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親情攻勢

A

“你是……”身穿粉紅色製服的美容師看著麵前的高挑美女,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新來的經理,這位是夫人的客人,請你帶他去夫人的芳療室。”高挑美女嚴肅地亮出胸前的經理胸牌,指了指身後的男人。

“可是,夫人不喜歡做SPA的時候被打擾。”美容師擔心地看了那個男人一眼,這人的臉實在是……太可怕了。

“少羅嗦,這可是夫人的貴客。”高挑美女已經不耐煩了。

“……好吧。”美容師無奈地答應了,事實上她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那位新來的經理已經踩著高跟鞋走出了她的視線。

“麻煩你了。”這個麵目可怖的男人聲音居然很溫和,美容師隻能忐忑地帶著他朝走廊的另一邊走去。

整潔的芳療室裏充滿了植物精華特有的芬芳,落地窗外是一派絢爛至極的火燒雲,可屋裏的人卻不為所動,緊閉著雙眼凝神靜氣,半個小時過去了,雙腿交盤的打坐姿勢依然紋絲不動。沒人知道這個女人在想些什麽,也沒有人真正了解她,刻意營造的神秘感是她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

背後發出細微的聲響,一股陌生的氣味鑽入她的鼻息。失明人士的第六感比正常人要強烈數倍,輕微的心跳,帶著體溫的汗味,都被她牢牢抓住。她不動聲色地分析著這個闖入者是誰,首先可以肯定不是她的手下,沒人敢在不打招呼的情況下就進入她的房間。此人身上有著淡淡的煙草味和藥味,還有外麵大街上沾染的塵味,加上他獨有的體味混合在一起。她向來不喜歡陌生人,讓她很沒有安全感,尤其是在這獨處的時候,心中不免有了一些前所未有的慌亂。

她的眼睜開了,“誰!”

那人沒做聲,但她能感覺他越來越靠近自己。他落腳極輕,她居然聽不見腳步聲,隻能憑著鼻息裏的微妙變化來判斷。

陸鍾也有些緊張,他從沒與盲人近距離地對視過,而夫人的眼睛和正常人沒什麽兩樣,周圍一有響動眼球會立刻轉移方向,這雙眼睛甚至比正常人還精明。美麗是一種力量,陸鍾終於理解如司徒表姐那般執迷不悟的女人們,見到夫人尊容後會是怎樣的欽佩與膜拜。

那雙眼睛的確是失明的,陸鍾伸出手在她麵前晃了晃,她連眨也沒眨一下。不過夫人已經嗅到了他的氣味,緩緩地抬起臉對著他。

陸鍾輕輕地跪在地上,規規矩矩地把手放在膝蓋上,他相信夫人雖然看不見卻能感覺到他的這些動作。他張開嘴,好半天才擠出兩個字:“夫人。”

“你是誰?”夫人側著頭,努力辨別著對方的聲音。

“我是細毛。”陸鍾的聲音微微顫抖。

“細毛?”夫人的聲音同樣顫抖,這是兒子當年的乳名,用的是老家方言,隻有家人才會知道。夫人的手朝陸鍾伸了過來,她想摸摸他的臉。

陸鍾引導著夫人的手,放到自己臉上。他的頭發被藥水處理過,原本偏硬的發質現在變得柔軟,膚色和五官她看不見,重要的是梁融精心打造了一塊凝膠做的仿真疤痕粘在他左半邊臉上。梁融手工精細,凝膠也可以傳遞部分體溫,不論看上去還是摸上去都難辨真假。作為這個局裏的正將,陸鍾的戲份最多,不能不精心策劃。

化妝成這樣是有原因的,老韓托人高價從細毛親戚家買來了細毛小時候的照片,他的頭發像女孩一樣柔軟。老韓還得到一個重要的消息,當年負心漢和姘頭私奔後,沒多久兩人就鬧翻了,姘頭放火燒了房子,不止毀了負心漢的臉,連年幼的細毛也毀容了,也正因為此,夫人才格外惦記著失蹤的兒子。

“你真是細毛?”夫人臉上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現在的她如日中天,任何找上門來的人都可能是另有圖謀,她早已習慣懷疑一切。

陸鍾點了點頭,夫人的手依然停留在他臉上,一遍遍地撫摸著五官輪廓,還有頭發和脖子,恨不能從手心裏生出眼睛看個仔細才好。

B

夫人破天荒地把陸鍾帶回了別墅,自從她雙目失明以後,這還是第一次。那是套非常華麗的別墅,夫人雖然看不見,但對生活細節並不放鬆,花大價錢裝修的包豪斯風格,穩重大氣。

陸鍾初戰告捷,已經尋機向大家通報了情況,並確定了下一步方案。

“這些年來你們過得怎樣?”夫人喝著咖啡淡淡地問,已經恢複了以往的冷靜。

“那次火災後爸爸用掉了所有的積蓄,還借了不少錢才勉強保住性命。我們全憑他打牌贏來的錢過日子,手氣好的時候我們還能吃上飯。我讀小學就開始賺錢了,放學後在迪廳門口賣熒光棒,情人節聖誕節的時候賣玫瑰花,還好終於勤工儉學讀完了大學。”陸鍾低著頭,把那些陳年往事娓娓道來。他說得很平淡,就像那些根本不是苦難,而是最普通不過的日子。

“為什麽不來找我?你要是跟著我,就不用這麽苦了。”夫人波瀾不驚的眉目之下掩飾著懷疑,多年的經商生涯將她曆練得刀槍不入,要讓她百分百確信眼前的男子就是失散多年的兒子,僅憑幾句話是遠遠不夠的。

“十六歲以前,我一直以為是您拋棄了我和爸爸。”陸鍾故意把這句話說得很輕。

夫人臉色突變,惡狠狠地說:“世界上沒有比他更不要臉的男人了。”

“夫人,這次我來見您是想請您幫忙的。其實最近兩年我們一直住在南寧,爸爸欠人家很多錢,我們是逃到這裏來的。”陸鍾沒有叫媽媽,他顯得很為難,“爸爸他……得了肝癌,醫生說現在這個階段還有得救,就是需要很多錢。我來見您,其實是想跟您借錢的。”

“夫人?你到底是不是細毛,為什麽不叫我媽。”夫人被激怒了,“我不會管他的,你死了這條心吧,他那樣的廢物唯一能對社會做的貢獻就是早死早超生。”

“求您了。我也恨他,恨他沒給我正常的生活,恨他讓我失去了母親。但他終歸是我的爸爸,如果沒有他,也就沒有我。”陸鍾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裏帶著哭腔,“從小到大,不論我怎麽跟他頂嘴,他也從不打我。他說我長得像您,見到我就像見到您一樣,他已經對不住您了,不能再對不住我。請您原諒他吧,他早就知錯了,隻是不敢麵對您。我也是一樣,不敢叫您媽媽,是怕您以為我想來騙您的錢。這麽多年沒見過您了,我不敢妄想再做您的兒子,隻要能見上您一麵也就心滿意足了。這筆錢是借的,我一定會還,總有一天我也會擁有自己的事業,到那時,我再來叫您一聲媽。”

“別想騙我,他那種人怎麽可能會說出這樣的話。”夫人的神色緩和了些。

“他住院後,我在他的枕頭裏找到這張照片,背後寫了您的名字。其實兩年前他已經有了您的消息,隻是不敢來見您。”陸鍾掏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上有一對年輕的夫妻,抱著個一兩歲大的小孩,很和美的樣子。

“他那種沒有心肝的人怎麽會惦記我,還不是惦記我的錢。”夫人還是接過了照片,手指尖觸摸到了照片邊緣的硬齒,還有照片表麵那細密的斜紋格子,最後放在鼻子下麵嗅了嗅。隻有八十年代的老照片才會有那種用花刀壓出來的波浪形邊緣以及那種特殊的相紙。夫人的眉頭皺了皺,她聞到了隱約的劣質酒味,頭皮上的汗味,還有淡淡的黴味,那的確是經年積累才會殘留的氣息。不過,足夠用心的話這些也是可以模仿的。夫人並不急著確定真偽,“這張照片可以給我嗎?”

陸鍾猶豫了一下,答應了。他並不怕夫人去檢驗照片,那是老韓花高價買來的真品,連那一刻猶豫也是裝的,這樣才能顯得自己真的很在意這張照片。

“這麽多年沒見,我一直很想你,你搬過來住,陪陪我。”夫人的口氣不容商量。

“可是,會不會不方便……”陸鍾支吾著。

“可是什麽,我是你媽,有什麽不方便的。”

“爸爸還在醫院,他離不開照顧。”

“你已經這麽大了,應該懂得汝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既然是他想要跟我借錢,就讓他先等等,比起我這些年受的苦,這又算得了什麽。”夫人的理由足夠充分,還暗示著隨時可能善心大發的意思。

似乎沒有拒絕的餘地了,陸鍾沉吟片刻,最終答應了。

C

住進別墅的頭兩天,陸鍾始終很拘謹,話也不多。夫人讓他一起去公司開會,他就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麵。夫人去會所做美容,他就像小跟班一樣在門口候著,不論多久都毫無怨言。政府部門有人過來查賬,夫人心情不好,大聲責罵公司裏的下屬,並把手機狠狠地摔了個稀爛,他也不多說半句,隻是趕緊從摔碎的手機機芯中把SIM卡拿出來。如果不是夫人提問,他很少會主動說些什麽,充分表現出一個焦慮又無奈的年輕人該有的狀態。玫瑰夫人性格異於常人,他並不確切知道這場親情戲要怎麽演下去,隻能見機行事。

陸鍾分析自己扮演的角色,雖是夫人的親生兒子,但畢竟多年未見,迅速熱絡是不明智的,反而會讓人起疑。一個在社會底層生存有理想的年輕人,肯定有自己為人處事的原則,不會因為對方有錢就去巴結。尤其是對夫人這樣被人巴結慣了的人,適當的距離反而會引發她的好奇,而好奇和好感之間,隻差一個字。

事實證明,他這麽做是對的。

夫人私下請信任的人看過那張老照片,確認的確是當年被細毛爸爸帶走的那張全家福,照片中的女人正是年輕時候的自己。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她主動提出讓細毛帶她去看看他住的地方。

陸鍾早有預見,已經提前租好了一處位於棚戶區的破房子,並布置了一番。

夫人和陸鍾乘著豪華的沃爾沃小車駛入了那個小區,周圍嘈雜的叫賣聲,臭氣熏天的水溝,全是夫人曾經無比熟悉的環境。當年的她結婚生子就是在這樣的地方,事隔多年,那副久違的市井圖像記憶猶新,心中五味陳雜。

“您小心些,這裏的樓梯不太好。”陸鍾小心地攙扶著夫人,一步步登上吱呀作響的木質樓梯。

進房前,夫人吩咐女保鏢留在門口。

不到四十平米的麵積,一張雙層床和一張飯桌就是屋裏最大件的家具,電視機居然是十四寸的,陸鍾說那是他從垃圾堆裏撿回來的,就是這樣,他也很少看電視,怕浪費電。夫人用手一點一點地摸索著屋內的陳設,她的高跟鞋把木地板踩得咯吱咯吱響,不時皺皺眉頭,鄙夷地從鼻子裏噴出一口氣。

“這裏的租金是多少?”夫人冷不丁地問了句。

“沒有租金,這房子是個老賭鬼的,他無兒無女,欠了爸爸一筆賭債,沒還錢就死了,我們就住到這裏來了,也沒人管。不過聽說這裏要拆遷了,怕是住不久了。”雖然是事前準備的台詞,但陸鍾的語氣裏很自然地透著不舍。

夫人的手摸到了一個圓圓的,像手電筒似的東西,她險些失聲驚呼:“這是什麽?”

“是個萬花筒,我很小的時候就有了。我爸說,他就給我買過這麽一個玩具。”陸鍾邊說邊留意夫人的反應。

“別聽他胡說,這是當年我買給你的,那時候你還小,沒記性。”夫人把萬花筒拿在手裏摸了又摸,不顧肮髒地貼在臉上,臉色變得柔和了起來,像在回憶當年的事。

萬花筒也是老韓的線索,眼前這個萬花筒當然不是當年的那個,但已經被梁融技術性處理過,應該不會露餡。陸鍾心裏有了底,決定引導夫人繼續回憶:“您還記得我小時候是怎樣的嗎?乖不乖?”

“乖,很乖。那時候日子緊,兩毛錢一根的奶油冰棒你總是讓我先咬一口自己再吃……”夫人的聲音有些哽咽,她在極力控製情緒,“現在好了,你果然很爭氣,是個有孝心的孩子。”

這算是非常高的評價了吧,陸鍾竊喜,親情戲演到這份上火候差不多了。

就在陸鍾攙扶著夫人下樓之際,一位正巧上樓的鄰家女孩用純正的南寧話打了個招呼:“細毛,你返來啦,你爸呢,好些了嗎?”

陸鍾不得不停下腳步應道:“他還在醫院,還好。”

“這位是……”鄰家女孩詫異地看著宛如貴婦出行的夫人。

“我還有點事,得先走了。”陸鍾似乎不想透露出自己和夫人的關係。

“你還會返來住嗎?”鄰家女孩似乎很在意陸鍾,警惕地看著滿身華服的夫人還有樓下的名車。

“當然回來……”陸鍾還想解釋點什麽,不過正好樓上有人聽到了女孩的聲音大聲喚她,她隻能先行離去。

鄰家女孩是司徒穎客串的,穿上棉布長裙,還有廉價的布鞋,洗去鉛華的她看起來格外秀氣,連女保鏢也低聲讚她清麗。前幾天她混進美容院當了兩天經理,早就找了個借口辭職了,不會有人懷疑她的身份。

陸鍾所做的布置可不僅僅是幾件道具,重要的是人。為了消除夫人的戒心,認定細毛的家就在這裏,最好的辦法就是安排一位鄰居。樓上喚女孩回家的是早就潛伏在此的單子凱,司徒穎的幾句本地話也是臨時學的,再多說就有露餡的可能,眼下多說反而無益。事實證明,多疑的夫人雖未完全確信陸鍾就是真正的細毛,但對他的信任度已經提高到了另一個層次。

回去的路上,夫人終於提出見見細毛的父親,那個讓她仇恨至今的負心人。

D

走廊裏有股消毒水和尿騷味混合而成的臭氣,地上滿是垃圾,狹小的病房裏擠滿了病人家屬,小孩哭大人鬧,老韓無精打采地坐在**,跟隔壁床的病人家屬玩一塊錢一把的撲克。他麵前放著不少零錢,看來手氣還不錯。

陸鍾怯怯地叫了聲爸,老韓懵然回首露出滿臉猙獰的傷疤,為了這個全麵部的燒傷妝,梁融使出了看家本領。見到夫人老韓很詫異,不過什麽也沒說,隻是放下了手裏的牌,對旁邊的人說先玩到這裏。

陸鍾攙著夫人進門時,夫人身後的女保鏢臉色很難看:“還是出去坐坐吧,這裏環境不太好。”

夫人沒再往前邁步,這女保鏢是她最信任的人。陸鍾隻好去借了輛輪椅,把老韓給推出了病房。這家醫院很小,花園更小,收治的病人大多是收入偏低的老百姓,雍容華貴的夫人坐在花園裏勢必招惹路人眼球,陸鍾提議去天台。夫人讚他考慮周到,點頭同意。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夫人一定有很多話想單獨談。女保鏢站在距離夫人十米開外的地方,陸鍾把老韓安頓好後也退到了她身邊。

聽不見兩人的對話,他暫時把注意力放在了女保鏢身上。陸鍾知道,她名叫曾潔,別看她身段苗條容貌秀麗,但人不可貌相,聽夫人說,她曾是蟬聯三屆的中南五省女子散打總冠軍,就是七八個彪形大漢也未必能近身。夫人雇她不隻是因為她能打,通過這幾天的觀察,陸鍾發現曾潔很被夫人看重,那張老照片夫人也拿給她看過。

陸鍾很想對曾潔說些什麽,沒想到她倒先開口了:“你不是第一個自稱是夫人兒子的人。”

嗯?陸鍾立刻提高了警惕,這話什麽意思。

“又是老照片又是破房子,還有那個萬花筒,你也算用了點心。”曾潔扭頭看了他一眼,那是雙銳利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陸鍾心裏咯噔了一下,決定裝傻。

“你不像那些人,一上來就說自己是親生兒子,說什麽想創業要夫人出錢投資,夫人那麽聰明,看都不用看就能識破他們。我看好你,你很聰明。這家公司是做不長的,你一定也知道夫人做的是什麽生意,在發生變故前如果能撈到一筆錢倒是個很不錯的計劃。”曾潔似有深意,卻點到為止。

陸鍾心裏七上八下,難道是夫人讓她來試探自己?還是這位姐姐看出了什麽?不可能,這個局他設計得天衣無縫,完全沒有破綻,就連老韓的聲音也做了處理。為了掩蓋他原本的聲音,陸鍾已經告訴過夫人他在當年那場大火的煙霧中被熏壞了嗓子,現在又弄了個變聲器。夫人肯定分辨不出,以曾潔現在的角度也不可能看出破綻。

不知道老韓說了些什麽,陸鍾發現夫人的情緒有些失控,聲音也大了許多,零星的語句傳了過來:“我是不會救你的……隻是想來看看你會怎麽死……”

老韓的背一聳一聳地,低著頭,傳來幾聲哭腔,他要扮演的是一個走投無路又失敗透頂的男人。最後,夫人昂著頭,對身後的兩個人招了招手,示意可以離開了。

曾潔攙扶著夫人,陸鍾則送老韓回病房。在電梯口,一位醫生叫住了他們,當著夫人的麵說住院費不能再緩了,還有放療和化療也要開始進行了,拖下去隻會越來越不利。

“知道了,謝謝您,我回去會想辦法。”陸鍾麵露憂色,歎了口氣。夫人假裝沒聽見,踩著高跟鞋昂首離去,她身後的曾潔回過頭衝陸鍾和老韓微微一笑。

這個醫生是單子凱從那家山寨模特公司裏找來的臨時演員,一個對演戲癡迷的男人,為了“試鏡”特意請假趕來。看夫人和保鏢走到看不見影子了,躲在暗中的單子凱才喊了一聲哢,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出來,拍拍他的肩膀說:“回去等消息吧,你的表演很有張力,體現了一名醫生該有的責任心和悲憫。”

“什麽時候能有消息?不會很久吧。”假醫生欣喜若狂。

“不用很久,如果你不妨礙我們繼續為其他演員試鏡的話。”單子凱開始不耐煩了,一邊說一邊動手幫他脫外套,這套醫生製服是他從值班室裏跟護士借來的,那個漂亮的小護士還等著他這位英俊的“實習醫生”共進晚餐。

打發走了假醫生,單子凱直奔製服**而去,陸鍾這才問老韓究竟和夫人說了些什麽,惹得她那麽生氣。

“她哪裏是生氣,等你回去就知道了。對女人來說,看到曾經拋棄過自己的男人過得生不如死,可比什麽都解恨。”老韓很滿意陸鍾的演技,斷定夫人至少已信他六七成了。

“師父,前幾天我就想問了,您到底是什麽病?”陸鍾再次問起了這個問題。

“就是支氣管炎,打點針吃點藥很快就好了,你別擔心我,這個女人反複無常,千萬要盯緊。”老韓叮囑道。他沒有告訴陸鍾,身為一個老資格的老千,他對這次行動有種無法言喻的擔憂,總覺得會發生點意料之外的狀況。他得暫時住在醫院,夫人疑心病很重,萬一叫人來醫院查看就會露餡,正好他身體不佳,梁融單子凱司徒穎可以輪流照顧他。

臨走時陸鍾問老韓還要什麽,老韓嘻嘻一笑:“那就來三個漂亮的小護士,外加一副麻將。”

“師父,您年輕的時候肯定很風流。”

“那還用說,你還得好好跟我學。”老韓的笑意立刻驅散了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