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雙麵孽緣 第一節

今日早晨,芮文清天蒙蒙亮就醒了,她擰開床頭燈看了一下鍾,還不到5點,心中忍不住暗自好笑。她曆來有一個脾氣,隻要是第二天上午有事情,哪怕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她都會早早醒來。

今日上午,她已經有約在先,要帶小雲去遊樂場玩。小雲是她的幹女兒,今年6歲,還在上幼兒園。由於小雲的父母親都是做生意的人,平時都很忙,掙錢都來不及,哪來的功夫陪小孩子玩耍?因此,小雲就總是纏著幹媽,隻要是周末,不是去電影院,就要去遊樂場。今日是禮拜六,小雲三天前就在電話裏和幹媽說好了,說是城東的《少兒之星》遊樂場最近新開發了一種‘空中飛車’的項目,要幹媽務必帶她去玩玩。芮文清一直很喜歡小雲,當然是欣然應允。

小雲的母親遊若雲是芮文清大學時代的同學,她們學的都是美術專業。隻不過大學畢業後她們選擇了不同的職業,芮文清進入臨渝市第五中學當了一名美術老師,而遊若雲則獨具慧眼,看準了當時國內的經濟形勢,冒著相當大的風險從親戚處東挪西借了一些錢開辦了一家《雲海紅木家具公司》。公司開張不久就經曆了幾次不太小的險境,當時芮文清還為她捏著一把汗,勸她趁現在虧損不多,趕緊將公司關掉,老老實實找個安穩的工作算了,何必冒著偌大的風險?但是遊若雲生性好強,一向喜歡冒險,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又豈可中途而退?她終於克服重重困難,將生意做得日益紅火起來。公司開創至今已九年,資產早已超過千萬元。

芮文清在**又躺了一會兒,看看鍾,已經快六點了,便起身到窗口看了一下,昨夜曾下了不小的雨,雖然早就已經不下了,但等會兒會不會再下呢?她看到天上的烏雲已經大多退去,這才放心,於是就開始進行各種準備工作。她是一個謹小慎微的人,無論是大事小事,都要做得井井有條、無懈可擊。昨晚,她已買好了各種水果、點心、礦泉水之類,她又從櫃子裏拿了一塊大塑料布,準備鋪在遊樂場的草地上,讓小雲玩累了之後可以坐下休息。現在她將一應物品逐一清點,並裝入一個大提包。

她站在穿衣鏡前有條不紊地梳理著自己的齊頸短發,她梳得非常仔細,不允許有絲毫的紊亂。她又拿了另一麵鏡子從後麵照了照,這才滿意地放下梳子。然後,她將幾種化妝品小心地依序塗抹在自己的麵孔上。以前她一直不大使用化妝品,可是大約一年前,她在不經意間突然發現自己兩邊眼角外側已經出現了幾根淡淡的魚尾紋,從那時起,她才開始在臉上塗抹各種化妝品。

她的父親在她很小時就已去世,而母親在她讀大一時也因心髒病發作而溘然長逝,隻剩下年幼的弟弟與她相依為命。她雖非絕色,但其容貌亦不失為端莊而秀麗,周圍的男性追求者也不乏其人,然而能夠獲其青睞者竟無一人!她今年已經虛度33個春秋,卻仍是孑然一身。究其原因,乃是由於她那獨特的性格。她是一個極端的完美主義者,無論什麽事情都要求盡善盡美,更何況婚姻大事!她環顧周圍的那些男性,不是相貌猥瑣,就是舉止低俗,即使是作為同事和朋友亦難以認可,更遑論作為自己的夫君!

要說芸芸眾生之中竟無一人能夠得其芳心,也不盡然。在大學時代,她就曾一度傾心於一位男生。他叫周靜文,比她高兩個年級。那周靜文雖非偉岸魁梧,但卻瀟灑英俊、氣宇軒昂。尤其是在學生會組織的一次哲學辯論會上,周靜文的滔滔雄辯徹底征服了她,她由衷地佩服他的博學與聰慧。從此以後,周靜文便成為她的夢中情人,也注定了將是她終生所唯一真正愛過的男性!

可悲的是,周靜文自己至今根本就不知道他擁有這樣一位癡心的傾慕者,甚至於連她的名字也不曾知曉,她隻是在默默地暗戀著他而已!

然而,其後果卻是致命性的。此後,每當芮文清遇到任何一個對她有意的男性,或是親友們為她介紹某個男性,她總會拿周靜文與之相比較,結果隻有一個:不合格!

芮文清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腦海中重又出現了周靜文的影子。想必他早已結婚生子了吧?想必他壓根兒就不知道我的存在!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便出門而去了。

出門之後,她上了一輛出租車,向南郊方向駛去,遊若雲就住在南郊外不遠處一個叫柏樹灣花園的高級住宅小區。

柏樹灣花園擁有四座高層住宅樓,遊若雲就住在其中的二號樓。那是一座12層的建築,共有18戶人家居住。由於全都是複式建築,每套住宅都包括上下兩層,下層多為客廳、餐廳、廚房、以及保姆房,而上層則為主人臥室、客房、書房等等。遊若雲的家就位於二號樓的701號公寓,其中也包括上下兩層,內部有樓梯相通。

由於住在這兒的全都是有錢人,所以安全問題就顯得非常重要。一樓的門衛室每天24小時都有兩名保安值班,而且在大樓入口處還有監控錄像裝置,一般的蟊賊是很難輕易進入該樓的。自業主入住至今已經4年,尚未發生過任何的入室盜竊事件。

芮文清讓出租車在二號樓前麵停下,她看了看表,才7點20分。她緩步走進二號樓的門廳。門衛室的保安張全福看到她,很熱情地打了個招呼,因為她常常出入於此,所以彼此都比較熟悉。

芮文清乘電梯上了七樓,來到701號的門前,此時剛剛7點28分,她按了一下門鈴,須臾,門開了,一位年輕純樸的姑娘坐在輪椅上出現在她的麵前。那姑娘麵龐秀麗,皮膚白皙,一對眼睛大而有神,黑亮黑亮的。她名叫江葑,今年24歲,是遊若雲家的保姆,大家都喊她小葑。十多天前的一個下午,小葑出門購物,當她在傍晚時分回來時,在附近的一條林蔭路上被一輛飛馳而過的摩托撞了一下,竟然撞得倒在地上不能動彈。小葑試圖站起來,但左側小腿卻感到刺骨般地疼痛,估計是骨折了。那摩托騎手撞人後卻一溜煙逃跑了,幸虧遇到一位好心的路人,叫了一輛出租車,將小葑送往附近的南郊人民醫院。醫生進行了X光檢查後,斷定是左側小腿脛骨骨折,當即為她接上骨頭,又打了石膏。原先說是十多天後才能夠出院,可是小葑才住了一個星期,感覺已是好得多了,小腿已經不疼,自己搖著輪椅也能夠在病房走廊裏來回移動了。她想道,主人雇傭自己是做家務的,如今住進了醫院,非但不能做家務,還花去了主人許多錢,又怎麽能夠心安呢?於是,她堅持要提前出院。她想,回到主人家裏,自己即便是坐在輪椅上,也是能夠做很多家務的。醫生見她已無大礙,也就同意她提前幾天出院。

“你現在情況已經好些了嗎?”芮文清微笑著問道,她用手撫摸著小葑腿上厚重的石膏,眼光裏充滿了關切。

“已經好得多了,您看,我坐在輪椅上已經能夠到處走動,連洗菜燒飯也都可以做了。再過些日子拆了石膏就全好了。”小葑微笑著回答道,那姑娘一看就知道是一個爽快而純樸的姑娘,成天都是笑嘻嘻的。

“她們還沒起來嗎?”芮文清問道,抬頭看了一眼樓梯口。

“剛才我已經打電話給小雲,她大概正在穿衣服,馬上就下樓了。遊總大概還沒起來,因為她昨晚似乎睡得較晚。”小葑一邊回答,一邊在餐桌上擺放著幾份早點、煎雞蛋和牛奶。

芮文清沉吟了一會兒,便獨自上樓去了。她擰開門把手,輕輕推開主臥室的門,因為她知道,遊若雲的丈夫齊貴彥前天已經赴廣西采購紅木,隻有遊若雲一個人睡在裏麵。可是,她將門推開後,卻大吃一驚,雙腿劇烈地顫抖起來,幾乎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遊若雲仰身躺在自己的臥**,周圍滿是鮮血!她的胸口還插著一把長長的匕首!

芮文清連滾帶爬地跑下樓,喘著氣大叫道:

“不得了了!殺人了!殺人了!趕快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