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艾斯琳和吉吉正坐在碼頭邊,和那些遠道而來的濕衣人坐在一起嘮家常,聊著愛爾蘭近期發生的事情。一隻落在啤酒桶上的麻雀突然變成了珍妮,他倆淡定自如,濕衣人卻被嚇了一跳,連閑聊也戛然而止。
“古堡裏什麽都有,”珍妮對艾斯琳說,“書籍、樂器,還有成堆的樂譜。”
“樂譜?”艾斯琳急切地問道。
“一盒盒的樂譜。爺爺不相信這些是好東西,發誓說要把這些垃圾扔回那邊,而且還要封印時間膜。”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吉吉問道。
“他對這些世人難民有意見,”珍妮說,“媽媽您去和他談談,好嗎?說服他樂譜是值得珍藏的,讓他不要封印時間膜,我要去那邊找爸爸。”
“爸爸不是在這裏嘛。”艾斯琳指著吉吉說道。
“媽媽,不是這個爸爸啦,”珍妮說,“是另一個。”
此時,珍妮的另一個爸爸安古斯被困在洪水中的馬背上。他決定再次化身渡鴉飛完剩下的路程,也許這樣會更安全。如何處置手裏拎著的蘋果成了一大難題,扔掉又有點不舍得,畢竟那是公平交易買來的。當然,雖然不是完全公平,但蘋果現在歸他了。
在奇那昂格時,誰都不需要吃東西飽腹,因為人們永遠不會餓。來到這邊的世間,安古斯也有餓肚子的時候。而且,很明顯蘋果屬於稀缺珍貴物資,丟掉太可惜了。
正在安古斯糾結蘋果是扔還是留時,天氣突然驟變,呼嘯的疾風裹挾著滂沱大雨,打在他的臉上。母馬抬起頭,**著耳朵。一陣更猛的狂風吹來,水麵上掀起小小的波浪,拍打在母馬的馬背和安古斯的膝蓋上。
突然,雨水奇怪地喊了暫停,空氣略顯凝重。狂風像隻看不見的拳頭,重重地打在安古斯身上,差點兒把他從馬鞍上掀翻下來。
他一手抓著寶貴的蘋果籃子,一手抓牢韁繩,嘴裏叫罵著討厭的狂風,心裏暗暗得意自己把蘋果留下了。要不是為了保住蘋果,他早就化身渡鴉展翅高飛了。一旦遇上這種強風—史上最強風,他的翅膀估計早被折斷,整個人也從空中掉進洪水中淹死了。
他會淹死嗎?不,他淹不死,對吧?
母馬掉轉方向,盡量背著風走。
如果安古斯不是仙族,而是有感情的世人,此時的他一定會萬般同情可憐的莫林·瑞安,並內疚把她變成了一匹母馬,置她於這樣的險境中。
“這兒,”他說,“拿回你的爛蘋果。”說完,安古斯把籃子和蘋果都扔到馬鼻子下的水裏,然後從背上滑下來。刹那間,銀光一閃,安古斯消失在漫漫深水中。
珍妮化身為一隻雀鷹獨自離開了,她飛過平原,回到古堡。艾斯琳是土生土長的世人,沒有飛翔的法力。讓珍妮鬆口氣的是達格達稍微平靜下來了,他在一個舊的行李箱裏發現了一盒六孔哨笛,現在正忙著挨個試音。
“這些也是垃圾,”他說,“你看看!”他先在一支哨笛上吹了一串音符,接著換第二個再吹,結果第二個的音比第一個高出不少,“兩支吹奏出來的音符都不一致。”
“本來就不是一樣的,爺爺,”珍妮說,“六孔哨笛按不同音調分為好多種。”
“聽我說。難道沒聽見我在說嗎?我說,它們有不同的音調,原本就按不同音調而做的。”
哨笛散落在他的腳邊,像閃閃發亮的鬃毛。他仔細端詳了它們一番,拿起其中最大的一支—低音D哨笛吹奏了起來。他如癡如醉的沉浸在柔和的音樂裏。
珍妮被達格達精湛的演奏震撼了。以前,她見過他跳舞,他的舞技天下無人能比,但是,聽他彈奏樂器還是第一次。他演奏得是如此的美妙,幾分鍾前她想都沒想過達格達會吹六孔哨笛呢。
她躺在地上一邊曬著太陽,一邊享受著美妙的音樂。首先響起了一套角笛舞①[① 角笛舞(hornpipes):愛爾蘭、蘇格蘭、英格蘭廣泛流行的一種舞蹈。跳角笛舞時要穿硬底鞋,以便於幫助舞蹈者們保持一致性。角笛舞分快速角笛舞和慢速角笛舞。],接著是穀倉舞②[② 穀倉舞(barn):一種流行的英國舊式社交舞,通常是男女成對,所有跳舞者圍成一個大圈,朝逆時針方向繞室而行,並常更換舞伴。],然後是吉格舞③[③ 吉格舞(jig):一種活潑歡快的民間舞蹈,起源於16世紀的英國,在今天最多的是與愛爾蘭舞曲和蘇格蘭鄉村舞曲有關。]。珍妮知道還有重要的事情等著她去做,比起這些音樂,那些事情也沒什麽重要吧?躺在陽光下,聽著悠揚的音樂,這才是她的頭等大事,對吧?什麽都比不了,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