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寶珀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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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購買一個六位數的愛馬仕鉑金包要等五年,購買一塊寶珀1735卻需要等待二十年的時間。如果一個女人能讓男人等二十年,她一定完美得絕無僅有,而為一塊手表值得等二十年的,全世界也隻有寶珀1735。”

巨大的廣告牌擺在精益行的大門前,上麵的廣告語很有氣勢,廣州城裏有錢又見過世麵的人不少,但親眼見過這塊價值七百多萬名表的人卻寥寥無幾。

現在是上午十點半,商家使出各種招數吸引著顧客,整條街上全都是人。在精益行的門前,十二位身著黑色和銀色禮服的禮儀小姐站成一道明豔的風景線,為精益行吸引了不少人氣。

為了確保安全,小林特意雇了保安公司的專業人士。十來名荷槍實彈的大漢站成一排,就連平時隻有段七一個人看守的監控室裏也多了位保安隊長,隨時用對講機調度人手。這陣勢把氣氛烘托得恰到好處。但普通客人並不會在第一時間見到超級名表,貴賓鑒賞室裏已經坐滿了老林和小林邀來的重量級貴賓,他們才是真正會掏錢的金主。

小林和司徒穎站在外麵等待著這塊名表的到來,時間已經比預計的超出了十五分鍾。裏裏外外的人們都有些心焦,畢竟是價值七百多萬的寶貝,千萬不能出紕漏。LULU打了好幾個電話給張興初,說是一路上車多人多交通擁堵,好在有保安公司的防彈車一路押送,隨車還有一位保險公司的職員,不用擔心安全問題。為了安撫貴客,老林不得不讓公關經理反複講解名表的豪華身世。

“這款目前世界上最複雜、功能最多的全手工機械表集當今世界機械表六項複雜機械功能於一身,超薄自動上鏈機芯、雙指針飛返計時、陀飛輪、時刻分三問功能、萬年曆、月相盈虧功能。寶珀1735用時六年研發,總共由七百四十個零件組成,花費三位資深製表師一年半的時間,每一個零件都是由製表大師手工打磨組裝。表殼為白金,雖然沒有鑲嵌一顆寶石,但它的售價是七百三十五萬,平均每個零件都價值一萬元……”

門外一陣喧鬧,應該是表送到了,貴賓們再也不想聽幹巴巴的講解,全都迫不及待地伸長了脖子,等著大飽眼福。老林心中一喜,終於舒了口氣,忙朝門外走去。

萬沒想到,不過幾步路的工夫,外麵的喧鬧忽然變了調,有人尖叫,有人亂嚎。老林心道不好趕緊衝到門外,隻見大門外濃煙滾滾,看熱鬧的人們一個個捂著鼻子全都跑得遠遠的,門前的保安也隻剩下兩名。張興初滿頭大汗地坐在了地上,愣愣地看著自己空空的兩手。小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LULU也花容失色。

“怎麽回事?”老林雖然心中明白了七八分,但怎麽也不願那個猜測會是真的。

“一個保安搶走了裝表的箱子,騎著摩托車跑了,他們兩個人,有同夥。”小林語無倫次。

“保安?這怎麽可能!”老林一陣暈眩。

“伯父,那保安是從人群裏出來的,穿得和其他保安一樣,也就沒人在意,沒想到……事情是在一瞬間發生的,大家都沒反應過來。”LULU也跟著解釋。

“爸,我們報警吧。”小林掏出了手機。

“別慌,我先去穩住裏麵的客人,然後去監控室看看究竟怎麽回事。”老林竭力保持著冷靜,畢竟這塊表已經投了保,就算真的被偷也不會損失太大。

老林跑回監控室時裏麵隻剩下段七了,保安隊長剛出去指揮手下去追騎摩托的劫匪。段七調出剛才的錄像給老林看,屏幕上清楚地顯示:防彈押運車剛剛停穩,張興初下車還沒走出兩步,人群中就滾出一個鋁製罐頭似的東西,迅速散發出濃濃的黃色煙霧,不知道是催淚瓦斯還是煙霧彈。人群頓時亂作一團,保安們忙著維持秩序。緊接著一名身穿深色保安製服的男子從人群中衝了出來,迅速衝進煙霧裏,不過兩三秒的工夫就抱著一隻銀色密碼箱跑了出來,飛快地跳上路邊一輛慢速行駛的摩托車。車手同樣穿著全套保安製服,油門一轟,絕塵而去。整個過程不到十秒,等到煙霧散去大家這才反應過來。

桌上擺著保安隊長留下的一隻尋呼機,幾分鍾後,傳出了聲音。

“報告隊長,劫匪的車朝丫髻沙大橋的方向駛去,請立即請求警方支援。”

“隊長,我們已經上橋。”

“報告,我們距離劫匪的車隻有五十米左右的距離。”

“不好了,劫匪把密碼箱扔進了珠江,我們該繼續追劫匪還是停車找密碼箱?”

扔進了珠江?真是瘋了。珠江江水湍急,江麵寬闊,水域也深,往前幾百裏還有入海口。雖說那隻箱子是合金密封防水防火,但若真掉進珠江也跟泥牛入海沒什麽區別。一定是劫匪眼看被追得緊了,幹脆來了個一拍兩散毀滅罪證。

老林的拳頭重重地砸在桌上,臉色相當難看,這麽貴重的表別說還沒看上一眼,連個響都沒聽到,說沒就沒了。段七翻了翻眼皮,依然是那副分不清究竟是冷酷還是麻木的尊容,永遠說不出一句安慰人的話,隻是遞上一杯水給他。

B

精益行被劫天價名表的事上了第二天的報紙。押運車上有攝像頭,在追蹤時進行了實時錄像。錄像中顯示劫匪真把那隻銀色的密碼箱扔進了珠江,追兵在該去追劫匪還是該停車找密碼箱的問題上引發了爭執,他們的猶豫不決足夠讓劫匪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裏。

關於劫匪的線索,幾乎是零。他們帶著墨鏡和防毒麵具,根本看不清本來麵目,加上他們距離鏡頭最近的時候也處在煙霧彈的掩護之中,別說是麵孔,連動作也模糊不清,查出他們身份的幾率也就微乎其微。

盡管如此,警方還是讓所有當時在場的有關人員全都去做了例行筆錄。

從警署出來後,張興初沒回公司安排的住處,而是在外麵兜了個圈子,最後去了一家小酒店。他手機上有一條短信,裏麵有個房間的號碼,麻胖子正在等他。張興初此時已經不再緊張和沮喪,而是春風滿麵,就像中了彩票一樣。他心情實在是太好,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身後,還有LULU和小林。

“怎麽樣?”張興初剛進門,麻胖子迎上前來問。

“你說呢。”張興初從搭在手裏的西裝外套內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盒子。

今天氣溫高達三十多度,小林要求全精益行的員工男的穿西裝,女的穿襯衣和西裙。張興初本來是頗有怨言的,這麽熱的天穿西裝不中暑才怪,不過凡事有利弊,穿西裝反倒更利於他把表盒藏起來。

“是按我說的做的吧。”麻胖子接過盒子打開,仔細地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

“是的。在押運車上,我悄悄地把密碼箱的密碼輪一個個給撥到位了。煙霧彈炸響的時候,我乘著煙霧打開保險箱,就把裏麵的表盒給拿了出來。誰都想不到,劫匪扔掉的是個空箱子。”張興初得意地搖著腦袋,“對了,箱子密碼你怎麽會知道,不是隻有董事長一個人知道嗎?”

“這你別多問。保險公司的人一直在車上嗎?他沒看到你的小動作?”麻胖子還是不放心。

“當然沒有,那家夥是近視眼,一路上都忙著給他的頭打電話匯報路況,後來車停了,他一看見煙霧彈就給嚇蒙了,肯定沒發現。”張興初冷不防地從麻胖子手裏奪過表盒,“任務完成了,我的支票呢?”

麻胖子掏出早就準備好的支票,遞給張興初:“看清楚有幾個零,這張隨時可以兌付。”

“這還差不多,那我先去取錢,今晚就走吧。”張興初拿著支票看了又看,把表盒遞了回去,“你不會騙我吧……這些錢真的給我了?”

“以後我們還要一起發財呢,再說今晚我也一起走,你怕什麽。”麻胖子拿過表盒,順勢打開門,“晚點我給你電話,記得要準時哦。”

張興初的背影消失在電梯間裏,麻胖子卻沒回自己的房間,而是敲響了隔壁房間的門。門馬上開了,門縫裏露出一張嬌豔的臉,是LULU。房間裏還有小林,麵前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電腦屏幕上是隔壁房間的圖像。早在昨天他們就準備好了這個地方,並在隔壁安裝了攝像頭和麥克風。對麻胖子,小林並不放心,他喜歡百分百的控製局麵,於是LULU提議索性全程監控。

“董事長,表在這裏。”麻胖子趕緊遞上剛剛到手的表盒。

小林第一時間打開表盒,仔細端詳起來。黑色的野生鱷魚皮表帶,散發著優雅光澤的白金表殼,白金質地的羅馬數字是時間刻度,三個小表盤顯示時刻分,表盤正下方還有一個迷你視窗,顯示月相盈虧和萬年曆。整塊表優雅大方,雖然沒有一星半點寶石的光芒,卻彰顯出一種強大到讓人無法忽視的富貴氣。

“完美,真是完美。”小林激動地翻來覆去地欣賞著,正打算把它貼到耳朵上聽聽那機芯運作的美妙聲音。

“親愛的,你說我堂弟該怎麽處置?”LULU忽然冒出一句。

“不是計劃好了,讓他拿不到錢,也找不到胖子嗎?”小林放下手中的表,揣進了懷裏。

“我覺得這還不夠。畢竟他知道內情,萬一懷疑到我頭上……你知道,隻有死人的嘴才是最放心的。”LULU翹起**,漫不經心地晃著。

“你的意思是?”小林眯起了眼。

“要他永遠都不會說出這個秘密。放心,這種事我很快能搞定,你就等好消息吧。”LULU眼眉一抬,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來。

“女神,你不愧是我的偶像,我真是太愛你了!”當著麻胖子的麵,小林也絲毫沒掩飾他的肉麻。

“等我從保險公司把理賠的手續辦妥,你就要準備讓我正式入股精益行了,這事,你跟老爺子商量了嗎?”LULU掏出一支雪茄,小林放下手裏的表,幫她點上。

“那個嘛,反正我已經是董事長了,不跟他說也是一樣。親愛的,你盡可放心。”小林心知肚明,他決不可能給這個女人股份,無非是先利用一下她,等錢到手再用點手段把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弄上床,玩夠了再甩掉。

“不是我信不過你,我是信不過錢,這筆錢不算小,股份的事也不小,到時候表是你的,公司也是你的,你要是把我踢開我不就慘了,白忙一場。”LULU像是看穿了小林的心思。

“怎麽可能呢。”小林表心裏卻一緊,這女人實在厲害,要真娶回家還怎麽過日子。

“怎麽不可能呢。”LULU用她紅豔的櫻唇吐出一個完美的煙圈,“這樣吧,我們待會兒就去銀行開個保險櫃把表存起來,戶主是你,密碼我定,反正你也不能帶回家給老爺子看到,還是先存起來放心。另外我要你明天就安排我當精益行的正式經理,要正式的授權文件,我會親自去保險公司把理賠的手續盡快辦好,保金到賬的那天,就是我正式入股的日子。”

“好好好,這沒問題。”小林的一聽到保險櫃的戶主是自己就放心了。不知道密碼可以重新設置,再跟銀行經理打個招呼,如果LULU自己去取這塊表會立刻通知自己,所以大可放心。小林心道,這個精明的女人居然在節骨眼上大意了,正合心意,隻要保金到手,後麵的事就由不得她做主了。

C

“你確定要這樣?必須這樣?”

“快脫吧,時間緊張,快點完事吧。”

……

“大腿,再抬高一點;手,再放鬆一點;嘴唇,對了,微微張開,很性感嘛。”

“等等,領口再開下一點,多解開兩個扣子。頭發也要再淩亂一些。”

“我說,你就不能弄點煽情的音樂配合一下嗎?這野貓叫得我心煩。”

“別挑剔了,一,二,三,歐了。”

一條少人居住的死巷盡頭,漆黑的角落裏,有強烈的白光閃過,過了一會兒,從牆角裏走出兩個男人,一個身形略胖,一個頭發淩亂滿臉汙髒,頭發淩亂的這個身上還沾滿了紅色的顏料,不僅是衣服上,滿頭滿臉全都是,乍看血人一般。

剛才那番曖昧的對話與斷背無關,而是梁融在幫陸鍾拍照。這些照片就是用來明天給小林交差的,張興初這個角色已經到了該退場的時候。按計劃,明天司徒穎會告訴小林,堂弟已經被黑社會給搞定了,做成意外墜樓的樣子,幹淨利落。

“說真的,我要是死在你前頭,我的遺像就拜托你了,千萬給弄好看點。”陸鍾看著數碼相機裏的慘樣,居然還滿臉欣慰。

“放心,一定給你拍套經典人體藝術照,我還指著把你的裸照做成明信片再印上你的簽名,賣給所有仰慕你的肉絲粉賺上一票呢。”梁融嘻嘻笑道。

“你找死吧。”陸鍾飛起一腳踢在梁融的屁股上,梁融笑著逃開,邊跑邊說:“別踢我,再踢我今晚就回去問司徒要不要預訂一套。”

陸鍾的罵聲和梁融的笑聲在巷子裏回**著,計劃進行得太順利,實在沒有不開心的理由。

第二天一早,司徒穎把“堂弟”慘死的照片扔給小林,小林先是皺了皺眉頭覺得有些血腥,不過很快就露出了笑臉。畢竟,知道這件事的人又少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