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律子躺在岡富的臂彎裏。拉門外麵傳來一個聲音。那聲音在睡夢中漸次變大。

“客人您好,到時間了。客人您好……”

壓低著嗓音,重複了很多遍。

“謝謝了。”

律子在岡富的懷裏答道。頭部前方的窗簾處,光線明亮。環顧了一圈之後,律子才想起來,這裏是千歲賓館裏的一個房間。

霧散了嗎?律子從岡富的臂彎中鑽出來,合上貼身穿的衣服,起身向窗外看去。街燈依然亮著,街上的霧氣卻一直在動。火爐裏的柴火還未燒完就滅了,律子瑟瑟發抖地穿起衣服來。

係完衣帶時,岡富醒了。

“幾點了?”

“已經五點多了。”

“沒注意啊。”

岡富起身看了看窗外。

“這下沒問題了。”

“嗯,沒問題的。”

律子十分快活地答道。岡富洗完臉時,車來了。五點半。所有街道上的霧氣都在流動著,仿佛壞人在一溜煙兒地逃走一樣。

昨晚前方一片黢黑的原野上,出現了機場大樓。兩輛大巴停在大樓旁邊。

聚在一起的乘客都似曾相識。大家都是在大樓裏一起等了四個小時的同誌,有人在打著哈欠,也有人雙眼充血。大家都是大霧的受害者。

律子麵前是岡富的臉。昨夜曾經恐懼又憎惡的臉變成了一張平凡而溫柔的臉。

昨天晚上,自己看見了什麽呢?律子看著玻璃前方明亮的機場,心裏想著。空曠的機場上方,霧氣也在向上升起。

昨晚和今天,感覺相距甚遠,就連自己是從昨晚來到了今天這一點,都不太真實。

廣播播報要出登機牌了,人們都站起來到大廳中央排隊。從昨天晚上算起,隔了十個小時的出牌開始了。等待已久的飛機機身上的霧氣正在上升。要回東京了,律子內心忽然雀躍起來。

“到了那邊也能見麵嗎?”

岡富一麵和她並排前行一麵問道。五月的晨風輕撫臉頰,律子站住了,用手將頭發往後麵攏去。

“過了明天我就有空了。”

“我不知道呢。”

律子是真的不知道。她沒有信心約定未來的事兒,就連昨天晚上曾經有過大霧這件事,都感覺不像是真實發生的一樣。

“昨天晚上,我所不知道的另外一個我出現了。而且,十年前的鄂霍次克海上,也曾經出現過。”律子這樣對自己說道。岡富一邊繼續往前走,一邊等著她的回答。

“哎,今天天氣真的好晴朗啊!這樣的天氣,都能看到十和田和鬆島呢!”

說著,律子向著霧後放晴的天空挺直了腰背,抬腳走向飛機的舷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