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欺負小姑娘的感覺還不錯？
01.
周一，陰沉多日的天氣終於放晴。
周染掀開眼皮瞄了眼時間，嚇得連起床氣都沒了。
距離上班時間就剩下半個小時。
安逸使人頹廢啊。
最近被周曳看著宅在家裏養傷，每天閑得頭上長草，為了打發時間又開始刷起了小說，昨晚沉迷劇情一不留神就熬了個通宵，一大早睡過頭。
她火急火燎地套上衣服，衝到衛生間的時候接到周曳的電話，她刷著牙含混不清：“要遲到了大哥！你也不知道早點打電話過來！”
周曳有些幸災樂禍，剛想開口，又被她搶了話頭：“好了，我知道，要吃早餐，不開車，注意安全，OK！OK！”
她把牙刷丟進口杯裏，胡亂扒拉了下頭發，心急火燎地往外走：“我趕時間，不說了啊，拜拜！”
電話“嘟”一聲，掛了。
來不及吱一個字的周曳：“……”
說不開車是騙人的。
倒不是誇海口，周染車技的確不錯。
說來有些好笑，以前因為徐璟沉迷車賽，所以她背著人偷偷參加了賽車手培訓班，大概也因為她出身汽車世家，在這方麵還算有天賦，沒多久就拿到了G級駕照。
最開始也不過是為了在他生日那天參賽，給他一個驚喜。
但是後來，她倒慢慢真的喜歡上了賽車。
這幾年前前後後參加了不少比賽和培訓，後來執照不斷升級，前段時間她在全國汽車場地錦標賽裏拿到了第三名的好成績，也算是有點收獲。
隻不過周曳還對她當年在賽場上的事故耿耿於懷，加上之前出去玩的時候，她被幾個年強氣盛的熊孩子折騰得蹭了車，摔傷了手臂，周曳則更加堅定了她不適合開車這個說法，自動屏蔽了她在賽場上威風凜凜的時候……
車子一路疾馳，到公司大廈車輛出入口處的時候，前邊突然打橫躥出來一輛黑色轎車，車速還不低。
她心一緊，好在反應很快，一腳踩死刹車，輪胎摩擦過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在撞上前麵的車屁股前堪堪停住。
黑色車子也停下來，正好擋住了她的出路。
周染皺眉，開門下車。
兩輛車子，不到五厘米的距離，差點兒又是一場事故。
本命年無妄之災第二彈嗎？
“對不起，對不起！”
司機停好車子，轉過頭來跟後座的人道歉，苦著臉有些崩潰地抹了把冷汗：“徐總對不起，我實在……我下次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
徐璟最近都沒睡好，本來正閉著眼睛補覺，車子一個急刹，他整個人不防備往前傾了一下，手邊的文件也紛紛散落。
他這會兒清醒過來，沒來得及接話，目光頓在散開的新人履曆上。
藍底證件照。
照片有些時間了，周圍顏色有點變化，但女生的麵容依舊清晰明豔，一雙瞳孔清亮透徹。
“徐總，”司機見他麵色不明，快哭了，“對不起，我家裏最近真的……我會盡快處理好的，能不能再給我個機會，別開除我……”
話沒說完，車窗被拍響。
徐璟抬眼，隔著玻璃，看見方才照片裏的那張臉。
生動，也憤怒。
他彎了彎嘴角，不動聲色地撕下簡曆上的照片，握在掌心。
“王叔。”
“哎哎？”司機王叔唯唯諾諾地應聲，提了一口氣。
“你先回去處理家裏的事，給你半個月的假期。”
“啊？”王叔張了張嘴，有些難以相信，“不……不解雇嗎？”
對上徐璟的視線，他又收住話頭：“我的意思是，那這段時間開車的工作……”
徐璟看了眼車窗外。
有人怒火還沒消，氣急敗壞地拍著車窗，嘴巴張張合合在說著什麽。
他微微揚了揚嘴角：“有人了。”
“哢噠”一聲—黑色轎車車門打開。
周染拍車窗的動作一頓，連帶著臉上的表情都變了。
“鑽狗洞不成，現在改變策略打算碰瓷嗎？”
02.
冤家路窄。
這是周染看清車主後的第一反應。
她這會兒反倒平靜下來了，上下掃他一眼，扯了扯嘴角，輕哂一聲：“我真的挺好奇，到底什麽飼料能把你這豬皮喂得這麽厚？”
徐璟笑了笑，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她的左肩。
她穿了件黑色大衣，繃帶已經被拆掉，看這凶巴巴的氣勢，也不像是有事。
“車輛行駛過程中，後車撞前車形成的交通事故，後車負全責。”他挑眉，指了指兩輛車子相接的地方，看向周染，“交通事故，你就這麽急著逃逸？”
周染氣笑了。
到底誰是碰瓷怪？
“臉皮太厚擋住眼睛影響你視力了是吧？”她走到車前，指了指他的車屁股，看到剛從駕駛位下來的司機，揚了揚聲，“車子毫發無損，你們最好把車子開走，別留在這兒影響交通。”說完回頭看見徐璟，又冷笑著補了一句，“要早知道是你的車，我絕對拔了刹車，油門踩死直接撞上去，也算是除人渣造福社會了。”
話音剛落，她手上一輕，鑰匙忽然被人拿走。
不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拉開她的車門坐了進去。
“砰—”
隨後一聲悶響，黑色轎車被撞得往旁邊偏了一點，車身後邊的位置凹進去一小片，顯得格外突兀。
“這不就撞上了嗎？”
周染被他這一手操作震驚到了，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徐璟從她車上下來，俯身直勾勾地看著她，要笑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一字一頓：“解氣嗎？”
很近的距離，呼吸近在咫尺。
周染大腦有一瞬間的卡殼，很快回過神來，直視他，目似噴火：“徐璟你要是有病趕緊去醫院！別傳染給我！”
兩個人對視，誰也不肯退一步。
“徐總好巧！”
有中年男人遠遠地衝他們這邊揮手，確認沒有認錯人，又加快了步伐，笑嗬嗬地說：“徐總早啊，這都能碰上您！”
徐璟和周染各自退開，錯開視線。
“哎，這是……”
來人是前幾天麵試周染的麵試官，叫楊欽。
周染趕緊鞠躬問好。
察覺到氣氛的微妙，楊欽的目光在兩個人身上打量一番，意味深長地一笑：“這不是咱們創意部新來的小姑娘嘛，叫什麽來著？周染！對，小周，那天還是我麵試的！”
周染看著這人的狗腿態度，又看了眼旁邊沒什麽表情的徐璟，很快反應過來，心裏暗罵一聲倒黴，表麵上還是笑著打招呼：“楊總監好。”
“哎，好好好！”楊欽笑眯眯地褥了把半白的頭發，繼續試探，“我就說，這小姑娘年紀輕輕，長得漂亮，創意策劃也做得好，年輕有為啊。”
“原來跟咱們徐總認識，都是自家人啊。”他看了眼徐璟，見對方沒反應，又回來看周染，笑了笑，試探道，“這是……什麽關係？”
周染心想您這馬屁可算是拍到馬蹄子上了。
“沒有。”
“司機。”
兩個人同時開口，麵無表情。
楊總監臉上的表情明顯僵了一下，後知後覺地看見撞到一起的車子，很快又幹巴巴地笑兩聲，毫不尷尬地來了個態度大轉彎，衝周染一擰眉開始訓斥：“哎，我就說嘛，這個社會啊，開車不長眼的人實在太多了，這小姑娘年紀輕輕的，開車怎麽就這麽生猛呢？女司機就是靠不住，辦事一點都不穩重！”
周染就這麽看著他現場表演360度態度大反轉，內心一萬頭羊駝奔過。
可去你的狗腿子！
女司機吃你家大米了？
就在周染思考入職第一天就怒懟上司還能活多久的時候，徐璟揚了揚手裏的車鑰匙：“行了。”
絮絮叨叨的楊總監一秒收住話頭，一副隨時聽候吩咐的架勢看向他。
周染見不得他這狗腿樣，冷哼了一聲。
“小周是吧？”徐璟見她一臉吃癟的模樣，竟然笑了。
周染覺得他笑得像禽獸，心頭“咯噔”一下，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然—
“正好王叔家裏有事，”徐璟嘴角的笑意越深，“就麻煩小周幫我去修個車，順便臨時給我做幾天司機。”
周染：“……”就知道這人渣憋不出來什麽好屁。
她剛想懟回去，楊欽搶先開口了：“徐總真是大度，小周你聽見沒？換了別人，可就沒這麽好說話了，以後做事小心點！年輕人別毛手毛腳的！去吧去吧。”隨即抬腕看了眼時間，頗為不滿，“你今天還遲到！”
察覺到周染有小情緒，楊總監走出去兩步又回頭橫她：“還冤枉你了不成？難不成徐總腦子有病，主動去撞你這輛小破車？”
周染：“……”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你們老大腦子可能還真有點毛病！
……
她看著前邊兩人離開的背影，滿肚子的火氣撒不出來，轉過身用力踹了腳車輪胎。
03.
“欺負小姑娘的感覺還不錯？”
徐璟剛進辦公室，一早等在這裏的衛揚從落地窗前轉身迎過來，衝著他笑得意味深長：“沒想到，這麽大把年紀了，厚臉皮還真是一點都沒退化！”
“你要是實在閑得無聊，”他嘴角的弧度瞬間消散，轉身把外套掛起來，給自己接了杯水，麵無表情，“可以出門左拐找保潔阿姨聊聊，她昨天還打聽你的情況，想給你介紹她兒子來著。”
轉移話題就是逃避問題，逃避問題就等於真的有問題。
衛揚鐵了心要逗他，瞥到他手裏的車鑰匙，伸手去拿：“欸？換新車了？借我開兩天，這上邊的卡通掛件挺可愛的，徐總什麽時候走這種路線了？”
她還沒碰到鑰匙，手腕被人“啪”地拍開。
“你真的很閑。”
“這麽寶貝？”衛揚得逞笑開，“碰都不能碰？”
徐璟在她對麵坐下來，索性把鑰匙直接揣自己衣兜裏，然後自顧自打開筆記本電腦，沒打算接她的話。
“哎，你這變臉變得還挺快，”衛揚想到剛才看到的場景，忍不住笑，“剛剛在樓下欺負小姑娘的時候，不是挺變態的嗎？現在裝什麽正經？”
兩個人從大一認識至今，一起出國一起入職，最後成為合作夥伴。
脾氣秉性相似，能力旗鼓相當，也算互相欣賞的半個知己。徐璟埋在心裏許久的事情，衛揚也知道個七八分。
當初追人那麽久，等到確定對方心意要表白了，沒想被自己身邊的朋友截了和，他看上去滿不在乎，拍拍屁股去了國外，看似瀟灑，但其實隻是沒有辦法麵對他們兩個人。
這幾年對那些事情絕口不提，人卻變得越來越薄情苛刻。
“你這樣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衛揚抬手扣上他麵前的筆記本電腦，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折騰這麽幾年還是跑回來，不就是還不死心嗎？”
她看著他：“一個大男人，怎麽在國外待了幾年，還給你矜持上了？男未婚女未嫁，想追就追，利索點，我看你以前逗人小姑娘不是挺有一手的嗎？拿出以前你在學校追她的架勢出來，不就是傅……”
“衛揚！”徐璟臉色不好看，明顯是控製著情緒，聲音沉沉，“我沒在追她。”
衛揚歪頭看了眼他桌上的畢業照，笑了。
老舊的照片泛了黃，清一色的傻氣笑臉，最中央的小姑娘似乎剛跟身邊人說了什麽，笑得眉眼彎彎，站在她身後的一個男生試圖伸手去揉她的腦袋。
臉卻是看不清了。
似乎是被人不小心落了煙灰上去，燙皺了一小塊。
這是那張她和徐璟缺席的畢業照。
一張跟自己沒有一毛錢關係的照片，還保留到現在，還要裝作一副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
她還真就嗬嗬了。
“河星灣的項目，”衛揚看著他這副不開化的樣子，也懶得說教了，開始說工作，“最好在月底前給華裕一個可以落到實處的策劃方案。如果後期成效不錯的話，他們可能要把廣告外包出來。”
“好。”徐璟隨口應著，然後掃她一眼，“一早過來就為說這個？”
“當然不是！”衛揚笑嘻嘻，“下周我出差，還得把小芒果放你這兒。”
“可以。”徐璟麵無表情，“老規矩，等價交換。”
“一點虧都不吃，”衛揚遞了個白眼過去，“你又沒兒子！”
徐璟抬眼看她。
“行行行，”她立馬投降，從包裏摸出兩張票拍到他桌子上，“超跑嘉年華，鉑金區，怎麽樣？”
“嗯。”
“徐狗啊，”她拎起外套往外走，順嘴念叨，“你還真是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好歹我也做了你這麽多年的緋聞女友！”
“要這麽算的話，我給你家芒果做了這麽久的緋聞爸爸，你是不是還得再付一筆報酬？”
“不是，你……”
他餘光瞥到門口經過的人，忽然挑了挑嘴角，揚聲：“小周，送客。”
剛交接完工作的創意部員工，周染。
突然被點名的周染隔著玻璃同他對視一眼，嗬了一聲，無比硬氣地掉頭就走。
他靠回椅背，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無聊地扯了扯嘴角。
04.
周末出去吃飯的時候，周染把這件事跟祝禾說了。
分別四年，又重逢前任緋聞男友，接二連三在他麵前出醜丟臉不說，對方還成了你的頂級上司，以絕對優勢碾壓你。
這境遇實在是一言難盡的憋屈。
“那你想怎麽辦？”
祝禾扣上菜單遞給服務生，敲了敲桌子，拉回周染的思緒：“喊他出來，把他暴揍一頓？要不然找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把他打暈了拖出來也塞到狗洞裏，卡他一個晚上？”
周染稍微腦補了一下這個畫麵，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算了吧。
沒有勝算。
“你還真在考慮了啊？”祝禾見她一臉認真，有點哭笑不得，“要這麽認真嗎？我覺得其實也沒什麽吧？卡狗洞那事本來就是個意外，追尾的話，可能就正好碰上他心情不好？或者他也是擔心你開車太虎，就隻是想讓你借這件事吸取下教訓？”
回應她的是周染的一聲冷哼：“你還是太天真了。”
祝禾聳聳肩，戳著吸管一臉無奈。
她是不太明白，這兩個人到底有多大仇多大怨，就算是前任，也不至於這麽提防著吧，更何況還隻是緋聞前任。
有鬼！
“小周周啊，我就不明白了—”
祝禾話剛說到一半，周染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周染立刻進入備戰狀態，衝祝禾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祝禾莫名被她這種十級警戒的緊張傳染，屏息凝視看著她。
“喂？”
“午餐。”對方簡明扼要。
“有病！”周染小聲嘀咕了一句，然後對著電話，很不耐煩，“現在是周末。”
“加班。”
“不去。我又不是你保姆。”
“可是你把車開走了。”電話那端的人理直氣壯，還不忘提醒她，“我的車你還沒修。”
周染嘴角抽搐，半晌在心裏爆了句粗口，然後“砰”地掛了電話，力道很重地扣在桌子上。
“要不，”祝禾默默地看著她，吞了吞口水，撐著下巴提議，“你辭職算了？老死不相往來，也免得再折騰這心思，一勞永逸豈不是美滋滋？”
“為什麽是我辭職？”周染一臉憤慨，“且不說這工作我好不容易找著的也還喜歡，就這渣男好不容易撞到我麵前了，我就這麽放過他？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祝禾眨巴眨巴眼：“做不了你新娘，就做你後娘？”
“你語文老師怎麽還沒從棺材裏蹦出來？”她戳了戳祝禾的腦袋，糾正，“所謂大風起兮雲飛揚……”
“然後呢？”
“誰先下手誰就強。”周染一咬牙，挺像那麽回事。
祝禾：“我差點就信了！哎，菜還沒上來呢，你不吃了？”
嘴上說著不去的人，這會兒拿了車鑰匙，風風火火往外趕。周染揮揮手：“不吃了。”
沒走幾步，她腳步一頓：“哦，對了，如果我在抗渣戰爭中犧牲了，請記得給我燒個徐璟陪葬。倒下我一個勇士，還有千千萬萬個勇士站起來，請你帶著我的遺願堅強地活下去。”
祝禾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接話，人已經沒影了。
呃……
這年頭，跟前任相處都流行這種模式了嗎？
她默默地夾了隻雞腿塞到嘴裏，搖了搖頭。
看不懂看不懂。
辦公室開著空調，溫度永遠比外邊要低幾度。
周染象征性地敲了下門，直接衝進去，二話不說把手裏的食盒丟在辦公桌上。
“哐當”一聲。
超大型食盒，有著獨有的體積優勢。
徐璟從電腦屏幕上抬頭，掃了她一眼，然後看向桌上的餐盒。
湯汁鮮紅，辣椒肆虐，白粉晶亮，搭配金燦燦的脆片和鮮綠的蔬菜。
—如果不是酸筍的味道實在太過銷魂的話。
隔著透明的保鮮盒，還能看見袋子內側的半顆榴蓮。
“看我幹嗎？”周染不動聲色地屏氣，一副假惺惺的樣子，“不是說要午餐嗎？吃啊！怕你不夠，還特意要了超大份的！是不是很貼心？”
徐璟抬眸，兩個人對視。
徐璟的眼裏波瀾不驚，她沒有看到她想看到的任何信息，倒是她自己憋氣快憋死了。
她記得很清楚，他最討厭味道重的東西。
以前食堂二樓新開了一家螺螄粉店，她幾次躍躍欲試，但徐璟對此避如蛇蠍；還有她每次吃榴蓮的時候，都要被他嫌棄好半天，時間久了她也對這些東西敬而遠之。
直到他走了以後，她一度報複性狂吃，幾次把自己吃進了醫院。
嗬嗬。
年少輕狂不懂事，好漢不提當年蠢。
很快回過神來，周染看著他，“好心”地幫他打開餐盒，一邊留心觀察他的臉色。
“你吃了嗎？”徐璟起身，麵不改色地打開裝著榴蓮的袋子。
周染冷笑一聲，不給他把這堆東西甩給自己的機會：“我當然吃過……”
話音剛落，肚子“咕嚕”一聲。
兩人動作都是一頓。
她聽見他很輕地笑了一聲，從喉嚨裏溢出來的，帶著幾分愉悅。
“你效率太慢了，所以我喊了外賣已經吃過了。”
他把餐盒推到她麵前，甚至很紳士地拉了把椅子過來，將她按下去：“所以，別客氣，我要出去接個人，你自己慢慢享用。”說完就往外走。
周染聽到很輕微地“哢噠”一聲，才回過神來，幾乎是衝過去拉了拉門把手。
紋絲不動。
真鎖上了。
隻剩下她跟一屋子生化武器麵麵相覷。
OK，很好，很優秀。
她點點頭，目光在幹幹淨淨的辦公室環視一周。
既然你不仁，那也別怪我不義。
行，來吧，同歸於盡好了。
一個小時後。
徐璟從機場接了人回來，於飛一路上叨叨個沒停—
“不是，我就搞不懂了，公司到底有啥好啊？是有金山銀山，還是藏著小姑娘啊，就值得您這麽心心念念牽腸掛肚的？
“我好不容易從總部回來一趟，哎，追隨您的腳步，跨越江河湖海，不遠萬裏的，你這不先給我接個風洗個塵，直接回公司是怎麽回事啊？
“老徐啊，我跟你說，雖然我吧，一表人才能力卓越的，但是你不能因為這樣就想壓榨我啊，今兒可是周末—哎，等等等等！”
剛走到辦公室門口，於飛像是想到什麽，突然跳起來擋在徐璟前邊，從他手裏搶過鑰匙，笑得意味深長：“我先進！我倒要看看，你裏邊到底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該不會提前知道我今天回來，要給我個驚喜吧？我就知道，你對我才是真愛……啊呸！咳咳咳！”
他剛開了門，立馬捂著鼻子見鬼似的退了出來：“你衛生間炸了嗎？這啥味兒？咳咳咳！”
辦公室裏。
垃圾桶，煙灰缸，杯子。
到處都被灑上了螺螄粉的湯汁。
座椅上還倒扣著半隻榴蓮殼。
於飛捏著鼻子退出來，回頭看徐璟的眼神都變了：“大哥，倆月不見，您這又作什麽妖呢？啥新癖好啊？”
徐璟沒搭理他，左右看了一眼，然後很淡定地走進去。
桌上還放了張字條，熟悉的字跡：
不好意思，清理垃圾的時候，手抖，灑了一點在桌上。
您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PS：午餐加水果，共計246.2元，煩請報銷，謝謝。
“這都是些什麽玩意兒啊？”於飛捏著鼻子進來，一臉嫌棄地拎起椅子上的半塊榴蓮殼，丟進垃圾桶，“老徐啊，你到底做了什麽？”
徐璟回頭，看了眼大開的窗簾，艱難地扯了扯嘴角，隨口應他：“養了一隻……狗。”
上能跳窗戶，下能鑽狗洞。
行，挺出息！
周染成功一波反殺，一整天心情都相當愉悅，晚上忍不住想要跟祝禾分享一下，結果點開微信就收到來自宿敵的轉賬。
250元整。
明晃晃金燦燦的數字，明明應該散發金錢的香味，現在躺在屏幕上莫名多了點譏諷的味道。
二百五！
她翻了個白眼。
你才是二百五！你前世今生下輩子都是二百五！
她趴在**翻了個身，但是不要白不要！她點了收款，然後又回了個紅包過去。
金額：3.8元。
備注：找零。
猜到他不會收，她又扯了扯嘴角，再補上一句：不要是狗！
對方倒是回得挺快：找零肯定是要的，不過紅包就不收了，當作是你幫我修車的補助。
頓了頓，他又補上一句：“畢竟，你修車一趟也辛苦。”
周染差點氣絕，三塊八的補助？
罵完了她二百五，還要再反殺一波三八！
罵誰呢？
還不忘再提醒她一遍修車的事情！
可以可以，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