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鍵盤俠的往事
“好啦！”
陳塵拍拍小安迪身體上的鐵皮殼，“把你的驅動芯片調整了一下，現在你再試試。”
小安迪往前走了一步，看起來動作協調了許多，不再如幾個小時之前那樣，充滿了生硬的感覺。
“感覺怎麽樣？”陳塵問。
“感覺……和以前差不多了！”小安迪回答，他的聲音也變得好聽了一些，至少不再是由劣質喇叭，發出的破響聲音。
“我體內的那東西，離開了嗎？”小安迪小聲地問。
“離開了。”陳塵說，“沒什麽大不了的，就一隻從某家公司逃出來的變異生物而已。”
小安迪偷偷看了眼幾個一臉好奇，站在門口的小孩子，悄聲問道：“我以為是上次，在歡樂園裏……我真沒用！”
“不！這次全靠你！”
陳塵微笑著安慰男孩，“真是因為你困住了它，所以那東西才沒有對這裏造成任何傷害。這次你是新·歡樂園的大功臣。”
“真的？”小安迪眼睛亮了一下。
陳塵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剛才沒有說假話，伸手又拍拍男孩鐵殼子身軀，“以後我沒在的時候，就放心將我們新·歡樂園，交給你照顧了。這是我們的新家。”
“我一定照顧好這裏！”小安迪挺起胸膛。
“安迪哥哥什麽都好，就是做飯太難吃了。”
其中一個在門口看熱鬧的小孩子，有些委屈地表示。
另外的幾個孩子紛紛點頭。
“這很簡單，保證下次做飯就很好吃了。”
陳塵微笑著保證。
直接在網上下載一份食譜，傳入給小安迪就可以了，營養糊糊的食譜不屬於機密數據資料，任何人都可以上傳和下載。
這是157城市的普通人，為數不多，可以自由分享的信息之一。
“我還能擁有戰鬥能力嗎？”小安迪忽然問。
陳塵沉吟，說道：
“佩吉特院長給你安裝的，通過紅外線入侵係統的模塊，還在你的腦袋內，現在還能使用。隻需要升級芯片和程序就可以。
至於戰鬥模塊，需要設計一套新的義體，然後把你的腦袋熱插拔，安裝在上麵就可以了。”
“一定會貴吧？”
小安迪小聲地說，“除了照顧歡樂園，我還可以給你打工，還你的錢。”
陳塵笑了笑，對男孩說道：“不需要你打工還錢。我隻是在想，怎麽給你設計一套適合你的義體。”
“我這裏有現成的。”
這時候，站在一邊的奧德莎，忽然開口說道：
“不用去找別的戰鬥義體了，就用我在三菱重工偷的義體設計方案，給他造一套就可以了。那個老頭應該有這樣的能力吧？”
女人說的老頭，當然是砰砰博士。
“他就剩下大腦還屬於人類，別的地方都是義體，還是一些垃圾義體。正好給他換成全套戰鬥義體。早這麽幹，上次也不會……”
奧德莎瞥了眼站在門口，臉上帶著好奇，看熱鬧的小孩子們，刹住了後麵的話。
“他這樣的高度改造的賽博人，不存在免疫問題，這需要考慮神經係統的承受力。”
奧德莎看向小安迪，“小家夥，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嗎？”
“不是很懂！”小安迪老實承認。
“簡單點說，真正的戰鬥型義體，會給你的神經係統帶來很大壓力，如果你無法承受，可能會死。而且死掉的可能性，屬於大概率事件。”
奧德莎看著他，問道：“現在你還願意使用戰鬥型義體嗎？”
“我願意！”男孩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回答。
“為什麽？”奧德莎看著他，“好好地在這裏待著，偶爾拆卸幾個報廢的賽博瘋子，賺點夠生活的小錢，不比什麽都好嗎？幹嘛要讓自己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
“我想成為一個有用的人，我想……”
小安迪看了眼站在門口，一臉好奇地張望的小孩子，“我想保護他們。我答應過院長的。”
“就這兩個理由？”
奧德莎皺眉，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白癡。
“你要搞清楚，這可是軍用義體。高風險也高收益！可以去給很多大公司打工，賺很多錢，甚至，比這家夥賺得還多！”
女人指了指站在一邊的陳塵。
小安迪笨拙地搖頭，大腦中的驅動芯片雖然已經可以正常發揮作用，讓他能正常移動。
但這副廉價的金屬義體，對於表達人類情緒之類的動作，依然表現很差，甚至看起來顯得有些滑稽。
“我不想去給大公司打工賺錢，我爸媽就是在大公司工作，然後死掉。我隻想保護這裏。”
“你爸媽隻是在代工廠打工而已，算什麽大公司工作！”
奧德莎哼了一聲，抬手從她自己腦袋一側的接口中，取出一塊小存儲器，遞給陳塵。
“這裏麵有新的軍用義體設計資料。我答應過給你的。怎麽用，就隨便你了。”
“雖然剛才我沒有打斷你的話，但其實把這東西安裝在他身上，我是其實反對的！”
陳塵說，“不需要把自己改造成一個戰爭機器，也可以保護自己！而且，這東西……”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這東西很危險！不要使用！”
“我不怕危險！”小安迪說道：“如果我安裝這種很厲害的武器，歡樂園孤兒院就不會發生那些事情了。”
“這小家夥說得對！”奧德莎說，“如果你給他早點使用這些強力裝備，很多事情可能就不會發生。
佩吉特那個女人，還有歡樂園那些被烤熟的小東西……”
“閉嘴！”
陳塵打斷了女人的話，又重複了一次，“閉嘴！這些東西可能會給他們帶來更大危險。艾琳知道，你也知道。”
奧德莎與他的目光對視，眼睛裏帶著挑釁的神色。
陳塵深呼吸一口，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了一些，臉上忽然出現了親切的微笑。
“小安迪，你先出去，我要和小姐姐說一些大人的話。”
小安迪默默轉身，朝門外走去，從圍在門口的小家夥們中間穿了出去。
陳塵繼續看著門口圍觀的小孩子們，說道：“你們也不許聽！我和艾琳姐姐有話說。”
他臉上帶著微笑，走過去，將門關上，還掏出一個小小的幹擾器，放在門上。
這樣，他們在房間裏做任何事情，門外的小孩子們就算把耳朵貼在門上，也絕對聽不到一丁點聲音。
然後，他才回頭看向女人，說道：
“你其實也明白，這些從三菱重工得到的資料並不簡單。但你不知道的是，這些東西的危險性，比你現在所能想象的，更加危險。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去偷這些資料？你隻賣了其中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市場上從來沒有出現過。”
奧德莎哼了一聲，說道：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你應該告訴我。”
陳塵認真地說：
“你分離出的艾琳人格，是我的合作夥伴。如果你願意，我們也可以是合作夥伴。
而且，你並不像現在表麵所表現出的，不關心這裏一切。也許隻是風格不一樣罷了。”
陳塵看著眼前的女人，說道：
“你一定也隱隱猜到，這些都是157號城市法律規定的，屬於嚴重違法的設計資料，不管是誰，擁有這些東西，都是很麻煩的事情。是誰雇傭你去偷這些東西？”
“不能透露雇主信息，這是一個螢火蟲的基本原則。”
奧德莎臉側向一邊。
“可是，沒有把偷到的東西交給雇主，而且還私自處置，這也是一個螢火蟲的原則嗎？”
陳塵臉上露出了笑容，“你這樣的行為，將自己，也將別人置於更大的危險。你分離出一個獨立的人格，應該就是為了這件事吧？”
陳塵又問了一次，“是誰雇傭你偷這些東西？”
“我也不知道！”奧德莎沉默片刻，終於回答道：“這是我在論壇上接的任務。”
“玩具街，地下任務論壇？”陳塵問。
“就是這地方。”奧德莎點頭。
“艾琳知道嗎？”陳塵問。
“她察覺到了一些，但不清楚具體的事情。”
奧德莎說道：
“但她依然心裏麵充滿內疚，任務我們給歡樂園孤兒院帶來危險。這女人就在她自己浮現的時候，拚命給孤兒院賺錢，以此彌補自己的內疚。”
陳塵點點頭，說道：“我也猜到是這樣！”
“你猜也是這樣？”
奧德莎看著他，問道：“你是不是想說，那女人比我善良多了？”
陳塵搖搖頭，說道：“雖然她隻是你分離出來的一個單獨人格，但其實也帶了你的一些深處的性格。你隻是害怕表現出善良罷了。你其實也喜歡孤兒院的小孩子，隻是害怕自己知道這一點。所以，就隻是不願意表現出來而已。”
“哈！”
奧德莎冷笑一聲，“沒想到你這樣一個大公司的人，還能窺視別人內心，老娘就隻是利用他們的關係出售贓物而已。就是有什麽內疚的地方，艾琳那個女人也替我彌補了。”
“是嗎？”陳塵看著女人，忽然笑了起來，說道：
“好吧！既然你這麽說，那就是這樣吧。”
奧德莎瞪著他，終於哼了一聲，不再繼續就這個話題聊下去。
“但是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陳塵說道：“我還是需要了解一下，是誰給你發布這個任務。你是怎麽察覺到危險的？”
奧德莎沉默了一會，才終於說道：
“這個任務並非我一個人接的。還有另外的人。”
她猶豫了一下，說道：“鍵盤俠這個組織，並非隻是我和汪旺兩人。在他加入之前，其實算是一個很有實力的黑客組織，但現在隻剩下我一人了。”
她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汪旺那家夥不算。”
“我也深有同感！”陳塵表示同意，“所以，鍵盤俠另外的那些成員呢？”
“都死了。”
奧德莎淡淡地說，“我分離出了一個單獨的人格，才沒有被那些家夥找到。沒想到她給我惹出更多麻煩！”
可能，這其實也是你自己。
一個隱藏於水麵下的，更加深層次的真實人格。
陳塵當然沒有在下指出這一點。
“所以，你們拿到的那些軍用儀體資料，遠不止你存在電腦上這些？”
奧德莎點點頭，嗯了一聲，說道：
“當然不止這些。我們鍵盤俠曾經找到的那些軍用儀體的設計資料，足以武裝一支軍隊。
現在對象不能在市麵上正常出售，我們甚至懷疑，是不是有人準備造反。
可現在不是古代了，擁有一些盔甲什麽的，拉一群吃不飽飯的窮人，就可以推翻官府什麽的。
這個時代，就連吃不飽飯的窮人，可能都很難找到，各種等級的營養糊糊管飽。
你要沒錢，大把的人和組織借給你，如果沒錢還也沒關係，繼續貸款，給你身體植入各種人造義體，去某個工廠地方幹活到死就好啦。
是不是很完美？
隨他媽的去造反啊！”
女人最後總結：“所以，我也不知道，冒著違法的風險，設計生產這些東西，是用來幹什麽的。”
用來進行反抗！
當然，他們是為了自己，而且很可能參與的並非僅僅是宿主，也許還有寄生體。
真的很有趣呀！
前世的模擬遊戲中，自己還真的沒有發現在現實中，事情可以往這麽多的方向發展。
將自己數據化後，上傳到虛擬遊戲中隱藏起來。
引誘新的共生體，然後嚐試殺死新共生體的宿主，自己離開老宿主，將自己植入新的宿主體內，進行奪舍。
或者，與外星上另外一種生物合作，嚐試著反抗自己的種族，為了自己的生存，寧可做出這種毀滅自己種族的事情。
還有的共生體，設計武器，進行大規模戰爭準備。
簡直太有趣了！
“為什麽你的表情這麽奇怪？”
奧德莎一直在觀察他，此刻終於忍不住問道：
“你為什麽看起來，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你知道是誰在設計這些軍用義體？”
“我大概能猜到為什麽會這麽做，但具體是誰，其實我現在還不知道。”
陳塵半真半假地說。
這種事情，不能讓她知道。
至少在現階段，最好永遠不知道！
“一點不能透露？”奧德莎狐疑地看著他。
“唔！這都是那些大公司，內部高層爭權奪利的一些行為。”
陳塵繼續半真半假地說：
“當然，他們都是一些高級打工的，事實上，這些事情，背後都是掌握這些大公司的家族之間的戰鬥。
也許，我能想辦法，抹去你曾經潛入三菱重工數據庫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