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林染小姐姐和她的專情小王子丁楚卿的愛情故事
01
“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溫暖舒緩的午後，林染從自習教室探出頭，幾步追上了路過的丁楚卿同學，並且精準奪過他手裏的香芋奶茶。
“嘿，我在和你說話呢。”
丁楚卿擺著一張冰塊臉，看起來依舊沒有絲毫反應。
果然是個無法溝通的木頭。
林染沒有氣餒，故意往他身邊湊：“老丁，你就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她挨過來時，丁楚卿聞到了一點淡淡的香氣，很像草莓布丁的味道。他咳嗽一聲，不自在地往旁邊挪了幾步，話語刻意變得冷清幾分。
“不關心。
“還有，不要叫我老丁。”片刻，他又補充，“也請離我遠一點。”
“不要。”林染咬了咬吸管，“你不懂，老丁這個名字念起來特別親切。”
丁楚卿默不作聲地看了她一眼，女孩披著柔順的長發，文靜漂亮、家境優越，班上的男生有一大半都愛在下課時討論她。丁楚卿反觀自己，不愛說話，不近人情，一雙眼睛如死水般陰沉。
兩人從裏到外，都完全不像同一世界的人。
可偏偏，就有了不深不淺的交集。
“老丁老丁，你可以啊，這次考試又是年級第一。”丁楚卿不愛說話，林染便一路嘰嘰喳喳不停，她指著走廊上貼著的月考排名表，驕傲得仿佛第一名是自己似的。
說來，丁楚卿已經霸占了整整一年半的年級第一。
“考第一很值得高興嗎？”
他看著自己的名字，語氣無波無瀾，說出來的話卻無比欠揍。
“當然嘍。畢竟考得好，就會得到父母一些獎勵。比如我上次考到年級第五，我爸就給我買了……”林染隻說了一半就止住聲，她懊惱地想起，對方家庭並不像一般同學那樣溫馨。
她從書包裏掏出一塊小蛋糕。
“喏，這是給你的，雖然有點小，但你可不要嫌棄呀。”林染笑著將蛋糕塞到他的手裏，認真道，“丁楚卿同學，等你下次再考一個第一，我就給你準備一個更大的獎勵。”
她咧嘴笑得特別燦爛，甚至幾乎可以用花枝亂顫來形容，但“木頭先生”卻連個感謝的笑臉都沒有。
不過，好在她早已習慣無視他的冷漠，於是她繼續循循善誘：“所以，你要好好學習，好好吃飯，平日裏最好試著多開口說說話，不要總是無視別人呀，這樣才能被更多人喜歡，知道了嗎？”
“哦。”
“哦是什麽意思，知道還是不知道？”
“知道。”
“真乖。”
林染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
麵前的女孩明明在別人麵前並不多話，偏偏在自己麵前像個話癆。
丁楚卿低頭，深深注視著手裏的小蛋糕。
他其實，不怎麽喜歡甜食。
林染不知情，還特意向他投去期待的目光：“老丁，要不要吃一口試試。這可是我最喜歡的蛋糕。”
丁楚卿點頭，默默吃了一小口。
“好吃嗎？”林染迫不及待地問。
“嗯，很好吃。”他輕聲說。
02
“聽說丁楚卿的父母都是殺人犯喲。”
每逢下雨必考試，校園八卦永流傳，一中向來藏龍臥虎，而能一直保持第一名的學生，向來是人海中最引人矚目的焦點。
更何況，這個焦點，還有一副能迷惑人的好皮囊。
周圍人羨慕丁楚卿，卻也同時懼怕他那不同尋常的身世和冷漠的外表，所以即便三年高中即將結束，也沒有幾個人願意主動接近他。
除了林染。
所有人都知道，高三（2）班的班花林染，每天下了晚自習都會立馬跑去一班的教室門口等高冷大神丁楚卿放學。
“你怎麽總去找他？”有一次，林染的好友忍不住攔住她的去路，“染染，我可聽說了，丁楚卿有很嚴重的暴力傾向，很危險的，你可別頭腦一熱，把自己給害了。”
說這話時，丁楚卿正巧也在，他握著買好的香芋奶茶，麵無表情地靠在走廊拐角。
他很清楚，自己並不討喜，也從不奢望得到別人的喜歡。
可林染沉默片刻，隻是對好友不在意地笑了笑。
“那都是謠言，老丁人很好的。”
林染之所以認識丁楚卿，說來還是因為高二某次放學，她為了抄近路走進一條小巷，卻在昏暗的路口碰到了幾個流裏流氣的小流氓。
正當林染被那群人逼到角落退無可退時，丁楚卿騎著單車從路口衝進去，硬是咬牙將她給救了出來。
那時的天色早已變成純粹的黑，漢城市中心無論白天黑夜都一樣熱鬧非凡，奪目的霓虹燈下，林染抬眸，悄悄盯了老半天身旁的那張帥氣側臉。
視線向下，林染看見丁楚卿嘴角那道烏青的傷，忍不住露出一絲愧疚。
“這裏有椅子，你先坐在這兒，我去對麵藥店給你買藥。”她建議。
“不用。”看起來丁楚卿並沒有繼續留下的意思，他冷淡地拋下這句，轉身就要走，結果剛邁出一步，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拉住。
他回頭，見小姑娘杵在自己麵前，一臉大無畏的表情。
她看起來文文弱弱的，說出來的話卻十分理直氣壯，像是在發號施令，可偏偏不惹人討厭。
“用的用的，我很快就回來。”林染眨了眨眼，伸出四根手指，言之鑿鑿道，“我發誓絕對不會耽誤你時間的，你看好不好呀？”
怎麽說呢，她這樣，有點像是在哄小孩。
丁楚卿動了動唇，真的乖乖坐下。
林染便連忙撒開腿往藥店跑去。
幾分鍾後，她提著一大袋子藥物出來。藥店和他所在地方隻隔著一條車水馬龍的馬路，她直視前方，瞧見丁楚卿正端詳著身邊往媽媽懷中撒嬌的小孩，他眼中的淡漠被不知名情緒取代，仔細看去，似乎又多了幾分淺淺的迷茫。
說到底，他也才十幾歲的年紀。
本該憑著好成績獲得一票可以勾肩搭背的兄弟，憑著出眾外貌得到女孩們的青睞。
林染和丁楚卿不同班，她不了解他，但每天都能聽到好多關於他的傳聞。
他不會哭，不會笑，也沒有心，是代表不幸的“黑貓”。
而且，他還是殺人犯的兒子，一定不是什麽好人。
他們總是刻意遠離丁楚卿，把他一個人丟在隻有他自己的角落。可這個看似陰晦不堪的男孩，卻在今天冒著受傷的風險，救下素不相識的自己。
不知為何，林染有些心疼。
她突然，想試著拯救這個男孩。
03
從那之後，林染每天都會去找丁楚卿，有時是問理科題，有時是約中飯，有時是拖著他去吃校門口的章魚燒喝香芋奶茶。
“我叫林染，身高一百六十五點五公分，有一個很招人煩的弟弟，最喜歡的玩具是BJD娃娃，最喜歡的食物是香芋奶茶和蛋糕。我最拿手的科目是語文和生物，最討厭的科目是曆史，因為我總是會把各朝代的時間記混。”
丁楚卿沒作聲。
“你有心事可以和我說呀，別總是悶在心裏，還有你要不要吃點甜食改善一下心情？”
丁楚卿仍舊沉默。
“哈嘍弟弟，可不可以稍微理我一下？”
丁楚卿：“那你可不可以離我遠點？”
“不可以。”
單純的青春歲月，丁楚卿從一開始不耐煩地抗拒，到後來的完全漠視，再到如今默默接受了“老丁”這個稱號和她的存在，林染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
時間能衝刷悲傷，陪伴能融化一個人的心，林染越了解丁楚卿，就越發覺得，他其實隻是個不會表達感情的單純少年，很小被父母拋棄後他與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至今。他承受了別人十幾年的指指點點，慢慢從一個懵懵懂懂的孩子，變成了一個不懂愛，也不認為自己配得到愛的大人。
大學第一年，林染鼓起勇氣和丁楚卿表白了。
“我喜歡你，你要不要考慮……和我在一起試試？”林染紅著臉問。
對方眉眼低垂，猶豫了短短三秒，就毫不留情地拒絕她。
“我們不合適。”
丁楚卿清楚自己永遠配不上美好純粹的林染，她的身邊，應該有一個與她門當戶對，並且受人歡迎的絕佳男友。
但林染沒有放棄。
她無視身邊追求自己的男生，哪怕丁楚卿刻意冷落她，她也仍然用盡全力，向對方傳達自己最真實的情愫，反反複複說出那句“我喜歡你”。
“喜歡一個人，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所以就算你不喜歡我也沒關係，我會一直一直喜歡你。”
04
三月的某天，林染趁著和丁楚卿備考四級的間隙，又照例和他每日一表白。
大概是這次準備的措辭太過露骨，丁楚卿忍不住放下筆，無奈地反問：“我這個人，哪一點值得你喜歡？”
“你身上哪一點，都值得我喜歡。”林染伸了個懶腰，看了眼手機的備忘錄。
“老丁老丁老丁……”她突然不淡定了。
丁楚卿平靜地抬頭：“又怎麽了？”
“我發現明天是你的生日哎。”林染雙眼開始放光，“今年打算怎麽過？”
“和以前一樣，不過。”
“哪有人不過生日的？”林染站起身，又開始囉唆了，“你看你馬上就二十歲了，二十歲是花一般的年紀，是嶄新的開始，是永無止境的奮鬥起點……”
丁楚卿完全招架不住對方獨創的演講勸法，隻得說：“生日那天我回家，奶奶會給我下一碗長壽麵。”
“那我可以去蹭飯嗎？”林染坐下來，小心翼翼地詢問，“你看，我喜歡吃麵，也想見見你的奶奶，還能順便陪你過個生日，你難道要拒絕一個美少女陪你過生日嗎？”
嘿嘿，搞不定你，就先搞定你的家長。
林染心裏的小算盤打得非常好。
不過她那點小心思全部寫在了臉上，顯得有那麽一點傻。
丁楚卿看著看著，語氣不自覺柔和了幾分。
“美少女，明天我在一中門口等你。”
05
因為這一句話，那天林染直接失眠到淩晨四點。
林染心想：丁楚卿願意帶我回家，是不是也就意味著，他其實沒那麽討厭我出現在他的身邊。而且，他叫我美少女哎，他也覺得我是一個美少女！
林染埋在被子裏，越想越興奮，連心跳都快了不少。
翌日早上，她艱難地從**爬起，換上精心準備的新衣服，又化好了精致的全妝。
拿著給丁楚卿準備的禮物，林染哼著歌出門，提前打車去一中的校門口等他。
她靠在鐵門邊，剛給對方發了一條微信，就看到身後突然圍著一堆路人，有個特意過去湊熱鬧的人說，不遠處的路口出了車禍，看情況似乎很嚴重。
林染仰頭望了幾眼，步子卻沒移一步。
她怕丁楚卿來了找不到自己。
可她滿心期待，看著救護車呼嘯而來呼嘯而過，看著行人漸漸散去，看見陽光從枝頭灑落在自己的發梢。
她從白天站到了天黑，丁楚卿都沒有再回一條消息，連電話也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狀態。
丁楚卿不見了。
等到晚上十點多鍾，林染才徹底放棄。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開始不厭其煩地撥電話，問遍一切能聯係的人，卻都沒有丁楚卿的下落。
他會不會是出事了？
林染擔驚受怕了三天，丁楚卿才終於有了消息。
電話裏，他的聲音嘶啞到幾乎說不出話，但還是一字一句地念：“林染，我奶奶走了。”
林染趕到醫院時，丁楚卿已經躺在病**睡著了。醫院的護士說，他昏迷了三天，今早睜眼的那一刻，脫口而出的是她的名字。
生日前一天，丁楚卿告訴奶奶，明天會有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孩來家裏吃飯，她聽了很高興，要給他們做好吃的。
他沒有爽約，甚至提前半個小時去一中門口等林染。
那天的天氣格外舒適，空氣中彌漫著清淡的花香，萬物複蘇的春日仿佛讓周圍一切都變得生機勃勃，他沿著馬路邊緣一路慢慢走著。
“呼叫老丁，你的未來女朋友已經到位啦。”
丁楚卿聽完微信語音，眼底全是不自知的溫柔。
隻要轉過這個路口，就能看到一中那棵碩大的櫻花樹，也能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
但他突然停下腳步，視線落在了馬路對麵那個拍皮球的男孩身上。
下一秒，男孩手滑將皮球扔了出去，眼看它滾去了馬路中央，那孩子立刻哭鬧著跑去撿。
與此同時，一輛私家車飛速駛來。
丁楚卿沒有多想，狂奔過去一把將男孩推開。
06
“老丁，我在這裏。”
林染靠在病床邊，見丁楚卿終於悠悠轉醒，連忙起身詢問他：“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你餓不餓，我給你買了好多吃的，要不要吃一點？”
丁楚卿搖頭。
他看起來有點虛弱，掌心向下撐起身子想要坐起，動作卻比以往都要吃力。
他愣住，突然發現自己的雙腿沒有一點知覺。
他的麵容在一瞬間蒼白無比，眼中好不容易聚集的光在頃刻消失殆盡。
聰明如他，猜到了自己現在的情況。
林染不忍，隻得覆上他的手，出聲安慰：“沒事，醫生說了，隻要你好好配合治療，你的腿就還有希望好起來。”
丁楚卿仍然不說話，一直沉默著，沉默到林染以為他傷心過度時，他才用一種平淡，卻恰恰融入絕望的語氣念。
“林染。”
“嗯，我在。”她應了，順便握緊他的手。
丁楚卿慢慢呼出一口氣，一點一點消化這些天發生的一切。
“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他自嘲道，“我其實不該去救那個孩子，不該因為不相幹的人，毀了自己的未來。”
“不，你沒錯。”林染認真地糾正，“丁楚卿，你一點也沒錯。”
事發至今，小男孩的父母居然還未露麵，而那個肇事司機也一口咬定自己是受害者，還質疑丁楚卿是故意碰瓷他的車，嚷嚷著要打官司。
“可是因為我，奶奶離開我了。”丁楚卿慢慢俯下身，額頭抵在林染的肩膀上，奮力尋找一絲可以依靠的溫暖，“林染，我沒有家了。”
林染咬了咬牙，將眼淚憋回去。
同樣是三天前，丁楚卿的奶奶在得知孫子出事那刻突發心梗，整個人直接倒在了廚房。被鄰居發現時，她手裏還緊緊握著一隻包好的豬肉餃子。
林染壓抑著哭腔，將丁楚卿抱緊，在他的耳邊反複重複：“你還有我，你以後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永遠不離開你。
“隻要你願意，以後我陪你哭，陪你笑，陪你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
“丁楚卿你記著，隻要有我在，你就不會沒有家。”
07
林染在很多年後回首過往，發現在他們的故事裏，前半段裏，總是自己在傻傻追尋著丁楚卿的身影。
等到後半段，他才終於停下腳步，與自己十指緊扣，共同麵對未來一切的幸運或不幸。哪怕是最艱難的時刻，他們都沒有放開彼此的手。
黃昏時分，林染回到家，難得看到丁楚卿早早在家。這個和自己訂婚一年的男人獨自靠在陽台的單人沙發上，正專心看著手裏的文件。
“你在幹嗎？”林染從後麵把他抱住。
“賺錢養染染。”
說話間，丁楚卿瞥了眼那一玻璃櫥櫃裏的精致BJD：“順便，養染染的娃娃。”
林染心滿意足，照常和他膩歪了半個多小時。
“告訴你呀，我今天去給一個小女孩上課了，她叫黎喬，也是一中的學生。”林染挨著他，忍不住分享自己的寶藏學生，“一個古靈精怪的女孩，有著長睫毛，大眼睛，笑起來臉頰有兩個酒窩，和我的娃娃一樣好看。”
話音剛落，丁楚卿啪地合上文件，抬頭看向她，一臉正經道：“染染。”
“怎麽了？”
“你昨晚說過，隻有我和你的娃娃一樣好看。”丁楚卿十分認真地說。
林染頓了一下，不禁露出些許尷尬之意，訕笑道：“是嗎？我不記得了。”
“那……我的睫毛長嗎？”他問。
林染眨了眨眼，笑道：“長。”
“我有酒窩嗎？”他繼續追問。
“你有梨窩。”林染回答。
丁楚卿立刻露出一副“我居然沒有酒窩我一點都不高興”的表情。
對話到這一步，林染才算是明白了，對方雖然擺著一張臭臉，但確確實實是在和自己撒嬌。
她有些好笑，問：“你今天怎麽了，為什麽總和黎喬比？”
“不為什麽。”
丁楚卿拉著林染的手臂，將她拉到自己懷中。
“我好看又聽話，我比她好得多，所以你不要喜歡她。”
林染主動去吻他的鼻尖，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故意調侃：“老丁，你現在莫非是在吃一個小姑娘的醋？”
丁楚卿沒回答，隻是懲罰似的，輕輕咬了一下她的下巴。
林染不怕，反而被逗得咯咯笑，擺出投降的手勢：“好好好，我隻喜歡你，行不行呀。”
“說、話、算、數。”
丁楚卿將文件丟到一邊，掌心卻不老實，慢慢撫上她纖細的腰際。
過去，他曾夢見暮年垂老的自己，向前是孤獨的漂泊遠方，向後是虛無的少年荒唐，卻有一個女孩，以決絕的姿態闖入他那一成不變的黑暗世界，她如皎皎明月般，照亮他前行的道路。
“聽說，今晚有流星。”林染躺在丁楚卿懷中，摸了摸他的臉，好奇道，“老丁，如果我們真的能看到流星，你會許什麽願望？”
丁楚卿輕笑：“我希望你好。”
林染抬眸，疑惑道：“就這麽簡單？”
“嗯，就這麽簡單。”
剩下的願望，丁楚卿都藏在了心裏。
我希望你一生平安，幹淨純粹，永遠相信這個世界的美好。
我希望你站在那裏，目光所及，隻能是我一個。
初識一眼萬年，
浪漫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