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秤座】 夜魔車
【午夜療傷地鐵】
寧正海死寂地坐在沙發上，任憑妻子喋喋不休的咒罵，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變成這個樣子。
蠻橫，霸道，疑神疑鬼。
起初，妻子隻是偶爾發發脾氣，他看在孩子的情麵上不與她吵架，後來她卻變本加厲，每天都為各種生活瑣事爭吵，發難。
自從十年前寧正海的前妻去世後，他便一直鬱鬱寡歡，生活一片灰暗。
三年前，他經人介紹認識了現在的妻子，一個離異的中年女人。
本來，他隻想借此疏散心中的孤獨苦悶，沒想到，這場嶄新的婚姻卻將他推進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昨天晚上，他好心送剛來公司上班的女大學生回家，身上留下了隱約的香水味，還是被機敏的妻子發覺了。
他們再次爭吵起來。
往日裏一直保持沉默的寧正海按捺不住，同她對罵起來，盛怒之下，還動手打了她。
妻子瞬間被激怒了，不斷廝打著，叫囂著，歇斯底裏著，直至寧正海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
“滾吧，你滾了，就不要再回來！”伴隨著妻子的咒罵，寧正海狠狠地摔門而去。
這些年來，寧正海始終隱忍著，這一次他選擇了爆發，他被這個變態的女人打敗了，也被這段失敗的婚姻折騰倦了。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隻是機械地向前走。
他恍恍惚惚進了地鐵站，買了票通過了安檢，就匆匆上了站台。
這時候，碰巧有一班地鐵停靠。
地鐵門倏地一下打開，他隻記得自己拖著沉甸甸的身體走了進去，便跌進了一片暗黑。在讓人厭惡卻又沉溺的夢境沉浮了許久，寧正海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一張豪華的大**。
這時候，一個妙齡女子走了過來。
那一刻，他有些微微的晃神，她同自己的前妻竟有著莫名的相似，尤其是懸在嘴角的微笑，清澈而幹脆：“你終於醒了。”
“你是誰，這是哪裏？”
“你好，你現在乘坐的是101號專線。”
“101號專線，起點站和終點站分別是哪裏？”
“起點站是小俞村，終點站是京都大酒店。”女子耐心地解釋道，“這是最近加開的午夜專線，你聽著才有些生疏。”
“可是，這裏根本不像地鐵，地鐵裏怎麽會有這麽豪華的床，還有這麽奢華的裝飾。”寧正海狐疑地問道。
“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女子依舊笑著，“到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其中的緣由。”
次日一早，101號專線在京都大酒店一站停靠，下車的時候，寧正海特意擺擺手：“謝謝你的照顧。”
女子微笑著：“歡迎再次乘坐101號專線。”
寧正海徑直去了公司，心不在焉地工作了一天，下了班，他本想回家的，轉念想到妻子猙獰的嘴臉，他又放棄了。
就這麽挨到了午夜。
在他最為失落的時候，他忽的想到了101號專線。
寧正海沒有多想，匆匆奔向了地鐵站。
此時，地鐵站裏也是人跡罕至，他站在站台上，焦急等待著黑暗中的光。
讓他興奮的是，午夜時分，那列地鐵準時開來。
在站台暫停的片刻，寧正海一個箭步衝了進去，那個不知道姓名的女子站在玻璃窗裏，向他微笑。
這是寧正海第二次乘坐這列地鐵，卻是他第一次仔細打量地鐵裏的一切。
地鐵裏全部被漆成了明亮歡快的色彩，多節車廂被改裝成了華麗餐廳和奢華客房，甚至還有專門的遊戲房間和健身房。
準確的說，這並不是一列地鐵，而是一個流動的小世界。
寧正海從未想過，世界上竟然存在這種地鐵，而這一切又是無比真實，他現在就能夠實實在在感受到這一切。
更讓他感覺詫異的是這列地鐵裏除了他，再無其他乘客，他抬眼看了看那個不知姓名的女子，眼中湧滿困惑。
在隨後的交談中，寧正海得知了一個驚人的真相。
奢華餐廳裏，他同那個女子相對而坐。
她一直淡淡笑著，讓寧正海莫名放下了戒心。
“我叫寧正海，請問你叫什麽？”寧正海自我介紹道。
“你就叫我C好了。”女子輕聲道。
“C？”寧正海反問道。
“是的。”C點點頭。
“我一直很疑惑，這真的是一列地鐵嗎，地鐵為什麽要裝飾成這個樣子，感覺就像進入了一個縮小的世界，而且隻有我一個乘客。”寧正海追問道。
“其實，101號專線並非一列普通地鐵。”C淡淡地說道。
“不是普通地鐵？”寧正海一驚。
“沒錯。”C繼續道，“準確的說，101號專線是一列午夜療傷地鐵。”
“療傷地鐵？”
“沒錯，療傷地鐵。”
“這是什麽奇怪名字，我壓根沒有聽過。”
“簡單說來，這列地鐵是專門為那些被生活或情感傷害的男女老少準備的，它在午夜等待著他們。”C耐心地解釋道，“其實，這療傷地鐵共有十二列，你乘坐的是試運行的天秤座號，隻有天秤座的人才能進入這列專線。”
十二星座？
天秤座專線？
雖然寧正海已年近五十，但是對於星座知識也略知一二。
“天秤座喜歡一切美好的事物，當然也包括美好的愛情。擁擠、雜亂還有壓力會破壞他們心中的美感和平衡感，尤其是他們最重視的感覺。或許，你感覺我的話有些不著邊際，既然你能進入101號專線，說明你也是被情感所傷的人。你能說一說自己的經曆嗎？”
寧正海死寂地凝視著C的瞳孔。
那裏有一抹深邃的藍。
和當時藏在高明亮眼底的藍色一樣迷人。
不過短短一瞬，那抹藍色便化成了一片溫暖的金黃。
【C】
當寧杭忙完手頭工作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早晨。
他簡單洗漱了一下，先是例行去醫院探望了李教授，然後約上莫婕去商場為父親選購了禮物。
明天是寧杭的父親寧正海五十歲的生日，寧杭想要為父親好好慶祝一下，自從進入報社工作後，他已經好久沒回家了，隻是偶爾打電話寒暄一下。
其實，寧杭之所以不願意回家，更多的是不想與那個暴戾的繼母碰麵。
當他和莫婕拎著禮物回到家的時候，卻被繼母告知，他的父親已經數天未歸！
寧正海坐在一個不顯眼的位置上，安靜等待著，等待著午夜的到來，等待101號專線的到來。
幾個小時轉眼即過。
午夜時分，地鐵站裏已經幾近沒什麽人了。
寧正海看了著時間。
當午夜零點到來的時候，遠處的黑暗裏倏地伸出一道光亮。
他急忙站起身。
這時候，地鐵已經開到了眼前，他早早看到了C的笑臉，然後迫不及待鑽了進去。
今天晚上，C精心為他準備了大餐。
曖昧的燭光下，寧正海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眼前這個女子像極了前妻，現在經曆的一切也離奇詭異，他卻不想去追究其中真相，他隻想，沉溺其中，沉溺在這種片刻的美好裏。
想想數日前，他同妻子大吵一架，心著實被重傷。
若不是無意中走入101號專線，遇到這個神秘女子C，現在恐怕還深陷痛楚的泥潭不能自拔。
說也奇怪，這列地鐵裏的溫馨布置讓他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神秘出現的C非但沒有給他任何距離感，反倒像許久不見的朋友，他心甘情願地將心事說與她聽。
她聽後，給了他很多鼓勵，還通過各種方式助他走出婚姻的傷痛。
通過這些天的相處，寧正海的心傷已經被C“治愈”得差不多了。不過，他卻對這裏深深著迷了，不用再回到那個讓他不安的家，那個隨時可能引發爭吵的房間。
他想要的，隻是片刻的寧謐，而這裏，能給他想要的一切。
當寧正海開口想要繼續留下的時候，C卻說：“我想要告訴你一個事實。”
“什麽事實？”
“其實，你已經超期乘坐101號專線了。”
“超期？”
“沒錯，你已經超期了。我之前向你解釋過，101號專線並非普通地鐵，它是一列擁有神秘力量的午夜療傷地鐵，每個能進入並乘坐101號專線的乘客，都是被生活重重傷害的天秤之人。你進入這裏，我有義務幫你走出傷痛，現在已經完全愈合，你必須要離開，不要再回來了。”
“請不要讓我離開這裏，我還沒有走出妻子給我的陰影。”寧正海有些激動。
“寧先生，101號專線有幫人療傷的神秘力量，也會讓人對它莫名上癮，它其中的一切，自然也包括我。本來，你應該在三天前就不能再乘坐101號專線了，我一直不忍心向你說出這個真相，因此才拖到今天。”
“那你為什麽今天對我說，不能選擇明天或者以後嗎？”
“我必須今天對你說，如果你明天還來乘坐101號專線，將會有非常嚴重的後果。”
“什麽嚴重的後果？”寧正海不甘心地問道。
C沉默了一會兒，最終沒有回答。
她起身離開的瞬間，淡淡地說：“你吃過晚飯後就休息吧，明天101號專線會在固定站點停靠。記住，千萬不要再回來了！”
話落，她走出了這間車廂。
C的心中一陣隱痛，她實在不想對他說出“生不如死”的結果。
【消失的101號專線】
整整一天，寧正海都在莫名出神，同事追問了他幾次，他都擺擺手說沒什麽。
上午的時候，寧杭來找過他，希望他能夠回家，他隻是簡單地搪塞了兩句，便將寧杭支走了。
寧正海的腦海裏一麵浮現著這些天的“美好生活”，耳邊一麵回**起C昨天晚上說的話：“記住，千萬不要再回來了！”
她說那句話的時候，眼睛裏倏地散發出一股懾人的黑。
那句話背後，仿佛藏著一口深不見底的井，他奮不顧身地跳下之後，甚至都聽不到落水聲，便永遠懸在了途中，沒了結局。
最終，寧正海還是按捺住了好奇心，沒有再回去，而是回了家。
對於他的回歸，妻子十分激動，她一麵熱絡地追問他這些天去了哪裏，一麵為他準備晚飯，他隻是淡淡地說：“我住在朋友家了，之所以沒有跟你聯係，隻是想要靜一靜。”
晚飯後，寧正海便進了臥室。
他躺在**，翻看著這些天在101號專線裏拍下的每個瞬間，那些他同C在一起的美好時刻，他忽的想要再見C一麵，親口對她說一聲“謝謝”。
他起身披上一件衣服匆匆出了家門，任憑妻子在身後追問。
寧正海打車去了地鐵站。
此刻，那裏已經冷冷清清，沒有什麽乘客了，偶爾一對熱戀的情侶躲在角落裏熱吻。他焦急等待著101號專線的到來。
午夜時分，他再次盼到了那道光線。
它向他停靠的瞬間，寧正海毫不猶豫地竄了進去。
不過，他沒有聽到那對小情侶的議論。
“咦，剛才那個男人呢，怎麽忽然不見了？”女子說。
“是不是坐地鐵走了？”男子說。
“不會啊，剛才沒有地鐵開來。”
“難道那是鬼魂？”
“我也聽說地鐵裏經常有鬼魂出沒，我們還是快走吧。”話落，男子便帶著女子匆匆離開了。
話說，寧正海不假思索地坐上101號專線的瞬間，卻驚詫地發現地鐵內溫馨的布置不見了，他也沒見到熟悉的C。
相反的，這裏和其他地鐵並無詫異，裏麵隻有冰冷的座位，那一排排拉環正應和著某種節奏微微晃動著。
寧正海有些慌了。
不過，他還是強忍著好奇心將所有車廂走了一遍。
結果令他大為失望。
那些他曾經見到的奢華臥房、精致餐廳甚至其他由車廂改裝而成的房間通通不見了，他現在能夠看到的隻有這麽一間一間一模一樣的車廂，陰鷙的玻璃窗後麵還是陰鷙的玻璃窗。
“我之前見到的一切都是幻想，都是不存在的嗎？”寧正海不可置信的搖頭，然後像想到什麽似的摸出手機。
手機相冊裏存放著他精心拍攝的照片，那美好的一切證實，那些都是他親身經曆！
而現實是，車廂裏的一切都不見了，C也不見了，他隻是坐上了一列再普通不過的地鐵罷了。
寧正海極為傷心，他落寞地找了個角落坐下，蜷縮起身子，好似一隻受傷的蟲子，身體不自覺地彎成了C形。
他躺在那裏，陷入了龐大的失落之中，困意也開始一波波襲來。他感覺自己逐漸沉了下去，沉入了一片不著邊際的深海。
他好像睡了很久，直至被身體的酸痛叫醒。
睜開眼睛的瞬間，還幻想著那一切都隻是夢境。不過，讓他失望的是，那些不是夢境，而是真實存在的！
【求死無門】
寧正海緩緩地坐起身。
起身的瞬間，他驀然發現自己睡了很久。
他掏出手機：此時已經是次日上午九點。
九點了？
這正是上班高峰期，為何這間車廂裏仍舊隻有他一個人。
寧正海滿心困惑，起身轉了一圈，驚異地發現這列地鐵裏隻有他一個人。
太古怪了！
他心想著，在下一站停靠的時候，他一定要快點下去。
他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感覺。
寧正海焦急地等待著下一站的到來，一分鍾，十分鍾，半個小時，一個小時，他足足等待了一個小時，都沒有等到列車停靠。
這列地鐵該不會沒有停靠站吧？
當這個念頭竄進寧正海腦海的時候，他登時被一股恐懼捏碎了。如果這列地鐵不會停靠，那它會不會是要這麽一直行駛下去。
永不停歇？
寧正海被這個念頭嚇壞了，他不敢再想了。
他知道，自己正在慢慢滑向某個暗黑的深淵。
他不要，那不是他想要的！
來不及多想，寧正海便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列車長室，卻發現列車長室沒有人！這是一列無人駕駛的列車，整列地鐵上隻有他一個人。
這列無人駕駛的地鐵究竟來自何方，又將載他到何處？
寧正海不敢再想了，他無法繼續想下去了。
此時此刻，他正極力壓抑著恐懼，他要在這列不正常的地鐵上找到正常的真相！“記住，千萬不要再回來了！”他的耳際再次回**起C最後留給他的一句話。
這就是所謂的嚴重後果嗎？
不過，寧正海想錯了。
這隻是一個皮毛，真正絕望的結局就在前方等待著他。
他顫抖著雙手掏出手機，由於昨晚瀏覽手機相冊耗費了一格電量。此時，手機上隻剩下了兩格電量。
他最先想到了兒子寧杭，他顫抖著雙手撥通他的電話，一陣忙音過後，他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老爸，你在哪呢？”
寧正海吞了吞口水，他極力壓製著情緒：“寧杭，快來救我，快來救我！”
聽到寧正海的求救聲，寧杭也慌張了：“老爸，發生什麽事了？”
寧正海平靜了一下情緒：“現在，我不能向你做出詳細解釋，我隻能告訴你我坐上了一列101號專線列車，現在這列地鐵停不下來了！”
“什麽，停不下來了？”
“沒錯，不僅如此，車上除了我自己，再沒有其他乘客了，甚至連司機也沒有！”寧正海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背脊浮出一層冷汗。
“沒有乘客，也沒有司機？”對於寧正海說的一切，寧杭難以相信。
“寧杭，我知道你會有疑問，但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現在你快去地鐵站找相關工作人員，看看能有什麽辦法讓這列地鐵停下。”
寧杭連連應聲，掛斷了電話。
電話掛斷後，寧正海再次躲進角落裏，他正在靜靜等待著結果。
半個小時，對於平日裏來說，隻是喝杯茶看看書，或者在QQ遊戲裏鬥一把地主的時間，今天在他看來，卻有千萬年般漫長，仿佛每個時間細節都被無限拉長，他試圖釋放心中的痛苦，卻無能為力。
寧杭將電話打過來的瞬間，寧正海登時按下接聽鍵：“寧杭，你問的怎麽樣了，這101號專線什麽時候能夠停下？”
寧杭的聲音忽的縮小了：“老爸，我已經到地鐵站打聽過了，工作人員說市裏根本就沒有這列101號專線！”
沒有101號專線，那麽他現在坐的又是什麽？
“對了！”寧正海沉默了片刻，“你向工作人員說這列地鐵是一列療傷地鐵。”
“療傷地鐵？”寧杭感覺寧正海的話愈來愈失控了，“老爸，你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正在說胡話呢！”
“沒有，我說的是事實！”寧正海嗬斥道。
“那你能不能說一下遇過什麽人，我也好向地鐵工作人員解釋。”寧杭的聲音更小了。
“我……”寧正海本想說他之前在101號專線上遇到過一個神秘女子，他不知道她的名字，隻知道她叫做C。
C，即使他說了，也會讓寧杭更加誤會他是瘋子而已。
“老爸，你聽我說，我們報警吧！”寧杭提議道。
寧正海驀然想到，剛才一時太過緊張，忘記了報警。
不過，他隨即發現，即使警察趕到地鐵站又有什麽用。他坐上了一列根本就沒有記錄的地鐵。
這列地鐵上隻有他一個人，不會停靠，永不停歇。
終於，寧正海無法抑製心中的恐懼，哭了出來。
他要離開這裏，他不能依靠別人了，也無法依靠別人！寧正海湊到門前，試圖拉開那扇緊緊關閉的鐵門。
不過，這隻是徒勞。
這時候，窗外倏的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寧杭。
他身邊還站著幾名警察。
他還看到了妻子還有幾個同事，他們正站在站台上焦急地四處張望著。
他們似乎並沒有看到即將開過的101號專線，更沒有看到站在玻璃窗裏麵的他。寧正海用力捶打著堅硬的玻璃窗，大聲呼喊著：“我在這裏，我在這裏啊！”
他用盡全身氣力，也沒有引得他們關注。
他們就這麽“眼睜睜”看著101號專線在眼前開過了。
寧正海絕望地癱軟在那裏，他聲嘶力竭地哭叫著，他希望有人看到他，看到他的慘狀，放他出去。
不過，這隻是他的幻想罷了。
【最好的結局】
寧正海哀嚎過後，最終無奈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他摸出手機，看著那可憐的一格電量，然後撥通了寧杭的電話。
電話那頭，寧杭已經泣不成聲。
寧正海隻是絕望答說：“你們不要浪費時間了，我隻想用最後的時間好好同你們說說心裏話……”
寧杭噤了聲。
寧正海顧自地說起了自己的故事，寧杭等人在那邊一邊聽一邊抽泣。
不知道說了多久，寧正海驀然發現手機早已經自動關機。
他無法想象，寧杭在忽然聽不到他的聲音的瞬間是什麽狀態。
這些，已然都不重要了。
現在，他唯一能夠同外界聯係的設備也沒電了。
該徹底絕望了吧，該徹底放棄了吧！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這個結局！
想到這裏，寧正海發瘋似地撞擊著鐵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求你們了，我不想要死！”
他後悔沒有聽從C的忠告，他後悔不該為說一聲感謝而再次乘坐101號專線。
眼前，一切後悔都顯得多餘和蒼白無力。
寧正海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漏洞的皮球，氣力正在一點一點消散，照這麽下去，高強度的哭鬧和不吃不喝，他無法支撐太久。
這是一種怎樣的絕望啊！
眼睜睜看著死亡來臨卻無能為力，還真是極度的痛楚和快感！
最終，寧正海還是難逃悲慘的死亡結局，他卻在其中找到了一個最好的。
他驀然發現口袋裏還有一瓶安神藥物，是當時為了治療眠傷而準備的，現在卻成了他最好的結局。
在吞下所有藥片之前，他將手機摔爛了，用尖銳的外殼在鐵門上寫上了一行字。
然後，他躺在那裏，看著刺眼的白光，漸漸陷入了夢境，意識消逝殆盡的瞬間，他忽的感到了一種久違的解脫……
男子將身體藏匿在黑暗中，聽著電視裏正在播放著新聞：
這是新聞夜班車，現在播放一條新聞。
截至記者發稿時起，我市已經有幾百名市民離奇走失，這是建市幾十年來發生的最大的集體失蹤案件，失蹤者不分男女老少，經過對比，失蹤者唯一的相同點便是九月二十三日至十月二十三日之間出生，按照星座專家的理論，他們都是‘天枰座’人。公安部門已聯合其他相關部門應做出高度預警警報，警告廣大市民減少出行……
女子輕輕扣了扣門，得到允許後才進了房間。
她將一疊數據交到他手上：“夜魔之車天秤號試行不錯，已成功運載幾百個市民了。他們之中，有人是在得知無法逃脫後自殺而亡的，也有一些心理素質過硬的人堅持到了最後，到了天秤號的終點站——黑渦鎮。”
“真的嗎？”他忽的笑了笑：“他們到達那裏的表情是不是很驚訝，這列療傷地鐵的終點竟是那裏，一個他們想都想不到的地方，然後被幹脆的吞掉了，骨頭都不剩呢！”
“主人，我想那些愚昧的市民們察覺到了，他們的城市正在被一步一步被蠶食，被吞噬，被毀滅掉了，他們已經惶恐了，遲早會崩潰的。”女子向前靠了靠，“隻是，在這些夜魔車的獵物中，還有一個是……”
“是誰？”
“寧正海，你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