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殿下

“主子,這是今兒宮外傳來的消息。”

小七急匆匆進了屋子,一抬頭瞧見自己主子正在沏茶。

即便天天瞧見這張臉,小七仍然覺得,自家主子長得有點兒過分秀氣了,尤其是一對兒挑了春紅似的眼睛,算命的總說注定命犯桃花,實際上就算普通人瞧一眼也是一樣的心思。

反正活了這麽大,李塵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人,哪怕把後宮裏那些娘娘們加起來,也比不上自己主子的一星半點兒。

“小七!小七!”李塵衝著麵前發呆的小奴才晃了晃手。

小七這才回過神來,忙把手裏的竹簡遞了上去。

李塵接過竹簡,聽過了其中的消息,他麵上微凝,與此同時,一陣青色流光在竹簡的表麵閃過,就此消失不見。

“走,去後園兒。”

小七應了一聲,連忙去給李塵開了門。

門外細雨斜斜地掛成一道簾兒,清風攜著青草泥土地味兒穿過堂前,雨珠子擊打瓦片,院子裏的竹林發出輕微的嘯響,類同琴聲的聲聲入耳。

寧靜的夜色裏——

嗡!

李塵一隻腳剛邁出去,斜刺裏流星似的寒光掠過,兵器的錚錚嘯響剛到,寒光已經將將抵在李塵的喉處。

李塵的神色不變,食指輕輕一彈,寒光抖動,又聽一聲悶哼,一道人影趔趄後退。

鐺鐺鐺!

一柄長劍落地,蒙著麵的殺手向後摔倒,手掌處滴滴答答流著血,顯然是方才被震傷的。

此時此刻,殺手震驚異常,顯然這個刺殺對象的實力已經遠遠超出他的想象。

“主子,看剛才出手,應該是四季樓的夏流。”小七在旁說了一聲,麵色平靜,仿佛剛才的刺殺根本不算什麽大事兒。

李塵點點頭,衝對麵的殺手笑著道:“你們這些人,天天蒙著麵,成名的絕技卻不肯變,又總想著一擊絕殺,基本上一出手就暴露了身份,不知道蒙麵幹什麽,這不是掩耳盜鈴嗎?”

說完了話,李塵從小七手裏接過傘,轉身向後園兒走去,竟看到沒看還在身後的殺手,不知衝哪兒喊了一聲,“秋風,冬雪,你們的熟人來了!招待一下。”

話音剛落,不知從哪個陰影裏,隨著輕風飛出兩個穿著青色襖裙的女人。

一個腰肢輕擺纖細妖嬈,無一處不透著江南的溫婉勁兒。

另一個寒霜滿麵,不苟言笑。

都是當初四季樓的派來的殺手,隻是因為長得漂亮,被李塵留了一命,收入麾下,方便平日裏的進進出出。

另一邊。李塵和小七踢踏著青石板小路,溜溜達達到了後園兒。

“主子,剛才那個已經是這個月第六個了。”小七低低說著話,悄悄瞥著自家主子的神色,“那幾位殿下越來越過分了。”

李塵應一聲:“皇家子弟,常規操作,眼瞧著老爺子年紀越來越大,少一個人就少一份兒威脅。”

小七早就習慣了自家主子事事無謂的淡然,隻是心下不忿,“不管怎麽說,您從來沒有得罪過他們,也從來沒和他們爭過搶過那個位子。”

現在正是黃昏,後園兒的竹林裏剛起了霧,兩個人身影就在霧氣裏隱隱約約地穿行,李塵的聲音在一片靜謐裏傳出來,“隻要我活著,其實就是得罪了他們,而且,誰說我不爭不搶?”

小七聽了自家殿下的後半句話,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心頭竟興奮起來。

說著話,兩人來到一個屋前,小七推開了門,李塵走進去。

屋子裏影影綽綽十幾個人,聽見開門兒的聲音,下意識眯了眯眼睛,身體也反射似的抖了抖。

這些是十年來刺殺過李塵的人,他們被關在這兒,日日夜夜嚴刑逼供,就連自殺都成了奢望。

摸著下巴瞧了半晌,李塵伸手指了三個人頭,“這三個,放了,其他的,全都殺了吧。”

“好。”小七應了一聲。

“回去給我二哥三哥六哥帶個話,那個位子,沒他們的份兒。”李塵轉身出了屋子,隻留下一句話,說得像極了吃飯喝水,平平淡淡。

身後,有殺手在臨死前嘲諷地唾罵和大笑,“你說沒有我家主子的份兒!難道有你這個廢物的份兒?朝堂之上,又有哪一家是你的勢力?哈哈哈——”

緊接著,是小七動手殺人的聲音。血液噴濺和悶哼交織。

撐起傘的李塵笑著說:“除了我,還能是誰呢?”

不一會,小七從後麵追上李塵,裹挾著一身的血腥氣。

小七欲言又止,“殿下,當今所有人都以為您毫無修為,如今您放那幾個人回去,這麽多年的隱忍謀劃豈不是前功盡棄?”

李塵很疑惑,“隱忍?我什麽時候隱忍過?”

小七呆了呆,“但這麽多年,您從未在外麵動過手。”

李塵歎口氣,“我隻是懶而已,而且也從未有人在外麵刺殺過我。至於我放他們三個人回去,隻是想著我和那幾個人是兄弟。殺他們以前,總得知會一聲兒,算是盡個心意。”

小七一臉敬佩,“殿下仁義。”

李塵點頭,認為仁義這個詞兒很符合自己的人設。

到了前院兒,秋風和冬雪已經製服了殺手。

一冷一熱的姐妹花兒,押著曾經的二師兄夏流。

李塵瞧著兩個美嬌娘,心裏讚歎,當初把她們收下來實在是一種明智的選擇,畢竟冰火兩重天的風景,幾不是每個人都能體驗到的。

“殿下。”秋風冬雪齊齊喊道,眼神裏,盡是對天神一般的仰慕。

夏流看著這一幕,又咳出幾片血跡,落在胸前,染成更深色的血花兒,盯著李塵:“你到底用了什麽妖法!讓她們變成這樣!”

李塵隻淡淡瞥他一眼,腳下青石板吱吱呀呀地響了兩聲。

回過頭,“殺了吧。”

殺人這件事,本來就不是什麽難事,更何況他是當今聖朝的九皇子,一言既出,又有幾條性命能保得住?

噗嗤!身後是快劍入喉的聲音,叫夏流的殺手死得幹脆。秋風手中的長劍一抖,血順著雨滴滑落下去,就淋在腳下的草尖上,又迅速被不斷銜接流下的雨珠衝淡。

血染青石,持劍的美人抬頭,看著不遠處燈火下映著的背影,就像跳躍的炙熱煙火,滿目的狂熱。

“九殿下!”

不知道是誰,朝聖般地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