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和沈士生打架了

那次期末考試,沈士生依然奪得了年級第一的名次,但在我看來他並沒有考好,因為他完全可以取得更好的成績。第二名是許念,差了十幾分就可以超越沈士生。那次我看到許念笑得很開心,就好像名次拉近了她和沈士生之間的距離似的,而我遊**在中上遊,遠遠地落後沈士生好幾十分。

我想許念喜歡沈士生大概也是理所當然的吧,就像我喜歡她那樣,我們都是有眼光的人,喜歡更優秀美好的人。

高二上學期在一場熱鬧非凡的元旦晚會後宣布結束,那天大雪鋪天蓋地地裝扮著這個小鎮,美不勝收,比去年的雪還要大得多。

餘婧依舊是本次晚會的主持人,她的節目依然豔驚四座,而我和許念這次隻是觀眾,沒有再上台。

那天的元旦晚會沈士生並沒有來參加,事實上考完最後一科後我就沒再見到他了,或許他並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又或許他有更重要的事。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大雪,到現在還未完全停歇,路麵上厚厚的積雪迫使我隻得把單車丟在家裏,選擇公交車來結束本學期的最後一天。

此刻我和許念站在公交車站等車,我站在她的左側,替她擋風。雪花隨著冰冷的風輕柔地落在我的身上,讓我稍稍覺得有些寒冷。

我們都很安靜,從學校出來一直都沒怎麽交流,或許是因為天氣太冷,許念把嘴巴和鼻子縮進厚厚的圍脖裏,整個人也裹得嚴嚴實實的,樣子可愛得像隻被裹藏起來的小貓。

我忍不住偷瞄許念好幾眼,此刻的她看上去簡直美好得讓人不忍觸碰,我靜靜地欣賞著。

片刻後,許念左右扭動著脖子,然後把嘴巴和鼻子從圍脖裏露出來,她微微張開嘴輕輕呼出一口氣,嘴裏冒出的白色霧氣便隨風緩緩飄散,像是吐出的煙氣。這時有雪花不斷地落在她額前薄薄的劉海上,她沒有急於弄掉,反而故意輕輕搖晃,讓那幾片雪花在眼前慢慢落下。

許念大概察覺到我在看她,她輕輕側過頭來看我,而我卻看得癡迷,脖子僵硬得也一時間無法扭轉。

許念問:“怎麽了?”

我半晌才搖了搖頭,說:“沒怎麽。”

說完我趕緊轉移視線,緊接著又看了回去,補充道:“你頭頂也有雪。”

許念笑了下,立刻垂下腦袋,伸出手來把頭頂上的雪輕輕扇掉。

我們目送著公交車一輛一輛地經過,卻總是等不到要坐的那輛。

許念忽然又問我:“對了,你和我坐的是一輛車吧?”

我愣了下,然後目光看向站牌,接著點了點頭,說:“嗯。”

公交車終於來了,我和許念上了車,我們在車後麵的一個雙人座位上坐下,這讓我恍惚有種做回同桌的奇妙感覺。

許念從兜裏摸出一張紙巾來,把車窗上的霧氣擦掉,頓時可以清楚地看到窗外的景色,我也朝窗外望去,白茫茫一片,仿佛眼球上也蒙蓋著一層白雪。

公交車開得格外緩慢,慢到我有種司機要從本年末開到明年初的錯覺。

我不知道我為何現在變得沉默寡言,盡管我很想趁機在和許念說再見之前,和她再多說點兒話,但我實在想不出合適的話題來。我呆坐著,有些拘束,就像是逃了車票,全身上下有種被別人盯上的不自在。

要早知道是這樣,我剛剛就不該騙許念說自己也是搭乘這輛車的。許念大概現在還不知道其實我和她並不順路,那幾次送她回家後,我都是又花費了更長的時間才繞回家,不過這都是我自願的。

許念的家不遠,坐公交車也不過半個鍾頭的樣子,我們安靜地坐著什麽都沒說,就已經走過了一大半路程。

許念把玻璃上的霧氣擦了好幾遍,目光一直盯著窗外,然後又忽然開口問我:“盛柏孝,你到哪一站下呢?”

我愣了下,因為我也不知道到哪站下,於是就隨口說道:“在你後麵三四站。”

許念點點頭,又把視線挪到了窗外。很快,她到站了,她下了車,衝我微笑著揮手說下學期再見,我也回以相同的話,然後車子發動,許念的身影從車窗外消失不見。

我繼續盯著窗外,心頭漫起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兩三站後,我下了車,倒車回家。

寒假剛開始沒多久我就實在在家待不住了,那個下午盡管戶外已經冷到像是個天然冰櫃,但我還是決定出去逛逛。之前下的雪早已被清除,路上沒有結冰,我完全可以騎車出去逛。

我漫無目的地沿著一條路一直騎,路上沒有多少人,估計都躲在房子裏取暖,中途亂拐了幾次,騎著騎著我才詫異地發現我竟然繞到了沈士生家附近。我隨即在路旁停了下來,搓著凍冰了的手和臉蛋兒,還有耳朵,我沒想到天這麽冷,早知道該戴了口罩和手套再出來,我邊搓著邊抬眼四下張望著。

這裏的建築錯綜複雜,沒有一點兒規律可循,像個迷宮似的,我想要是個方向感不是很好的人在這兒肯定會迷路,但我慶幸我的方向感極佳,就算把我蒙著眼睛隨意丟到裏麵,我嗅著氣味也能找到出口。

沈士生的家就在這裏麵,說實話,我和沈士生認識十幾年的時間,我還從未去過他家,唯獨有幾次也是到了這附近,然後就再沒往裏去過。一是沈士生從未邀請過我去,二是我從小到大還真很少去別人的家裏,這是習慣,所以即便沈士生邀請了我,我也很有可能再三猶豫後拒絕他。我想沈士生和我應該也有同樣的習慣,因為他也沒來過我家。

我不知道沈士生家具體在哪棟樓房裏,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幹嗎,我也沒想著要找他出來一起吹冷風,所以我稍稍停了一會兒後,蹬起車子準備繼續亂逛。

但這時我卻遠遠地好像看到了沈士生的身影,他騎著車出現在我左邊的路口,我應該不會看錯,於是我當即改變騎行方向,加速跟了上去。

沈士生騎得很快,在這建築群裏,我和他像是在玩警察抓小偷的遊戲,我生怕一不小心就跟丟了,讓他給溜掉。

我沒有大喊沈士生讓他停下,我知道距離有點兒遠,即便我喊了沈士生他也應該聽不到,我隻是盡量用最快的速度踩著單車追著。

一個轉彎,兩個轉彎,三個轉彎……我確定了,如果真把我丟到裏麵我還是很有可能迷路的,但幸好有沈士生給我帶路。我一直跟了有十幾分鍾,我騎得氣喘籲籲,雙腿沉重,我不知道這家夥到底要去哪兒,但我似乎有點兒跟不上他了。我和他的距離逐漸拉大,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從我的視線裏消失,我好像終於跟丟了。

我在前麵路口停了下來,我喘息著,身上熱出了汗,我不知道沈士生往哪個方向走了,我隻好放棄不再跟了,我原地稍作休息。半晌後我又騎上車,在裏麵一陣亂繞,這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我繞著繞著終於繞了出去。

現在夜幕已經完全降臨,天空黑得像是深夜,但我卻騎到了一條繁華的街上,整條街閃耀著耀眼的霓虹燈光,這裏儼然變成了個不夜城。我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酒吧一條街,我看到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在這裏晃**,整條街霎時籠罩起曖昧的氣味。

我故意放慢了車速,左顧右盼著那些男女和燈光,我還從未進過酒吧,隻在某些文章中看到過,說這裏能夠吸引一個又一個饑渴而又需要安慰的心靈,那些人是頹廢的。

我騎著騎著停了下來,因為我在一棟塗抹著濃濃奶白色的哥特式建築前發現了沈士生的單車。我抬眼看了看,那建築外也閃耀著斑斕的霓虹燈光,還有樓正中央醒目地閃爍著三個字——新世紀,這就是這家酒吧的名字。

我有些奇怪,難道沈士生在這個酒吧裏?他來這兒做什麽?我有些想不通,我在這兒駐足了一陣子後,於是帶著強烈的疑惑把車子停到沈士生的車旁,然後朝酒吧裏走去。

這是我第一次走進酒吧,酒吧裏的人很多,混濁的空氣中彌漫著煙酒的味道,音樂聲很大,幾乎要震聾我的耳朵,我看到閃耀的燈光下有不少男女在舞池裏瘋狂地扭動自己的腰肢和臀部,裝扮豔麗的女子嘻嘻哈哈地混在男人堆裏麵玩,我看到個妖嬈的年輕女人好像在用輕佻的言語挑逗著那些操控不住自己的男子。

那畫麵看得我麵紅耳赤,我不禁吞了吞口水,趕緊轉移開視線。

我在人群中東張西望半天,卻並未看到沈士生的身影,要想在這種環境下找到一個人還真是不容易。就在我收回視線準備站到個稍微高一點兒的地方找的時候,我的肩膀被拍了下,充斥滿耳的狂熱的音樂聲中同時擠進個熟悉的聲音來。

“你怎麽在這兒?”

我扭過頭去看,見沈士生身著酒吧服務員工裝,右手捏著個空盤子,垂放在大腿一側,而他略顯冰冷的臉在燈光下若隱若現,眼神也毫無溫度。

我反問:“你怎麽在這兒?”

這大概是句廢話,沈士生並沒有回答我,反而說道:“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趕緊走吧。”說罷,他轉身要走。

我愣了下,立刻問道:“沈士生,你在這兒打工?”

沈士生止住腳步,再轉過來。我注意到他的眉頭沉了下來,目光中透露出的嚴肅似乎是在警告我不要多問。

我有些納悶,不知道沈士生為什麽會在這種地方打工,我盯著沈士生,希望他給我個解釋。

但沈士生沒有給我解釋,隻是又一臉嚴肅地說了句:“你盡快離開這兒吧。”然後他轉身穿過人群,很快我就看不到他了。

回到家後我仔細想了想,其實沈士生每年寒暑假都會去打工或者兼職,一是為了不浪費假期時間,二是順便賺點兒零花錢,但這次原因似乎並不是這麽簡單。

之前沈士生常常上課犯困打瞌睡,考完試後就再沒來過學校,這麽一想沈士生或許從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在酒吧打工了,可他之前從未選擇過在那種地方打工。

難道說,沈士生遇到什麽事兒了?我越想越覺得可疑,決定明天再去找他問個清楚。

次日,天色剛暗下來我就再次跑到了那個酒吧,在門外我並未看到沈士生的車子,我跑進酒吧找了一圈,也沒看到沈士生的人。我抓著個服務生問情況,但那人隻搖頭,或許沈士生還沒來。我不太喜歡酒吧裏的氣味,什麽都不做待在裏麵也覺得不自在,於是決定還是出去等。

就在我剛走出酒吧門口時,我竟看到個擦肩而過的熟人——餘婧,她大概沒有看到我,徑直走進了酒吧裏,我停了下來,回頭看她。

我沒想到在這種地方都能和餘婧遇見,還真是奇怪,她是一個人來的,剛才我故意多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穿著打扮很成熟,腳上還踩著高跟鞋,這讓我很驚訝。

但又想想,像餘婧這樣家境的人出現在這種我消費不起的地方喝喝酒解解悶也是很正常的。我撇了撇嘴,她還真是像別人口中說的那樣,抽煙、喝酒什麽都會。

我跨在單車上在新世紀酒吧路對麵一個視野較寬闊的地方等著,在這不管待會沈士生從哪個方向過來,我都能逮他個正著。

隻是天氣確實有點兒冷,特別在天黑後,我把手塞進口袋,戴上帽子縮著,目光緊盯著酒吧門口。等了還沒十分鍾,我就凍得哆嗦,我都懷疑再待上一會兒,我的血液都可以凍成冰塊。

我跳下車,原地踱步,盡量使身體不那麽寒冷,我想著再等十分鍾,若是還看不到沈士生出現我就不等了,但是我又等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鍾,我深呼吸著,想要走,但是又感覺沈士生馬上就會來。

果然不出我所料,幾分鍾後,我一抬頭就看到了沈士生,他已經停好了車子,正往酒吧裏走去,我二話不說,立刻追了進去。

沈士生還沒有走進人群,我在背後叫了兩聲他的名字,但吵鬧的音樂聲蓋過了我的聲音,我隻得跑過去一把拽住了他。

沈士生回頭看我,直蹙眉頭。

我大聲問:“你為什麽要來這裏打工?”

沈士生張了張口,說了什麽我聽得不是很清楚。

於是我繼續大聲說:“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

我轉身往外走,現在隻有酒吧外會稍微安靜點兒,但當我走到門口回頭時,卻不見沈士生跟出來,於是我隻得再返回去,但已經不見沈士生人了。

我歎氣,剛才真該把他直接拽出來。就在我抻長脖子在人群中極力尋找的時候,我眼前走過來一個人,是餘婧。

“盛柏孝,你怎麽在這兒?”餘婧問。

我說:“找人。”

“哦。”餘婧點了下頭,“是找沈士生吧?”

我看了看餘婧,她的樣子似乎早知道沈士生在這兒了。

我問:“你早知道沈士生在這兒?”

餘婧搖了下頭說:“不知道。”

我頓了下,繼續問:“那你怎麽知道我在找沈士生?”

“我剛看到他了。”餘婧答。

“他在哪兒?”我看著餘婧。

餘婧笑著說:“不知道。”

我無言以對,片刻後我問:“你來這兒幹嗎?”

“玩啊。”餘婧笑了笑,好像我問了個白癡問題。

我撇著嘴挪開視線,繼續在人群中搜尋沈士生。

“我請你喝杯酒吧?”餘婧忽然說。

我低頭看餘婧,回答說:“不用了,我不喝酒。”想想還欠了餘婧一堆早餐錢,要讓她再請,我難免過意不去。

餘婧又笑了笑。燈光下,她笑得很好看,整個人看上去竟然別有韻味,讓人難免浮想聯翩。

我趕緊把視線從餘婧臉上挪開,端正我的思想說道:“這地方不好,你最好不要常來。”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餘婧盯著我,嘴角掛著笑,眼睛裏透露著期望。

我沒有說話,隨她怎麽亂猜。

“你和那個許念在一起了嗎?”餘婧八卦著。

我隻瞥她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這次元旦怎麽沒見你和許念繼續唱歌呢?”

我心裏忽然騰地燃起了一把火,我鎖著眉看著餘婧的眼睛,上次與她對話還覺得她變了個樣兒,似乎是變得挺好的,沒想到這次才看得清楚,變得是尖酸刻薄,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說:“唱歌?話筒再出問題?”

餘婧笑了笑,說:“哦……話筒問題啊,有第一次應該不會有第二次了,我想許念她也不會傻到第二次還緊張到自己關了話筒開關吧。”

我一愣,不知道餘婧這話是什麽意思,把那次話筒事件和她撇清關係嗎?

我本來不想提舊事,但我現在卻想問個清楚,那次是不是她故意搗鬼害我們當眾出醜。但就在我剛要開口時,我又剛好在人群中瞥見了沈士生,我隻得先撇開餘婧,把她晾到一邊,然後轉身擠進人群,朝沈士生走去。

我一把抓住了沈士生,把他從人群中拽了出來,一直拽到了酒吧外。

我撒開手,問道:“沈士生,你實話告訴我,你為什麽來這兒打工,是遇到什麽事兒了嗎?”

沈士生冷笑了下:“遇事兒?嗬,怎麽會?這裏賺得多罷了。”

“你很缺錢嗎?”我問。

沈士生看了我一眼,然後說:“不缺錢就不能來這兒了嗎?”說罷,才把勾起的一邊嘴角抹平。

我愣住了,我從來沒有見過沈士生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

“沈士生,你這是怎麽了?”我問。

“沒怎麽,不聊了,我還要工作,麻煩你別妨礙我工作。”說罷,沈士生又轉身往回走。

我連忙上前一步又一把抓住了沈士生的胳膊:“你今天最好給我說清楚!”

沈士生隨即冰冷地回頭看我,說:“鬆開,快點兒。”

我嚇了一跳,隻覺得沈士生說的這幾個字簡直比現在戶外的空氣還要冷,而我抓住沈士生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下一秒,沈士生見我並沒有撒手的意思,於是他用力扯了下胳膊,便把他的胳膊從我手中掙脫了出去,而我再去看沈士生的眼睛,發現他的眼神裏竟多了些惡狠狠和警告。

他盯著我看了好幾秒,才稍稍把眼裏的那層意味收回,然後什麽也沒說,轉回去繼續往裏走。

我大概也一時不服,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堅決湧上心頭,我上前又一把抓住了沈士生。

沈士生沒有動,片刻後,我聽到他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氣,然後說道:“盛柏孝,我隻說最後一次,你最好趕緊給我撒開手。”

他的聲音很平靜,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讓我略微有一點點恐懼,但以我對沈士生的了解,他絕不會做出什麽衝動的事,比如轉過來揍我一頓。我倆要真打起來,還真說不上來誰強誰弱。

我沒有撒手,我清晰地感受到沈士生的胳膊在微微有力地顫抖著,果然下一秒他轉身急速地朝我揮拳過來。

盡管我已經預測出了沈士生拳頭的走向,但我還是被他這一突然的拳頭嚇了一跳,躲閃不及,他砸中了我的臉。

我悶聲叫了一聲,腳下不穩,左搖右晃向後退了幾步,然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我捂住臉頰,吐出一口唾液,光線有點兒暗,我看不清唾液中是否夾雜有血液,隻感覺整個左臉火辣辣地痛,我沒想到沈士生給我玩真的,出手這麽重。

“我說過了,讓你撒手。”沈士生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語氣和表情冰冷得像是警告惡人。

而我疼痛之餘也注意到周圍有幾個人朝我看來,這讓我霎時隻覺丟盡臉麵,怒火頓時燃了一身,我立馬從冰冷的地上跳了起來,而下一秒我揮起拳頭向沈士生砸去,作為還擊。

沈士生似乎並沒有要閃躲的意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迎接著我這一拳,我這拳終究落了下去,沈士生也被砸得一個趔趄,踉蹌後才站穩了腳。

這時候餘婧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站在我倆中間,麵色深沉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士生,她什麽都沒說。

沈士生活動了下被我砸中的左臉肌肉,然後平靜地說:“這樣就公平了,你可以走了吧。”說罷,他轉身往裏走去。

我愣愣地目送沈士生,一下子有些茫然,不知道剛才為什麽會發生這一切,沈士生怎麽脾氣一下子變得這麽古怪。

餘婧轉過來看我,遞給我一張紙巾,我接過順手抹了抹嘴角,借著燈光看了眼紙巾,沒想到還真被打出血了。我咬了咬牙,幸好沒給我打掉一顆牙齒,不然我怎麽咀嚼飯菜。我強裝鎮定,但嘴角還是隱隱傳來陣陣鑽心的疼痛。

餘婧說:“我勸你別管閑事,讓他在這兒好好工作吧。”

我咬著牙,忍著疼痛問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什麽?”

餘婧搖了搖頭:“我什麽也不知道,我隻知道他需要這份工作。當然,我不否認這工作就是我介紹給他的。”

“你為什麽要介紹給他這樣的工作?”我問。

“這樣?哪樣?”餘婧笑了笑。

我愣了一下,然後說:“如果你還知道什麽,我希望你可以告訴我。”

“對不起,我什麽也不知道,我也無可奉告。”餘婧說罷,也轉身走進了酒吧深處。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隻覺得嘴角的傷口因說話而撕裂得越加疼痛。

回去的路上我越想越來氣,總覺得剛才沈士生那拳用了十分力,而我隻用了七八分,我想著下次等我們心情都不錯的時候,我一定要約他好好打一架,我定要把這一拳缺少的力度和嘴角的傷痛一並從他身上討回來。

印象中,我和沈士生在很久以前打過一次架,是為我的初戀。那時候是小學二年級,雖然我從未跟那個女生說過我喜歡她,她也從未表露過對我的一點點喜歡,但我依然倔強地把她認定為我的初戀對象,當然這是在我遇見許念之前多年的固執己見。

我清晰地記著那時候我們三個人坐在一排,偏偏不湊巧的是沈士生這個大燈泡就坐到了我和那個女生的中間,這一坐就坐了兩個星期。而那個女生也不知趣地天天纏著沈士生,壓根兒看不出來沈士生並不想搭理她。那天,我終於忍不住大義凜然地想要幫沈士生擺脫這女生的糾纏,卻不知道沈士生為什麽這時候完全不領情,反而與我爭執,結果我們大打出手。我記著那時候我也努力地咳出一點兒帶有血絲的唾沫來,我恐嚇沈士生最好跟我換座位,不然我吐他一身的血。結果沈士生完全不理會我,我隻得坐下來跟他心平氣和地講道理,但他還是無動於衷,最後老師為了防止我們再發生摩擦,便無情地為我調了座位,結果我離那女生就更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