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我贏了
一個賽博體小孩子，蹲在一堆垃圾後麵，小心翼翼地尋找埋在垃圾堆下麵可能有用的東西。
風將他身上的衣服吹得如同一麵掛在杆子上的旌旗，掛在身上飄過去飛過來，衣服下麵的骨頭架子顯現了出來。
是真的金屬骨頭架子，背部位置還凸起了一塊，一看就是維持身體行動的蓄電池。
這是一個高度改造化的賽博人，很可能就隻剩下頭顱內的生物腦還算是原裝貨，別的地方都已經被換成了義體。
而且還是那種用撿來的垃圾，東拚西湊而成的義體。
城市底層許多人都是這副模樣，事實上，這種才是成本最低的生存方式。
盡可能的換掉自己生物體的部位，就不需要為了生存，而耗費食物，隻需要最低限度的維護就可以，或者什麽地方的義體壞掉了，換成在垃圾場撿到的另一個類似義體就可以了。
低消耗，低維護，也就低欲望。
真正達到了無欲無求，物我兩忘。
這才是徹底的躺平。
但是眼前這個專心致誌，尋找垃圾的金屬架子賽博體小孩，顯然並不屬於這類徹底躺平的賽博人。
“你好啊，又見麵了。”
陳塵走到小男孩麵前，臉上露出友好的笑容。
男孩抬起頭，鐵殼子頭顱的臉龐部分，兩顆小圓柱一樣的義眼往外伸縮一下，認出了他就是頭天坐在那輛讓他羨慕的，會飛的車輛中的男人。
“謝謝你的餅幹，如果沒那東西，今天晚上我可能沒辦法在這裏了。”男孩說。
可是他明明不需要吃那樣的東西。
當時小男孩穿著衣服，還有一層鐵皮殼在衣服下麵充當身體部分，真假難辨，所以，雖然能一眼就看出受到了高度化的改造，但至少身體的主要部分和器官，應該都還屬於自然體。
現在，也許是為了能更好的在這片垃圾山中行動，男孩身軀的那層充當身體的鐵皮殼已經去掉，就顯現出金屬脊椎，還有必要的金屬骨架。
很可能除了金屬頭顱內的生物腦，別的地方，都已經換成了義體。
陳塵看了一眼男孩身後凸起的一塊，他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塊簡陋的蓄電池。
“我把餅幹給了這片區域的老大，才能在這裏挖寶。”男孩又說道。
“你把這樣的行為稱為挖寶嗎？”陳塵問。
“不然呢？”男孩反問，“雖然這裏都是工廠不要的東西，但媽媽說隻是因為處理成本太高，但其實可以找到很多值錢的零件。”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安迪。”
“嗯，那就對了，我就知道是你。”陳塵微笑著說道：“你媽媽可能暫時無法離開工廠了，她讓我來這裏找你。”
“找我幹什麽呢？”
“讓我帶你離開這裏。”
“我媽媽讓你照顧我嗎？”男孩問道。
陳塵搖搖頭，說道：
“她的意思是讓我帶你去城市，讓你在城市裏當一個乞丐。”
“她是這麽說的嗎？好吧，你這麽說我就有點相信了。”
安迪金屬頭顱和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聲音裏卻顯現出一種奇怪的情緒，可以稱之為“無奈”。
“爸爸死了之後，她一直都說，就算是去城市裏當一個乞丐，也比留在這裏當一個撿垃圾的人，過得更好！再繼續待在這裏，我可能都不能算是一個人類了。”
“她什麽時候可以下班？”安迪又問，“下班了就可以從工廠中出來嗎？”
“現在還不能確定。”陳塵決定對他撒一個謊，“但是她如果下班了，一定會來找我們，她知道我們在什麽地方。”
安迪沉默了一下，“我們什麽時候離開這裏？”
三人回到了地效飛行車內，車門緩緩關閉。
“就這麽走了？”艾琳看了一眼後排的男孩，小聲的問，“廠子裏麵怎麽辦？”
“一會兒META和政府的聯合處理部門的人，會來這裏的。”陳塵說，“我的調查任務還沒結束，你要的東西已經拿到手，我先送你回去。記得東西賣了之後，有我的一部分。”
“好啦！知道了！”艾琳小聲咕嚕，“說得我要黑你錢似的。我是這樣一個沒有誠信的合夥人嗎？小家夥怎麽辦？”
“嗯，能不能先放你那裏幾天，我這裏事情結束後，去你那邊接他。”陳塵說。
“接去什麽地方？”艾琳回頭看安迪。
男孩一動不動坐在後排座，金屬臉龐上代表著眼睛的小圓柱義眼，縮在眼眶內，看起來像是一個金屬模型的人體架子。
“現在還沒想好。到時候再說。”陳塵開始啟動地效飛行車。
“幹脆我讓他去附近那家孤兒院。”艾琳說道：“那裏正好缺一個護理員。他去那裏連飯都不用管，但你得提供銅糖還有腦脊液。孤兒院可沒有錢買那些東西。”
“好！”陳塵淡淡地回答。
男孩同意跟他們走的時候，他就問過男孩，是否需要拿什麽東西。
男孩搖搖頭表示不需要。
家裏的銅糖沒有了，清洗生物腦的人造腦脊液，也已用完。
如果媽媽在5天以內沒有下班回家，給他購買這些東西，那麽他就死定了。
男孩說這些話的時候，電子音波紋聽不出一點波動，無悲無喜，仿佛在說別的事情一樣。
銅糖和人造腦脊液，他從砰砰博士那裏買了許多，現在家裏還堆積成一座小山，分一些給安迪，完全沒有問題。
就在這時候，
眼前的世界，忽然出現了扭曲，一切變得模糊起來。
當眼前的扭曲消失，世界恢複清晰，他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地效飛行車，出現在另外一個陌生的地方。
蒼黃色的天空，荒涼無人的大片平原，地麵是龜裂的土地，周圍有一些低矮的植物，遠處還有一些起伏的丘陵。
這裏沒有任何活物，似乎完全就是一片死寂之地。
他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被強行加載到了一片網絡空間內。
這裏是一張虛擬地圖。
但很快，他察覺到這裏的物理規則，與現實世界相同。
也就是說，建立這張虛擬地圖的人，並沒有能力，單方麵，讓他自己得到超越現實世界力量的能力，來對付被強行加載到這張地圖的對手。
所以，不如就1：1模擬現實世界，在這裏提前準備好，再將毫無準備的對手拉入自己預設的場景中，而形成不對等的戰力。
這樣的水平，可比鐵龍幫那些三流幫會的家夥，厲害多了。
腦海中仿佛劃過一道閃電，一股危險的感覺出現在他心中。
他猛然抬頭，看向頭頂天空，一個細小的黑點，在灰色雲層中若隱若現。
無人機！
他想也沒想，身體立刻就朝著一個方向移動。
“唰！”
一顆子彈擦著他的身體，射入了旁邊的地麵，激起了一根高高的土柱。
他剛才被加載到這片虛擬地圖，身體剛顯現的時候，並被頭頂的無人機發現後，這顆子彈就已經出膛，從遠處射擊過來。
這是一顆火藥推動的狙擊子彈。
從子彈落地點，可以推算出彈道方向，以及狙擊手的距離。
遠處三千米左右的起伏山巒上。
這樣一顆火藥推動的狙擊子彈要射中自己，需要如同一顆炮彈，以拋物線的彈道“砸”向自己。
這個時代早就有了電磁類的狙擊武器，但普通人擁有是非法的。
所以，他覺得將自己加載到這張虛擬地圖，並使用火藥狙擊槍射擊自己的，很可能就是那個沒有露麵的德先生。
這是一張按照現實世界創建的地圖，沒有那些超越真實世界的神通，但對方很可能裝備了某些戰鬥型的義體。
當然，自己裝備的安威斯坦，也可以使用。
所以，
對方失算了，
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