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沒想到我們是同班同學

開學第一天,我便近似瘋狂地踩著單車,風馳電掣般飛馳在小鎮的大街小巷,以至於交警叔叔看得目瞪口呆。

他一定驚訝於我的速度以及我臉上表現出的沉著冷靜,猜測我要是代表國家參加奧運會自行車項目比賽,必能輕鬆奪塊金牌。等他一陣遐想反應過來那小子闖了紅燈,我已經從他的視野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斜挎在肩上的單肩空背包隨風飄揚在我身後,仿佛一麵旗幟般向全小鎮所有早起的人昭告:我!盛柏孝!高一開學第一天就要遲到啦!

狂風把我的劉海用力向後掀去,暴露了我平坦光滑的大額頭,我真擔心我的發型等會兒會被風吹得像超級賽亞人那樣**不羈。

而誰也看不出來,我表麵看似穩如泰山,實則內心慌得不行。

雖然我天不怕地不怕,但我還是不想第一天就遲到,那樣會顯得我與眾不同,顯得我太過隨心所欲,我隻想安靜地做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像所有同學那樣按時上學、放學。

我咬著牙,抄著近路,風一般的少年如早晨八九點鍾的太陽,朝氣蓬勃,我仿佛看到世界在向我招手,然後一本正經地告訴我:I am yours.

我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笑,一個漂移轉彎,轉過一個大拐角,於是和光中學的後門就出現在我的視野裏。

隻是這一刻我眼睜睜地看著它即將被關上,我更加慌亂了,但我腳下不停歇,嘴上大叫著:“等一下,等一下,放我進去……”

和光中學可真大,我像隻無頭蒼蠅似的一路狂奔了半天,才找到高一年級所在的2號教學樓,而高一七班所處的樓層可真高啊,四樓,我三四級台階一起跨,跨得我兩條大長腿像被掰開的圓規。

跨到三樓,我稍稍駐足了一秒鍾,三樓的走廊上沒有一個人,學生都坐在教室裏,而沈士生就藏在三樓的高一三班裏,我又抽出幾分之一秒的時間,算了算高一三班的具體位置,然後透過窗玻璃往裏麵張望了下,卻沒看到沈士生。

我想沈士生不會也遲到了吧,越想越幸災樂禍,但轉念回首過往,卻怎麽也翻找不出來沈士生遲到的案例。

呀,我還有心思想這麽多,我真是服了我自己了。

上課鈴聲早早在我敲學校後門的時候就響了。那個門衛大爺磨嘰得像個女人,開個門都要問東問西,恨不得知道我今天穿了什麽顏色的襪子。更可氣的是在我好不容易進去的時候,他還苦口婆心地在我身後一頓好心提醒:鬧鈴定得早一點兒,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一天遲到天天遲到,一日之計在於晨……幾十年後,我可不要變成個這麽囉唆的大爺!

我跑到高一七班門口,打報告的時間都沒有,直接破門而入。

或許因為我的舉動太過魯莽,太過突然,嚇得整個教室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在我稚嫩的臉上。

我哪有時間在這個時候享受被萬眾矚目的榮譽感,隻轉著鷹眼四下一掃,鎖定後排靠窗的一個空座位,便拔腿繞教室半圈衝了過去,旋即一屁股坐下。

坐在我旁邊的是個男生,看上去還挺帥的,瞪著眼睛看我,像吃了一頭鯨,大驚小怪。

雙人桌被我撞得前仰後翻,發出一陣突兀的聲響,真尷尬,我趕緊扶住桌子,製止了它的躁動不安。

但是它似乎撞到了坐在我前麵的兩個女生,她們不約而同地往前閃躲,左前方的那個女生似乎不爽,回過頭來,伴隨著一聲咋舌還嫌棄地瞪了我一眼。

我連忙替我的桌子作揖道歉,她才扭頭回去,我可真有些不好意思,終於有點兒羞愧感了。

坐在我前桌的女生的馬尾在我眼前左右晃動,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喘息之餘我分明嗅到了她頭發上殘留的洗發水的淡淡清香,真的很好聞。

“剛才進來的同學起來做個自我介紹吧?”

我還在發愣,旁邊的男生推了我一下,我才反應過來,朝講台上看去,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還算漂亮的女老師雙臂撐在講台上正朝我看,隻是臉上冰冷嚴肅,似乎有些不高興。

我趕緊站了起來,又注意到黑板上白色粉筆寫了一串英文字母,不用說這節一定是英語課,於是我試問道:“In English?”

女老師愣了愣,接著點了下頭,目光緊盯著我,而周圍也有很多人把目光投了過來。

我輕皺了下眉,鎮定自若地臨時給自己想了個英文名字,然後開口自我介紹道:“Hello,my name is Frank,en……”

那些人像盯一個犯人似的盯著我,讓我不自覺地步步為營,每說一句都要思考半天,生怕用錯了語法,但我好像也想不出有什麽可介紹的了,於是趕緊結束道:“Over.”

結果有人笑,有人皺眉,似乎對我的介紹並不滿意。

台上的女老師也勾著嘴角笑了下,但很快又把那抹笑隱藏了起來,繼續冷淡地看著我說道:“用漢語。”

我大腦一時短路,便用漢語把剛才說的話翻譯了一遍:“你好,我的名字是弗蘭克,嗯……完了。”

不用說,惹得全班掀起一陣爆笑,台上的老師也哭笑不得,而我撇著嘴略顯尷尬。

隻是這時候我前桌的馬尾女生也回過頭來看我,她這一回眸簡直不得了,害我差點兒以為自己是眼花了。

我的天,我大吃一驚,這馬尾女生不就是我朝思暮想的許念小仙女嗎?她怎麽會出現在高一七班的教室裏,還不偏不倚地就坐在了我的前桌?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注定和緣分嗎?我不可置信,同時也心花怒放。

我注意到許念看我時嘴角掛著一絲溫暖善意的微笑,那微笑就像陽光似的把我剛才那點兒尷尬全部融化掉了,我不得不感慨這一切真的太棒了。

我愣愣地又盯著許念的後腦勺幻想著我們兩個美好故事順風順水的發展曆程,甚至我都想到了幾十年後,我們為一點兒柴米油鹽爭論不休時候的小幸福。

啊,春江水暖,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喂,弗蘭克,你在想什麽呢?”教室逐漸安靜下來,但還有人偷偷地笑著,女老師打斷了我對未來的暢想。

我搖了搖頭,心柔軟得像是飄在藍天上的雲朵。

“你中文名字叫什麽?”女老師把我從幻想中拽回了現實。

“盛柏孝。”

我一直盯著許念的馬尾,期望她可以再回過頭來看我一眼。

但她卻低著頭在看書,而此刻我餘光中又注意到坐在我右前方不遠的位子上有個胖子不懷好意地衝著我笑,似乎視線都沒有離開過,笑得詭異,讓我不寒而栗。

我皺起眉頭和他對視,結果他立刻轉過頭去,躲開了我的視線。

“行了,盛柏孝,你坐下吧。”

我感激地坐了下來,因為坐在許念的後桌而暗暗自喜。

“今後像盛柏孝這樣遲到的,就站在外麵,不用進來上課了。”女老師在台上厲聲警告。

我不開心,剛才還在心裏感激她不拘小節,是一位明師,看來是白感激了。

我的課本還沒來得及領,身旁的男生把他的英語書滑到了桌子中央,和我共享。我很感激,我看到書的首頁上工整地寫著他的名字“江晨”,還挺好聽的。

我貓著腰準備開口和他先認識認識,台詞我都想好了,卻發現他左手撐著腦袋靠在窗台上,視線遊離在窗外,果然是個和沈士生一樣無趣的家夥。

開學時的第一堂課所有老師往往都是講些無用的條條框框,好給學生個下馬威,挫一挫我們年少輕狂的銳氣,但我知道這所有看似嚴格的規則也隻在最初的日子裏管用,等我們逐漸適應,逐漸有了更多的應對方法,我們就可以繼續為所欲為,繼續“不羈放縱愛自由”了。

台上老師慷慨激昂的演講被我格擋在外。

我此刻隻關心近在咫尺的許念,不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麽,是不是也和我一樣無聊,是不是也討厭台上那女老師聒噪的聲音,是不是也萬萬沒想到我們會如此有緣地成為前後桌。

我在想以後的日子裏或許我可以和許念一起上學放學,每日談笑風生,共同進步。

而如果真是這樣,那麽我就要拋棄沈士生了,以後他隻能一個人孤零零地騎著單車,在小鎮黃昏中大街小巷的各個角落留下他落寞的背影。

沈士生,對不起了,或許會有更好的同伴陪你騎過回家那段孤獨而又寂寞的路程,又或許你會遇到個不錯的女生,以後她會成為你的負擔,需要你每日車接車送。

想到這裏,我多希望許念能成為我的負擔,要我每天車接車送,坐在我的車後座,摟著我的腰,靠在我結實的後背上,聽著我的心跳,講述著她的心情,幻想著我們的未來。

下課鈴聲打破了我眼前的畫麵,但沒關係,我現在準備開始搭訕許念。

不,不是搭訕,是開始我們人生中的第一次正式會晤。

我咽下一口唾沫,激動得有些難以呼吸,心跳怦怦怦的,根本抑製不住。

深吸一口氣,我握了握有些發麻的手掌,決定先輕拍下許念的肩膀,然後假裝說:“你……你是不是叫許?許念?”

在我萬事俱備,剛把手抬到半空中的時候,班級門口卻傳來一聲高呼:“盛柏孝,老師喊你去辦公室。”

真掃興,我剛剛緊張得飛到半空中的心一下子就落了下去,摔得稀巴爛,緊張感隨之摔沒了。

唉,我悻悻而起,朝教室門外走去,許念,等我歸來。

辦公室在走廊的盡頭,我磨磨嘰嘰走過去,探個腦袋望了望,剛好撞上英語老師的眼睛。我尷尬地嘿嘿一笑,接著走了進去。

辦公室果然是個嚴肅的地方,裏麵坐著好幾個虎視眈眈的老師,有人嗑著瓜子,有人喝著水,但全無例外地都在用目光歡迎著我的光臨。

我在英語老師麵前站住,還來不及開口問她找我有什麽事,結果她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無非是關於遲到的,我紅著臉邊點著頭邊說著是。時不時還有幾個老師插進來一起教訓幾句,真搞不懂跟他們有什麽關係,但我還是虔誠地聽著他們幾個人輪番孜孜不倦的教誨。

在我看來應對老師這種冗長的說教時,最好不要辯解,隻要乖乖地做個捧哏,陪他們說完這段相聲,也就萬事大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一直說教到下節課的預備鈴響了,她才肯放我回去。

我出了辦公室,卻撞上個熟悉的人,是跳爵士舞的那個女孩,我記得她的名字,好像是叫餘婧來著,她仰起頭,看了我一眼,什麽也沒說就急匆匆地跑掉了。

我搖了搖頭,繼續往教室裏走,我居然在這個時候把許念和餘婧拿來做對比:這兩個人哪一個更漂亮呢?

思來想去,我還是更傾心於許念。

與許念的會晤一直憋到了第二節課下課,我才鼓足勇氣輕拍了下她的肩膀。她回過頭來看我,眉頭輕輕蹙起,似乎在問我有何貴幹。

我微微一笑道:“你叫許念吧?”

她點了點頭,居然沒有問我為什麽知道她的名字。

我想了想繼續說道:“我記得你,軍訓那天晚上你唱歌來著,唱得很好聽。”

許念也微微笑著,然後有些害羞地說:“謝謝,其實也沒有很好聽。”

“真的很好聽。”

許念臉上微微泛起了紅暈。

“你記不記得我呢?”我試探地問道。

許念若有所思,然後搖了搖頭。

我有些驚訝,那天我的《七裏香》唱得那麽動聽,她都沒有記住我,果然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

這時候,許念的同桌,那個早上瞪我的女生轉過頭來:“我記得你。”

我看向她,就知道我的歌聲還是有人記得住的。

“那個在軍訓期間唱歌跑調的男生,不過……也還好,將就著能聽。”那女生說完不屑地對我笑了笑。

跑調?沈士生私下可沒有告訴我說我那天唱歌跑調了。

“不過,說起來那天站你旁邊的那個男生是什麽情況,也不唱歌,就呆站著。”那女生看著我。

“他五音不全,不會唱歌。”我說道。

“這樣啊,不過也無妨,他隻站在那裏就能引起場下女生一陣討論,想一想還真是有個性,又高又帥的,是不是啊,許念?”那女生看著許念問。

許念又想了想道:“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你可是被他點上去的。”那女生叫道。

但許念還是搖了搖頭,那天她實在是沒有注意看。

聊天的話題怎麽不知不覺扯到了沈士生的身上了,我趕緊岔開話題,伸出右手放到那女生眼前道:“我叫盛柏孝,你呢?”

那女生撇嘴斜睨我:“占便宜啊你?”

但她還是伸手和我握了握:“何夏秋。”

我又把手轉向許念。

許念說:“你都知道了。”

於是我隻好把手轉到我的左手邊,轉而介紹道:“我的同桌,江晨。”

真可氣,沒有握到許念的手!

中午留在學校餐廳吃午飯,我本來想和許念一起吃個什麽豪華情侶套餐,但是一下課何夏秋就拉著許念一起跑了,簡直比兔子還快。

我看向江晨,他依舊保持著手撐著腦袋的姿勢,靠在窗台上裝深沉,我還來不及開口,他就先揮了揮手說:“你先去吃吧,我等會兒吃。”

看來我隻能去找沈士生了,到高一三班門口時,有幾個女生嘰嘰喳喳蜂擁而出,然後整個班裏隻剩下沈士生一個人了,沈士生下課永遠都是不著急的。

我靠在門上什麽都不說,沈士生就懂我的意思了。

“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我邊走邊說,但沈士生沒有搭理我。

我們狼吞虎咽快速解決了午餐,中途還有幾個坐在一起的女生朝我們這邊看,嘴上還議論著什麽。我想她們一定是在看我,當然也可能順帶看一下沈士生,拿他和我做比較。我暗暗自喜,然後扭頭朝她們看去,她們立刻作鳥獸散,端著餐盤跑了。

我和沈士生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消化胃裏的罪惡,我叼著冰棒,他喝著飲料。

“你還記得軍訓唱歌的那個許念嗎?”我咬下一塊冰棒,含在嘴裏。

沈士生看了我一眼。

“她和我一個班,還剛好坐在我的前桌。”我又咬下一塊。

沈士生不可思議地又看了我一眼。

我偷偷地樂著,開心得冰棒融化流了一手的水都不知道。

“那個爵士舞在我們班。”沈士生冷不丁地說了句。

“餘婧?”我大吃一驚。

沈士生點了點頭。

“那你豈不是……有眼福了?”我奸笑道。

沈士生白我一眼,繼續喝著飲料。

下午開班會,我才得知原來英語老師還兼任我們的班主任,所以從她進門那一刻,我就感覺她的眼神有點兒怪,好像在盯著我看,想要抓住我的什麽把柄,等會兒連同我遲到的賬一起算,也或許是我想太多了。

班主任有個好聽的中文名字叫趙敏,這讓我曾經一度想要變成張無忌的想法一下子就沒了,我可不想有個這樣的女人做我的刁蠻郡主,我有我的白雪公主許念就夠了。班主任還有個英文名字叫Sophia,翻譯成中文是蘇菲亞,我想她一定喜歡被人蘇菲亞蘇菲亞地叫,因為這樣會顯得她很國際化。

據說蘇菲亞現在還是個大齡單身剩女,我都為她的父母操心她的婚姻,但願她能盡早遇到屬於她的張無忌。

這節班會的主要內容當然是暫定班幹部,我對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一向不感興趣,所以我寧願趴在桌子上盯著許念的馬尾發呆幻想,也不願意閑得無聊去蹭個一官半職。

蘇菲亞準備了一番,然後問道:“有同學願意競選班長一職嗎?”

台下一片寂靜,氣氛一度尷尬,片刻後居然有人舉起了手,是坐在我右前方的那個胖子。

我一直在思考是不是每個班裏都會有個胖子,回想起我這些年的校園經曆,也的確是沒有逃脫過這個定律。

那胖子倒是令我轉移了注意力,因為隻有他一個人熱衷於競選班長這個職位,更誇張的是,他居然還準備了競選班長職位的發言稿,這一舉動令所有人瞠目結舌,不得不感歎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而我隻想說,喜歡就拿去吧,燙手的山芋可沒人願意和你搶。

那家夥滿麵春光地站在講台上環視著教室裏一張張無精打采的麵容,然後信心十足地把發言稿舉了起來,還故意咳了咳,希望台下配合點兒,繼續保持安靜。

於是他開始自信滿滿地念起了發言稿:“同學們好,老師好,我叫董帥……”

當他念出名字的時候,所有人都抬頭往講台上看了一眼,接著繼續低下頭做自己的事情。

董胖子念完一頁,翻第二頁的時候,蘇菲亞製止了他:“再念就下課了。”

董胖子笑得諂媚,然後隻好把發言稿整齊地疊好塞回了口袋裏。

“還有同學願意競選班長職位嗎?”蘇菲亞再問了一遍,但無人作答。

“沒人競選,那班長就是董帥嘍?”蘇菲亞的語氣讓人懷疑她並不想讓董胖子來當班長,但董胖子卻沒聽出來蘇菲亞的言外之意,隻坐在下麵腰杆挺得筆直,儼然一個合格負責的班幹部,最終班長一職隻能暫落到他的手中。

“有同學願意競選學習委員一職嗎?”

台下依然靜得出奇,蘇菲亞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還好依然有人配合她。

董胖子高舉右手,蘇菲亞一愣,笑道:“一個人可不能同時兼顧兩個職位哦。”

“我可以。”董胖子倔強道。

蘇菲亞有些不知所措,擺手示意董胖子放下手,但董胖子依舊把手舉得高高的。

所有人又抬頭看董胖子,猜測這董胖子怕是個傻子。

蘇菲亞無奈,隻好忽略董胖子,報出幾個其他職位,也無人自願競選,最後她隻好自作主張,把所有的職位隨意分配給學生。

“許念,英語課代表,沒有意見吧?”蘇菲亞看著許念。

許念搖了搖頭,她哪有敢說“不”的勇氣。

“盛柏孝,體育課代表……”

“我的媽呀,我不行,老師我真的不行。”我反應強烈。

“早上看你跑得挺快的,就這樣了。”蘇菲亞衝我善意地微笑。

我哪能這麽容易被感化,繼續叫道:“老師我真不行,我……”

“開學第一天就遲到,五千字檢討明天交。”蘇菲亞放了大招。

“老師這個我更不行。”我委屈。

“體育課代表和五千字檢討選一個。”

“體育課代表。”我堅定回複。

沈士生家和我家在同一個方向,不過他家比我家還要遠一點兒,原本我們應該一起騎車回去,但今天放學後我借口有事,讓沈士生一個人先走。沈士生也不多問,腳下一發力,車子和人“嗖”的一聲就飛進了放學的人潮中。

於是我跨在自行車上,在校門口等了半天,才看到許念一個人背著書包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許念看到我後,溫柔地問:“你怎麽還不走啊?”

我說:“我和你順路,我可以載你一起回家。”我指著車後座,幸好我沒有拆掉這個後座。

許念連忙揮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家還挺遠的,而且還有好幾段上坡路,也不怎麽好騎。”

“沒關係,沒關係,我體力可好了,你相信我。”我自信地說。

“我還是坐公交車好了,就不麻煩你了。”許念總是這麽客氣。

“哪麻煩了,不麻煩的。”我感覺我再強迫下去,看起來會像個流氓。

“哎,我車來了,我要先走了。”許念指著遠處駛過來的一輛公交車,然後她拽著書包一路小跑過去,上車前還不忘回頭衝我揮手說再見。

她可真可愛啊,我落寞的心頭又瞬間變得很溫暖。

我目送公交車離開才回過神來,但願沈士生還沒有騎太遠,我踩下單車的腳踏板,這時一輛看起來很昂貴的黑色轎車出現在我的視野中,我注意到一個女生跳進了那輛車。

居然是餘婧,哇哦,沒看出來她還是個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呢。

我始終不能勉強許念立刻坐在我的車後座,所以我隻好把這個原本打算拆卸掉的後座一直保留著,等到某一天我終於感化了許念那顆困於世俗的小心髒,她自然會自願地坐上來,摟著我的腰,靠著我的背,任由我帶她騎遍小鎮的大街小巷,帶她去往更遠的地方。

某天早上我來得甚早,我到的時候班裏甚至還沒坐夠一半的人。

何夏秋這種和我一樣總是踩點進教室的人今天居然比我來得更早,現在正趴在桌子上埋頭奮筆疾書。

“何夏秋,你作甚呢?”我在座位上坐下,故作嚴肅地叫道。

何夏秋沒有理我,瘋狂地“複製”著英語作業。

我湊上前看了看,說道:“等會兒用完,借我參考下唄?”

“不行,參考的人多了會被發現的。”何夏秋筆下不停歇。

“不會不會,我改著參考。”我笑嘻嘻的。

何夏秋忽然把筆用力地扣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同時伴隨一句:“搞定。”

我欣喜若狂,伸長手臂,攤開手掌:“快來快來。”

何夏秋把她的本子扔了過來,我拿起來一看,這畫的是什麽啊,完全看不懂,於是又扔了回去:“換一本,這個看起來有點兒費力。”

何夏秋白我一眼,隻得把另一本扔給了我:“許念的,改著抄。”

我一聽是許念的,開心得要命,啄木鳥似的點著頭,然後美滋滋地開始了“複製”。

許念的字可真好看啊,和她的人一樣好看,讓人賞心悅目,抄作業都覺得心情會很好,我邊抄邊囑咐著何夏秋:“你也好好練練字吧,不然抄你作業的人都沒有。”

何夏秋伸手要拽走許念的作業本,我連忙道歉,她才罷休,果然是個潑婦。

不到十分鍾的時間我就全部抄完了,然後又好好欣賞了下許念的字,我想我也要寫出這麽好看的字,才能和許念更加般配。

最後我把我的本子和許念的一起放到了她的桌子上,她是英語課代表,最後都是要交到她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