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未婚者
幾天後，沈躍陪同耿姓客戶抵達悉尼。郭動提供的資料顯示，他們公司其中的一個項目就在澳大利亞的悉尼。悉尼是澳大利亞的經濟中心，其地位相當於中國的上海，而且這些年悉尼的房價漲幅驚人，就連中國的炒房團都對這裏非常感興趣。由此可見歐奇術在騙術上的精心與專業。
除了希望見到歐奇術，沈躍同時也對這個人的騙術非常感興趣，他很想知道歐奇術究竟是通過什麽樣的方式使得那麽多人對這個項目深信不疑的。
前來接待的是歐奇術在悉尼公司的副總丹尼爾以及一位名叫李博的客戶經理，據丹尼爾講，他就是土生土長的悉尼本地人。丹尼爾和李博安頓耿姓客戶和沈躍在當地的一家五星級酒店住下後，就帶著他們去了歐奇術在悉尼的分公司。不需要沈躍多加想象就可以知道這家公司的規模與奢華，不過到了那裏後還是讓沈躍感到有些震驚——這家公司位於悉尼的市中心，占據了某棟高樓的整整一層，裏麵的職員多達數百人，一進到裏麵就給人以繁榮興旺的感覺。
然而讓沈躍感到非常失望的是，他並沒有在這個地方見到歐奇術。丹尼爾直接將耿姓客戶請到了他自己的辦公室。而問題的關鍵是，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沈躍也不能詢問歐奇術的下落。
這家公司擁有一級房地產開發資質，其法人是一位名叫Luca的人，李博將其讀為“盧克”。此外，從資料上看，公司正在進行的項目竟然多達三個，都位於悉尼比較靠中心的地帶，其中規劃、設計，包括當地政府的批文等一樣不缺。此時，即使是沈躍也有些相信這家公司的真實性了。
隨後，丹尼爾帶著耿姓客戶去了公司正在進行的三個項目實地考察。在這三個項目中，其中一個項目剛剛完成拆遷，另外兩個項目在建。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而且與剛才在丹尼爾的辦公室所看到的紅線圖完全吻合。
丹尼爾帶著耿姓客戶剛剛視察完第三個項目的時候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他歉意地告訴耿姓客戶說有急事得馬上離開，離開的時候他吩咐李博一定要招待好客人。
耿姓客戶的心情極好，甚至可以說是興奮。此時此刻，他已經對歐奇術的這個項目以及融資的迫切性深信不疑。然而沈躍站在另外的角度觀察和分析這個項目的真實性，他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破綻——也許悉尼的這家公司和它所擁有的項目都是真的，隻不過所有這一切卻並不屬於歐奇術。想必歐奇術在私底下買通了那家公司的副總丹尼爾，而眼前這位名叫李博的才是歐奇術真正的手下。說到底這隻不過是一招李代桃僵之計罷了，但是這樣的計策對心存貪婪的人來講卻是致命的。
由此，沈躍對歐奇術的騙術也就有了一個全麵的了解：一部分人在國內的時候就已經被徹底欺騙，而另外一部分還心存疑慮的人到了國外後被第二次洗腦，於是就乖乖地成為貪婪鳥籠中的鳥兒。
其實歐奇術的騙術並不複雜，卻非常高明、強大，也許在他最開始設計這種騙術的時候就非常明確自己的指向，那就是，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去**出人們內心中最原始且本能的貪婪欲望。
耿姓客戶因為找到了非常不錯的投資項目而興奮不已，大聲對沈躍說道：“接下來我要在這裏痛痛快快地遊玩幾天，張老師，你是大學老師，外語肯定沒問題，接下來你就陪著我給我當翻譯吧，你的費用我包了！”
由於歐奇術一直沒有出現，沈躍也想繼續在這裏待幾天，就沒有拒絕，笑著說道：“我的費用還是回去讓公司報賬吧，要是我還沒正式上班就被開除了，就太沒麵子啦。”
耿姓客戶大笑，豪爽地揮了一下手，說道：“既然你還沒上班，哪來的開除一說？沒事，你的事情我回去後給郭總說一聲。假如他們真的不要你，到時候你來跟著我幹，多大的事情啊！”
旁邊的李博急忙道：“我會一直陪同你的。”
耿姓客戶道：“我知道你很忙，有張老師陪著我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你們不用再管了，等我們玩痛快了就直接買機票回去。”
李博猶豫著道：“這個……”
沈躍趁機對他說道：“要不，你打個電話請示一下你們老總？”
李博到旁邊打電話去了，耿姓客戶低聲對沈躍說道：“我這人出去玩不喜歡給人家添麻煩，就是去北京、上海都很少和同學朋友聯係。你想想，如果一個電話給人家打過去，又是接機又是安排吃住，還得把其他的人都聚在一起，多麻煩啊。”
沈躍在心裏歎息：多好的一個人啊，可惜還是鑽進了歐奇術設計的圈套裏了。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畢竟貪欲是人類的本能，更何況他在同學那裏損失了那麽多錢，試圖通過其他渠道挽回損失的欲望更加強烈。
不一會兒李博就回來了，他對耿姓客戶說道：“耿先生，本來我們老板是要親自來接待你的，不過他臨時有急事去了美國。我們老板吩咐了，讓我一定要全程陪著你，吃住行都由我們來安排。”
耿姓客戶感動地道：“這多不好意思啊。”
沈躍的心裏有些遺憾，不過同時也暗暗覺得奇怪。當時郭動接電話的時候他就在旁邊，後來郭動也告訴了他通話的全部內容，沈躍感覺得到歐奇術其實對他這個人很感興趣。後來，龍華閩也給他回了話，告訴他說當時打進郭動辦公室的那個電話號碼就來自悉尼。可是，歐奇術為什麽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呢？
臨時有事去了美國？不，很可能這隻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或許他對自己根本就不感興趣？一個人越是多疑往往就越謹慎。我是以郭動大學老師的身份突然出現的，從掌控下屬的角度來講，他不可能對這樣的事情不加防範。難道他正在暗中觀察著我？嗯，這樣的可能性是有的，不然他為什麽非得要李博跟著我們？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耿姓客戶玩得興趣盎然，沈躍心裏雖然有事，但隻能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跟隨著免費旅遊。不過還好，後來耿姓客戶終於想起了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主動說出了要回國的想法。
“我還得去緬甸看看你們另外的那個項目。”耿姓客戶對李博和沈躍說道。
李博建議道：“你可以把所有資金都投到這裏的項目。”
沈躍也說道：“我覺得這個建議不錯。”
耿姓客戶卻搖頭道：“不，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把所有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了。”
沈躍暗暗苦笑：多聰明的人啊，虧你還能夠想到這一點。
李博微微一笑，說道：“當然，剛才我隻是建議而已。”
李博送耿姓客戶和沈躍到機場，可是歐奇術依然沒有出現。這時候沈躍才意識到，也許是自己過於低調，以至於根本就沒有引起對方的重視。
郭動安排耿姓客戶先休息一天，其實這也是沈躍的想法。
“在你的權限範圍內隻能安排我做客戶經理？”沈躍問郭動道。
郭動點頭。
“那我就準備回去繼續當我的老師了。”沈躍聳了聳肩，說道。
郭動覺得莫名其妙：“你這樣的話對我說有什麽用呢？”
這時候沈躍卻忽然問了他另外一個問題：“最近歐奇術與你聯係過沒有？”
郭動點頭：“他給我打過一次電話，詢問我為什麽要調查朱馴的事情。我回答說是因為杜雯雯所以才順便調查了一下。”
沈躍又問道：“那麽，你調查到這個人的情況了沒有？”
郭動搖頭：“他沒有在我們這家公司登記過。我也是這樣回答歐奇術的。”
沈躍沉吟了片刻，說道：“看來這件事情有些麻煩了。我看這樣，接下來你繼續調查這件事情……對了，歐奇術沒有讓你停止調查此事吧？”
郭動道：“我已經那樣回答他了，也就是說此事在我這裏也就到此為止了，所以他沒有再說什麽。”
沈躍點頭道：“我覺得也應該是這樣的。所以，如果你繼續調查此事的話，歐奇術也就不會太過責怪你。如果他再次問及此事，你就告訴他是我給你出的主意。”
郭動驚訝地看著他：“你？為什麽？”
沈躍笑了笑，點頭道：“是的，因為我特別希望能夠引起他的注意。”
郭動道：“可是，我為什麽還要繼續調查這個人呢？到時候我總得對歐奇術說明原因吧？”
沈躍道：“原因很簡單啊，你對他說，你的那位老師我，認為匡無為跑到這裏來尋找朱馴這件事情很奇怪，所以我建議你必須把這件事情搞清楚。”
郭動問道：“難道你要讓我真的去調查清楚這件事情啊？”
沈躍點頭道：“是的，而且越快越好，要快到讓歐奇術來不及阻止你。”
郭動為難地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這個人在哪裏啊。”
沈躍提醒他道：“當時有人直接把朱馴介紹給了歐奇術，所以，朱馴一定就在歐奇術手下的某一家公司。你想想，歐奇術在深圳的那家公司解散後還有哪些人繼續跟著他？你問問這些人不就清楚了？”
郭動雙目一亮：“對呀……”
這當然是沈躍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舉措，他走這一步棋的原因很簡單，一是為了盡快找到朱馴的下落，二是以此讓歐奇術進一步關注自己。沈躍分析過，隻要郭動這邊繼續調查朱馴的情況，歐奇術就必然會有所反應。
至於這家公司的財務主管李瓊，沈躍在研究了她的資料後決定暫時放棄與她的接觸。其實李瓊這個女人的履曆很簡單，但是在沈躍看來，履曆越簡單的人往往越麻煩，因為她必定對一直單身的歐奇術抱有幻想。像這樣的女人，她們對感情是盲目而執著的，甚至會像飛蛾赴火般不顧一切，如果試圖讓她去背叛自己的幻想，幾乎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其實沈躍對尋找朱馴下落這件事情是有擔憂的，因為這件事情很可能存在這樣一種變數：歐奇術在發現郭動調查此事後，對知道朱馴下落的人打招呼封閉消息。不過沈躍還是抱著這樣一個希望：也許他以為郭動的調查已經到此為止了。
而最終事實證明他的分析是正確的，不過這其中依然有著僥幸的因素。
郭動很快就調查到了朱馴的下落。
他首先給孫宏偉打了電話，因為這個人也是當年歐奇術最信任的人之一，結果孫宏偉直接就說從來沒有聽說過朱馴這個人，後來他又給另外一個人打電話，那個人在電話裏對他說：“我記得這個人，當時歐總是準備把他安排到我負責的公司裏的，可是最後他去了孫宏偉那裏。”
郭動問道：“孫宏偉現在在幹什麽？”
那個人告訴了他孫宏偉如今所在的城市，而這時候那個人忽然警覺了起來：“你問這個幹嗎？我們已經有兩年多沒聯係過了吧？這時候你怎麽忽然想起打這個電話來了？”
郭動回答道：“我沒想到你們都還在歐總手下工作，我還以為就隻有我一個人了呢……這件事情一時間說不清楚，如果有機會的話，等我們碰麵再說吧。”
正如沈躍所預料的那樣，這件事情很快就驚動了歐奇術。歐奇術在電話裏第一句話就問：“你為什麽還要繼續調查朱馴的事情？”
郭動即刻就按照沈躍的說辭做了解釋。歐奇術又問道：“那你是如何想到朱馴的下落和孫宏偉他們有關係的？”
郭動回答道：“張老師聽說我在調查朱馴的事情，是他提醒了我。他對我說，如果朱馴真的與你有過聯係，那很可能就在你的公司裏，他還對我說，既然我現在已經獨當一麵，那麽現在為你工作的也許就不止我一個，於是我才想起了孫宏偉他們。想不到還真從他們那裏得到了朱馴的下落。老板，這個朱馴究竟是怎麽回事？那個人為什麽要委托杜雯雯尋找他的下落？”
歐奇術並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你告訴我，你的這個老師究竟是什麽身份？”
郭動暗暗佩服沈躍的智慧，急忙回答道：“他是我的大學老師啊，以前我沒怎麽聽他的課，想不到他那麽聰明，能力也非常強。對了，今天他剛剛陪客戶從悉尼回來，不過他告訴我他準備回去了。”
歐奇術驚訝地問道：“他告訴你原因了嗎？”
郭動回答道：“他說辭去大學的工作到這裏來做一名客戶經理不劃算，而且覺得很沒麵子。”
歐奇術沉吟著說道：“聽你這樣一講，我倒是對這個人有些感興趣了……這樣吧，你告訴他，隻要他最終搞定了那個姓耿的客戶，可以考慮讓他去我的另外一家公司獨當一麵。”
郭動問道：“我可以告訴他這是您的意思嗎？”
歐奇術回答道：“這就是我的意思。”
當沈躍從郭動那裏聽到這個消息後，他忽然有了這樣一種感覺：這一次，歐奇術很可能會在緬甸出現。
龍華閩聽完沈躍的情況介紹後問道：“你是不是準備讓匡無為去見朱馴？”
沈躍回答道：“我確實有這樣的想法。想來歐奇術不會懷疑我和匡無為之間有什麽關係，而接下來我馬上就要去緬甸，所以他應該暫時不會對朱馴的事情太過在意。在這樣的情況下讓匡無為先去找到朱馴也好，最好能夠馬上將他帶回家去。”
龍華閩問道：“如果朱馴不願意回家呢？萬一因為這件事情引起了歐奇術的警覺呢？你想過沒有，一旦匡無為與朱馴接觸的事情被發現，歐奇術肯定會因此懷疑郭動和你。”
沈躍道：“不一定。到時候隻要郭動堅持說沒有將朱馴的下落告訴任何人，歐奇術首先應該懷疑的就是匡無為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不是警方的人，這樣我後麵的工作就順利多了。”
龍華閩問道：“你的計劃究竟是什麽？”
接下來沈躍就將自己的想法大致說了一下，龍華閩聽後想了想，問道：“萬一匡無為帶不走朱馴呢？”
其實沈躍也不敢保證，說道：“現在我們對朱馴的具體情況一無所知，但願匡無為能夠用親情打動他。朱馴已經失蹤了兩年多，現在我最擔心的是他已經徹底陷進去了，如果他能夠早一天離開的話，今後受到法律的懲處也就越輕。”
龍華閩最終還是同意了沈躍的方案：“那行，就按照你說的辦吧。”
接下來沈躍馬上就聯係上了匡無為，不過隻是對他說了這樣一句話：“去找到他，然後帶他回家。對了，千萬不要告訴朱馴有關他女兒現在的情況，你的身份也要盡量保密，否則的話我的真實身份就很容易暴露。切記！”
沈躍並沒有告訴匡無為具體應該如何去做，他覺得匡無為應該具備那樣的能力。
緬甸是中國的友好鄰國，落地簽證，乘坐飛機兩個多小時就可以到達。耿姓客戶特地換了一件花襯衫，戴著墨鏡，看上去有些像20世紀的歸國華僑。沈躍知道現在的他心情極好，雖然一直在心裏暗暗歎息卻又不能對他講明真相。
前來接待的是歐奇術在緬甸公司的一位叫張一鳴的客戶經理，與李博一樣，張一鳴也很年輕。
酒店早已預訂好，耿姓客戶和沈躍入住後，張一鳴說道：“這次不需要那麽著急，你們先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再去看項目。”
耿姓客戶已經考察過了悉尼的項目，現在對這家公司的情況非常看好，所以也就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問了一句：“這附近有沒有什麽好的景點？”
張一鳴笑著說：“如果你沒有到過東南亞，那麽這裏的每一個地方對你來講都是景點。”
耿姓客戶怔了一下，忽然大笑道：“有道理。那我們就隨便在這附近走走吧。”
沈躍不得不有些佩服起歐奇術來。很顯然，無論是李博還是眼前這個叫張一鳴的年輕人，他們都是經過精心選拔並培訓出來的人。可惜的是，如今的某些年輕人，雖然具有卓越的才智，但是往往將收入作為選擇職業的第一要素，從而忽略了職業的長遠發展。這樣的選擇對一個年輕人來講是非常致命的，因為他們需要在數年乃至數十年之後才會發現自己當初的選擇是錯誤的，到了那時候，無論是青春還是機會早已不再，而人生也不可能重來。
作為心理學家，沈躍可以時時刻刻將自己內心的煩躁、期盼等情緒隱藏起來，神態怡然地陪同耿姓客戶四處玩耍，談笑自若。三個人一起晚餐後，沈躍與張一鳴陪同耿姓客戶繼續在外麵遊玩了幾個小時，一直到晚上10點多才回到酒店。
東南亞的氣溫並不是特別高，不過要命的是紫外線太強，空氣濕度也相對較高，這大半天下來身體沒有被遮蓋的部分都已經有些發紅了，衣服早已被汗水濕透。一回到酒店，沈躍就直接進了洗漱間。在洗澡的過程中，他聽到電話在響，這個號碼是他到了緬甸後現辦的，與國內的聯係也就變成了聊天軟件，他心想這個電話一定是張一鳴打來的，或許與歐奇術有關。不過他並沒有著急，而是等到痛痛快快洗完後才出去查看。
果然是張一鳴打來的。沈躍回撥後歉意地道：“對不起，剛才在洗澡，沒聽到電話鈴聲。”
張一鳴道：“我也沒有什麽別的事情，就是想請你出來一起坐會兒，吃個夜宵什麽的。我們是同事，今後相互間的聯係會很多，所以想和你好好交流一下。”
他這是什麽意思？沈躍道：“坐一會兒倒是可以，不過我晚上沒有吃夜宵的習慣。我可不想過早地變成一個油膩中年男人。哈哈！”
張一鳴也笑：“這個習慣不錯。那，我們找個地方隨便喝點，主要是聊聊天什麽的。”
這一刻，沈躍已經感覺到，想要和他聊聊的很可能並不是這個張一鳴，而最大的可能應該是歐奇術，於是他爽快地道：“那行，麻煩你告訴我地方，我一會兒就到。”
當沈躍到達那個地方後，他更加覺得自己的預感沒錯了。眼前這個地方是一棟歐式風格的別墅，進去後張一鳴就直接帶著他朝裏麵走去，同時說道：“張老師，其實想見你的人不是我。”
沈躍假裝感到奇怪：“哦？”
張一鳴轉身朝他笑了笑，問道：“其實你應該知道這個人是誰，是吧？”
沈躍問道：“你們公司在緬甸的負責人？”
張一鳴看著他，說道：“你再猜猜。”
沈躍恍然大悟的樣子，激動地道：“不會是……”
張一鳴朝他微微一笑，說道：“郭動說你很聰明，看來果然如此。張老師，請跟我來吧。”
進入別墅，張一鳴指了指客廳正中央的大沙發：“張老師，請你坐會兒，我去去就來。”說完他就直接穿過客廳到後麵去了。
沈躍開始觀察四周，他發現這裏的裝修和裝飾都十分淡雅，與那些喜歡奢華大量堆砌的風格大不相同。一個人的喜好和審美往往與其修養有關，這也是一個人心理的一部分。沈躍一邊看著一邊在心裏暗暗讚賞。
不一會兒，張一鳴再次出現在了沈躍麵前，客氣地道：“張老師，請跟我來吧。”
跟著張一鳴穿過客廳、經過一條巷道就到了別墅的後麵，在燈光的照耀下，一個露天遊泳池出現在了眼前。遊泳池裏有一個人正在揮臂暢遊，清澈的水泛起碧波。他一定就是歐奇術了。沈躍暗暗想道。
那個人很快就遊到了沈躍所在的這一頭，雙手抓住遊泳梯走了上來，張一鳴將一條雪白的浴巾朝他遞了過去，那個人一邊揩拭著身體一邊朝沈躍所在的地方走了過來：“你就是張老師吧？”
此人就是歐奇術，沈躍從案卷裏看到過他的照片。沈躍表現出受寵若驚的樣子道：“是的，我叫張超。”
歐奇術看著他：“你好像知道我是誰？”
沈躍急忙道：“住在這樣的地方，小張對你又那麽恭敬，你的身份還需要我猜嗎？”
歐奇術大笑，朝沈躍伸出手去：“你好，我叫盧克，多次在電話裏聽郭動說起你。”
沈躍連忙和他握手：“盧老板，能夠見到你真是太榮幸了。”
歐奇術將手上的浴巾裹在身上，吩咐張一鳴道：“去給我們拿兩杯冷飲來。”隨即指了指不遠處的太陽椅，“張老師，我們去那裏坐吧。”
張一鳴端來兩杯飲料後就離開了，歐奇術的坐姿很放鬆，而沈躍看上去顯得有些緊張。沈躍這樣的狀態被歐奇術看在眼裏心中暗暗滿意，嘴上卻如此說道：“張老師，你別太緊張。郭動是你的學生，你把我也當成學生好了。”
沈躍連忙道：“我這個老師的身份隻不過是撿來的，當初郭動恰好考上了我們學校，我又恰好給他們上課，雖然他叫我老師是理所當然，但現在想起來實在是覺得慚愧，因為我當初教他的那些東西對現在的他來講毫無用處。相反地，我應該認你們為老師才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出了學校我什麽都不是。”
歐奇術微微一笑，說道：“張老師太謙虛了。也許你對做生意並不熟悉，但你的智慧和見識都是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的。”
沈躍擺手道：“那隻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不值一提。倒是盧總你，年紀輕輕的就有了這麽大的成就，真是讓人敬佩、羨慕啊。”
任何人都是喜歡聽奉承話的，更何況沈躍剛才的神態和話語給人的感覺完全是發自內心的，歐奇術心裏非常愉悅，微笑著問道：“聽郭動說，張老師希望留在我們公司上班？”
沈躍苦笑著說道：“開始的時候是有這樣的想法，不過經過再三權衡後我現在又有些猶豫了。”
歐奇術詫異地看著他：“為什麽？難道郭動沒有告訴你你可能會有獨當一麵的機會嗎？”
沈躍點頭道：“他是告訴過我，而且還暗示我說這是你的意思。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想離開學校然後出來打拚一番的願望是非常強烈的，可是現在我忽然感到有些惶恐了。”
歐奇術更加詫異：“這究竟是為什麽呢？”
沈躍想了想，回答道：“也許是我內心裏安於現狀的思想在作怪吧，一個人想要放棄以前的一切然後重新開始，心裏的顧慮總是揮之不去的。此外，我對自己的真實能力也開始有些懷疑了，畢竟我大學畢業後就在高校工作，從來沒有真正去接觸社會。總而言之，就目前來講，我擁有的知識和能力基本都是理論上的。也許這才是我感到惶恐的根源吧。”
歐奇術點頭道：“聽你這樣一講，我倒是覺得有些理解你了。”
沈躍歎息著說道：“是啊，舍棄真難……”
歐奇術看著他：“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會重新開始的。”
沈躍也將目光投向他：“你為什麽會這樣認為？”
歐奇術回答道：“沒有為什麽，我隻是覺得你不應該是一個甘於平凡的人，也許，當你陪同這個客戶看了我們在這裏的項目後就會下定決心的。”
沈躍搖頭道：“不一定。”
歐奇術朝他微微一笑，問道：“如果我真的讓你去獨當一麵，從頭開始新建一家公司呢？”
沈躍問道：“那會是一家什麽樣的公司呢？”
歐奇術端起冷飲喝了一口，說道：“到時候再說吧。現在我們說點輕鬆愉快的事情。張老師，我很想知道，你覺得自己在高校的這些年收獲最多的東西是什麽？”
沈躍想了想，回答道：“相信理想。”
歐奇術緊接著替他補充了一句：“同時又不甘於平凡？”
沈躍點頭：“是的。就如同我們每個人對愛情的向往一樣。”
歐奇術怔了一下，問道：“你為什麽會拿愛情來談這樣的事情呢？”
沈躍回答道：“據我所知，大多數已婚男性都做過同樣的一個夢，那就是他們在夢中發現自己還是單身。”
歐奇術驚訝地問道：“是嗎？”
沈躍暗暗鬆了一口氣：終於把話題引到這件事情上來了。他點頭，回答道：“是的。”
歐奇術很感興趣的樣子：“你也做過那樣的夢？”
沈躍搖頭：“不，我還沒結婚。”
歐奇術驚訝地看著他。沈躍苦笑著說道：“高不成低不就，所以就拖到了現在。”
歐奇術若有所思的樣子，又問道：“那些結了婚的人真的會做那樣的夢嗎？”
沈躍回答道：“是的。我可是聽過好幾個老師在私底下對我說起他們類似的夢境了，因為他們總是拿這樣的事情來安慰我這個未婚者。”
歐奇術很好奇這件事情，問道：“為什麽他們會做那樣的夢？”
沈躍看了他一眼，忽然就笑了：“我知道了，你也一定還沒有結婚。”
歐奇術咧嘴笑道：“是啊。就像你說的那樣，高不成低不就。”
沈躍笑了笑，說道：“開始的時候我也覺得奇怪，後來我還專門去谘詢了我們學校的一位教授心理學的老師，他認為已婚男性做這樣的夢是緣於對初戀的懷念以及對現有婚姻的不滿。我倒是覺得他的這種解釋很有道理。”
歐奇術忽然有些心不在焉：“是嗎？”
沈躍道：“其他人的情況我不知道，不過我對此深有體會。這些年來我接觸過的女孩子並不少，而且有的還比較優秀，但是我始終下不了決心去和她們中的任何一個結婚。這其中的原因隻有我自己知道……唉！這實在是因為我對自己的初戀太刻骨銘心了。”
歐奇術頓時動容：“你的初戀？”
沈躍點頭道：“是的。她是我高中同學。那時候我正值青春期，荷爾蒙從緊張的學習中蘇醒了，忽然間發現我們班上的她是那麽美麗動人，於是就衝動地對她發起了追求。當時我是班上成績最好的學生，而她的成績也不錯，可惜的是我陷得太深，結果嚴重影響到了我的高考成績。我們倆相約一起考上北大，然而最終我隻是上了本地的一所大學，就是後來我留校的那所學校，而她如願進入了北大。所以，我們倆從一開始就注定是一種可悲的結局。”
歐奇術更是動容，問道：“後來是她向你提出的分手？”
沈躍滿臉的傷感，點頭說道：“她是那麽優秀，到了那樣的學校後追求者眾多，原來小世界中的我當然也就在她的眼裏顯得越來越渺小、可笑。”
歐奇術忽然提議道：“張老師，要不我們倆出去找個地方喝一杯？”
沈躍怔了一下，點頭道：“本來我平時很少吃夜宵和喝酒的，現在我好像也想去喝點了。”
於是兩個人很快就到了一個地方，幾樣當地特色的菜品，一瓶來自中國的五糧液，不多一會兒兩個人就開始有些興奮起來。歐奇術朝他舉杯：“來，為了我們失敗的初戀。”
沈躍一口喝下，問道：“想來你也是因為初戀才一直到現在沒有結婚吧？”
歐奇術點頭，道：“上大學的時候我喜歡上了一個小老鄉，她的一顰一笑都是那麽迷人、完美，我徹底被她迷住了，不顧一切地去追求她。我們很快就走到了一起。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我的每時每刻都充滿著甜蜜，那時候的我忽然間就有了人生追求的最大動力，那就是：隻要此生能夠有她相伴，再苦再累也無怨無悔。”
他撒謊的那句話一帶而過，可是沈躍並沒有看到他臉上出現撒謊時應有的表情，很顯然，那是因為他正沉湎於那樣的幻想之中。沈躍很感動的樣子：“後來呢？”
歐奇術傷感地道：“後來她的父母堅決反對我們倆的關係，因為當時我是一個窮小子，而她的父母是我們當地的官員。在她父母的心裏，那麽漂亮的女兒一定是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男人才可以的。正如你剛才所說的那樣，我和她一開始就注定了後來可悲的結局。”
沈躍忽然咒罵了一聲：“女人都是他媽的最現實的動物！”
歐奇術頓時就把他視為知己：“你說得太對了，女人都是他媽的最現實的動物！”
兩個人又一起喝下了杯中的酒，沈躍歎息著說道：“小說、電影中總是把那些女人描繪得多麽多麽癡情，其實現實中最癡情的是我們男人。”
歐奇術再次朝他舉杯：“你說得太好了！”
這時候沈躍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古怪起來，歐奇術看著他，問道：“你怎麽了？”
此時的沈躍整個一副馬上就要進入酒醉狀態的樣子，先前的緊張、忐忑、拘束早就沒有了。他“嘿嘿”怪笑了幾聲，故作神秘地低聲對歐奇術說道：“其實女人大都很矯情，兩年前我們高中同學聚會，我那初戀也來了，結果……你懂的。嘿嘿！”
歐奇術目瞪口呆：“真的？”
雖然是角色代入，沈躍還是暗暗覺得自己有些惡心。他點頭道：“真的。我那初戀多年前就已經結婚了，男人是官二代，年紀輕輕就被提拔到處長的位置。我們同學聚會的時候好多同學都拿我和她以前的事情開玩笑，說我現在還是單身的原因可能是我一直在等她，於是最尷尬的就是我了。”
歐奇術笑道：“倒也是，確實夠尷尬的。”
沈躍繼續說道：“也許是同學們開的玩笑讓她想起了我們倆的過去，或者是她對現實婚姻不滿意吧，當我們的聚會結束後她竟然主動給我打來了電話，然後我們倆就在一個僻靜的地方見了麵，開始的時候我們隻是禮節性地互相詢問了對方現在的情況，後來不知道是怎麽的，她忽然就問我一直沒有結婚是不是因為她。說實話，我一直單身肯定有她的因素。那天因為喝多了酒，而且正值美人在旁，我早已意動，於是在回答她那個問題的時候就誇大了許多，而且還說得深情款款。她聽了非常感動和歉疚，將頭靠在了我的肩上，喃喃對我說著對不起，對不起……接下來，該發生的一切也就極其自然地都發生了。”
歐奇術完全沉浸在了沈躍的講述中，嘴巴張大了好一會兒才問道：“那，你和她在那之前發生過關係嗎？”
沈躍搖頭道：“沒有。我和她初戀的時候還是高中生，那時候的我們多純潔啊。”
歐奇術有些不大相信：“你那初戀的家庭不是很不錯嗎？她為什麽要那樣做？難道僅僅是因為她對現實婚姻不滿意？”
沈躍回答道：“當時我也不可能去問她這樣的問題。作為男人，得到自己喜歡的女人的全部當然才會有最大的滿足感，你說是不是？不過後來我倒是想過這方麵的問題。我心想，也許是現在這個社會太開放了，或者是作為男人骨子裏的叛逆以及對三妻四妾的向往，說不定她男人早已出軌，她那樣做隻不過是一種報複行為罷了。”
歐奇術看著他：“你真的這樣分析過？”
此人果然多疑。沈躍點頭道：“是的。高校教師大多比較清閑，真正能夠沉下心來搞科研的並不多，倒是像我這樣喜歡胡思亂想的人占多數。正因如此，我才不想繼續浪費光陰，可是真的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又開始動搖了。”
歐奇術以為他真的喝多了，不然的話怎麽會又扯到前麵的話題上去了？不過歐奇術的興趣依然在初戀的那個話題上，問道：“張老師，你說說，你那初戀的情況會不會是個例？”
沈躍自顧自喝了一杯酒，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我想，所謂七年之癢的婚姻現象絕不是什麽偶然吧？”
歐奇術大笑：“有道理！張老師，你好像研究過心理學？”
沈躍的手亂晃：“當然，‘教育心理學’是大學老師的必修課，以前沒有學過這門課程的，繼續教育也必須去完成。”
歐奇術也獨自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沈躍看著他，古怪地笑著問道：“盧總，你是不是也準備去和你的初戀勾搭勾搭？”
歐奇術愣了一下，指著他哈哈大笑。沈躍一頭霧水：“我說錯了什麽？”
歐奇術道：“張老師，那是因為你當時實在是太閑了。我哪有那樣的時間？況且，你覺得像我這樣的人會缺女人嗎？”
沈躍禁不住也笑：“倒也是。”
後來，沈躍徹底“喝醉”了，竟然開始向歐奇術哭訴自己當年對初戀的感情是如何真、如何深。歐奇術在心裏唏噓不已，急忙打電話讓張一鳴來將他送回酒店。
畢竟房間是張一鳴早就預訂好了的，沈躍不知道裏麵是否被人安裝了攝像頭，再加上確實有些勞累，結果被張一鳴扔到**後就趁勢酣然入睡了。
其實沈躍知道，經過自己那一番心理暗示之後，歐奇術早已意動，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他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回國去向初戀傾訴相思之情。而且沈躍幾乎可以肯定，這樣的等待時間不會太長。
沒有人願意自己的人生中存在遺憾。芸芸眾生中高尚者畢竟是少數，所以“隻要你過得比我好”這樣的愛情宣言大多隻能存在於文藝作品之中。得到、占有自己所愛的人，這才是人作為動物的本能。沈躍一直在尋找和謀求與歐奇術見麵的機會，目的就是撩撥起他內心的這種本能。
也許我太卑鄙、肮髒了。沈躍曾經對此有過猶豫，但是最終說服他的還是那些被歐奇術欺騙過的人的眼淚。他是罪犯，一天不將他捉拿歸案就會有更多的人上當受騙甚至家破人亡。沈躍在心裏如此告誡自己。
第二天早上，沈躍一大早就醒來了，剛剛洗漱完畢張一鳴就到了，他關心地問沈躍：“你還好吧？”
沈躍苦笑著說道：“昨晚喝醉了，都不記得是怎麽回來的了。”
張一鳴笑道：“你醉得一塌糊塗，送你回來可把我累壞了。”
沈躍不住地向他道謝。張一鳴問道：“頭疼嗎？需不需要我替你去買點藥回來？”
沈躍咧嘴笑道：“盧總要的是好酒，喝了頭不疼，不過現在我走路的時候還覺得有些輕飄飄的……”說到這裏，他仿佛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緊張地問道，“小張，昨天晚上我喝醉後沒有胡說八道吧？”
張一鳴搖頭道：“我不知道你和盧總都說了些什麽，不過你肯定是喝醉了，在回這裏的路上你還一直在哭。”
沈躍目瞪口呆：“哭？我怎麽一點都不記得了？完了完了，盧總對我的印象肯定很糟糕。”
張一鳴安慰他道：“應該不會吧？我送你回來的時候，盧總還特地吩咐我要好好照顧你的，他還歎息著說了一句：這個張老師讓我想起了我大學的時候。”
沈躍更是緊張，急忙問道：“他還說什麽了嗎？”
張一鳴搖頭道：“他就說了這麽一句話。張老師，沒事的。我感覺得到，我們盧總對你的印象非常不錯。”
沈躍這才放下心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又問道：“那，接下來盧總會陪客戶去項目點嗎？”
張一鳴搖頭道：“盧總已經離開這裏去泰國了。張老師，一會兒我們一起去陪客戶吃早餐，然後再去項目點，你準備一下。”
張一鳴離開後沈躍即刻給龍華閩發了一條短信，讓他馬上派人去暗中監控夏可欣。沈躍判斷，歐奇術或許會在近期忽然出現在他的初戀麵前。
事實也確實如此。耿姓客戶所看到的礦坑，政府的批文俱全，而且還有一批已經挖出來的原石。張一鳴請耿姓客戶隨意選幾塊原石然後現場破開，結果發現竟然有兩塊是高質量的翡翠。一位專家模樣的人當場估價，其中一塊原石裏麵的翡翠價值數百萬。
“這是緬甸的老坑，更多高質量的原石被埋藏在山底下。”張一鳴如此對耿姓客戶說。
耿姓客戶激動得身體都在顫抖，問道：“我可不可以多投資一些？”
張一鳴道：“開發這個礦坑的資金已經足夠了，如今我們正準備將附近的幾個老坑都拍到手，資金的需求量比較大。”
耿姓客戶問道：“附近的那幾個老坑的價值如何？”
張一鳴回答道：“我們請來的專家勘測過，他們分析比這個礦坑的價值更大。不過正因如此，政府在拍賣這幾個礦坑的時候，我們很可能會遇到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因此，資金對我們來講尤其重要。還好最近到我們公司來投資這個項目的人不少，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融資近十個億了。”
耿姓客戶更加放心了，說道：“那我再多投資一些吧。回去後就馬上和你們簽合同。”
張一鳴微笑著對他說道：“耿先生，在未來的某一天，你一定會為你今天的決策感到自豪的。”
沈躍在旁邊暗暗歎息：這位耿姓客戶算是徹底被裝進歐奇術設置的欲望鳥籠裏了。當然，他完全有能力讓耿姓客戶清醒過來，不過他不會那樣做，因為他的最終目的是要將歐奇術捉拿歸案並摧毀其掌控的整個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