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私奔

【許狀元家的新娘子昨日失蹤了。】

百瑛亭這裏還算是比較空曠,所以林墨鯢沒多久就跑到了白發老者的身後。

那老人家靜靜地站在一株繁盛的大樹旁,林墨鯢站在他身後猶豫了一下,才上前問道:“請問可是陌臾先生?”

老者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道:“老夫正是。”

林墨鯢鬆了一口氣,趕緊拱手道:“聽聞先生每日可算一卦,不知今日可否為在下指點迷津。”

老者道:“今日卦已滿,公子明日請早。”

“先生……”

“老夫告辭。”

說罷,陌臾先生徑自離去,絲毫不做猶豫。

林墨鯢咬咬牙,轉身又回到了亭中。

雲椋還坐在亭子裏麵思考人生,見到林墨鯢回來,他噌地抬起頭,又望了望林墨鯢的身後,並沒有瞧見其他的人。

“公子沒有尋到人?”

林墨鯢搖搖頭坐下,不解地問雲椋:“先生在京城待了多日,難道不知這裏有位陌臾先生嗎?”

雲椋懊惱道:“倒真沒聽說過,隻是……方才我見公子去尋的那位白發老者,今早我見過他一次,那位便是陌臾先生?”

“正是。”林墨鯢有些詫異,“早間你見過他?”

雲椋點了個頭:“今晨我來得極早,原本想著到處找找線索,不料一時不慎摔進了泥地裏,左右也沒見到人,就隻好在這亭裏歇息歇息,而後那位老者就過來了。”

“他是否為你算了一卦?”

“算卦?”雲椋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也不算是算卦吧,他隻是告知我,讓我無須著急,霜兒那事必有轉機。”

“想來是如此了。”

“何意?”

林墨鯢道:“陌臾先生一日隻算一卦,我此來百瑛亭,便是有求於他。”

雲椋咂咂嘴:“那你?”

“無妨。”林墨鯢搖搖頭,“明日我會再來一趟。”

他又接著道:“既然陌臾先生道出你未婚妻一事,你心裏也可放心些。”

但雲椋還是不大相信,訥訥地問:“這位陌臾先生可信嗎?”

說實話,林墨鯢也不太清楚。

但至少聽之一言後,心裏大概會輕鬆些吧。

林墨鯢無功而返,在客棧門口剛巧就與滿麵春風的屠萌打了個照麵。

屠萌捧著一包烤雞,樂嗬嗬湊到林墨鯢的身邊來,笑道:“今兒一早我去鴛鴦樓,可巧樓裏的掌廚正在煩惱菜色,我將你寫的方子一遞過去,他們都爭著要呢!”

正說著就從懷裏掏出一個鼓鼓的錢袋,說道:“真不錯,至少可以抵得上十天半個月的吃住。”

屠萌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喜氣,但林墨鯢僅點了個頭,就走進了客棧。

屠萌“咦”了一聲,跟上去,先到掌櫃那裏交完銀子,等回到房間時林墨鯢正站在窗邊。

“你這是怎麽了?”屠萌問他。

林墨鯢歎了一口氣,將今早發生的事情一一講給了屠萌聽。

屠萌聽完後笑了一笑,毫不在意道:“這有什麽,大不了明日再去就是。著什麽急呀,左右也不過差了一天的時間。”

林墨鯢以一種晦澀的眸光望著他。

屠萌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關心則亂,關心則亂。”

“嗯。”

“明日就再早些去吧。”

“嗯。”

屠萌歪著腦袋想了想,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睛噌地就亮了,他連忙道:“我有些事情忘記跟你說了。”

林墨鯢道:“何事?”

“今早我去鴛鴦樓的時候,見到那位狀元大人了。那可真是風度翩翩,氣宇不凡。”屠萌兀自感歎著。

待他感歎完,卻沒有聽見林墨鯢的答複,瞬間就撇了嘴巴。

林墨鯢隻好問他:“然後呢?”

屠萌無奈地瞧著他,目光裏似是恨鐵不成鋼般的模樣:“都說了要借機進宮,這有位活生生的狀元郎,咱們還不上趕著過去嗎?我今早見他,覺著人還不錯,一點兒都不凶,整個人溫溫和和的。若能結交,想必不錯。”

被屠萌提點了一下,林墨鯢也起了點兒心思,於是問道:“他去鴛鴦樓是為了看宴會的菜色?”

“是呢。”屠萌點頭道,“都說這位狀元郎愛好美食,喜吃四方。我原先還以為他定然是個矮矮肥肥的人,結果啊,竟是位儀表堂堂的公子哥。今早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試吃廚子們的新菜。說起來,咱們的方子能被看上,著實與他有些關係。”

說起今早,屠萌便有說不完的話了,他一邊回憶一邊講給林墨鯢聽。

屠萌那時與林墨鯢分開之後,就直直往鴛鴦樓去了,到的時候剛巧就看到傳說中的狀元爺正在試菜。

酒樓後廚忙忙碌碌,屠萌站在一個小二身後,好奇地往裏麵看。

狀元爺身著錦衣華服,看起來金貴至極的手正執著竹筷,探向一碗散發著清香的菜裏。

他的身邊圍了一圈廚子,狀元爺低頭嚐了嚐,然後在各位廚子期待的目光下淡淡地搖了搖頭。

“不行。”

他身邊的掌廚師傅歎了口氣,說道:“許少爺,到底哪裏不好?”

狀元爺許真搖了搖頭:“毫無特色。”

味美則美矣,卻實在談不上驚豔。他許真的婚宴待客,決不能出現任何岔子,在吃食這一項更得精益求精。

屠萌又道:“正是因為狀元爺的挑剔,掌廚後來才選用了咱們的方子。說起來,多虧了他。你說說咱們既能對他的胃口,如何不能借機交往呢?”

林墨鯢摸了把下巴,說道:“你說的不無道理。這樣,等我明日去拜訪陌臾先生後,再作打算。”

屠萌點點頭:“你自己思量就好。”

屠萌對林墨鯢成仙一事並不十分在意,其中原因不過是他身為凡人,實在不了解林墨鯢為何執意成仙。

眼看著屠萌神情懨懨,林墨鯢麵色緩了緩,說道:“辛苦了,你在房裏歇會兒吧,我再出去找找門路。”

“唔,好吧。”

林墨鯢離開客棧,在街上走著走著竟瞧見了一抹熟悉的背影。

他嘴裏咕噥了兩個字:“微陽……”

前方人影攢動,那抹嫋娜的背影步伐急促,幾個轉眼間就已經消失在了林墨鯢的視線中。

林墨鯢歎了口氣,揉揉額角低聲道:“奇怪,微陽應還在綠羅村,如何會到京城來?”

他隻道是最近心亂如麻,竟也出現了幻覺。

林墨鯢無奈地搖搖頭,順著筆直的街道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隻感覺周圍的人越來越少,他抬眼一看,竟是走到了一座莊嚴肅穆的府邸前。

“沐宅。”

林墨鯢嘴裏念著這兩個字,並沒有多想,剛打算轉身離開,就見一名身著粗布麻衣的女子急匆匆跑過來。女子原先一直低著頭,走到門前時才抬起來,緊接著就往四處望去,眼中滿是戒備。

女子的目光在觸及林墨鯢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後慌張不已地垂下眸子,側身往裏走。

沐宅大門緊鎖,女子不知從懷裏拿出了什麽東西,對著朱紅大門弄了片刻,大門轟然而開,女子急急走進去,又是“砰”的一聲關上門。

林墨鯢看清楚了她的一係列的動作,隻覺奇怪不已。他轉身去問坐在牆邊的乞兒,乞兒瞥了一眼,聳聳肩膀道:“沐宅半年前出了內賊,府中人死的死,散的散。”

林墨鯢訝然,看來這裏就是雲椋所說的未婚妻的府邸。

那剛才的女子難道就是……

這位女子是否就是雲椋的未婚妻?想到這裏,林墨鯢也跟著走近府宅。所幸那女子並未從裏麵將大門鎖住,林墨鯢用勁一推,就成功進去了。

裏麵果真荒涼,半年無人煙的府宅現已長滿了蛛網。林墨鯢揮了揮眼前的蛛網,放輕了腳步聲。

穿過一條長廊,林墨鯢一眼就看到了前方的幹枯池塘。半年來未有人侍弄,那池子已然霧氣沼沼,池邊也是破破爛爛。更有甚者,靠近池塘的時候還可以聞到一股腥臭之氣,像是從池子底部散發出來,緩緩朝著空中迸發。

被這股懾人的氣息一震,林墨鯢險些咳嗽起來,他趕緊加快了步子往裏麵走。不多時,就走進了大堂,入眼的,則是地上亂七八糟的桌椅。這裏看起來沒有什麽奇怪,林墨鯢更是堅信了外人傳言,果真是被內賊所害。

想來是為求富貴,便殺害主人。隻是天道庇蔭,那賊人才取富貴,就溺死在了湖中。

林墨鯢感歎了一下,就開始尋找起剛才那位姑娘來。可是,他走遍了府裏多個房間,都沒有發現那女子的蹤跡。反倒是闖進了一間奇怪的屋子,屋裏全然沒有荒廢之感,整理得很幹淨舒適,像是一直有人住著。

林墨鯢將眼前所見一一記住,打算明日去告訴雲椋。這樣想後,他便不再尋找,轉身離開了沐宅。

而在他離開之後,屋子裏緩緩探出一個女子的身影,正是適才林墨鯢在府外遇見的姑娘。姑娘抿了抿唇,眉眼間閃現出熠熠的光芒。

且說鴛鴦樓裏,掌廚師傅按照屠萌賣的美食方子做出了幾樣好菜,奉給許真品嚐。

許真一嚐,欣喜萬分,直道:“不錯,不錯。”

他也算是吃盡四方,卻從未品嚐過如此美食,連忙吩咐掌廚師傅將屠萌找來。

得到這個大喜的消息時,屠萌正大剌剌躺在**,哈喇子流得滿臉都是。他被掌櫃的叫醒,連忙拾掇自己,見林墨鯢還未回來,就獨個兒跑到鴛鴦樓去了。

說來也好笑,屠萌還記得上次去的時候,僅僅隻有一位不著調的小二帶著,而這次過來,卻是好幾名廚師,包括鴛鴦樓的老板都站在大堂相迎了。

屠萌打了個招呼,許真見到這位白白嫩嫩的小哥,笑了笑,走上前說道:“你就是賣方子的大廚?”

“別別別。”屠萌連忙擺手道,“我可不是什麽大廚,這方子是我老家妹子做的。”

許真感歎道:“原來如此。不知小哥可還有其他方子,在下願以高價購買。”

“這……”屠萌愣了一下,這倒是能與狀元爺一攀交情的好機會。

見他猶豫,鴛鴦樓的掌櫃還以為屠萌不願,連忙擠眉弄眼道:“你不是說外出尋人沒有銀錢了嗎,許大人出手闊綽,你還不謝謝,竟還猶豫。”

屠萌笑著點頭,話音一轉對許真道:“多謝狀元爺,可否給小的一點兒時間。”

許真道:“一日。”

屠萌噎了一下,心裏打著鼓,又想林墨鯢應該不止記得那麽一兩個方子,定然還有多的。所以他也就點了個頭,說道:“好。”

被一行人簇擁著離開鴛鴦樓,屠萌並沒有著急回去,而是找了個茶水攤坐著思量起來。

他嘖了嘖,心想要是林微陽也在,那便好了。

“隻是,唉……”屠萌歎了口氣,朝茶鋪老板要了一碗解暑茶。

屠萌一邊喝茶,一邊咕噥道:“微陽妹子啊,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喝完茶水,屠萌放下錢準備離開,剛巧他一起身,身邊的座位上就坐下了一名黃衫女子。

熟悉的感覺一刹那傳來,屠萌愣了愣,轉眼一看,是位婷婷嫋嫋的姑娘,正眉開眼笑地望著他。

“微陽?”

林微陽勾唇輕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小屠這話說的,倒是讓我分外驚訝了。”

屠萌“哐當”一聲坐下來,驚訝不已道:“微陽妹子,你竟然也來京城了!”

林微陽挑挑眉:“你們都能來,為何我不能來?”

“能能能。”屠萌隻管笑,他拍了下桌子,慨然道,“我正想著你呢,這下你來了倒是了了墨鯢的一樁大事。”

林微陽出發比他們晚,今早才到京城,本想著尋到兩人之後再找客棧住,這下倒好,她不過在城裏找了一圈,就找著了屠萌。

此番聽他說起墨鯢的大事,林微陽連忙道:“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隻管說。”

於是屠萌便將鴛鴦樓以及狀元爺擺婚宴一事告訴了林微陽,又道:“現下可是個極好的機會,若是能因此與許真搭上門路,日後說不準就有機會見到聖上了。狀元爺嘛,聽說都是天子門生,極受恩寵。”

林微陽此次尋來,本就是為了陪伴林墨鯢。她本以為不會一下子參與到林墨鯢的尋仙之路,卻未想到,剛剛遇上就已經糾纏其中了。

不過……林微陽僅猶豫了小會兒,便點了點頭:“好,我幫你。”

“太好了!”屠萌拍掌一笑,笑完又覺得差了點兒什麽,小心地瞟了一眼林微陽,見她麵色並無異常,才支支吾吾道,“墨鯢執意求仙,你莫要太……”嘖,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但林微陽隻是笑著搖頭道:“你放心,我不會幹涉的,隻是想盡盡為人妻的本分。”

屠萌一愣:“你別做傻事啊。”

“你想什麽呢,我的意思是,想來陪陪他。”

屠萌恍然大悟,拍拍胸脯鎮定了些:“這樣啊,應該的應該的。”

林微陽睨了他一眼,哼笑道:“那你是以為,哥哥要成仙了,我便也隨他而去嗎?”

屠萌咧著嘴巴笑:“哪有,你想多了。”

兩人一番笑談之後,屠萌就帶著林微陽去了客棧,定下了旁邊的房間,並由著林微陽寫下了好幾個美食方子。

屠萌捧著這些東西直點頭:“太好了,這下什麽都不缺,就等墨鯢回來了。”

林微陽放下筆,問道:“哥哥去了哪裏?”

屠萌便將陌臾先生一事也告訴了她,說完之後,隻見林微陽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道:“你先別告訴哥哥我也來京城了。”

“為何?”屠萌不解。

“你隻管聽我的便是。”

“哦。”

林微陽頓了下,又接著囑咐:“可記住了?”

屠萌拖著聲音道:“知道啦!你寫的方子你就是大爺,我哪兒敢不聽啊。”

林微陽失笑。

她的眉眼間皆是喜色,但屠萌哪裏會知道,那眸子的最深處,卻是一望無際的荒原。荒原裏黑黝黝一片,唯有名叫“林墨鯢”的那個人在的時候,才發出耀眼的光芒。

她想,她一定要把握住機會,陪伴他這最後的時光。她又在須臾間想到,她一定一定要讓林墨鯢知道,凡間之美,凡間之情,凡間之樂,仙界難抵。可過了一會兒,她又想仙凡不可戀,他們兩人,難道真的是有緣無分嗎?

林微陽歎了歎氣,神色戚戚。

屠萌也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剛想要說什麽,卻突然聽到門外的動靜,他大驚:“微陽,肯定是墨鯢回來了!”

林微陽一下子就醒過神來,望了一眼房門,皺起了眉頭:“我先藏起來。”

話音剛落她就噌地站起了身,目光急急在周圍轉了一圈,最後定格在床下。

屠萌“啊”了一聲,就看見林微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床下,然後伸出一隻手將床簾扯下,掩蓋住了痕跡。

“小屠,靠你了啊,別讓哥哥發現我。”

屠萌扶額:“唔,好。”

下一刻,房門被推開,林墨鯢走了進來,入眼就見屠萌以一種貴妃醉酒的姿勢癱軟在**。

林墨鯢腳下生生頓住。

屠萌垂著一條腿在床邊,扭了扭身子:“墨鯢你回來了啊。”

林墨鯢哽了一下:“你在幹什麽?”

“太累了,躺一會兒。”屠萌哼唧。

“你不是一直在房裏睡覺嗎?”

“睡累了。”屠萌繼續哼唧。

林墨鯢有些無語:“隨你。”

那邊的場景簡直沒眼看,林墨鯢索性就坐在靠外的桌子旁,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屠萌見他沒有發現異樣,也鬆了口氣,問道:“你出去轉了一圈,如何?”

林墨鯢一隻手端著茶正要送入嘴中,聞言又無奈地將茶杯放下,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屠萌勸道:“別太急了,萬事隨緣。”

林墨鯢艱難地“嗯”了聲,而後就回到了自己房裏。

待他走後,林微陽從床底出來,屠萌才道:“你瞧他這個樣子,想來今晚也沒個好覺睡了。”

林微陽站在窗邊,也不知在看什麽:“哥哥最近都是如此嗎?”

屠萌點頭:“從離家到現在,一路上都沒笑過幾次,真怕他哪天憂心至極,傷了身子。”

林微陽心疼他,忙道:“那就早些尋到仙物吧。”

“都是這般想,但哪有那麽簡單呢?”

林微陽又道:“這些天我去廚房做些藥膳,到時候你幫我拿給哥哥吃。身子不照顧好,如何能夠求仙?”

說完,她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努努嘴巴,懊惱般捶了下窗沿:“便是有長生之軀又如何,日子過得不順心,還不如不要呢!”

知道林微陽對此事心有芥蒂,屠萌識相地沒有多話。

百瑛亭裏,白發老者似已久候。

林墨鯢連忙過去,見老者坐在石凳上,他便直接站在其麵前,拱手道:“陌臾先生。”

陌臾先生點了個頭,抬眸望著林墨鯢。

林墨鯢被他窺探至深的眸光看著,心裏有些奇怪。

陌臾先生看完之後,捋了捋胡須道:“公子可是從遠方而來?”

“正是。”

“來京城所求為一貴事?”

“對。”

“那你想讓老夫告訴你什麽?”

林墨鯢頓了片刻,才道:“此事是否順利?”

陌臾先生笑了:“我見公子貴不可言,不管遇到何事必定逢凶化吉。”

林墨鯢鬆了一口氣,還想繼續詢問,但陌臾先生隻道:“天機不可泄露。”

林墨鯢愣了一下,道:“是,多謝先生。”

陌臾先生離開的時候,對林墨鯢說了一句:“五行相生,因緣已定。”

林墨鯢在百瑛亭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雲椋過來,他上次也忘記了問他住在何處,隻好先行回去,心想有緣再相聚。回客棧的路上,林墨鯢一直在思考陌臾先生最後的那句話,但他左想右想也不清楚,隻好作罷。

回到客棧也不見屠萌,今早他出門的時候就看見屠萌鬼鬼祟祟往外跑,也不知在忙些什麽。過了一會兒,小二來送雞湯,隻道是屠萌早上交代的。

林墨鯢便以為是客棧廚房所做,端著進來,原來是一碗散發著濃鬱香氣的麻油雞湯。他舀了一勺子低頭聞了聞,肚子裏的饞蟲瞬間就被勾了出來。

林墨鯢還有些感動,覺得平日裏屠萌雖然不著調,現在想來是看錯了,這小子雖然整日嘻嘻哈哈,但是還挺關心他的。林墨鯢笑了笑,端著碗喝了起來。

雞湯香濃,順著喉嚨直達胃裏,讓他渾身上下都舒服了不少。

林微陽站在房門外,咬了咬下唇,露出一抹清淺的笑。

她看了下時辰,打算去外麵買些菜,晚上再給林墨鯢做些好吃的。走到菜場的時候,她直接略過外麵擺放著的稀稀拉拉的菜葉子,往最裏麵走,選了一塊肥美的五花肉。

付錢時突然聽著身邊人議論道:“你們可聽說了,明日便是狀元爺大婚之喜啊。”

“許狀元不是早就宣揚出去了嗎,這裏誰不知他明日大婚啊。”

“那你可知,昨晚新娘子失蹤了?”

“什麽?”

“是這樣,我有個在衙門當差的親眷,也說起那新娘子不見了,現下正著急找著呢。”

“天,這可是件大事。不會是哪位仇家前來報複吧?”

“那狀元許真出自揚州書香門第,他自己平日裏又修身養性,哪裏會招惹仇家?”

“或是新娘子的呢?”

“不會不會,聽說新娘子是孤兒,怎會有仇人?”

“說不準,官家之事咱們老百姓怎麽能看清。”

林微陽接過店家找的銀錢,愣了一下,詢問身邊人道:“真是失蹤了?”

“是啊,現在京兆府都在派人找呢,狀元府裏也急得不行。”

“原來如此,多謝。”林微陽應了接話的人一聲,又站在原地聽了周圍幾嘴,才點了點頭,轉身離開菜場。

狀元爺,林微陽心下一急:“豈不就是今早屠萌所說的那位?”

她剛才去給林墨鯢送雞湯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屠萌,按理說他應該早就回來了,莫非現在還在鴛鴦樓?想到這裏,林微陽直直往鴛鴦樓而去。

說起屠萌,他大清早就拿著林微陽寫好的幾個方子去了鴛鴦樓,卻被告知這方子是狀元爺買的,需要送到狀元府去。

這下可說到屠萌心坎上去了,他正急著不知道何時才能與狀元爺搭上關係,現下可好,直接送上門。若是日後都如此,一來二去,豈不就熟稔了?

屠萌歡欣不已地往狀元府去了,可哪知剛走到狀元府門口,就被守門的人抓住,扯著他關進了柴房裏。

“喂!我是來送方子的,為何要關著我!”

小廝道:“大人說了,若遇見生人在府外探頭探腦,一律抓回。”

“我又沒探頭探腦!”明明就是超級正常地站在外頭啊。

小廝瞥了他一眼,“看你這呆頭呆腦、細皮嫩肉的模樣,頭一回犯事吧?”

屠萌氣炸了:“你!”

小廝再不多言,利落地關上了柴房門。

屠萌咬著後槽牙:“你們欺負人!”

林微陽提著五花肉利索地趕來鴛鴦樓,卻被告知屠萌去了狀元府,她心裏這才真正地慌亂了,連忙又往狀元府去。

但她到底是比屠萌心思細膩些,猜到狀元府現如今定然戒備森嚴,不會放過任何有嫌疑的人,所以她並沒有直接跑到府宅門口,而是繞了一繞,打算從另外一邊過去探探消息。

走著走著,竟走到了一處荒無人煙的地方,不過這裏倒是有個大宅子。

林微陽抬眼看匾額上的字:“沐宅……”

她沒有多做停留,轉身將要走的時候,卻與一個女子撞到了一起,兩人許是都步伐較快,不慎便摔在了地上,林微陽提著的五花肉也從紙包中掉了出來,沾了不少灰塵。

“姑娘,實在對不住,我還有要事。”說罷,那女子就急匆匆從地上跳起來,直直往前麵的府宅裏跑去。

林微陽慌忙抬頭,隻來得及看她一眼,女子就消失不見了。

那女子的模樣,倒稱得上一句“豔若桃李”。

看她走路的速度與儀態,落落大方,絲毫不拖泥帶水,想來是位江湖中人。

林微陽歎了口氣,將地上的五花肉撿起來包好,正要走,卻在原先放肉的旁邊,見著了一對耳環。

她撿起來一看,是黃色小花形狀,上麵還有紅色的花梗,很是好看。

應是剛才的女子丟失之物,林微陽想了想,將它放在懷裏。

不知狀元府那邊是何情形,還是先去狀元府為好,至於這耳環,待日後親自送回也不遲,總歸這女子是沐宅的人,也不會跑到哪兒去的。

林微陽左轉右轉來到狀元府後麵的小門,這裏倒是寬鬆,隻有一個老婦人坐在門檻上繡花,看見林微陽一直站這兒不走,便問道:“姑娘有何事?”

“我有位朋友今日前來送方子,卻許久不曾回去,不知可是被府裏大人留下商談了?”

老婦人搖了搖頭:“大人並未在府裏,而是去了京兆府,你說的朋友老身不知。”

林微陽抿抿唇,道:“多謝。”

既然這位狀元爺不在,那屠萌應該沒有交上方子,這般便應回去才對。可屠萌也沒有回客棧,該不會是……

她想了想,又問老婦人:“煩請最後一問,聽聞府中出了大事,那前宅又人滿為患,是否將今日來往的生人都扣住了?”

老婦人道:“確聽府裏這樣說起過,隻是不知姑娘朋友的情況。”

林微陽朝著老婦人俯了俯身子,道謝之後就離開了。

憶起屠萌平日的作態,林微陽猜想屠萌應該是被扣下了。卻也並非說屠萌有問題,而是如今府裏出了此等大事,想來會管得嚴些,況且狀元爺又不在,無人識得屠萌。

不過這樣的話,情況倒也不算壞。

她原先是以為那狀元爺不分是非將屠萌扣下,如今一問竟是大人不在,小廝們自作主張行事,如此一來,等到狀元爺回來,自會放了屠萌。

應是不會出問題的。林微陽這般想著,鬆了一口氣。

且說被關在柴房裏的屠萌見小廝離開了,他便懨懨地坐在柴木堆裏。他現在還不知道新娘子失蹤一事,於是左思右想也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麽錯。

他呆傻傻地歪坐著,從懷裏將方子掏出來,一一擺在麵前。

“這到底怎麽回事啊,莫名其妙……該不會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想到這裏,屠萌驚叫了一聲,連忙將方子收好揣在了懷裏。

他本就白皙的一張臉此時更白了幾分,手掌捂著心口處,訕訕道:“應該不會這麽倒黴吧,做菜的方子而已,又不是什麽稀奇東西。”

屠萌歪在地上愣了好久,突然聽到外麵傳來嘈雜聲,他騰地起身,湊到窗戶處舔了舔手指頭,然後對著窗紙一戳,便戳出了一個圓圓的洞來。

正巧外麵對著的是府宅的後庭,此刻正有不少人站在那裏商談著事情,屠萌連忙睜大眼睛觀察著外麵,也不忘豎起耳朵。

“大人吩咐過,隻要見到生人在府外鬼鬼祟祟,一律拿下,等他回來再做處置。”

“是,劉管事。”

“你們幾個去外麵打探一下,看慕小姐失蹤一事是否有人在外妄言談說。”

“是!”

“聽說你抓了一位小哥?”

屠萌咬咬唇:“咦,這小哥是說的我吧?”

外麵傳來一個男聲:“是,劉管事。”

劉管事想了想:“先放在柴房,一切等大人回來再說。”

屠萌這才恍然大悟,回到原先的地方繼續坐著,嘀咕道:“原來是有人失蹤了,那為何要抓我?我長得這麽正直,像是賊人嗎?嘁!”

“那這事就與我無關了,不如就在此地歇息一會兒,等那狀元爺回來。”

這樣一想,屠萌剛才的忐忑頓時煙消雲散,他大剌剌地靠在牆邊,正欲睡會兒覺,然而剛才被忽略的地方一下子從他腦中迸了出來。

“慕小姐?”

屠萌咂咂嘴,眸光倏地一暗:“難道是狀元爺的未婚妻,慕子霜?”

別問他是如何知道的,這兩日屠萌一直窩在鴛鴦樓裏,將許真與慕子霜的事聽得明明白白。

話說許真去年從揚州來到京城備考,住在京郊別院之中,約莫半年後,就因緣結識了這位慕小姐。二人相識一場,慕子霜落落大方,英姿颯爽;許真文質彬彬,才華卓越,兩人不多時就相引為知己。

後來許真高中狀元,欲求娶慕子霜。本以為揚州那邊的親人會嫌棄慕子霜無父無母,然卻沒有,相反他們在得知此事後迅速從揚州趕來,更將慕子霜接回狀元府中住下,百般照顧,並定下了良辰吉日,得宜婚嫁。

屠萌從回憶中出來,琢磨著道:“原來是未婚妻失蹤了,難怪如此著急。”

他現在想到了一個法子,躍躍欲試:“若是我將他的未婚妻找到,豈不是與這許真的關係更上一層樓了!”

屠萌眨眨眼,滿臉皆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有理有理。”屠萌舔了舔幹澀的下唇,重重地點了個頭,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那現在得出去才行。”他想著,又噌地站起來。

想了想,他連忙走過去“砰砰砰”地敲起門來。

外麵守著的小廝隔著門對他吼道:“吵什麽吵,安靜點!”

“官爺,小的有要事稟告!”

過了一會兒,屠萌隱約聽到外麵傳來談論聲,又過了小會兒,柴房門才被推開,屠萌往外一看,隻見一藍衣黑髯的中年男子站在一行小廝中間,正以一種打量的目光將他的上下左右看了一個遍。

屠萌愣了一下,對著男子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劉管家被他的笑容閃了閃眼,問道:“你有何事要稟告?”

屠萌狡黠一笑,朝著劉管家勾了勾手指:“你進來些,我偷偷告訴你。”

劉管家身邊的小廝粗聲粗氣地吼道:“老實點!”

屠萌瞪他一眼,悠悠然道:“跟你沒關係,這位管家,你進來便是,這光天化日的,我還能做什麽不成。況且爾等這般多的小廝排排站,難道還抵不過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嗎?”

劉管家想了一下,見屠萌紅唇白麵,神色坦**,確實不像賊人。他雖然心裏也疑惑為何會把他抓進來,但也僅想了一下,就走了進去。

屠萌見此,自覺地湊上劉管家的耳畔,小聲說了一句話,眾人隻看見劉管家臉色一變,瞬即道:“放了他吧。”

屠萌嘿嘿一笑。

那位將屠萌抓進府裏的小廝聞言趕緊勸道:“劉管事,適才這位小哥在府外鬼鬼祟祟,逡巡不止,想是有疑。是否等到大人回來之後再做打算,現在就放的話,為時過早啊。”

“不必。”劉管事當即阻斷他的話,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屠萌,“我之後自會與大人稟告。”

於是屠萌樂嗬嗬地離開了狀元府。

他並不是毫無辦法,相反,他回憶著鴛鴦樓裏聽來的話,心裏已有了思量。若沒有猜錯的話,那位失蹤的慕小姐並非被人所擄,而是與人私奔了。

他之所以這樣猜測,是因為無意間想起了一件從鴛鴦樓裏聽來的舊事。

慕小姐乃無父無母的孤兒,自定親後便住在狀元府裏。而自從她住下之後,便再也沒有出過門了。外麵人隻歎她過往無拘無束,如今竟也安分待嫁,一時間感歎紛紛。按道理說她定是十分在意這樁婚事,可屠萌昨兒個偷聽到了樓裏一個小二嘀嘀咕咕的話。

那小二也不知看到了什麽,像是很疑惑,獨個兒去後廚外麵的茅房時,以為周圍無人,便自顧自說了起來,卻不知他旁邊的隔間裏正是吃壞肚子的屠萌。

屠萌從小二的話中得知,慕小姐曾偷偷去典賣過首飾,還與另外一名男子鬼鬼祟祟談論著日後的行程。這個小二的膽子極小,剛巧說到此處時便被自己嚇了一跳,趕忙慌慌張張地離開了。按照他的性子,屠萌想他估計沒有將這檔子事告訴別人,否則狀元爺便不會到現在還在京兆府裏焦急想法子了。

屠萌走在去典當行的路上,一直在想若她真是私奔,那會去何處呢?京城之大,且她昨晚就已離開,如果行路快,那便不好找了。

罷了,還是先去典當行裏看看吧。

林微陽從狀元府的後院小門離開之後,打算先回客棧看看屠萌有沒有回來,若是沒有,再將此事告知林墨鯢,以免他擔心。

她計劃得挺好,卻不料在途中橫生變故。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更有不少小廝在尋找人,許是因為小廝們實在太過霸道,在找人的時候硬是將街道兩側的小鋪翻得亂七八糟,引來許多人的不滿。偏那小廝像是不長眼般,自顧自地翻找著線索,全然不把小老百姓當回事。

所以在林微陽穿過幾個街道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不少人圍成圈在嘰嘰喳喳地吵架。

林微陽無意惹事,本想從那些人之間擠過,卻因那裏鬧得實在太凶,甚至引來了官差,將這一塊街道包圍了起來,不準再鬧。

有了官差,百姓們打足了氣兒,直言這幾個小廝行為浪**,非要官爺做主。

林微陽站在一圈人中間,無奈地瞧著官差與小廝交涉,歎了口氣,心裏默默吐槽道:真是浪費時間。

呆著臉看他們將這些事情解決完,林微陽剛準備離開,就見一位錦衣華服的公子板著臉往這邊過來。

身邊的幾人絮絮叨叨談論著這人的身份。

林微陽下意識往那邊看了一眼,正是那丟了未婚妻的狀元爺許真。

許真聽到消息過來,責罵了一番手下的小廝,又與官差寒暄兩句後,就繼續板著張臉找未婚妻。林微陽見此,也不再多管,徑自離開了。

林微陽發出一聲疼痛的驚呼,撞人的男子見此,連忙懊惱地停下著急的步子,對著林微陽僵硬地擺著手,又咿呀咿呀地發出低沉的聲音。

原來是位聾啞人,林微陽艱難地從地上起來,也擺了擺手,露出一抹輕笑:“沒事。”

聾啞男子歉疚地咧了咧嘴角,然後就離開了。

林微陽的腳踝應該是扭著了,很痛很痛,她低著身子揉了揉,見周圍的人陸陸續續散開,便想著趕緊回去才好,哪知她剛走兩步就被一個低沉的聲音喚住了。

“姑娘等等!”

林微陽轉身一看,是那位狀元爺。

她俯了俯身子,疑問道:“大人是在喚我?”

林微陽話音剛落,就看到麵前的許真手裏拿著一對黃色的耳墜,正是她之前在沐宅外撿到的那對。

林微陽愣了愣,摸了下懷裏,果然不見了,想是剛才摔倒時落了出來。

“大人,這是……”

許真還沒等她說完,忙上前幾步,急急問道:“這是你的?”

林微陽搖搖頭:“不是。”

許真左右看了看耳墜,確實是自己記憶裏熟悉的樣子,他又趕忙道:“這是子霜的東西,你從何處尋得的?”

慕子霜?

林微陽怔了一下,而後帶著許真去了沐宅。

兩人在路上交談了幾句,林微陽將撿到耳墜的前後告訴了許真,許真便更加肯定她在沐宅外遇見的姑娘便是慕子霜,所以在來到沐宅時,許真便迫不及待地跑進去開始尋找起來。

林微陽見狀隻好跟上,卻是久尋無果。

見許真緊緊捏著那對耳墜,林微陽便對他說道:“那位姑娘進來之後我就離開了,之後不曾見過。”

許真默了一會兒,才道:“這耳墜是她極為珍貴之物,以子霜的性子,是絕不會將它丟掉的。原來她並非被賊人所擄,而是不願嫁我,所以才離開了嗎?”

他話音落地的那一刻,林微陽似乎聽到了極淺的哽咽聲,她望著許真,竟見這位京中新貴滿麵沮喪,目光混濁,恍若呆滯了。

她又是一陣怔忪,忽而道:“既是極珍貴之物,那慕姑娘想必會來取的。”

許真一愣,眨了眨眼急促道:“當真?”

“我也隻是猜想。”

許真思考了片刻,方才亮起的眸子瞬間又暗淡了些,許真搖搖頭道:“子霜要走,若是知道耳墜在我這裏,怕也不會回來的。”

他曾想過無數個她失蹤的理由,竟沒想到是她主動要走,既然如此,那又為何要和他在一起,甚至締結婚約呢?

許真想不明白,沉沉地歎了口氣。

林微陽聽完許真的話,卻是一笑,反問道:“誰說一定將耳墜放在大人那裏呢,我有一計,大人願聽否?”

林微陽眉梢一挑,點了點頭:“我與慕小姐尚有一麵之緣,亦願助大人一臂之力。”

許真深深吸了一口氣:“多謝。”

“不過。”林微陽接著道,“事成之後,希望大人也能助我一事。”

許真愣了一下,頓時臉色陰沉,哼道:“原來是在這裏等著我,不如先說是何事,否則屆時若需要我行些不忠不孝之事,可不能成。再者,姑娘以為我非你不可嗎,現下隻要有這耳墜在,我便隨意找來一人,亦無不可。”

林微陽失笑:“自然不可。”

許真臉色一僵,就聽林微陽繼續道:“且不說大人是否確定慕小姐真的會在意這耳墜,現下便是她回來尋找,大人也沒有全然的把握抓到她,不是嗎?”

許真冷著聲音道:“你如何知道本大人沒有把握?”

她如何知道,自然是眼觀鼻鼻觀心了。

林微陽粲然一笑:“大人關心則亂,定然是容不下絲毫的差錯。”

許真被她直說到心坎上,麵上僵硬了幾分,卻還硬著聲音說道:“那姑娘就能保證絕無差錯?”

林微陽頷首輕笑:“是。”

許真沒想到麵前的女子真的大言不慚,他猶豫許久,終是點了個頭。

“如此,那許某就恭候姑娘的好消息了。”

林微陽揚了揚唇:“好說好說。”

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