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殺人犯陳廣

對於有這想法的易德本人,並不覺得自己思考的有問題,雖然說自己可能是沒有同情心,但在易德的觀念上,他不認為自己有想錯。

相對的,那個失蹤的馬夫,才應該是他們此時最該關心的人,畢竟對方確實是因為自己而出事的,他們理應承擔這一切。

但看父親此時的模樣,別說出門尋找了,就是能安然無恙地回到家中,都是個問題。為了防止他長時間麵對鐵柱的墳墓自責悲痛,易德趕緊把他從陰影中拉出。如此,這才能讓他繼續以後行濟的生涯。

“爹,時候不早了。”

話說了也有一會了,陳廣就像個耳聾的呆子,盤腿坐在鐵柱的墳前,雙眼有些死灰地看著墳前插著的木板,然後用筆在上麵寫出“鐵柱之墓”四個大字。

看到這裏,易德感到一時的恍惚,一個死去病人的墳墓他知道在哪,可他死去的母親呢,又是葬身何地?易德看著陳廣的背影,有些費解和微怒,似乎從他懂事以來,父親除了告知他母親早年病故,就沒再說些其他的消息。

母親叫什麽、因什麽而病、死後安葬在哪,相關的一切,他都如同用針線封住了雙唇,沒有跟他透漏過一絲一毫。

或許就在此地?易德這樣想著,然後不自覺就開始去觀察周圍的墳包,然而就在他打算起身去逐個查看時,陳廣站了起來。

“走吧。”

門羅城南門處,有一堆人將此地堵得水泄不通,無一不是眺望著遠方的郊區,似乎在等候誰人的到來。其中圍在最前排的,是幾個頭戴巾布,體格健壯的男子。而他們之間,則是有站著三個女人,旁邊的兩位正安撫著中間埋頭抹眼淚、且樣貌憔悴的女人。

不知何時,遠方的郊區上浮現出兩道拿著鐵鍬的身影,一經發現,這人群當中就有一人喊叫了起來:“來了來了!”

話剛喊出,就連那抹著眼淚的女人都抬起頭來,在確認對方就是陳藥師和他的孩子之後,眼淚就像放了閘的洪水一般,噴湧而出。

旁邊為首的男人在看到她這般模樣後,眉頭緊鎖地叫來另一個人,低聲問道:“狗子,你確定是他們倆?”

那狗子一聽,語氣篤定地說:

“對!俺敢拿腦袋擔保。今兒早上俺拉他們出車的,當時俺還沒多在意,後來才發現這是樹哥那天拉走的陳藥師,再後來俺又看到他們卷著的那席子上露出一雙死人的腳來,還背著一袋的香燭紙錢,可把俺嚇壞咧,回到來就趕緊通知樹嫂咧。”

“不會看錯?”為首的那男人有些遲疑地看著他。

“咦!以俺這眼睛,哪能啊?再說了,這不都看到他倆提著鐵鍬回來了嘛?”

聽到這話,那男人又複雜地看了一眼旁邊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有些艱難地吸了口氣。

而這會易德他們也發現了城門處的眾人,陳廣更是一眼就看出其中就有早上來找過自己過的那個女人,等他發現對方跟自己對視了一眼後,更是軟著身子趴到了旁邊的女人身上,搞得眾人趕緊圍過去攙扶。

這可把陳廣嚇了一跳,本來陳廣還在思考他們堵在這裏,是不是要等他一起去找人。這會連鐵鍬都扔到一邊,急忙跑過去想查看一下那暈倒的女人。

但還沒等他衝過去,旁邊的人群就堵住了他,將他與昏倒的女人隔開,正當陳廣有些著急,想叫喊時,為首的那個大哥說話了:“陳藥師,好久不見啊。”

聽到對方說話,陳廣才抬頭看向說話的人,這人皮膚黝黑,沒有任何特征的模樣在人群中隨便都能抓出一大把來,但看到他複雜的目光和強撐的笑容時,陳廣想起來了。

不僅陳廣,就是易德也想起來了。這是去年他們醫治的一個病人家屬,因為當時病人情況特殊,請遍了城中大部分的藥師都無從下手,最後是陳廣兩人耗時了一個多月將其救治,而當時就是這人,差點就跪下來感謝了。

而如今相隔一年沒見,陳廣還差點沒認出來:“是你啊小光,來先別攔著,趕緊讓我過去看看。”

說完陳廣低頭就想往前麵擠,卻發現對方根本沒有讓步的意思,這讓陳廣感覺到有些疑惑,就退後一步,皺著眉看了眼周圍。發現全都是帶著一副凶狠目光和厭惡表情看著他的人,心不自覺就慢了半拍,趕緊問道:“怎麽了這是?是不是,你父親又出啥事了?”

被叫做小光的人有些強行地擠出一抹微笑:“沒事,我爹沒事,多虧了陳藥師,這一年來,都能下床走路了。”

聽說他父親沒事,陳廣就更加疑惑了,但此時救人要緊,於是他又扒著小光的手:“應該的啊,來,先躲開讓我過去看看。”

然而就是他再怎麽用力,小光也是不為所動,而這時,易德也發現了他們身後有些吵鬧,內心也浮現出一絲不妙的感覺。

“怎麽了啊這是?”見他們全都不肯讓開,陳廣更是疑惑地退後一步,跟小光對視著問。

被陳廣這樣看著,以及身邊的人急切的目光,小光終於是咬緊了牙問:“陳藥師,你剛剛這是,幹嘛去了?”

我剛剛?陳廣嘀咕了一句,隨後反應過來,趕緊說:“這是一點私事,待會再跟你說。現在要緊的是先讓我過去。”

“什麽私事要用到鐵鍬啊?”小光就像完全沒有想要讓陳廣過去的模樣,隻是依舊在哪笑著問道。

“這……”陳廣一時有些語塞,不知該怎麽說,但他覺得現在真的不適合聊這些,就想先糊弄過去:“反正就是私事,待會會跟你說明白的。”

說完就想往裏邊擠去,卻沒想到連半路都沒擠進去,就被一雙手從裏邊推了出來。然後人潮就像開辟出一條水道的模樣,居然往兩邊站去,讓中間的那個推搡陳廣的女人走了出來。

隻見她一邊走出來一邊指著小光的腦袋罵:“平時看你挺大個的,還以為你多威武,一到關鍵時刻就焉了,真是替你丟臉。”

陳廣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女人,不明白她為什麽會這麽大的火氣,就低下聲問:“這位夫人是?”

“誰跟你夫人?!啊!”

讓陳廣沒想到的是,自己這話剛問完,對方就掐著腰一副凶狠的模樣吼道,絲毫不給他臉色。

“行啊姓陳的,平日看你還人模狗樣兒的,真沒想到你會幹出這種事來!”

這種事?陳廣的腦袋一時卡住了弦,沒能反應過來,正想問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時,那女人又扯著嗓子吼了起來:“快說!你剛才是不是偷偷把我妹子的男人拿去埋了!”

“什麽你妹子的男人。”陳廣有些煩躁地回了一句,忽然就反應過來暈倒的那女人和自己剛剛抬走的屍體,某種聯想頓時浮現在他腦海當中,於是他趕忙解釋:“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我剛剛那是……”

“什麽不是我們想的那樣?!我妹子前腳剛走,你就抬著人給埋了!這不是毀屍滅跡,是什麽?!啊?!”這女人完全沒有給陳廣解釋的機會,不僅在那大聲地吼叫著,還示意周圍的人起哄,惹得後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你們先聽我解釋!”

“沒什麽可解釋的!”

“對啊!”

“虧你還藥師呢!”

“指不定害死過多少人。”

“依我看啊,還是去把人給挖出來,當麵對質!看他還有什麽好狡辯的!”

此話一出,眾人如同從高坡滾落的石流,向剛才墳地的地方湧去。期間還有好幾雙手一直在推搡著陳廣和易德,根本不讓他們逃離。

一瞬間,原本被堵得連縫隙都沒有的城門,變得空****的,所有人都跟在這批隊伍的後麵,想看看事情的發酵,除了已經出去的,門後還時不時地走出幾個人來,看著遠去的隊伍,指指點點著不知道在相互說些什麽。

而其中,就站著個小光。他站在原地,看著遠去的人,神色極其複雜。他很糾結,不清楚應該幫哪一方,他自始至終都不認為救人的陳藥師會殺害自己的弟兄,但目前的種種證據來看,又隻有他能下手。

為了不想親眼看到真相,心情複雜的小光,隻好站在原地,等候他們的消息了。

墳地裏,陳廣兩人被拉到鐵柱的墳前,他們看了眼木牌上的四個大字,怒著笑出聲來。隨後那女人更是將其拔地而起,舉過頭頂,向給眾人看,還邊轉邊說:

“你們看看!看看!這平日裏老老實實的陳廣,居然會為了掩飾死人的身份,給人安了個假名字,怕的就是被咱們發現!”

“閉嘴!”訴說無果的陳廣本就憋了一肚子氣來,這聽到那潑婦如此汙蔑,更是扯著嗓子就大吼一聲:“他是我的病人,是我從別處帶回來的病人!!”

剛吼完一句,陳廣就被身後的人摁在了地上,雙手被緊緊扣押在身後,腦袋拚了命地被往土裏鑽,連呼吸都是充滿了死者的泥土氣息。

看見自己父親被如此對待,易德怎麽會忍得住腳來,所以他大喊一聲爹之後就想衝過去救陳廣,卻不料被身旁的男人甩出一記耳光。

“啪!”

清脆響亮的聲音打得易德臉瞬間紅腫了一塊,而且力度過於猛烈的原因,年幼的易德根本承受不住,直接就暈了過去。

“小易!!!”

眼看著這一切發生的陳廣猙獰著麵孔,通紅的臉上暴起了所有的青筋,因為被兩個人強行壓在地上,加上內心的暴怒,使他控製不住的掙紮,整個人如同一條被掐住腮的魚,摁壓在砧板之上,任人宰割。

“對一個小娃,你也太狠了點。”

有些人不忍心看到這種場景,就開始低聲指著剛才動手的那個男人。卻不想他朝易德啐了一口,不以為然地說:“殺人犯的孩子,不也是個小畜生。”

說完,他轉過眼來看向那壓在地上拚命嘶吼哭喊的陳廣,一時氣往心口堵,就一把搶過鐵鍬,惡狠狠地說:“你娘的,老子現在就把人挖出來,到時候要真是樹哥,爺爺我要你們不得好死。”

說完,他也顧不上其他人的目光,奮力就往那新墳包鏟去。而另一邊的女人也開始指揮著身邊的人:“看什麽看,趕緊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