Chapter 04 不小心成了男女朋友
沈魚一大早被餓醒了，這一夜睡得很安穩，她早早地起床，發了麵粉做餅子吃，又用火腿丁、玉米、皮蛋熬了粥，粥的香味飄滿了整幢小樓。
今天是鬥光閣的休息日，顧墨洵本來沒這麽早醒，卻被一屋子的香味弄醒了。他睡眼惺忪地走出來，看到沈魚在廚房裏忙，動作利落，依然哼著不知所謂的歌，在水槽裏洗東西時，會潑點兒水澆窗台上的白掌。
習慣的何止是味道啊。
他走到衛生間洗漱，出來時沈魚已經把飯菜端上桌，正在水槽裏洗昨天的那個書包，她拿著刷子刷得飛快，邊刷邊在那邊叫：“完了，洗不掉了。”
顧墨洵自顧自地坐下來吃早餐，熟悉的美味一進嘴裏再咽下去，整個脾胃都舒服了。
“你可以慢慢洗，我幫你請了假。”他吃了幾口，才回頭對沈魚說道。
沈魚洗得太專心，根本沒注意到顧墨洵進來，她本來準備等粥再溫一些去叫他，沒想到他自己跑來吃了。
“不行，要考試了，現在上課的內容全都跟考試有關，我得去。”她坐過來吃飯。
“可以問同學借筆記。”
聽到這句話沈魚蔫下來，嚼蠟一樣吃著早餐，細若蚊蚋地說道：“沒人會借給我。”
“上次不是說有同學問你借筆記，這不是交到朋友了？”
沈魚往嘴裏灌了口牛奶，沒有再說話。沒錯，她是這樣覺得的，可是認識張少政後，情況就急轉直下了。
顧墨洵難得肯送沈魚去學校，他開的隻是一輛POLO車，平時還會借給工人運中藥材，所以車上有股終年不散的藥味。顧墨洵愛美人，本來香車美人，才是他這樣的人的標準配備，他又不是買不起，但他卻很不屑，用他的話說，單他這個人站在那裏就是一切了，何必要香車、身份這種下等的把妹招式。
車在校門口停下來，上課的時間快到了，從校門進去離教學樓還有一段距離，沈魚急著往裏麵奔，卻被顧墨洵拉住。
“你就準備這樣進去？”他盯著沈魚手中的環保袋，代替書包裝著課本。
“沒關係，也有很多人是這樣去上課的。”
顧墨洵往四周看了看，看到對麵的運動品店，不由分說地拉著沈魚到對麵的店裏去。
那是家價格不菲的運動品店，這個時間剛開門，服務員小姐正拿著拖把拖地，看到有人來，習慣性地抬頭微笑，等看到顧墨洵，兩隻眼睛都亮了起來。
“這位先生要買什麽？”服務員直接把拖把扔了，向顧墨洵走來，同時不著痕跡地理了理額前的發。
顧墨洵淡淡地笑，聲音溫和而好聽。
“包，”他停了停，又道，“女式的。”
分明是給沈魚買包，服務員卻全程拉著顧墨洵看包，且越湊越近，隻把沈魚晾在一邊。沈魚已經習慣了，一個人蹲在門口，看了會兒天，見還沒挑好，又在地上畫了會兒圈圈。
“這個喜歡？”顧墨洵挑了個粉紅色的帆布雙肩包，很小巧，平時背著上課正好。
沈魚拉過上麵的吊牌看了看，看到上麵的價格嚇了一跳，縮回手，道：“萬一又被奶茶潑了，我會心疼死的。”
顧墨洵瞪她一眼，對服務員道：“就這個。”
顧墨洵付了錢出來，把沈魚環保袋裏的東西一股腦兒倒進書包裏，讓她背著，書包小巧和她的身形很配。沈魚今天將頭發盤成了一個髻，隨意地耷拉在一邊，上身是白色的襯衫下身是深色碎花的短裙，從背後看很可愛。
沈魚本來以為顧墨洵幫她買完包就會走，沒想到這次還送她進學校，一進校門就是一條林蔭路，兩人一前一後地走，沈魚怕趕不上課，走得急，顧墨洵腿長，手插在衣服口袋裏走得從容，偶爾沈魚走得快了，他就伸手拉住她的書包，把她扯回來。
顧墨洵不管走到哪裏都是道風景，比起學校裏那些男孩子的青澀，他更有一種從容不迫的氣質。他今天穿的也是件白色的上衣，與沈魚的很搭，兩人走在路上，回頭率不是一般的高。
在進教學樓時顧墨洵故意把沈魚身上的書包扯下來拎在自己手中，到進教室時，當著已經上課的眾多師生的麵把包再遞還給她，眼睛掃過教室裏的眾人，對著沈魚道：“走路小心，別再跌倒了，還有奶茶也管管好。”他的聲音不高，但也不低，足夠讓教室裏的一些人聽到，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下了課，沈魚人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有幾個女生圍上來。
“沈魚，送你來的是誰啊？”
“沈魚，這個也太帥了吧，是你朋友啊？”
沈魚抓著書包，對忽然熱情的同學們感到很不適應。
“舅……舅……”她結結巴巴起來。
“就什麽？快說啊。”
“舅舅，是我舅舅。”她好不容易把話說完。
“舅舅？這麽年輕，騙人的吧？”
“是啊，看上去不過二十幾歲，哪有這麽年輕的舅舅？”
“真的是我舅舅。”沈魚看到一個拿著奶茶的女生擠進來，條件反射地往後縮了縮，“我上廁所，讓一讓。”說著，她找了個空當，擠出去往外衝。
不知怎的，她不喜歡有人問顧墨洵太多的事，說不上為什麽，就是不想跟這些根本算不上認識的女生說關於他的事。
快到樓梯口時，遠遠地就看到有個男生站在那裏，她下意識地刹住，轉身準備往另一邊的樓梯下。
“沈魚。”身後有人叫住她。
她當沒聽到，繼續往前走，快點兒逃，不要跟這個人扯上關係，太危險了。
沈魚在食堂的一個角落裏默默吃飯，她胃口不大，一般一個菜一點兒飯就搞定了，但不鏽鋼的餐盤上隻盛了一個菜多少有點兒寒酸，也有同學問過她：沈魚，你要不要這麽省錢啊？
吃多少買多少嘛，她可不想像其他人一樣倒掉大半，多浪費。今天她點了一個素炒，食堂大媽一直以為她是個家庭條件差的孩子，偷偷給了她一塊熏魚。
她一個人坐著慢慢吃，對麵有人坐過來，她也沒抬頭看一下。對麵人的餐盤盛了好幾個菜，堆了滿滿一盤，沒有馬上吃，而是瞪了沈魚的餐盤幾眼，然後往沈魚盤裏夾菜。
咦？沈魚抬起頭，看清對麵的人時，一口飯噎在喉嚨裏不上不下。
“要喝這個嗎？”張少政把沒喝過的香蕉牛奶插上管子遞給她。
沈魚說不出話，因為被噎著，臉漲得通紅，抓過香蕉牛奶喝了一口，才總算緩過來。她瞪著自己餐盤裏的菜，看看張少政，又看看菜，來回看了幾次，又一樣樣地夾還給張少政。
張少政看著她把菜夾還給他，於是說：“你用過的筷子夾還給我嗎？我有潔癖。”
沈魚的筷子果然一滯，在那裏糾結了一會兒，又一塊塊地夾回自己的餐盤裏。
張少政看得直樂，道：“夾了就要吃完的，不要浪費。”
沈魚點點頭，努力吃起來。
從張少政的角度看，沈魚的睫毛很長，羽扇一樣扇動著，兩個腮幫鼓鼓的，還在往嘴裏塞東西，真的很聽話地想吃完餐盤裏的食物，張少政看著，心情竟然就跟著好起來。
“剛才看到我為什麽要逃？”他往嘴裏夾了塊牛肉，說道。
沈魚抬起頭看張少政，但嘴裏包著一嘴的食物顯然不能說話，就這麽瞪著對方，拚命地往下咽。
張少政也看著她，微微地皺了下眉。
“你現在吃這麽快，是因為不想跟我多待嗎？”他問。
沈魚還在往下咽。
“你就這麽討厭我？”張少政又問。
沈魚臉上露出欲哭無淚的表情，抓了旁邊的香蕉牛奶猛吸了一口，這才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總算憋出三個字：“不是的。”
“那是怎麽樣？”
沈魚吃得有點兒撐，微微向後坐直了身體道：“你知道很多女生喜歡你嗎？”
“所以呢？”
“所以要離你遠一點兒，不然會很辛苦。”
“辛苦？”
“嗯。”沈魚很認真地點頭，眼睛小心地往四周看了看。
果然有好幾個女生在看著他們，她抖了抖，又看著張少政道：“反正你以後不要再跟我說話啦。”說著她端起餐盤往旁邊移了兩個位置。
張少政看著她移開，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再坐過去，低頭吃他的飯。
沈魚吃了會兒飯，又轉頭看看一旁默默吃飯的張少政，似乎有些難過的樣子，她又後悔起來，其實張少政本身並沒有做錯什麽，隻是他那幫粉絲太嚇人，她剛才說這些話是不是有些重了？於是，她又移過去一個位置。
兩人隔著一個位置慢慢地吃，等沈魚吃完時，沈魚從皮夾裏摸了一張紙幣出來，坐在位置上，用手指蹭啊蹭地推到張少政的麵前。
張少政轉頭來看她。
她指了指香蕉牛奶道：“這個，還有菜的錢。”說完，她端著餐盤就要離開。
“你等一下。”身後張少政叫住她。
她回頭，看張少政已經站起來，手裏拿著那張錢：“我就這麽不招你待見嗎？”
“啊？”
“錢我不要，你拿回去。”他把錢往桌上一放，拿著餐盤轉身走了。
沈魚傻在那裏，看著那高瘦的身影走遠，才拿過那張紙幣收起來，似乎上次打牌贏的錢也沒要，這人怎麽這麽不把錢當一回事呢？
沈魚把餐盤放進回收桶，走出飯堂，冷不防看到張少政就站在食堂門口，遠遠地瞪著她，那眼神似乎跟她有仇似的，身側有同學人來人往，全都好奇地看著他。
不會又想把錢要回去了吧？沈魚往旁邊躲開一些，想躲開他的視線，卻看到張少政麵朝著她站好，大聲道：“沈魚，要不我們交往看看吧。”
他遠遠地朝著沈魚喊，聲音足以讓周圍的人都聽到，那些人紛紛停下來看熱鬧。沈魚站在那裏，遠處的男生看著她，表情有些漫不經心：“反正所有人都覺得我對你有意思，我也覺得你挺有意思的，要不幹脆交往試試？”
會沒命的。這是沈魚腦中的第一個反應，她慌張地往四周看看，好多女生啊。
“那個，我看，算了吧。”她結結巴巴地說。
“你什麽東西啊？竟然拒絕張少政？”那頭張少政同學沒說話，卻已經有女生開口了。
“就是，真不知好歹，還真以為自己是天仙美女了，也不拿麵鏡子照照自己，嘚瑟什麽勁？”
沈魚張大了嘴，聽著周圍的議論紛紛，不太明白為什麽又惹了眾怒。她不由得往回縮，準備縮回食堂從另一個門離開算了。
“你要逃到哪裏去？”人剛縮回食堂，手就被人抓住，張少政拉著她往外走，“我們談談。”
張少政的力道不小，沈魚掙了幾次沒掙開，就這麽被他抓著手走過校園，一直來到操場。
天氣熱，又快要考試了，操場上沒幾個人，張少政拉著她在一處樹蔭下站定。
“你這樣我很沒麵子。”張少政鬆開她，皺著眉瞪她。
“啊？”
“我第一次求交往，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你想也不想地拒絕，我以後怎麽做人？”
“啊？哦。”
“我冒著被老師趕出教室的危險幫你清理書包上的奶茶，你腳扭了我還背你回家，你不僅讓我不要跟你說話，還當眾拒絕我，你可以不接受，但必須補償我。”
沈魚張了張嘴，有點兒招架不住，但仔細想想自己好像確實有點兒對不起張少政。她低著頭盯著腳下的樹影搖動，又想了一下，道：“筆記都借你抄。”
“我不需要這個。”
“給你帶一星期的早飯？”
張少政看著她笑了笑，又板起臉：“給我帶的人很多。”
“還你兩瓶，不，十瓶香蕉牛奶。”
“我不喝這個，今天的那瓶本來就是買給你的。”
沈魚沒轍了，愁眉苦臉地看著張少政：“那你想怎麽樣？”
“以後中午都跟我一起吃飯。”張少政沒好氣地說。
沈魚猶豫了一下：“好！”
“讓我送你回家。”
“好！”
“不許躲我。”
“好！”
“做我女朋友。”
“好！啊？”沈魚張大嘴。
張少政笑了，伸手牽她：“走了，女朋友，一起去吃冰。”說完，他不由分說地拉著沈魚往小賣部走。
張少政把沈魚送到鬥光閣門口，他一路牽著沈魚，被甩開幾次後就沒有再強迫。
顧墨洵遠遠地就看到這兩個人，早上幫沈魚買的書包被張少政用手指鉤著隨意地甩在背上。他側著頭看著沈魚，淡淡地笑，沈魚則垂頭喪氣的樣子，就好像兩個吵架的小情侶，女孩兒心情不好，男孩兒賠著笑臉，在一旁哄著，兩個人都年輕，也都漂亮，像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人物，美好而讓人心生羨慕。
顧墨洵本來趁著臨打烊時，出來舒展一下筋骨，卻正好看到這一幕，他眼睛盯著那個被張少政隨意鉤著的書包，遠處僅有的一點夕陽照在他的臉上，將他的臉鍍上了層金色，如墨的眸子被照得通透，他沉著臉時沒了那種戲謔的神情，身上一身白色的褂子，晚風一吹，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回來了？”他等兩人走近才問了一句。
沈魚“哦”了一聲，一隻手去搶張少政手上的書包，張少政不給她，仗著人高逗著她玩。
顧墨洵懶得看下去，道：“回來就做飯去，餓了。”說著他甩手進屋去了。
沈魚卻“啊”的一聲叫起來，兩個男人都是一怔。
“忘記買菜了。”沈魚書包也不要，轉身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跑。
沈魚的書包還在張少政的手指上鉤著，他就這麽保持著鉤著書包的姿勢眼看著沈魚跑了，好久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向顧墨洵。
“書包給我，可以走了。”顧墨洵衝他要書包。
“沈魚每天回家都要做飯給你吃嗎？”沈少政卻沒有把書包給他，而是問道。
顧墨洵道：“沒錯。”
“你不覺得她這樣很辛苦嗎？其他同學下了課大部分都會出去玩，隻有她急急忙忙趕回來做飯給你吃。”
“所以呢？”顧墨洵下意識地眯起眼。
“這個診所很賺錢吧，”張少政不管他眼神中的威脅，往診所裏瞧了一眼，“裝修豪華，病人很多，請個保姆應該不成問題吧。”
“好像是個好主意。”顧墨洵笑了笑，傾倒眾生，他與張少政那種近乎銳利的帥氣不同，是緩緩而來的優雅，連張少政也看得怔了怔，卻聽他繼續道，“不過是她強烈要求做飯的，我也沒辦法。”
“她強烈要求？”
“不信可以問她。你可以走了，少年。”他已經是趕人的姿態了。
張少政看了眼沉下去的夕陽，把書包遞給顧墨洵，忽然想到什麽，問道：“你是沈魚的舅舅？”
顧墨洵一愣，看著他：“沈魚說的？”
“你可以問她。”張少政笑了笑，衝顧墨洵道，“再見，叔叔。”他背過身去，抬手揮了揮，漸漸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