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翩翩起舞

自從那天親眼見到任致餘和周憲妮離開學校,加上他轉係,張深諳已經不常見到他了。

時光飛逝,大一下學期的忙碌簡直以冪次方程度遞增著:春遊、校運會、大學生英語競賽、全校的五四文藝會演、辯論社的淘金杯比賽、誌願者活動、學校的馬踏飛燕文藝大賽、課業的增加、入黨、優秀班集體評比……一係列的工作讓身為班長的張深諳忙得一塌糊塗、腳不沾地;個人方麵,上學期的創新立項得到撥款補助,他們團隊又開始征戰市希望杯,而她自己也在學校羅教授的推薦下開始在長豐科學院見習……

忙倒是治療一切胡思亂想的良藥,一忙起來也不感傷了,也不自怨自艾了,也不抱怨了,也不後悔了。她平靜的臉上無怒無喜,看過去隻隱隱約約寫了一個“滾”字……

夏百合說過她這學期忙成這個狗樣倒是可以趁機轉移注意力,轉移什麽呢?這學期以來為數不多的幾次偶遇還是命定的觸碰?

有一次張深諳上完體育課去還器材經過北籃球場,結果一個籃球不長眼地直衝她飛來,就在她以為要臉上開花的前一秒,任致餘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硬生生接下了籃球。

優秀班集體評比的各係各班負責人講解會那次,眾人坐在圓桌前,偏不巧礦泉水在張深諳右前方夠不著的地方。正當她犯愁之際,坐在她旁邊的任致餘用他的長胳膊自然夠到礦泉水還擰開放在了她麵前。

還有這學期伊始的通識課搶課,她因為和希望杯團隊去祁陽市實地考察而讓齊珊珊幫忙選《周易卦經》這門最火熱的課。雖然齊珊珊早就說了選不到,她也知道希望渺茫,結果等她從祁陽市回來發現齊珊珊那廝托了計算機係任致餘幫她們選課,於是寢室三人和任致餘都很幸運地選上了《周易卦經》。

……

食堂、圖書館、操場不再有任致餘的身影,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能見到他的概率那麽低,卻總是被她碰到。張深諳不知道是他站在了顯眼的位置讓她能夠找到他,還是真的是解不開的緣分。她不想去深究,她應該要放下的,也已經拒絕了,他對她的好。雖然相對無言,但是她知道,有些東西,埋在心底就好了,那是多麽甜蜜的回憶。我們就這樣相安無事到大學畢業從此天各一方,就像去年生日我對你的祝福:你一定會遇到對的人收獲幸福的。

英語四級考試前兩天,烈日炙烤著大地,張深諳從現代教育中心查完資料回寢室的途中,路過學校情人廊,本能地就被那對俊男靚女吸引了——任致餘和周憲妮。應該是周憲妮跑到學校來堵任致餘,任致餘不理她的樣子,轉身就走了。

張深諳頂著烈日卻沒戲可看也打算抬腳就溜,結果被周憲妮逮了個正著,周憲妮還“很好心地”把她請到了學校美食一條街的咖啡吧裏吹空調。當張深諳坐在咖啡吧裏才想自己是受了什麽刺激,居然會和情敵待一塊,然而為時已晚,周憲妮的大小姐腔調已經絲毫不帶掩飾地暴露出來了:“張深諳?”

張深諳吸了一口冰檸檬水,挑眉看周憲妮,白色連衣裙,恨天細高跟鞋,妝感挺濃,一頭及腰長卷發。都不嫌熱,她想。

“一直想找你聊聊,今天又遇到了,就……”

“你想說什麽?”張深諳打斷她的廢話,想讓她直奔主題,哪來的又遇到?算上今天她們總共才有過三麵之緣,當然不算這學期以來張深諳偶爾在學校看到她來守株待兔任致餘的幾次。

“好,那我就直說,致餘和我是家族聯姻的關係,我們注定會在一起,所以你離致餘遠一點。”

嗬!猜到了的情況。注定?真是笑話!

“周小姐,你找錯人了吧?我和任致餘什麽關係都沒有,本來還是同班同學,現在什麽都不是了。”

“是嗎?我從來不做無謂的事情。話我說明白了,你應該也是聰明人,所以好自為之。你和我們就不是一個格調的人,所以灰姑娘嫁給王子,醜小鴨變白天鵝的童話故事的夢少做比較現實。”

“威脅我嗎?”

“除非你想以卵擊石?”

“既然你自認為是聰明人,那我給你一句忠告,是你的就是你的,如果他不屬於你,強求也沒用。”

“張深諳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周憲妮惡狠狠地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咖啡吧。

當晚張深諳就約上室友和夏百合去了“六趟”酒吧去晦氣。

張深諳蹦迪喝酒輪番上陣,結果在衛生間吐了半天,等她出來夏百合一下子扶住了她:“第一次看你喝這麽凶,碰上任致餘的事兒準不淡定,理智什麽全部不存在了!姓周的什麽玩意兒?諳諳你別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我已經被姓周的騙過還看不慣了任致餘好一陣子,你想想……”

“我沒事……”

正在她們往外走的時候,過道包廂裏踉蹌著出來兩個人。

“阿新?”

“百合!”

“這任致餘怎麽了?”

“偶爾會這樣,深諳怎麽也喝成這樣?”

“第一次這樣。”

酒吧卡座裏,喬展新、夏百合、齊珊珊、魯溪看著醉倒在一起不省人事的任致餘和張深諳,百感交集。

“為什麽我突然想到了苦命鴛鴦?”齊珊珊開口,“任大神原來也有凡人的一麵啊!”

“他們倆真是作死!”夏百合嘴炮不留情。

“好了,我帶致餘走了,你們也快點帶深諳回去吧。”

“阿新,有什麽辦法讓他們和好嗎?”

考完英語四級的那天下午,張深諳去學校教務處陸老師那裏幫忙寫暑期實踐活動的策劃案,碰到了喬展新。

“深諳,有一陣子沒見到你了。”他沒有提前兩天碰見她在酒吧發泄的事情。

“呃,是,這學期特別忙。”

“我聽陸老師說了,能者多勞,四級考得怎麽樣?”

“還行。”

“我下學期出國交流,你們班也帶得差不多了,大二你應該也會站在我的位置上帶大一學弟學妹了,有信心嗎?”

“我聽說了,出去精進專業能力挺好的,至於…關於黨員輔導員這個位置我還沒決定接下來,因為大二我們團隊不出意外要去參加省挑戰杯,所以估計會更忙。”

“深諳,那致餘呢?你們……”

“我們?都過去了啊,我們現在就是普通同學。”

“深諳,你知道嗎?其實致餘從一開始就不需要求家裏什麽的,他完全有能力獨立出來,你知道的,他的公司做得很成功,他什麽都可以自己做主的,所以隻要你們相愛,其實你壓根兒不需要在乎門第之見。”

張深諳敲文檔的手一抖,抬眸看向喬展新,門第之見?他如此一針見血地點出問題所在是想給自己難堪嗎?

喬展新不顧張深諳帶著複雜情緒的注視,繼續:“我從來沒有管過他的私人生活,但是你,我覺得我再不盡我所能幫一把,要是你們錯過了,那將會是一輩子的遺憾。大家認識這麽久,我剛才說的情況他應該從來沒有跟你提過一句吧!因為他不想因他個例的特殊去獲得加分票,他想尊重你自己的選擇。如果你還是把那道門完全關死,就是現在你們之間最壞的狀態,雖然還是出現了,”他無奈道,“所以他更加不會跟你訴說他如今已經獨立出來和他壓根兒不再需要看家族的臉色行事這些事情了。因為一旦告訴你就好像他在逼你了,讓你無路可退,把你在意的東西暴露在大眾麵前,撕開你的傷疤。就像我剛才說的那個你在乎的問題之一,你已經皺眉了,但我還是得說,我不來做這個惡人,致餘的幸福可能就這樣白白溜走了。他隻想把自己退回到一個普通男生的位置和狀態,去保護你,追求你。他覺得那樣才是對你最大的平衡,他隻是想讓你沒有任何附加條件地勇敢一次,隻要你走那一步,他就會給你最好的,可是你對自己太狠了。”

張深諳聽到這裏,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她的確不知道原來他為了嗬護她的自尊,選擇了一條這麽艱難複雜的路,最終還是把自己賠進去了。

“你的確是我第一次發現他用生命去愛護的女孩,所以啊深諳你知道的,他和周憲妮隻是長輩之間的利益聯姻。當時我舅舅,也就是致餘父親給他立了兩條軍令狀,如果他完成,就同意讓思群姐去繼承家族事業,不再幹涉他的自由發展,這其中一條就是來讀醫藥專業總有一天可以繼承家業,第二條就是和周家聯姻。”

“嗬,他還真是一條沒做到!思群姐是?”

“致餘的親姐,看來他真的是什麽都自己扛,什麽都沒有跟你說,他隻想讓你純粹地選擇他,沒有任何的同情不忍心或者其他原因!我現在這樣全盤告訴你,到時候如果你們在一起了,他知道了我估計又該進他黑名單了。”

“任致餘他活得也很累……”

“是啊!他比同齡人多承擔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壓力。你真的不用顧忌周憲妮,她不足為患。”

“我從沒在意過她。”

張深諳和喬展新都小瞧的人後來卻給了他們一記悶棍,女人的嫉妒心能發展到怎樣狠辣的地步,此刻的他們都一無所知。

“那就好,但是我鞭長莫及,下學期就去美國了,所以我覺得我作為兄長有義務做這些。他十二歲那年他的生母不在了之後他再也沒有笑過了,直到遇見你,所以我多麽希望你不要因為這些可以克服的阻力而放開他的手。”

“學長我……”

“深諳,我被薑教授叫住來晚了,寫得怎麽樣了?”陸老師過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呃……還沒好……”

“沒事,慢慢寫,以前的模板我也發你,最近你太忙了吧,可是你能力最強,這個暑期社會實踐又很重要,我隻能叫你了,不然你把羅旭、齊珊珊、秦科都叫來。”

“嗯,我知道了。”

期末考前最大的一個活動——高教園區聯合假麵舞會來臨了。今年輪到長豐醫大主辦,張深諳寢室受校學生會代表楊曉曦的邀請參加。

“啊!一定要脫單啊!待會兒一定要擦亮我的大眼睛尋覓帥哥!”齊珊珊在廁所仰天長嘯,她掬了一捧水拍了拍喝過酒泛紅的臉頰。

張深諳抽了一下黑色禮服裙的腰間帶子,斜了她一眼:“你和羅旭還沒在一起嗎?”

“咦!”齊珊珊像受驚的小鹿一把抱住了剛上完廁所出來的魯溪,“深諳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她上禮拜剛拒絕了大三建築係一學長的告白,為什麽還沒在一起,很明顯羅旭那個愣頭青還沒告白唄!”魯溪艱難地挪動到盥洗台前解釋。

“魯溪!”齊珊珊放開魯溪一下子跳到廁所門口喊,“沒有愛了,沒有愛了!”奪門逃走。

“她是在害羞嗎?”張深諳打趣。

“應該是,最近她少女心萌動,發誓一定要在學妹的身份下脫單,因為她覺得被你和任大神虐慘了……”

張深諳補口紅的手一頓。

“不過今晚似乎有轉機啊,”魯溪低頭看了一眼她的紅色高跟鞋,“他今晚應該會出現吧,好像今年還有個小型慈善拍賣,任大神公司不是投了點錢,讚助校學生會舉辦這場舞會?”

“嗯。”

“青春需要勇敢一次,冒險一次,就算收場並不完美,既然準備好了,就不要再退縮了。我還是那句話,不要虧待自己。”

“嗯,我不打沒準備的仗。”今晚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來個了斷!自從幾天前先是被周憲妮仇視威脅,再是喬展新的那番話,讓她夜不能寐,她覺得自己再繼續當縮頭烏龜真的說不過去了!她想,或許其實從這學期開學第一天她對任致餘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就已經後悔了,隻是她需要一個出口,而喬展新的那番話給了她支點。

是啊,就像夏百合和魯溪說的,不計後果地愛一次吧!已經規矩地當了這麽多年模範學生乖乖女了,該為自己的青春轟轟烈烈活一次了!

所以出門前她穿上了這雙紅色高跟鞋,是去年他送她的生日禮物。他說過:隻要你穿著它跑向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

張深諳和魯溪從廁所出去,迎麵就撞上了夏百合。

“決定了?”夏百合也看到了張深諳腳上的紅色水晶高跟鞋,回想著剛才在門口聽到的那句話——我不打沒準備的仗……這兩人還真是默契到天生一對,希望他們的結局是美好的。

“嗯。”

“諳諳,我聽阿新說,任致餘不接受聯姻,又因為轉係的事情被家裏發現了,所以跟家裏大吵了一架!而且他好像明年就要去美國矽穀進修了。所以你一定要留住他,好好安慰他,你們一定要幸福。”

文化大禮堂裏的霓虹燈光暗下來的時候,基本上所有的嘉賓和人員都到場了。

“怎麽了?”喬展新問舞台一側不停打電話的江難。

“致餘電話打不通,等會兒慈善拍賣最後他還要致辭,畢竟是智安科技投的錢最多。”

“拍賣挪到最後,先開舞會和表演秀,我去聯係人。”

舞曲漸漸響起,舞池中一對對的人都開始翩翩起舞,張深諳的思緒還在遊離,剛才百合說的話讓她很擔心,任致餘和家裏大吵一架,那心情應該很糟糕吧!她放眼整個熱鬧的舞池,好像都沒有她想找的那個身影,期間有人想來牽她的手跳舞,她都婉拒最後幹脆離開了舞池,坐到了外圍布置的餐桌台旁,不知怎的沒來由地一陣不安和心慌……

同一時間,剛跟家裏吵完架的任致餘的手機早就砸在任家大宅的水晶玻璃茶幾上了。此刻他正飆車趕往學校文化大禮堂,畢竟快遲到了。就在快開到學校附近的十字路口時,一輛大貨車從拐角處衝出來,他來不及打方向,“砰”的一聲,整個車子側翻向馬路中央的隔離帶……

“怎麽了?”夏百合和魯溪也從舞池中出來。

“不知道,任致餘還沒到?”張深諳忙問。從她口中說出“任致餘”三個字都久違了啊。

“估計堵車了吧!阿新已經去聯係了。”

“今晚是很有意義的,慈善拍賣款項可是給學校支教扶貧基金的,對智安科技的形象非常有利,他肯定會來。”魯溪安慰道。

“你緊張了?”因為要告白,要道歉?夏百合看穿她問。

“不是,我剛才突然一陣心慌……”張深諳摘掉了臉上的銀色麵具。

近三小時的假麵舞會兼小型慈善拍賣會全部結束了,最後由於任致餘沒到場,還是喬展新作為讚助商上台講話。

就在張深諳失落地打算回寢室的時候,喬展新接到了任致餘的姐姐任思群的電話:“什麽?”

一行人把車速飆到了夜間最高限速,等他們趕到市醫院的時候,任致餘已經被移送到VIP病房了。

“姐,致餘怎麽樣?”喬展新走過去問。

“萬幸還好,輕微腦震**,左手小臂骨折,爸和玨姨剛回去,楊律師團隊去警局處理貨車司機肇事的事情了。小餘手機都砸在大宅了,聯係上我們還費了些時間,明天讓小劉給他送一部過來。”

“嗯,現在能去看嗎?”

任思群點頭:“他剛去抽血了,等會兒隻能留兩人進去,這幾位是?”

“大學同學,”喬展新簡單回答,然後拉過張深諳,“姐,這是深諳。”

“思群姐你好,初次見麵,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

“哦,不礙事,好在小餘吉人自有天相。你就是小餘每天掛在嘴邊的深諳啊?長得真標致!”

每天掛在嘴邊?

“咳咳,姐你悠著點,別嚇到人家!今晚大家夠驚嚇的了!”

“哦,好好,謝謝大家這麽晚還趕過來看我們小餘,你們都從舞會直接趕過來的吧?”自然是了,四個姑娘都還穿著晚禮服裙呢!在這病房外顯得格外隆重,“不過剛醫生囑咐了人多不利於休息,要不深諳啊你待會兒進去看看小餘?”

“嗯,好。”

“小新,你陪著深諳,我先走了,有事打我電話,幾位同學姐捎你們回學校吧!太晚了。”

任致餘抽個血遲遲不回病房,張深諳著急了,拉過護士問:“503病房的人抽完血去哪兒了看到過嗎?”

“好像從安全樓梯上去了。”

張深諳慌忙跑上樓,是醫院天台,而東北角站著的那個左手小臂綁著固定器穿著病號服的人不是任致餘還有誰呢!

張深諳提起黑色晚禮服長裙,向任致餘跑去。夏夜蟬鳴高吟,紅色高跟鞋和地麵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在夜晚格外清晰,就在任致餘轉身的一刹那,張深諳拉過他的右手將他抱了個滿懷。

任致餘有片刻的愣怔,那一瞬間像在做夢一般不真實,接著他感覺到那個遺失了半年的可人兒再次出現了,還有獨屬於她的味道,甜甜的、香香的,是她清新自然的吸引力。

“深諳,你以為我要跳樓嗎?你快把我的腰勒斷了!”任致餘喑啞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我是不是弄疼你胳膊了?”張深諳鬆開他,小圓臉上的五官都擠在一起寫滿了擔憂。

真是拿她沒辦法!就算她冷了他一個學期,那麽狠心、決絕,但現在隻要看到她,就又完全沒有抵抗力了,任致餘你這輩子都要輸給張深諳了!他伸手撫平了她緊皺的眉心:“還好,不疼,沒有你給我的拒絕疼。”

張深諳抬頭看他,他的臉色不太好,但是思群姐也說了,沒有大的傷害,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任致餘你一直記恨我呢?”

“我怎麽舍得。”

張深諳鼻頭一酸,她真的不想哭,一直都那麽獨立堅強地成長著,她已經有了很高的淚點:“那任致餘,我下麵說的話你聽好。”

“深諳,你不用因為自責內疚或任何什麽……我出車禍跟你沒關係,是我疲勞駕駛加上剛和我爸大吵一架開車思想不集中才會反應慢沒躲開……”

“我知道,我沒有意氣用事,沒有內疚或同情,我不是那樣的人,我很理性,任致餘,所以我才錯過了那麽好那麽完美的你。”

“你從來沒有錯過我,我一直在這裏,等著你。”

“好,那你會一直遷就我嗎?如果我們在一起了,無論任何時候。”

“不會,我隻會愛你。”任致餘看著她的眼睛,右手撫上她的發絲,“無條件遷就那不是愛,因為我一旦用了遷就這樣的字眼,就說明你已經是錯的了,而我一直在忍受。但是,我不會忍受,不用忍受,更不需要忍受,無論你做什麽,我愛你現在的模樣,愛你的過去,愛你未來無論變成什麽樣子,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爛。”

“任致餘,你和多少小姑娘說過這樣的情話?”

“隻有你。”

張深諳低頭一笑,再次抬頭看他,他的眼睛如星光般閃亮。

“可是任致餘,我其實可以算沒談過戀愛,我的初戀劈腿消失就給我留了一條兒,我和他也就拉了個小手,還有我成長的經曆導致……其實我想說我大概是沒什麽愛人的能力,或許那是自私?自護?”

“我很高興你開始願意跟我分享你的故事,看來我是真的開始走進你的內心了,所以你覺得你過得好的時候才會分心去談個戀愛?”

“可能……但是我很喜歡你。”

“什麽?”

“我是說……”

“深諳,你不用因為感動我的追求而喜歡我的,我曾經被愛情衝昏了頭腦,錯覺你也一定會喜歡我,隻是在拿喬才端著。可是我又比誰都清楚你不是這樣的人啊,你巴不得遠離我這樣的人,所以你不用……”

“任致餘,我喜歡你!可能比我想象的還要喜歡,無關感動,無關習慣,我想我很早就喜歡你了。”

任致餘看著她,不說話。張深諳覺得自己的人生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麽緊張過,偌大的醫院天台,她怕都沒有她的容身之處,她發現自己是怕任致餘放開自己了。

“深深,你的初戀真渣!”任致餘的聲音乘著夜風歸來。

“嗯?”她緊張到再一次沒意識到任致餘像家人一樣喚她了。

“還瞎!他怎麽會放著你隻牽個小手呢?”

“是我不讓的,那時候才高中畢業還太小了。”

“那現在呢?”

“嗯?”

張深諳覺得自己要被他的眼瞳吸蝕進去了,更要被他喑啞的聲線給蠱惑了。她眼看著他的頭漸漸低下來靠近她,用完好的右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一個吻就這樣落了下來。唇瓣貼合的瞬間,張深諳的腦袋裏就像是炸碎了漫天的星光,她忘了閉眼睛,呆呆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任致餘忍住繼續感受她的甜,他要給她承諾啊,他的女孩兒就是要得到全世界最好的愛。

“深深你記住,我會用我的方式來愛你,教你如何去愛別人。如果有一天你不想繼續了,或者對我無法產生更深厚的愛情,你來叫停,隨時,我會放手給你自由。但直到你放開我之前,我都會讓你成為那個最好的你,去成就你口中的美好人生。

“而我希望那時候你不想放手的那個人——是我,是那個依然優秀的我。不是因為我一直在你生命裏讓你帶著感恩與理所當然默認而選擇我,更不是因為那時候的我混得差了甚至不如你了你來同情施舍憐憫而選擇我,你知道的,那兩者皆不是愛。

“我希望你依然保持著自私與自護,這樣的話如果有一天我先你離開這個世界,你不會受傷,你可以一個人安然無恙。那也代表著我給你鑄就的嗬護夠你保持自我和強烈的安全感,彌補了你成長路上所有的缺失與抱憾。

“當然我也希望你可以在這份嗬護的滋養下繁衍出更多的愛與希望,不要再緊閉心門,凡事都做最壞的打算,你隻需卸下生活的壓力,我會為你撐起一片天,你隻需要在天空下翩翩起舞。”

張深諳恢複了清明的思緒,這麽好的任致餘是她的任致餘啊:“任致餘,一雙人才可以跳對舞。”

“嗯?”

“我說,我沒那麽脆弱,更沒那麽矯情。一個人頂天立地太累了,我經曆過,看到過,所以隻有一起共沐風雨,同享甘甜,才不會任誰消了誰的福分,才會長長久久的。我不想再做龜殼裏的龜了,任致餘,謝謝你向我走了99步,你那麽努力,顯得我多殘忍,所以我決定拋棄我的自尊心,不計後果地奏響一次我的青春!主動向你邁出這一步,如果前路艱難,我會努力跟上你的步伐和你走下去。所以,任致餘你是同意當我男朋友了嗎?”

“你穿了這雙鞋?”

“嗯,很合腳、很漂亮,唔,很貴!”

“還有別的嗎?”

“你說過,隻要我穿著它跑向你……”

“深深,你點頭了我是不會放你走了。”語畢,他一把摟過她纖細的腰肢,再次吻向她微闔的蜜唇。這一次,他加深了剛才那個蜻蜓點水的吻,極盡綿密溫柔,仿佛要把時光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