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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卡從未靠近過石塔,但站在石塔最高處的珍妮,可以看到地平線上,背風而立,抑或隱匿於岩石的它。有些時候,野山羊們會跟著它,遷徙於山間,從此處到彼處。有些時候則是普卡混跡於它們之間,不過時間不會太長。

天剛泛魚肚白,珍妮就在這裏等著考古學家了。他們的帳篷還在原處,隻是多了十二個她昨天離開時還未見到的白色水罐。考古隊現在還沒到,珍妮沒有手表,所以無法得知現在幾點。但她有預感這群家夥今天可能不會再來了。雖然不確定,但珍妮感覺他們會在周六來。

有人來和她做伴了。是吉吉和唐納爾。從太陽的位置來推測時間的話,他們應該是中午時分過來的。

“我們帶了野餐來。”唐納爾歡快地說道,順便指指吉吉背上的小背包。他剛才並不是這樣,因為出門前在玩電腦,結果被父親用“胡蘿卜加大棒”的方法硬生生騙了出來。吉吉就不明白,為什麽小孩子會不喜歡在外麵玩耍,當然珍妮除外。他著實看不慣那些沉迷於電視和電腦的孩子。他希望孩子們能和他一起徜徉在野外,體驗山石險峰的樂趣。

“沒看到考古學家?”他對珍妮說。

珍妮搖搖頭。

“有鬼魂嗎?”

“隻有一個,”珍妮說,“就是我常說的那個。”

吉吉點點頭:“那普卡呢?有幾個?”

珍妮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聽起來好像是在取笑她。掃視了一遍地平線後,她並沒有看到那隻白色山羊,不過這也時有發生。

“沒有,”她說,“我看不到它。”

唐納爾已經在取野餐的東西了。“這裏太拉風了。”他說,“我能像珍妮一樣不去上學嗎?”

“不,你不可以,”吉吉斬釘截鐵地拒絕,“想都別想。”

“為什麽不行?”唐納爾反駁,“這不公平,她就從不—”他突然噤聲,迅速向四周看去,吃驚地睜大了雙眼。

“你看到了什麽?”吉吉問。

“沒什麽,”唐納爾說,“我以為我看到了—”

“什麽?”

“沒什麽。”唐納爾重複了一次後,繼續布置野餐。吉吉不安地看著他,因為很有可能他是看到了什麽,卻不願說出來。

“你是不是知道了我們腳下有一架直升機?”吉吉問他。

“一架直升機?”

“珍妮是這樣說的。”

“我可沒說這個!”珍妮有些憤憤不平。

“那你當時說的什麽?”

“我說的是,一柄斧頭,一把劈東西的斧頭①[① 斧頭的原著單詞為Chopper,該詞多義,既有直升機,又有斧頭之意,所以吉吉才鬧了笑話。]。”

“好吧,原來是這樣。”吉吉說,“我知道了。一把像板斧的東西?砍木頭的?”

“是的,有點像板斧,”珍妮說,“但不是砍木頭的。”

“那是用來砍什麽的?”吉吉問。

珍妮聳聳肩。“砍人,我覺得。”

唐納爾給每人分了一個三明治,有好一會兒,他們三個默默地吃東西,誰都不說話。珍妮並不反對他們來陪自己,但不喜歡吉吉戲謔的話語,感覺是來看笑話的。雖然她不擅長猜測別人在想什麽,但她大概知道吉吉為什麽要問剛才的問題,也感覺到這裏有些東西讓他不舒服了。珍妮希望吉吉能打住,不再追問剛才的問題,換個其他的話題聊,但他又挑起了止戰鬼這茬兒,用的語調還是嘲笑式的,一點兒都不幽默。

“那柄斧頭真的有這麽重要嗎?為什麽止戰鬼不想讓考古學家發現它?”

這是個棘手的問題。珍妮以前也問過這隻止戰鬼,可它的回答模棱兩可。畫麵裏的景象很多,有砍伐森林的人類,有與孔武有力、鋪天蓋地的野獸進行的慘烈的酣戰,而這是些什麽怪獸,珍妮也不知道。被迫離開家園的人類族群也在畫麵之列。

“我也不知道。”她對吉吉說,“我自己也不能理解是什麽。”

“好吧。”吉吉說,“也許哪一天我們就知道了。”他把剩下的茶水潑在石頭上,打包起了沒吃完的食物,“我一會要沿著山頂,借道柯樂曼教堂回家。你們誰要一起?”

珍妮同意了,但唐納爾搖搖頭。“我要去給麥奇演奏樂器。”他說,“珍妮,你要和我一起嗎?你可以帶上你的哨子。”

珍妮有些猶豫。雖然她想在山頂散步,可吉吉的冷嘲熱諷,還有那無數問題,讓她望而卻步。

“可以,我跟你去。”她答複唐納爾,“順便我們可以在回家的路上,找找我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