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夏末過了五六天,天氣又逐漸燥熱起來,午後下了一陣大暴雨,太陽又漸漸毒辣起來。

阮菀躺在貴妃椅上,闔眼睡著。

她這個覺睡得不太安穩,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小腿還止不住地抽筋。一個抽疼使阮菀徹底驚醒過來,背後全是薄汗。

手機屏幕閃個不停,唐思楠的語音信息一條接著一條。

“菀菀,你上次做的蛋糕很好吃,這回我給你接了個大單!”

“我們明天搞活動,要訂十個六寸草莓奶油流心蛋糕。十點前讓跑腿送過來就行!”

過了好一會兒,又是“叮”的一聲。唐思楠的聲音滿是擔憂:“你一個人忙得過來嗎?陸朝誠會不會不同意啊?”

這還用問嗎,他當然不會同意,他隻希望阮菀乖乖待在家,做循規蹈矩的陸太太,但阮菀不甘心一輩子待家裏做米蟲。

她看了眼時間,隻要趕在陸朝誠回來之前,提前把明天要用的東西準備好,應該來得及……

阮菀接了單子,開始準備起來。

十個六寸蛋糕的量不算少,阮菀平常隻是做一兩個送人,並沒有試過一次性做這麽多,不知不覺在廚房裏待了一個下午。

陸朝誠回來的時候,阮菀正專心致誌地拿著攪拌器拌動物奶油,絲毫沒聽見開門聲。

客廳沒開燈,陸朝誠疑惑地開了燈,走過好幾間房,都沒看見阮菀的身影。

最後,他在廚房門口駐足,注視著那一抹窈窕身影。

他的小嬌妻正在操作台上忙碌。

她神情專注,手上絲毫不慌亂,糖霜、動物奶油、牛油等物品放在透明小碗裏,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陸朝誠極力克製才沒把她扛上肩膀從這裏帶出去,他隻是咳了咳,阮菀卻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她把大半糖霜灑在料理台上還兀自不覺,聲音有些顫抖:“你回來了?”

陸朝誠皺眉,對她的不以為意略為不滿:“你在做什麽?”

“我……”料理台上一片狼藉,還擺放了很多個烤盤,阮菀就是想藏也藏不住了,她撥了撥頭發,“我想烤幾個蛋糕明天吃。”

陸朝誠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她那個閨蜜做的好事,一直攛掇她出來工作賺錢,這都把自己捯飭成什麽樣了,額頭上沾滿麵粉,手指縫裏也都是麵粉。

陸朝誠目光掃過台上的東西,語氣不容置疑:“自己吃,要用這麽多個烤盤?”

他匆忙回來,沒換便服,還穿著軍裝,眉眼刀刻一般,身形高大,說話間帶著不怒自威的氣魄。

阮菀底氣不足,索性招了:“是唐思楠幫她同事下的訂單。”

陸朝誠揉著眉角,一聲不吭。阮菀知道他是生氣了。

果不其然,他大步邁出去,都懶得看她一眼。

阮菀隻能匆忙洗了手跟出去,聲音輕柔:“朝誠,你聽我解釋……”

陸朝誠身形頓了頓:“阮菀,你能不能懂事一點?”

阮菀心裏委屈,聲音哽咽:“我隻是想自力更生,自己賺錢。”

“自力更生?”陸朝誠覺得有點憋氣,扯開脖子上一顆紐扣,“你還怕陸家養不起你?”

“當然不是。”阮菀勉強辯解,下嘴唇被自己咬得發白。

陸朝誠看見她自己咬傷自己,還死命地用指甲摳著手心的樣子,一陣氣悶。

“陸家不需要你出去拋頭露麵,也不需要你賺錢,你說說你,這都多久沒去陸宅了,整天淨胡搞瞎搞,你能有一點身為陸太太的自覺嗎?”

他的一番話讓阮菀無地自容起來,她明白,自己無論如何都成不了陸朝誠心目中合格的妻子。

每次去陸宅,雖然陸家人沒催促過生孩子的事情,但是陸朝誠是長房長孫,陸家其他人都無比期待陸家曾孫的到來。

阮菀實在是不想這麽早生孩子,為了逃避生孩子這個話題,阮菀便減少了回陸宅的次數。

阮菀知道自己錯了,可是到底哪裏錯了,她又說不上來,隻覺得無比委屈,想說的話全都哽在喉間,最後隻溢出一句幾不可聞的話。

“朝誠哥哥,我錯了……”

她的聲音細碎,鑽進他耳朵裏卻有一種擊潰他理智的力量。結婚後,她已經很久沒這麽叫他了。

出任務這麽多天,他好不容易爭分奪秒地提前了兩天回來,就是為了能夠早點見到她,現在他可不想把時間消耗在爭吵上麵。

陸朝誠喉結滾動,嗓音低沉:“過來。”

“嗯?”

阮菀以為自己聽錯了,手臂被他輕輕一拉,頃刻間她便跌入寬厚的胸膛。

摟著她的雙臂緊了緊,接下來,一個又一個的吻像雨點一般落在了她的唇瓣、肩胛,急促而強烈。

他根本無意和她好好說話,隻是急切地索取著……

阮菀喘息著,心跳得很快。他像是把她當成了獵物,要把她生吞活剝一樣。

那種感覺,不像是在溫存,更像是在掠奪。

阮菀感覺快要窒息了,她無力地推了推陸朝誠的肩膀,帶了鼻音:“不要,我不舒服……”

陸朝誠索性抱起她,長腿一伸,走得飛快,徑直往臥室走去。

他說:“乖,聽話。”

他的動作行雲流水,一點不由阮菀拒絕。

阮菀隻能抓著陸朝誠的肩膀,指甲深深地嵌到了他的後背上。

等一切止息,已經深夜了。

陸朝誠起身後,隨手從椅子上拿了件絲質外套丟到床邊。

“去洗幹淨。”

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大踏步進了浴室。

嘩啦啦的水聲隨後響起。

每次都是這樣,從不顧及她的感受,她想,“溫存”這個詞大概在他的字典中就沒有。

阮菀隻覺得眼皮沉,全身沒一點力氣,雖然很想去隔壁浴室洗一洗,但動都動不了,隻能蜷縮在**。

她感覺自己隻眯了一下,就聽到陸朝誠輕叩床沿:“別睡了,會著涼。”

阮菀掙紮著起身,迷迷糊糊披了件衣服。

陸朝誠換上便服,整個人少了一點嚴厲的氣息。走出房間前,他回頭囑咐:“我去書房,你先睡吧。”

陸朝誠是個工作狂,常常在書房工作到深夜。

阮菀匆匆衝洗了一下出來,從床頭的櫃子裏拿出一瓶藥,慌張地吞咽下一粒藥片。

藥瓶早被她撕掉標簽,每次事後她都會偷偷服藥,也不知道陸朝誠有沒有發現什麽端倪,但她真的不想這麽快懷上孩子,那樣她就會更舉步維艱,徹底失去自由。

睡前,阮菀想到了那幾個半成品蛋糕,她趿著拖鞋來到廚房,卻見蛋糕不翼而飛,料理台上空空如也,再一看垃圾桶,阮菀連苦笑都笑不出了。

東西全被陸朝誠丟了,處理得徹徹底底。

在這一瞬間,阮菀忍不住鼻酸眼睛酸。為什麽陸朝誠連幾個蛋糕都容不下?她隻是想有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這也錯了嗎?

阮菀氣急敗壞地衝到書房,陸朝誠正在翻看資料,目光從她身上飄過去,翻書的手堪堪停了一下,視線又回到了書上。

“有什麽事?”他目不斜視,耳根卻微不可察地熱了。這女人半夜跑過來,衣服也不穿好,到底想怎麽樣?

阮菀絲毫不知道自己衣扣沒扣好,因為激動,胸腹起伏得厲害。

“你為什麽要丟掉我的蛋糕?”

就為了這事,衣服沒穿好就跑來質問他?陸朝誠覺得阮菀無理取鬧,卻仍然耐心道:“我還有事,你去睡吧。”

阮菀沒有走,她沒有退縮,反而更近一步。

“我做了一個下午,手臂都酸了。客戶下的訂單,明天我做不出來,就失信了。”阮菀小臉哭得皺巴巴的,更顯得楚楚可憐,“陸朝誠,你憑什麽這麽對待我?”

“明天我讓人買了送過去。”陸朝誠看似眼皮都沒抬,心卻亂了,書上的字是再也看不下去了,連圖片看著都是飄的。

阮菀反手抹一把淚:“那些都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那些都不是我做的。”

陸朝誠放下資料:“阮菀,別鬧。”

阮菀的哭鬧讓他無法心平氣和,更可惡的是,他連氣都生不起來,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沒有鬧……”

阮菀低呼一聲,被陸朝誠抓著手,頂在頭頂上,背靠牆壁。

他抵著她,在她的耳後啃咬。隻要她在他麵前,他就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阮菀覺得心裏涼颼颼的。

她太了解陸朝誠了,自然知道他想要幹什麽。

阮菀連手臂都戰栗起來,聲音顫顫巍巍:“老公,我錯了。”

“現在知道錯了?”陸朝誠嗓子沙啞,“你起的頭,自己負責滅火。”

陸朝誠這次依舊想在**解決她的問題,可是阮菀受不了了,她抬起眼,堅定地說:“我不要!”

這還是陸朝誠第一次被拒絕。

他皺眉:“阮菀,我已經很忍耐了,可你每次都要挑戰我的底線。”

阮菀聲音怯怯的:“我是來說蛋糕的事的,你能不能講一點道理?”

半夜三更穿成這樣過來,能講什麽道理?

“你想出去工作?像你這樣大學沒畢業就嫁給我,一份工作都沒做過,從來沒吃過苦受過累,離開陸家的庇護你能活得下去?你想靠什麽活著?”陸朝誠用手箍著她的腰,暗示性地擠壓彼此的身體。

“我可以……”

阮菀欲哭無淚,雙手拚命在空中撲騰。

陸朝誠太了解她了,輕易就能點燃她。

阮菀感覺全身都要燒起來了,她想逃跑,卻被陸朝誠一隻手抱起來。他把桌上的東西一掃而光,小心地用手臂墊著她的脖子,把她放在桌上。

“嗚嗚,不要。”頭頂上全是亮光,阮菀覺得羞死人了,臊得想一頭撞死在這裏。

她想躲起來,又無處可逃,迫不得已隻能拿手擋住自己的眼睛。

這樣傻裏傻氣的舉動,更讓陸朝誠熱血沸騰。

他隻想把她關在家裏,不被人看見才好。

“你這樣出去隻會被人欺負,以後就老實在家裏待著……”他把她圈在他的領地裏,攏得嚴嚴實實。

阮菀受不了了,哭喊著:“我要離婚……”

“想離婚?”陸朝誠在她耳邊說,手卻在她身上引出一團團火。

“離,唔……”

“這輩子,下輩子,和下下輩子……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