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篇 送你去死

【01】

按摩店開業第三天,我才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那是一位中年男人,一身西裝,拎著一個破舊的公文包。

雖然麵帶微笑,但是從他身上,我卻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他問我按摩的價位,我笑盈盈地說:“您是第一位客人,我為您免費按摩,如果您感覺不錯,下次再來光顧。”

他有些推辭,我堅持說免費,他也隻好接受。

他脫掉了外套,然後躺在按摩**,頭部卡進凹槽,我坐在床頭,雙手托住他的頭,開始按摩。

在悠揚的音樂中,他逐漸睡著了。

我起身,關上了門。

你們不要誤會,我不是什麽變態。

順便提一句,我的按摩店也不是普通的身體按捏,而是頭部保健,通過我特殊的按摩方式為顧客消除疲勞。

一個小時的按摩悄然而過,某一個音符上,他忽然醒了過來,然後我笑笑,問:“您醒了,感覺怎麽樣?”

中年男人緩緩坐起來,他活動一下脖頸:“我感覺輕鬆了很多,你的技術真厲害。”

我繼續笑著:“那歡迎您再來。”

中年男人起身,穿好外套,拿起公文包就走了,和他剛進來時候相比,此刻,他身上的死亡氣息減弱了。

那個中年男人不會知道,這短短的一個小時,我已經對他的信息了如指掌。

他是一個可憐人。

五年前,他父母在一場車禍中去世,三年前,他妻子得急病也死了,留下兩個女兒,去年,他大女兒被查出罕見白血病,生命垂危,就在三個月前,大女兒病發,沒搶救過來,接連的親人離開讓他疲憊不堪,萌生絕望,如果他沒有走進我的店,沒有遇到我,恐怕不會命不久矣。

換句話說,我也算救了他一命。

在他那裏,我並沒有得到關於林斌的線索。

看來,想要找到林斌還需要一段時間。

在來這個城市之前,我曾經遇過一個女孩,當時她拜托我尋找兩個人,想要將自己準備多年的禮物送給他們,但是她不知道他們的姓名,隻知道樣貌。

我輾轉打聽到他們的名字,一個叫做路小海,一個就是林斌。

之後,我辭掉了工作,踏上了漫長的尋人之路。

半年前,我找到了路小海。

對於我的突然造訪,路小海很驚訝,在我說明情況後,他還是如期收下了禮物,我問起林斌的情況,他說他們好久沒聯係了,隻知道他可能在濱海市。

我根據他提供的信息,來到了這裏,等我找到林斌,將禮物送達後,就完成任務了,也算達成了我對那個女孩的承諾。

濱海市太大了,人口幾百萬,想要從中找到林斌並不容易,金錢和精力對我來說是最大的考驗。

因此,我租下這裏,開了一間按摩店,準備一邊掙錢,一邊尋人。

雖然到現在隻遇到一位客人,也沒找到任何有關林斌的信息,但是我並不著急,我相信早晚會找到他的。

我能隱隱感受到,林斌就生活在這座城市裏,我找到他是遲早的事。

【02】

第二天一早,開門營業前,我先去了對麵的早餐店吃早餐。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一邊喝著豆漿,一邊靜靜觀察店內的食客。

直至那個瘦削的男人走進店裏,他買了一份早餐,然後坐到了離我不遠的地方。

雖然他看起來很健康,我從他身上,同樣感到了來自死亡的氣息,毫不誇張的說,他的死期將至,與昨天我遇到的那個中年男人不一樣,他是被人做了手腳。

我走過他身邊的時候,能夠嗅到一股隱約的臭味,這讓我更加確定,他被人盯上了,而那個人很可能擁有和我一樣的能力。

我坐到他對麵,問他最近是否經常失眠或莫名煩躁,他先是一驚,然後機警地問:“你是誰?”

我摸出一張名片,推到他麵前:“我叫俞湃,對麵按摩店的按摩師。”

他半信半疑,然後說最近確實失眠,精神狀態也很差,他去醫院做了檢查,醫生說他身體健康,沒什麽毛病。

我低聲道:“你確實得了一種怪病,如果不能及時救治,最多隻有一個月的壽命了。”

一個月?

他倒抽一口涼氣:“喂,你別嚇唬我,醫生都查不出來的病症,你一個按摩師怎麽會知道的!”

我聳聳肩,說:“這是我的祖傳手藝,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免費治療,雖然不能保證讓你痊愈,但是可以延緩你的壽命。”

他想了想,還是充滿質疑:“你不會是騙子吧?”

我笑了:“當然,你有選擇的權利,隻是有些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是嗎,如果我說得都是真的,你一命嗚呼倒無所謂,丟下老婆孩子就受苦了。”

在我的勸說下,最終,他同意來我店裏治療,而我的治療方法很簡單,就是頭部按摩。

當他聽著美妙的音樂睡去的時候,我輕輕撥開他的頭發,看到他後腦上的一個淺淺圓形痕跡。

這讓我百分百確定,那個對他做手腳的人和我擁有相同的能力,隻是和我相比,對方隻是一個入門級的學徒罷了,否則也不會留下作案痕跡了。

接下來的檢測徹底驗證了我的想法。

確實有人偷偷對他做了手腳,而這個人就是他所在公寓的管理員,一個年紀輕輕的,叫做張衡的男人。

隻是我不明白,這個男人並非窮凶極惡,隻是有了婚外情,為什麽會被張衡盯上呢,他們之間又有什麽深仇大恨?

不管怎樣,我都要盡力救治他。

一個小時的保健後,我已經大汗淋漓,他緩緩醒過來,我問他感覺怎麽樣,他說確實感覺舒服了很多。

我笑了笑:“接下來,你每天下班後來我店裏進行一個小時治療,一周後,你的情況就有大幅度好轉。”

送走了他,我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常年的透支工作,讓我的身體有些吃不消,之前連續工作幾小時都毫無倦意,現在隻是一個小時就讓我疲憊了。

看著男人遠去的背影,我知道,用不了多久,那個叫張衡的男人就會找到我。

【03】

我沒猜錯,三天後,那個叫張衡的男人就來到了店裏。

而這三天裏,我店裏陸續來了一些顧客,他們在按摩後都感覺很好,隻是在他們那裏,我還是沒找到任何有關林斌的線索。

那天中午,我正在吃午飯。

突然,有人推門進來,我抬眼一看,正是張衡。

我緩緩起身,微笑道:“歡迎光臨。”

他沒說話,我繼續笑著:“你好,我店現在開業大酬賓,推出各種實惠按摩套餐,如果辦理會員卡的話……”

他突然打斷我的話:“就是你吧?”

我沒有意外,也沒有佯裝毫不知情,而是笑著說:“沒錯,就是我。”

他冷冷道:“你為什麽要阻止我?”

我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他不情願的坐下來。

我淡然地問:“那你能告訴我,為什麽想要害死他嗎?”

他氣憤地說:“既然你救過他,你就應該知道,他已經有了婚外情,他聽了那個女人的教唆,想要離婚,全然不顧默默為他付出那麽多年的妻子,還有可愛的女兒,他這種可惡的男人,就應該死。”

聽了他的話,我不免覺得有些可笑,又為他的動機感到欣慰,起碼,他是一個有正義感的人,隻是偏激了。

我解釋道:“沒錯,他確實有了婚外情,也確實想離婚,拋棄妻子和女兒,但就算那樣,那也是他的選擇,你隻是一個旁觀者,無權幹涉。”

他試圖回擊:“可是……”

我也打斷他的話:“可是什麽,可是他妻子曾經幫助過你,給你送過兩次免費午餐,他女兒每次走進公寓都喊你叔叔,整個公寓裏,隻有她們母女沒有低看你。因此,你要幫助她們,幫她們出氣。”

我的話直戳他內心,他一時沒話反駁。

我繼續說:“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害死了他,他妻子和女兒不會感覺到痛快,反而會痛不欲生,而你也成了不折不扣的殺人犯。”

或許是被我的話觸動了,他沉默了。

我的語氣也緩和下來:“雖然我們擁有這種特殊能力,但是我想教授你這種能力的人應該告訴過你,我們不是神,我們沒權利宣判任何一個人的死刑,更何況還是以這種方式,我們能做的就是幫助別人,不是嗎?”

他忽然起身,匆匆走了。

從那天起,我一直沒見過他,倒是那個男人堅持過來,他的情況也沒有惡化跡象,這說明張衡收手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話起了作用。

總之,這是一個好現象。

在我的治療下,那個男人的身體狀況明顯好轉,我的按摩店也在一些回頭客的宣傳下,生意逐漸好了起來。

大家在我這裏按摩後,都交口稱讚,說我是再世華佗,扁鵲回春等等。

但在他們那裏,我同樣沒獲得關於林斌的任何信息,我感覺很失望。

那他晚上,我送走最後一個客人後,張衡突然出現在我店裏。

我很意外,他說他是來向我告別的,同時,他也對之前的事情做了解釋:“當時我隻覺得他背叛妻子和女兒很可惡,就利用公寓管理員的身份進入他家,趁他熟睡時偷偷對他做了手腳,心想他就該死,因為在此之前,我也做過類似事情,隻覺得自己擁有正義感,應該為那些人主持公道,直到聽了你的話,我才幡然醒悟,我隻是普通人,無權決定他們的生死,因此,我決定離開,繼續修行,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就像你一樣。”

聽了張衡的話,我很欣慰。

他離開前,我突然摸出一張照片,交給他:“我正在尋找一個叫林斌的人,如果你他的線索,記得聯係我。”

他接過照片:“一個很重要的人嗎?”

我點點頭,說:“很重要,這關係到我和一個女孩的約定,希望你幫忙尋找。”

張衡點點頭,收起照片,離開了。

【04】

我的按摩店開業第二個月,張衡打來電話,他在電話裏說,他在一個中年女人那裏得到了林斌的消息。

根據張衡提供的線索,我真的找到了林斌。

我看看照片上的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十年之間,他的變化如此之大。

當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甚至懷疑自己之前掌握的信息全部都是錯誤的。

由於店內生意不錯,我收入尚可,因此能在林斌所在的高檔社區租下一套公寓,我並沒有直接找到他,而是提前打聽了有關他的信息。

現在,他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銷售總監,在公司人緣很好,同時,他還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漂亮賢淑的妻子,聰明伶俐的兒子。

有一天,我回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出門,他們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那一刻,我甚至對於自己的初衷有些動搖。

至於我為什麽找到他,沒有拜訪他,而是選擇隱藏在他周圍,隨後我會說明。

在我搬過來的第七天,他終於來拜訪我了。

簡單的互相介紹後,他說:“我聽鄰居說,公寓裏搬來一個神奇的按摩師,手藝很棒,開始我以為他們說笑呢,沒想到是真的。”

我笑了笑:“我的手藝一般,鄰居們太過獎了。”

林斌也笑了:“有機會,我也要去你店裏體驗一下。”

我起身取來一張卡給他:“我們第一次見麵,也沒什麽禮物送你,這是我店裏的金卡,你可以憑此卡來店裏免費按摩。”

林斌有些推辭,在我的盛情之下,他還是收下了。

也就是從那天起,我們成了朋友,經常一起吃飯喝酒,互相訴說苦悶的生活,我邀請過他來店裏按摩,他隻是答應過來,卻一次都沒來過。

直至那天晚上,我正準備打烊,林斌忽然推門進來。

我看他一臉落寞,問他最近怎麽沒有在家,他起初不說,後來才說明,他剛得知,他的一個老朋友死了。

我給倒了一杯水:“怎麽回事?”

他歎了口氣:“他是我高中同學,後來又考入同一所大學,大學畢業後,我們聯係就少了,最近幾年也沒和他聯係,昨天我在微信和另一個大學同學聊天,得知他死了。”

我緩緩坐下來:“他怎麽死的,車禍還是疾病?”

他臉上掠過一絲驚恐:“他用剪刀直接插進太陽穴,造成大出血死亡。”

我很驚訝:“他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

他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我就聽那個同學說,他死前一直嚷嚷頭痛,去醫院檢查了也沒問題,他吃了各種止痛藥,但就是不見效,最後他去醫院做了徹底檢查,醫生在腦部彩超中發現了問題。”

我追問:“什麽問題?”

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醫生發現他腦部出現了微小密集的黑點,他們認定頭痛就來源於這些黑點,因此在征得他同意後,為他進行了開顱手術,醫生發現他大腦裏布滿了黑色針狀物,沒人知道這些黑色針狀物是什麽,又是如何進入他腦子的,他們從未見過這種情況,也不敢輕舉妄動,最後會診結果就是終止這場手術,這之後,他的頭痛更劇烈了,最後,他自殺了。”

我也倒抽一口涼氣:“那醫生有沒有查清那些黑色針狀物是什麽?”

他點點頭,說:“他死後,醫生在征得他家人同意後,再次打開他的頭顱,然後取出那些黑色針狀物,確定那些就是真實的針,一共有幾百枚。”

我問道:“人的腦子裏怎麽會有幾百枚針?”

林斌感歎道:“誰知道呢,醫生也說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別說幾百根針了,就是一兩根針進入腦子也是受不了的,警方介入後,調查也是無疾而終。”

沉默了良久,我問道:“你朋友叫什麽?”

他低聲道:“路小海。”

【05】

自從得知路小海腦袋裏插滿針,然後用剪刀紮頭自殺後,林斌就好像霜打的茄子,精神受到很大打擊。

他吃了些藥物,精神狀態還是沒好轉。

我建議他來我店裏進行頭部按摩保健,他無奈答應了。

在我每天一個小時的按摩下,林斌的精神狀態好了很多。

為此,他特意請我吃飯:“之前,他們說你手藝高超,我還有些懷疑,現在徹底信了。”

那天晚上,我們喝了很多酒,說了很多話,有用的,沒用的,反正都是掏心窩子的話,我問他:“老林,我跟你說,二十年前,我曾經做過一件虧心事。”

林斌笑笑,問:“什麽虧心事,是不是背著老婆在外麵找女人了?”

我也笑了,說:“當然不是。不過,也跟我老婆有關。”

林斌的笑容變得古怪起來:“你老婆不會跟別人好上了吧?”

我微微闔首,說:“沒錯,我老婆就是背著我和其他男人好上了。”

他一驚:“我真的猜對了。”

我繼續說“她想要離開我,和那個男人私奔,被我發現後,我就將她殺了。”

林斌冷不丁一機靈:“你殺了人?”

我點點頭,說:“我將我老婆殺了,由於害怕被發現,我就把她的屍體分解了,埋在了我家院子裏,後來警察找上我,我說不知道,他們調查後也沒什麽進展,就不了了之了,再後來我挺愧疚的,就算她背叛了我,想要離開我,我也不該殺了她。”

林斌感慨道:“沒想到,你竟然是一個殺人犯!”

我噗嗤一笑:“你不會舉報我吧。不過,就算你舉報也沒事,當年在警方停止調查後,我早就轉移了她腐爛的屍骨,除我之外,沒人能找到她了。”

林斌的笑容有些幹。

我追問道:“你有沒有做過什麽虧心事?”

他搖搖頭。

我很堅持,問道:“不可能,人人都做過虧心事,你也不例外,快說說,你到底做過什麽虧心事。”

林斌想了想,說:“那好吧,既然你都和我說了,我也告訴你一件事。”

我來了興致:“什麽事情,說說看。”

林斌歎了口氣:“上大學的時候,有一次,我和路小海,就是我那個詭死的朋友,我們倆晚上去喝酒,回來路上,經過一條僻靜小路的時候,看到一個小女孩倒在路邊,身下是一攤血,我很好奇,就過去看看,結果發現那女孩沒呼吸了。”

我跟著緊張起來:“她死了?”

林斌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當時我感覺他死了,我想報警,卻被路小海拉住了,他說如果報警了,警察沒準會找他們調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後我們就匆匆走了,第二天,我們在新聞看到,那個女孩被陌生人襲擊,因搶救不及時,成了植物人。我一直在想,如果當時我報了警,及時搶救的話,或許她就能醒過來了。”

我也歎了口氣:“真是可憐,那女孩叫什麽?”

他想了想,說:“好像叫李小翠。”

那天晚上,我將喝醉的林斌送回家,開門的是他可愛的兒子,我將他攙扶進屋,他的妻子也不斷道謝。

看著熟睡的林斌,我放心的離開了。

隻是他不知道,他的死期快到了,如果他可以選擇的話,我倒希望他死在睡夢裏,至少那樣不會太過痛苦。

這就是我之前沒說明的,為什麽找到林斌後,沒說明身份,而是隱藏在他身邊,因為我的目的不是拜訪,而是殺人!

在我將林斌送回家之前,我將他帶到我的按摩店,我將他放在按摩**,然後輕輕點開唱片機,播放的是我最喜歡的那首《你的眼神》。

伴隨著美好的旋律,我輕輕撥開他的頭發,然後取來工具箱。

我選了那把最鋒利的手刀,一邊哼著小曲,一邊輕輕在林斌腦袋上劃了一個圈……

【06】

自從那天互相吐露心中的秘密後,我們的關係越來越親密,而他的精神狀態也迅速恢複了,因為他每天都堅持來我這裏做頭部保健。

直至那天,他突然找到我,當時我正在給一個顧客按摩,看他臉色不好,我提前結束了服務,然後問道:“你怎麽了?”

他冷笑道:“你為什麽沒早說,你見過路小海。”

我無辜地問道:“路小海,哪個路小海?”

林斌質問道:“就是我朋友路小海,之前患上奇怪頭痛症,最後用剪刀插進腦子的那個,你之前就認識他,還給他做過按摩!”

我想了想,說:“我真的記不起了,我去過很多城市,按摩過的顧客成百上千,不能每個人都記那麽清楚吧,更何況還是名字。”

林斌搖搖頭,說:“不,你是有備而來的,你先接觸路小海,然後為他堅持按摩,他最後就死了,現在你又找到我,也開始給我按摩,你是不是也想害死我?”

我辯解道:“你到底在說什麽,我根本聽不懂!”

他忽然摸出一把刀子,嗬斥道:“快說,你到底是誰,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你那天突然問我做過沒做過虧心事,究竟想幹什麽?”

我聳聳肩,說:“我就是一個按摩師,怎麽你把我說得好像陰謀家一樣。”

他指著我脖頸上的項鏈,問道:“那你說,你脖子上的項鏈是哪來的?”

我知道,此時此刻,我已經不能隱藏了,也沒有必要繼續隱藏下去了。

我笑笑,說:“你果然和路小海不同,如果他有你這般觀察力,也不會死得那麽不明不白了。”

他點點頭,說:“果然,果然是你殺了路小海,現在又想來殺我了,你說,你和李小翠到底什麽關係?”

我解釋道:“我們的關係很簡單,就是委托和被委托的關係,他是我的委托人,她委托我殺了你和路小海,現在我已經解決了一個了,隻剩下你了。”

林斌揮動著手裏的匕首:“可惜你被我識破了,你休想動我一根汗毛!”

我冷冷看著他:“如果你現在向警方自首,承認當年的一切。或許,我會考慮放饒你一條命。”

林斌回擊道:“你饒恕我,你算老幾啊,我需要輪到你來饒恕嗎!”

幾乎是同時,林斌忽然跪在地上,然後癱倒下來,他問道:“這到底怎麽回事?”

我指著桌上的熏香,說:“香裏有毒。”

林斌被我的香迷倒了,但還保有意識,我將他放到按摩**,他質問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笑了:“你猜呢?”

這時候,我再次取來工具箱,拿出那把我熟悉的手刀,然後抬起鏡子,讓平躺的林斌能夠看清我的全部操作。

我輕輕地在他後腦上劃了一個圓圈,接著詭異的一幕發生了,我緩緩取下了他的腦殼,他的整個大腦和小腦就鮮活的暴露在了我麵前。

隻是他的腦子已經變了顏色,不再是鮮豔的紅色,而是恐怖的深黑。

那樣子,既惡心又美麗。

很顯然,林斌也被著一幕嚇呆了。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在沒有被麻醉的情況下,沒有感到絲毫疼痛的情況下就被打開了後腦殼,而且大腦還變成了這個鬼樣子:“我的腦子,我的腦子為什麽黑了?”

我繼續笑著:“我忘記告訴你了,我在幫你洗腦的時候,順便加入了一些特殊東西?”

林斌快要崩潰了:“洗腦,特殊東西,這到底怎麽回事?”

我一邊小心翼翼地將他的腦子取出來,然後放進我調配的特殊**中,一邊解釋:“不管你是否相信,我都要說,其實我是一名洗腦師傅,專門幫別人清洗腦子的。”

從林斌顫抖的大腦中,我能感受到來自他大腦深處的震撼。

我繼續解釋道:“所謂洗腦師傅,就是通過清洗大腦,讓人們淡化或忘卻那些不愉快,不開心的灰色,黑色記憶,讓人們對生活重拾信心,保持一個好的狀態,這就是為什麽,那些來我店裏按摩的人,能在按摩結束後,感覺自己煥然一新了,那是因為我趁他們睡著,打開了他們的腦殼,拿出了他們的大腦,認真清洗了一遍,我就是通過這種方式幫助了很多人。”

【07】

林斌仍舊不忘追問:“那你為什麽要害我和路小海,我們都是普通人,普通人!”

我聳聳肩,說:“沒錯,你們確實是普通人,但你們又不是簡單的普通人,你們是強奸犯,你們是殺人凶手!”

林斌愣了:“你胡說,你胡說!”

我的表情倏地嚴肅起來:“是你們胡說吧!十年前,還是大三學生的你和路小海有一天喝酒歸來,在路過一條偏僻小路時,看到了和家人吵架,離家出走的高中生李小翠,你們上前搭訕,被李小翠斥責,你們便起了歹心,將李小翠拖到樹林裏實施強暴,事後你們害怕李小翠報警,就一不做二不休,用石頭猛砸李小翠的腦袋,造成大出血,你們本想掩埋屍體,但聽到李小翠家人的呼喊聲,你們就匆匆逃跑,殊不知,李小翠福大命大,死裏逃生,但搶救過後,她還是沒有醒來,成了植物人!”

林斌的大腦在瘋狂顫動:“這是誣陷,誣陷!”

我無奈地搖搖頭:“事到如今,你還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罪行嗎?”

林斌大喊道:“罪行,我是無辜的,我沒有犯罪,再說了,如果李小翠成了植物人,你怎麽知道這麽多內幕的!”

我歎了口氣:“我忘記告訴你了,我在幫每個人洗腦的時候,能讀取他所有的記憶,包括外在的,還有極力隱藏的,當我打開路小海和你的腦殼,為你們洗腦的時候,都發現了你們隱藏在記憶深處的秘密,就是當年你們犯下的罪行,縱然你們深深藏匿,還是被我發現了。”

林斌徹底瘋狂了:“沒錯,就算是我們做的又怎麽樣,你會和警方說,是我們的記憶告訴的你真相嗎?”

我很傷心,沒想到十年前犯下罪行的他和路小海,在被我揭穿事實後,沒有一絲一毫悔改之意,甚至早在那一晚,我誆騙我殺死妻子,讓他說出虧心事的時候,他還振振有詞的扭曲了當年真相,真是可惡至極:“所以,那些警方無法追查到,那些法律無法懲罰到的惡人,就由我來代替那些受害人進行懲罰吧!”

當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又感覺十分可笑,曾經,我告誡張衡要善待我們的能力,造福旁人,如今,我卻用這種力量進行殺戮。

但是,有些罪惡總需要某種殺戮來製止,比如已經死去的路小海,比如我眼前的林斌。

我將林斌的大腦放了回去。

此刻,他的大腦已經發出腥臭,然後我輕輕扣上後腦殼。

半年前,我每次在為路小海按摩的時候,取下他的腦殼,在他的大腦上紮上很多針,但那並不是最痛苦的,如今我用黑色的腐腦蟲卵充滿他的大腦,讓它們盡情啃食他的腦子,然後看他劇痛而死,這才痛快。

他仍舊叫囂著,突然嘴裏噴出很多黑色的,腥臭的**,然後他的眼睛,耳朵,鼻孔裏也開始流出了這種黑色臭液。

越來越多,就像黑色的小噴泉,他的哭聲和眼淚全部被這種黑色**淹沒了。

聽著他慘叫,看著他七竅噴射出的黑色臭液,我想起了和李小翠的相遇——

一年前,我來到一所療養院做護工,那裏有很多植物人,其中就包括李小翠。

她是最年輕的,那雙空洞的大眼睛吸引了我。

我聽她媽媽說起了李小翠的遭遇後,既傷心又悲痛,某一天晚上,我趁她媽媽不注意,輕輕打開了李小翠的腦殼,通過洗腦的方式窺探了她的真實記憶,了解到當年她遭遇噩夢的全部過程,她不認識那兩個人,卻在昏迷前死死記住了他們的臉,她在記憶深處有一個念頭,她要找到他們,殺掉他們。

我感受了她的強烈念頭,因此決定幫助她,完成這個心願。

我知道,警察無法幫到她。

畢竟,真相隻存在於他們的大腦裏。

而如今,我答應李小翠的,已經做到了,她想要送給路小海和林斌的死亡,我也送到了,這真是別致的禮物呢!

我了笑了,然後點開唱片機,熟悉的旋律再次響起,我也不禁跟著哼唱起來:

像一陣細雨灑落我心底/那感覺如此神秘/我不禁抬起頭看著你/而你並不露痕跡/雖然不言不語/叫人難忘記/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麗/啊/有情天地/我滿心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