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歸家

說到底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希望借此機會斬斷紅塵的,像是秦麟,他的腦海裏早已拋去了宗門先前所交代下來的任務,此時的他,想到的僅僅隻有那一座建於大梁以南的小城鎮,以及那一位守候了他兩年的男子。

“你倒是清閑,宗門交代的任務都是給拋到了九霄雲外。”

此刻的馬車之上,可以見得李婉妙叼著一根野草,兩條腿相互搭著仰躺於稻草垛之上,她的眼眸之中也盡是輕鬆,仔細看來倒也不像是一位正在下山曆練的弟子,更像是一位下山度假之人。而在馬車的車頭,秦麟正在把控著這一輛馬車的方向,以確保它不會走錯道。

“笑我,你不也是一樣的嗎?”

秦麟倒也不在意她的話語,自納戒之中取出了一隻水袋後飲下一口,反手丟給了李婉妙。至於為何李婉妙會與秦麟一道出行,這倒得謝過封茗了。他作為李婉妙的直屬師長,最是曉得這個弟子的厲害之處,一旦不叫個人隨行或是下派個任務指定給她,天曉得這個家夥會在凡間鬧出多大的風浪來。而真的指派人跟著她,又難免被人說是變態,倒真是一道難題。就在他頭疼之時,餘光恰好掃到了不遠處正在與秦麟交代下山事宜的白芊,他當即便是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白長老,我有一個建議,不知你是否同意?”

封茗此時帶著李婉妙腳尖一點,瞬息便是來到了白芊與秦麟的身邊,他上前了一步便是要與白芊商議那事,李婉妙倒是知曉封茗是個什麽意思,可她卻是沒有一絲不好意思,隻是側過了臉看向一旁的天空吹著口哨,像是這一件事情與她並無關係。白芊倒也是深知這一位親傳弟子的習性,隻是思考了片刻便是點頭答應了下來,一來封茗隻是想找個人管束一下這個弟子罷了,二來凡間邪道也不在少數,有這麽一位金丹真人跟著秦麟全無害處。

“秦麟,此去凡間路途艱遠,一路上記得照料好師姐,還有,師姐的實力與閱曆比你要多得多,凡事若有無法決議的便是聽從她的建議。”

就這樣,李婉妙的去處便是被敲定了下來,倒是現在,李婉妙摸了摸被馬車顛的有一些麻木的腰,忿忿不茬的道了一句:

“真是的,每次紅塵煉心都是要求我們不得主動使用仙家法術,若是可以使得禦劍術,還消得了這麽多時間去往你的目的地!”

“尚且忍受一下罷,宗門此番是要我們斬斷紅塵與曆練世間的,不是要我們仗著修為在凡間作威作福的,低調些好。”

秦麟倒是笑了笑,揚手一鞭子便是抽到了馬臀之上,頓時叫這馬車快上了幾分。

“話說先前於演武台上端坐著的便是我另外的二位師兄師姐了?”

李婉妙聽聞了秦麟的詢問之語倒也來了一分興趣,立刻便是翻起了身子來到了秦麟身後,吐去了口中的那一株野草便是興致勃勃的開口道:

“當然,你可不要小看了他們,他們二人無不是半步元嬰的大能,在道則的領悟上比你我要快的太多了。”

李婉妙說到此處也是以手點了點自己的額頭,又是接到:

“至於那一位男子便是你的二師兄了,他師承二長老,雖是走的是靈力修煉的路子,與二長老以武證道的路子大相徑庭,可是他在體修上的修為極其的不俗。而那女子便是我們的大師姐了,她的修為我可是不清楚,因為自她入門以來,全宗上下便是無一人值得她出手。”

“二師兄也不能?”

秦麟此刻問道。李婉妙倒是擺了擺手,擰開那水袋喝上一口,隨後說道:

“不能,當初我是見到過二師兄想要向她討教一番,至於結果,大師姐僅僅是釋放了一道微弱靈氣便是破開了二師兄的防禦,自此開始大師姐不敗的傳說便是流傳開來了。”

“有這麽強的弟子,倒也是宗門的氣運。”

秦麟倒也是不嫉妒大師姐的天賦與實力,就這麽中規中矩的道了一句,隨後他像是想起了一件什麽事情:

“話說他們二人也是同我們一樣下到了這凡間嗎?”

李婉妙聞言則是嗤笑了一句:

“這凡間早已沒什麽值得他們去曆練了,他們啊,現在應該在某處尋找自己的機緣罷。”

與此同時,李婉妙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一揮手便是叫這馬車停了下來。

“來客人了。”

李婉妙此時嘴角微微的上揚,探出了手去,一掌拍下便是叫方圓幾裏地的樹幹全數斷裂,此時秦麟環視一周,可以見得樹林之中幾乎有著上百道黑衣山賊矗立,他們原本是潛伏的好好地,可就一瞬間便是叫師姐這一掌給顯露出來了。

“小賊無能,不知是仙長途經此地,願奉上天材地寶,以求一條生路!”

此刻這山賊之中走出了一人跪拜在地,見其氣度與威信力,倒像是這一夥山賊中的大當家。此番秦麟二人的到來倒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原先他們以為隻是平凡的二位路人,見李婉妙長得動人,還想著殺了秦麟後把李婉妙給搶回山寨上好好享受一番。可沒想到即便是他們隨身帶著收斂氣息的法器,都是叫李婉妙給發覺了,而且這長得動人無比的女子戰力居是這麽的恐怖。

“一夥毛賊而已,沒必要出手,宗門有規定,凡間事凡間管,我們走吧。”

秦麟此時搖了搖頭,實在不是他有意放過這些山賊,雖說他們作惡多端,但這些山賊之中實力最強之人也不過練氣高品,還遠遠不夠他們關注,在萬仙盟之中對著這一類事項有著明確規定,實力不過虛丹之匪賊皆歸凡間統管,仙門弟子無權過問。此番秦麟與李婉妙若是無生命危險是不允許出手的,一旦出手,日後極有可能會因此被別有用心之人參上一本。

“走?”

李婉妙此時卻是笑了起來,她看了那一眾一眼,有著什麽自在意中。

“冷靜點!”

秦麟此時拉住了李婉妙的手,而那山賊大當家此時似乎是發覺了氣氛的不對,剛要起身準備逃離,下一瞬隻見得一道寒光掠過,在場的山賊皆是身首分離,血液噴灑入天,像是降下了一場血雨,淅淅瀝瀝,毫不間斷。秦麟見事已至此已然是無法挽回了,便是探出了手掌,以靈力構建了一道薄膜,將他們所乘坐的馬車與外界隔離了開來。

“嗬嗬,你可知我是如何被收入淩天劍宗的?”

李婉妙此時已然不是以往的那一副對何事都毫不在意的表情,她仰視著天空,眼眸之中盡是淒涼。秦麟此時極有眼力見的不驅使馬車,就這麽停留在原地,靜靜地等候李婉妙的話語落下。

“那一年我七歲,舉村上下皆是被山匪屠戮,除卻我以外無一人幸免,若不是掌教恰巧途遊此地,或許你的三師姐另有其人了。”

李婉妙的話語極其的簡短,但字裏字外盡是對凡間惡人的仇恨,秦麟就如此聽著,他是有一些理解了為何掌教定是要叫人看住她,若是放任她下山,怕是要在世間掀起一陣腥風血雨,被人上報還是輕的,不屠戮手無寸鐵的凡人淩天劍宗還可保下她來,若是因此生出了業障誕生心魔那便是得不償失了。

“冷靜些,如今仙凡殊途,過去的仇恨便是叫它放下。我知道,未經他人苦怎叫他人善,可你若是因此生出了心魔,我相信這也是掌教不願意看到的。”

秦麟此時將李婉妙冰冷的手掌握住了,試圖以自己的手掌給予她一絲溫暖。李婉妙此時卻是低下了頭無聲的笑了笑,什麽時候她都要師弟來溫暖了。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了。”

下一刻這馬車的車軸便是轉了起來,拉著二人前往了遠方。

途經一個夜晚,次日清晨他們二人便是遙遙的望見了楚州城的碑石,秦麟此時卻是感覺到了一絲與當初的楚州城所不一樣的意味,他借著靈根汲取了一部分天地靈氣,倒是發覺了此時的楚州被一股淡淡的血氣所籠罩。

“這便是你的家鄉?”

李婉妙已然是自昨日的情緒之中走了出來了,她遙遙的看向了楚州城的上空,眼眸之中似乎是有著一道清光掠過。

“怎麽了,是發現了什麽不對嗎?”

秦麟此時輕聲詢問了一句,但李婉妙答不上這一個問題,隻得回了一句:

“我不知此處以往是什麽樣的,隻是曉得此地似乎是被什麽宗門所盤踞了,我的靈識可以見得一股淡淡的眾生願力盤旋於它的上空。”

秦麟聞言則是陷入了思考之中,在他離家以前是沒有什麽宗門造訪過這麽一座邊線小城的,而在他與家人的通信之中也是沒有聽聞父親提及過什麽宗門。

“姑且先進城罷。”

李婉妙此時拍了拍秦麟的腦袋以喚回他的思緒,秦麟聞言也覺得有理,揚起一鞭便是驅趕著馬車往楚州城門駛去。

“什麽玩意,磨磨唧唧的。”

此刻城門口的一位兵卒正在檢查著一對母女的行囊,檢查到一隻罐子的時候,那個小女孩卻是死死的不讓那位士兵盤查。

“不會這是什麽細作之物吧?我數三個數,再不放開我便是動手了!”

“官爺,這是我丈夫的骨灰壇,不是什麽細作之物,還請給他一個清淨罷。”

此時那一位母親輕聲求道,不過那兵卒卻是冷冷的笑了笑。

“一口之言罷了,給我拿下!”

言畢,便是有著二人上前押住了那一對母子,那位兵卒此時又是冷笑了一聲,一把便是搶過了小女孩懷中緊緊護住的罐子。他不顧那一對母女的懇求,一把便是將那罐子旋開,果不其然,一陣白灰被傾倒而出。

“還真是骨灰,呸,晦氣。”

那位士兵此刻歪頭吐了一口濃痰,隨意的擺了擺手道:

“放人罷。”

可是此刻那一對母女卻是不曾離開,那母親當地便是跪了下來,手掌不斷的於地麵之上摘取,想要將她丈夫的骨灰給裝回去,可那白灰卻是次次自她指間的縫隙流下。

“快滾!”

此刻那一位兵卒看著正在地麵上跪著的母親,心底不由得生了一分煩悶,隨即他就是抽出了自己腰間的長刀,想要以刀鞘抽打那位母親,可是下一瞬他的手臂卻是無法揮動分毫。

“什麽人,不要命了!”

此時他發覺有著一條藕臂自身後探來,拉住了他的袖口,那兵卒隻是忿忿的罵了一句,想要**自己的手臂,可他卻是無法抽出分毫。他回過眸子,發覺這來人隻是一位女子,怒氣更是大了幾分。

“臭娘們,不要命了!來人,把她們全部給我拿下!”

可就在下一瞬他便是發覺到無人應援,不由得往四周環視了過去,隻見得不知有多少劍氣挾持住了所有於城門看守的兵卒,無人敢動分毫,下一瞬他便是嚇得尿了褲子。

“仙長饒...饒命,小人有眼無珠不知仙長的到來。”

可那女子卻是笑了笑。

“饒了你?你且是問問她們答不答應。”

下一瞬她便是打了一個響指,地麵之上的白灰皆是自動的漂浮了起來,全數回到了那一枚罐子裏。

“且收好了,別再叫這類廢物給打翻了。”

那位跪在地麵之上的母親此時才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連忙磕頭道:

“多謝仙長相助。多謝仙長相助!”

可就在下一刻,一隻手掌穩穩地托住了她的額頭。

“大娘,你先是起來罷。”

來人自是秦麟,他話語剛落便是將靈力外放以扶起那一位母親,隨後他便是看向了城門口。

“師姐,且先是放開他們。”

李婉妙聞言則是自鼻翼哼了一息濁氣出來,極為不岔的散去了所有的劍氣,將當那位兵卒以為得救的時候,一記鞭腿便是將他抽飛了出去,伴隨著劇烈的衝擊風散開,可見那人已是被鑲嵌進了城牆之中,僅僅是留下了一口氣存活。

“仗勢欺人的狗東西,今日便是給你一個教訓。”

秦麟此時言語落下,隨後便是收回了自己的左腳。與此同時他也是環視了一眼四周:

“怎麽?有人想要為他打抱不平不成?”

隨著他話語落下,此時城門的兵卒皆是散開,留下了一處極為空曠的場地給他。

“走吧,隨我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