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加地往“萬世”打電話,聽說品子休息了。

加地雖然掛念在心,但是也沒有其他辦法繼續問詢。谘詢“萬世”賬房,回答也是不知道品子的家。

之後三天,加地不斷打電話過去,品子依然在休息。

難道是得了什麽大病?

想起品子苗條得仿佛無著落的薄弱身體,這樣的身子若是病了也許是很難恢複的。加地一方麵這樣想,另一方麵卻又有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那是柔弱對立麵的堅強,也許可以叫作頑強。感覺品子總是具有這樣的兩麵性,這一點也許是吸引加地的又一個原因。

一周後,加地實在按捺不住了,直接去了“萬世”。

不出所料,品子果然不在。明明已經預先打電話了解情況了,可是被當麵告知“不在”時,加地還是很失落。

“品子是哪裏不舒服嗎?”

加地另外喚來秋子問道。在秋子麵前也不必掩飾自己的情感。

“啊呀,您難道不知道嗎?”

“不知道什麽?發生什麽事兒了嗎?”

“品子不幹了啊。”

“不幹了?”

“是的,聽說三天前打電話過來說不幹了。”

“那麽,她去了哪兒呢?”

“好像說什麽要回北海道。”

“北海道……”

“您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第一次聽說。”

“是嗎?我還以為您把她包養了呢。”

簡直是晴天霹靂,難以置信。

“那麽,她就不再來這邊了嗎?”

“已經不幹了,應該就不來了吧。”

“工資什麽的結了嗎?”

“啊,那個聽說第二天就來結了呢。”

“真是考慮周全啊。”

“那是自然啦,自己辛苦工作所得嘛。”

“誰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嗎?”

“幾乎沒有人和她關係很好,也沒有人知道她在東京住在哪兒什麽的。”

“……”

“是不是您欺負那姑娘了啊?”

“我嗎?”

“可是,明明在店裏什麽事兒都沒有啊,怎麽突然就提出不幹了呢?”

加地想起了最後一次和品子相會的時候。兩人在ODEIRU見麵後去了一直用的酒店,淩晨一點離開了,他把她送到了中野。一切照常,並無不同。此外還發生過什麽呢?

然後就是傷疤的事兒了吧。

難道是那個的原因嗎?他隻說過讓醫生朋友幫她看看治治而已。雖然發現了她有傷疤的秘密,但是自己全是一片好心才那樣說的啊。這一點品子應該也知道。

隻因為這個不至於不幹了啊,況且還是瞞著自己的。內心雖是這樣想,可他並沒有什麽自信。

“搞不懂……”

品子襯衣裏的**在加地腦海中複蘇了,他想起她達到頂峰時那略帶苦澀的、微皺的眉頭,聽到她輕細短暫的呻吟聲。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她了,加地就覺得那些景象強烈地動搖著自己的內心。

明明這麽動心,卻對品子一無所知;總算開始了解她一點兒了,卻……

加地對品子依然戀戀不舍。

千野從靜岡來到東京是在一個月之後的二月初,是為了把長子送到東京上高中做準備而來。

當晚,加地領著千野去了“萬世”,房間依然是在二樓的“竹之間”。

“咱倆上次來的時候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呢?”

一杯啤酒下肚,千野問道。加地心裏暗暗等著他這個問題。

“那個啊,不幹了。”

“不幹了?”

“已經有一個月了。”

“怪不得你一副不開心的樣子,發生了什麽?”

加地便把和品子相識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沒有必要對千野隱瞞。

“你懷疑是那個傷口的原因?”千野聽罷問道。

“也不是。我並不是說就是這個原因,但是卻想不到其他任何原因。”

事到如今,想成原因是和自己有關便是對加地的救贖了。

“是個什麽樣的傷疤呢?”

“胳膊的這個地方。”加地挽起襯衣袖子,把手掌外翻露出內側給他看。

“從這個肘部凹陷的位置往上,到上臂中間部位,大約有十厘米長。”

“是很直的一條嗎?”

“不是的,是輕輕畫了個圓弧。”

“傷痕隻有那一道,是吧?”

“隻有那一道。”

“是在這一側嗎?”千野看著自己的胳膊內側說。那一側平時都是彎曲隱藏起來的。

“稍稍鼓起來一點兒。”

“手腕和手指都能自由活動吧?”

“是的。”

加地想起了**時,摳進自己後背的品子的手指的觸感。如果能再見到她,即使讓自己出十萬日元也願意。一個月過去了,那種心情越發強烈起來。

“上臂內側受傷這樣的事兒還是很少見的。”

“說起來確實是這樣。”

“如果不是生病什麽的話……”

“是有什麽特殊情況嗎?”

“可以想到一種情況。”千野把手放到啤酒杯上,停頓了一會兒。

“是什麽情況?”

“這隻不過是我個人的猜想而已。”

“嗯。”

“會不會是刺青的痕跡呢?”

“刺青?”

千野輕輕地點了點頭:“女人的刺青大多在左胳膊內側。”

“怎麽可能……”

“當然,也許不是那樣。”

“那個女人不是那樣的,不可能幹那樣的蠢事。不是嗎?”

“我也那麽覺得……”

“你想啊,女人刺青,除非是相當強悍的女流氓,或者是不良婦女……”

“不是那樣,有時候是和女人的意誌無關的。”

“怎麽回事兒呢?”

“有的是被男人強迫刺青的。”

“男人幹的?”

“是的。很多是男人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女人身上,等到雙方的關係進階之後,刺青麵積會進一步擴大。這種刺青洗掉之後,皮膚就會輕微地鼓起來,大多會縫成弓形。”

“那麽,你是說那是刺青洗掉之後的痕跡嗎?”

“也許是因為什麽特殊原因,想逃跑,就挑掉了刺青後的皮膚。”

“那個女人嗎?”

“我可什麽都不能斷言。這隻是從你描述的傷疤來看,我所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情況。”

加地感到一陣眩暈,真想塞住耳朵。

“你是不是說過要讓我看看她的傷?”

加地輕輕點了點頭。

“是不是害怕被我看出那是刺青的痕跡呢?”

“不,不是的,不是那樣的。那個女人不可能刺青的,絕對不可能幹那樣的事兒的。”

加地腦海裏浮現出刻在那隻纖細、白皙的手臂上的微凸傷痕。那傷痕仿佛在嘲笑虛張聲勢的加地似的,黑得鮮明。

“你要那麽肯定,那可能就不是了。”

“不是,絕對不是。”

雖然嘴上依然否認,可是加地心裏明白,那毫無疑問就是刺青的痕跡,自己對此已經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