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我尼瑪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3
我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地方我再熟悉不過,高高的居民樓,熟悉的亭子,石板路,假山,樹木。明媚的陽光。
還有雨後空氣中清新的味道。
秀臣先一步下了車,我緊隨其後。
這裏的居民還是三三兩兩地走著。較平時人少了不少。
一隊警察組成的巡邏小隊,向我們走來。
領頭的那個,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用可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我們好幾眼。
“你是小區裏的居民嗎?”他問道。
秀臣不置可否的笑笑。點上一支煙。
“請您出示一下小區居民證明和身份證。”他嚴厲的說道。語氣瞬間打雷了,他似乎對於秀臣這種不屑態度相當憤慨。
秀臣優雅地掏出了一個證件,卻不是警察想要的。
領頭的那個接過證件之後,掃了一眼,然後,他的眼球就甲亢般的突出來了。
他瞬間雙腳並攏腿伸筆直,動作略顯誇張的對這秀臣敬了一個禮。
那動作讓我想起一句小品台詞“隊長,別開槍,是我!”
“原來是李專家,一眼沒看出來,真是不好意思,有失遠迎。”警察笑笑握著秀臣的手到。
那領頭警察態度轉變之快真讓我懷疑他是否有輕微的精神分裂。
不過比我經理見到秀臣時的反應舒服多了。
“嗬。你做得很好,對於小區裏的每一個眼生可疑的人,都該嚴加盤查。”說完秀臣遞給警察一支煙。
領頭警察哆嗦著笑著受寵若驚的接過來。
“現在小區裏的警備工作做得怎麽樣?”秀臣靠在車上,低頭突出一縷煙。
領頭警察顧不得點煙,邀功請賞一般略帶諂媚地開始介紹起來。
原來現在整個鳳凰城都處於警戒半封鎖狀態,沒我夢中所有居民不準出屋那般嚴重,但是所有居民都配發了小區居住證明,每個居民每天的早出晚歸都要有詳細記錄,要精確到分秒。聽說上麵下派了一個團的軍隊駐紮在小區裏。朝陽區的警察也基本上傾巢出動三班倒的巡邏警戒在小區的各個角落。據說姐姐住的那棟樓更是重中之重。樓梯口和樓道裏的各個角落都有重兵把守。特別是地下室,據說上麵已經放出話,一旦有無理由擅自闖入者士兵有權將其擊斃,不管是誰。所有的居民都被要求不允許將所知道的鳳凰城裏的情況向外界透露,網絡上也不準發出任何有關信息,否則一路查到源頭從重處理。
“一到晚上一二三層的住戶門口都加重警力把守。居民睡著,咱們這是最忙的時候,進進出出的,嗨,也夠折騰人的。”那警察吐出了一口煙。
一看他那不淡的黑眼圈就知道他晚上沒少忙活。
“辛苦了,大家都夠不容易的。”秀臣雙臂環抱在胸前“你知道現在地下的進度怎麽樣了麽?”
“您這話說的,這可問錯人了,我哪知道啊,現在地下消息封鎖得那麽嚴實。我就知道在得到命令之前我們得24小時隨時戒備待命。下洞的專家聽說在報紙發出消息之前都沒允許上來呢。夠邪乎的。”
秀臣笑笑,滿意的點點頭。
直到現在了,這個事情還沒見報。
我記得昨天跑到鳳凰城門口前見到不少蜂擁而至的記者來著。
估計稿件都被夜裏突然下發的通知給和諧了?
這件事的敏感度有這麽高?
秀臣拍拍他的肩膀。
“辛苦了,這件事過去之後,帶上弟兄幾個,我做東,吃點好的補補去。”秀臣笑笑。
我看得出那領頭警察快跪了。
“您這話說的,那能讓您請啊?能一起吃頓飯我這麵上有光啊。”
我看那警察話都快說不利落了。
“這樣吧,中午,您有空沒,賞個光咱太陽宮一起吃頓飯。”說完他往我這瞟了一眼,似乎才注意到我的存在“還有這位小兄弟。一起一起。”
我笑笑,也不知該說什麽。
“改天吧”秀臣抬起了靠在車上的身子“等這一陣忙完了,我這也脫不開身,現在警戒第一位,好好巡邏,過後我請你。”
那位領頭警察微顯尷尬:“那好那好,來日方長,來日方長。”
“那麽,我還有事,要先忙去了,有空咱們再詳聊。”秀臣朝他微微揚了揚下巴。
“那好那好……我送送您?”那警察有要鞠躬的傾向。
“不用了,您忙著。”秀臣淡淡一笑。
“慢走慢走,多注意安全啊。”那警察的叮囑聲一直在身後響著,一直到我回頭再也看不見他了。
估計他也是目送著我們一直消失在水平線的。
“剛才那個警察是誰?”我好奇問道。
“之前我在湘西處理一起大案的時候我們一起合作過,他是XX局的刑偵科長。差不多有過幾麵之緣。”
“哦哦……”頓時秀臣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又光輝高大了一點。
“剛才……”秀臣從懷裏掏出一把槍。
我心突然一哆嗦。
他拿著那把槍仔細的看了看,又放回了兜裏,拿槍很亮,在陽光下有反光,很刺眼。
“他要是知道地下的一點情況,我有權就地處決了他。”秀臣說完,煙頭輕輕的向後一彈。
他的語氣很冷。
我的心裏一陣微微惡寒。
我感到,秀臣好像變了。
哪變了我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變了。
身上某些地方和以前不一樣了。
我突然感到眼前的秀臣有些陌生。
我們之前的氛圍有些別扭。
“幹嘛?突然這麽看著我?”秀臣轉過頭來看著我。
“沒事。”我淡淡的說道。
我們又走了一段路。
“現在,我們去哪?”我問道。
“晚上我才可以帶著你下洞,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我要趕去地下室和那些專家會麵,我們要交流一些事情。”
“那我呢?肯定不能跟你一起去吧?”我明知故問到。
秀臣點了點頭。
“那我回家躺會去。困”我嘟囔道。
“你覺得現在你還能回家麽?”秀臣反問道。
我一愣。
“現在你的姐姐家已經完全戒嚴了,而且投入的力量比一般的住戶多多了,現在裏麵都是各種儀器設備還有重兵把守,別說是你了。就是我們沒有許可證件也無法進去你家。”
聽完這些,我突然感到一陣憋得慌。
我沉悶著沒有說話。
此刻刺眼的陽光很讓人焦躁。
“怎麽了?”秀臣問道。
“也就是說,明明是我的家我都不能回了唄,你們就生生地把我家霸占了唄。”
“……”秀臣想說什麽,嘴長到一半就停在了那裏。
“你說你此時此刻又不能帶我下洞,你這麽早帶我來這裏幹嘛!”我的語氣突然驟然提升,嗓門之大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秀臣似乎也沒有想到我會這樣,愣在那裏,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突然覺得我有點失態了。
“對不起……”我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有些手無足措了。
“對不起……”秀臣也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這麽一說更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眼下我突然有了想清靜一下的想法。
“不好意思……你趕緊忙去吧我想一個人呆會。”說完我頭也不回的走了。
留秀臣一個人錯愕地站在原地。
我不知道秀臣轉身離開沒有,我隻覺得我走得好遠還能感到他目光的聚集。
我怎麽會這個樣子?
陽光烤得人有點全身發燙,我感到渾身有些燥得慌。
我腳下突然起步,往鳳凰城外跑去。
我腳下生風地跑著。
一直狂奔到小區門口。
等到我踩上風火輪般衝出小區之後,我才意識到一件事情。
門口荷槍實彈把守的警察沒攔我。
難道秀臣跟他們打過招呼了?
天知道。
我突然一陣的疲憊。
我拖著身子走到馬路邊,一屁股坐在馬路牙子上。
看著馬路上的行人匆匆,車來車往。
車水馬龍中我顯得尤為孤單。
我到現在都不明白我剛剛為什麽生氣。
我覺得我的火生得莫名其妙,特別不值得。
可能潛意識中,我最信賴依靠的秀臣突然變得冷酷,有些無情的感覺,讓我無所適從,同時也有著一種淡淡的無法名狀的失落感。
這不是往日我所認識的那個溫暖的溫文爾雅的秀臣。
我不知道秀臣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也許我憤怒的表層裏是彷徨無助的內涵。
發火也隻是我的一種本能的宣泄。
很難控製的。
再加上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一般的正常人都難以接受的事。
我壓抑得很。
也許我現在真的需要發泄。
我掏出手機,在秀臣車上充的那點電還不知道能撐多久,上麵沒有任何的未接來電和短信。
我打開電話本,撥通了那個撥出了很多次但是無果的電話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這個聲音我現在已經聽到惡心。
姐姐,現在還是一點聯係不上。
她現在到底在哪裏?
我憤怒地舉起手機,下意識地想一把摔碎。
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然後又緩緩的放下。
我是強迫自己別這樣。
看著手機,我想起了第一晚我躲在廁所裏的時候姐姐突然給我撥通的那個電話。
我為什麽就不能去找找姐姐試試看呢?
我這兩天都有些迷茫了,有些解決事情最直接的方法,我都盲點般給忽視了。
我突然想到一個地方。
我起身,攔了一輛出租車……
手機響了,進來一個電話,鬼使神差地接了之後,電話那頭的人說是姐姐的同事,大前天晚上還和姐姐一起逛街,好久沒她的消息,問我姐姐在哪?
我嗓子堵得慌,想說話卻用不上力氣。
我能感到我拿著手機的手那麽的無力,止不住地顫抖。
“喂喂?怎麽了?說話啊你……”那邊SU姐的聲音不住地在耳畔響起,有些焦慮。
我半天沒回過神來。直到SU姐的聲音分貝一次比一次高。
“哦哦……我在……”SU姐第三次催促過後,我方回過神來。
“怎麽了你?你姐姐怎麽了?”SU姐的聲音明顯變調了。
“……那我問你,你們那天晚上逛街逛到幾點?”
“大概……七點四十左右吧,她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好像是她姑媽打來的吧,然後她掛下電話之後扭頭就走了。”
我想我已然猜出來個大概。
“她走之前跟你說什麽了沒?”我問道。
那邊SU姐頓了頓,有那麽一兩秒沒說話。
“她走的時候,非常慌張,說話也語無倫次,嘴裏一個勁地嘟囔,神神叨叨,挺嚇人的。”SU姐的音調微微有點顫,看得出來她還有些心有餘悸。
“她嘟囔什麽?”
“她一個勁的說完了完了,眼睛也瞪得老大老大。就好像……”她欲言又止的語氣。
“就好像什麽?”我這邊跟著心也一緊。
“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我感到發生過的事情就像一片迷霧,時淡時濃,好不容易快走出這一團霧,另一隻腳卻又踏進另一團,一團接著一團。
“有點像鬼上身……”SU姐幽幽地說道。“她說她弟弟住院了,然後掉頭就走了,連招呼也沒打。”
“…………”我不知道說什麽了。
“你還有別的問題了沒?”她問道。
“沒了。”我飄飄地說道,現在我的思緒早就不在這裏了。
“那好,我問你個問題,你知道你姐姐現在在哪嗎?”她焦急的問道。
“不知道啊……”看來,擔心姐姐去向的不止我一個人了。
“怎麽連你也不知道?我很早就想打電話問你來著,你姐姐已經三天沒來上班了。”
“三天?”我徹底詫異了。
毛毛住院的第二天我在出租車上接到姐姐電話的時候,她不還跟我說她在上班呢麽?
“等下……”我打斷到,“3月26號就是前天的時候,姐姐沒有去上班?”
“沒有!自從大前天她從秀水街跑了之後,就再沒出現過,一直沒來上班,手機也聯係不上,我們這邊的主管都快急瘋了,就差報警了。”
“可是那天姐姐跟我說她是去上班了的呀,而且她還派過來一個同事照顧毛毛。”我感到我都快瘋了。
“你姐姐有問題你也有問題嗎?我們那天都有課,除了你姐姐我們都在上班,沒有休假的同事,更沒聽到有哪個同事請假去幫你姐姐照顧毛毛的啊。”
我隻感到我頭皮都快炸開了。
“剛開始我還以為你弟弟病得很重,你姐姐得持續留在那裏陪護,可是電話都打不通,後來索性就關機了,哎,這邊主管排班都快排不開了這三天她的課程都是我們給補上的,真愁死人了。”
我趕忙替姐姐向SU姐道歉,安慰她兩句。
“行了,這也不是你的錯,沒必要道歉,你現在知道你姐姐的下落麽?”SU姐說道。
“不知道。”我歎了口氣。
“那你有多長時間沒見到你姐姐了?”
“一天……一天多吧。”我感到腦子幾乎都不夠使了,我已然快分不清我記憶中的現實到底是客觀存在還是幻覺了。
“這麽長時間沒見你就不知道打電話問問?”
“跟你一樣,先是各種打不通,後來就變成關機了。”
“…………”那邊的SU姐也沉默了。
“……這樣吧……我發動我身邊的朋友和同事再聯係你姐姐看看,你也再好好找找,實在不行咱就報警吧。”那邊SU姐語氣中透露出掩飾不住的無奈。
之後我和SU姐又聊了兩句,草草掛掉了電話。
這個時候我感到手一燙,刺激著我脆弱的神經。
我才發現不知不覺煙一口沒抽已經燒到手了。
這電話足足打了一根煙的時間。
我扔掉煙頭,坐在台階上,又掏出了一根煙點上。
我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我要讓煙霧貫穿我的咽喉,五髒六腑,竄遍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我想用渾濁的煙霧來驅散我混沌的思緒。
我用手撐著腦袋,眼睛無神的望著地麵,我感到腦袋快炸了。
姐姐有精神分裂症?
聽他們的描述好像真的是如此。
可現實告訴我,事情遠遠沒那麽簡單。
如果姐姐僅僅是有精神分裂的話,那麽那晚出現在我床邊的那個人是誰?
送毛毛去醫院的是誰?
陪SU姐逛街的又是誰?
到底送毛毛去醫院的是姐姐還是陪SU姐逛街的才是姐姐?
抑或兩個都是?
最重要的是,現在姐姐已經找不到了。
我找不到,SU姐找不到,她的同事找不到。
全世界都找不到。
姐姐就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
大概現在隻有找到姐姐清清楚楚地問明白這一切才能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真後悔那個時候還能見到姐姐的時候沒有把這件事情挑明。
也許那個時候把毛毛住院那晚的事情第二天對姐姐說了。也許後麵事情的發展會和現在截然不同。
我抬頭望了望夕陽西下,陽光越來越黯淡,晚霞開始逐漸鋪開在遠方的天空。
一切都好像在昭示著什麽。
我望著這傍晚的美麗景致就出了神。
就好像靈魂脫離了肉體一般、直到一個電話把我從神思恍惚中帶回現實。
我低頭一看,手機鈴聲大作,來電人:李秀臣。
我愣了一下。接起了電話。
“喂?”
“上豐,你在哪裏?”
“我在301醫院這裏。”
“你去那裏幹嘛去了?”
“嗯……有點事……”
不知道為什麽,現在我有什麽事,都本能的不想跟秀臣說了。
“哦……趕緊回來吧,晚上7點我帶你下洞。”
我拿開手機看了時間,現在是17:30。
“嗯……我知道了。”
“需要我派車去接你麽?”
“不用了……謝謝。”
“嗯,那你快點回來。”
“知道了。”
我掛掉手機,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秀臣的聲音還是那樣湖水一般的波瀾不驚。
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的秀臣給我一種莫名其妙的陌生感。
我也不知道這種陌生感從何而來。
我就是這麽覺得。
我很討厭我的感覺,卻又一點也離不開它。
特別是直覺。
出租車停在鳳凰城外。
我下了車。
現在這裏放眼望去全是警車和各式各樣的新聞直播車。
三三兩兩的人在小區門口進進出出的。
我徑直向小區裏走去。
“請您出示有效證件。”我走到小區門口前,兩名特警攔住了我。
我愣住了,我又沒有任何證件,上午跑出來的時候也沒人攔我。
“這是上午跟我來的助手,放他進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一抬頭,是秀臣。
這次和夢中的情景是一樣的了。
秀臣朝我招招手,我向他走了過去。
“門口站崗的士兵都是輪崗的,下午和上午的士兵不是一批人,上午我和那倆士兵打好招呼了,所以他們沒攔你。”
“哦。”
“吃飯了沒呢?”
“沒”
我默默地走在前麵,秀臣問我話,我就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
突然我聽到腳步聲,秀臣一個上前攬住了我的肩膀。
我一回頭,看到秀臣那淡淡的微笑。
這家夥的笑我不知道是不是經過特殊訓練過,笑得很是窩心。
“還在生我氣呢?”秀臣和藹地問道。
他這麽一笑一說,我反而有些無所適從。
“沒……”我轉過頭,不再看他。
“我知道,最近你的壓力很大,幾天之內突然間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換做一個正常人也是承受不了的。委屈了你了。”
秀臣說的話正如此時的夕陽西下一般,透著那種淡淡的溫暖。
“關於我們組織占用你姐姐家的房子,你放心,我們會按照占用天數給予適量的補償的。”
一提到姐姐,我的心又是一提。
“事情總會過去的,這些日子發生的這些詭異的事情,到最後總會有一個交待的,相信我。”秀臣的語氣中帶著堅定。
“所以……”秀臣突然停下了腳步。
我也跟著停了下來。
我們倆相對而立,彼此凝望。
夕陽餘暉讓他的臉上蒙上了淡淡的一層光圈,很好看。
“開心點。”說完秀臣閃電般的彈了我的腦瓜一下。讓我措手不及,“我擦!李秀臣,你妹!”我的腦袋生疼,我伸手去抓李秀臣,這孫子已經跑遠了。
我也邁開腳下的步伐追了上去。
沒想到這孫子也有手欠的時候,我倆的奔跑引得巡邏的部隊一陣的側目。
夕陽將我倆的影子拉得老長。
晚飯的時候,秀臣告訴我,由於鳳凰城居民太多,紙終究包不住火,居民樓底下挖出古墓的消息最終還是不脛而走。組織討論決定索性這件事情不再隱瞞,向外界適量公開信息,所以消息一經傳出,各大新聞媒體第一時間趕到了鳳凰城小區,所以我才會在小區門口見到那麽多的新聞轉播車。
下午有關組織召開了一個新聞發布會,匯報了一下地下考古的大致情況和進度,允許記者在夜間分批進入底下報道。所有的記者都在力爭第一個進入底下的批次,對於他們來說,早一點時間得到第一手的新聞,他們報紙的銷量就能上漲幾個百分點,所以說,記者是在和時間賽跑的職業。第一手的消息就是黃金。
“你姐姐呢?”秀臣問道。
我歎了口氣,秀臣剛好問到了我的痛處了。
“失蹤了。”我隻能這麽說。
“失蹤?怎麽說?”
我把姐姐的大致情況和秀臣說了一遍,但是關於姐姐在醫院所謂的間歇性精神分裂,我隻字未提。我直說姐姐如何如何不見蹤影,如何如何聯係不上。
發生得這麽些事情,迫使我長個心眼,有些事情,還是不要隨便說比較好。
秀臣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目光也變得深邃起來。
“如果明天再聯係不上你姐姐,你就報警。”秀臣看著我說道。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
秀臣放下筷子,看了看表。
“走,跟我去地下室。”秀臣起身。
我看了看手機,現在是18:40了。
秀臣前腳走,我後腳跟了上去。
提到下洞,我又想起了夢中下洞的情景,如入鬼門關。我的心一陣的涼。
進入地下室,那裏的人比我夢中下洞的時候多多了,各種各樣的人在各種各樣的忙活,各種儀器層層不絕。各種身著白大褂便衣的不知身份的人在筆記本的屏幕前分析著忙活著。
儼然一個小規模的臨時指揮部。
我看到了那個四米見方的履帶發射器。
和夢中的一模一樣。
秀臣上去和專家們打了個招呼。並向他們簡要介紹了一下我,現在我的臨時身份是秀臣的助理。
那幾個專家不置可否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上前來和我握了握手。
我深有受寵若驚的感覺。
看來秀臣說話分量很足,哪怕是謊話。
看來我是有幸成為第一個除了他們組織之外的能下洞一覽古墓風采的外人。
秀臣扔給我一套防護服還有便攜式供氧器:“趕緊穿上,我們時間不多了,7點要準時下洞。”
說完便不再管我,他自己猶自換防護服去了。
我愣愣的看著地上的防護服。
夢中我們可是便衣就下去了。
特別是倪銘,還穿著黑色的彈力背心。
然後還未到洞底整個衣服幾乎被咬得稀爛。
我身子突然一哆嗦,一絲不苟地穿好了防護服,帶上了便攜式供氧器。
18:58我和秀臣背靠背的被綁在升降履帶上。吊在洞口,準備進入。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想平複下自己的心境。
希望夢中的情景不要再重演。
“我真不知為什麽要帶上你這個拖油瓶和我一起下洞。”秀臣突然說道。
我不僅側臉看著他,恰巧遇到了他側顏看著我的眼。
還是那樣的修長有神。
秀臣輕輕的握住了我的手。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手心的溫暖的溫度。
他淡淡一笑:“要進去了,緊張麽?”
我突然就一陣的安心。
莫名的安全感。
我笑著搖了搖頭。
這個感覺,似曾相識。
不知道是不是就在夢中出現過。
秀臣朝著那邊的工作人員打了一個手勢。
“滴”的一聲指示音過後,履帶發射器開始發射。
我和秀臣被緩緩的向洞下送去。
這次我們都沒帶手電。
我們的防護服頭頂的位置就有自然的日光燈。
我看到了那近在咫尺的地下土層。
我想起了那些伏在土層上密密麻麻的毒蛾。
我的心裏一陣的反胃。
隨著下潛的深入。
一切的一切都和夢中大同小異。
隻不過我沒有發現毒蛾。
這一路也可謂算是相安無事。
秀臣警惕的四處望著,這地下不比地上,氧氣略顯稀薄。
在底下的每一個動作都盡可能的小,要保存氧氣,少做有氧運動。
底下的光亮逐漸傳來,由遠而近,漸漸清晰。
我知道快到洞底了。
我們平穩的下落到洞底之後,身上的固定裝置應聲而開。
我在原地活動了活動手腳,蹦躂了兩下。
遠處一個穿著考古服的人向我們緩緩走來。
是一個中年人,小李見到他趕忙上去握了握手:“劉老。”
“來了啊,小李。”那人笑笑到。
專家劉老!
我驚訝的看著劉老。
這麵麵孔我再熟悉不過了。
這不就是夢裏一起下洞最後在青石門後的湖邊被嚇死的那位麽?
劉老和秀臣寒暄著,我直勾勾地盯著劉老出神,有種詐屍的感覺。
劉老似乎感覺得到我在盯著他看,他似乎有些不自然,問秀臣道:“這位是……”
“哦,這是我的臨時助理,小杜,瞧我,都忘了介紹了。”
“劉老,您好。”我趕緊滿臉堆笑,識趣地上前握了握劉老的手。
“你好,你好。”劉老和藹地笑笑。
我四周望了望,放眼望去,洞底下人來人往,大家都戴著白手套口罩,穿著考古隊服,行色匆匆,一副很忙的樣子。而且整個地下空間沒有了我來時候的一片漆黑,各種燈不同角度地照著,整個地下毫無死角,處處燈火通明。
“劉老,現在咱們這的進展怎麽樣了?”秀臣說著,向那青石門的位置走去,劉老也跟上前去。
我也隻能屁顛屁顛地跟著。
“現在已經大致確定了這墓室的年份,大概是公元874年左右。按說應該是晚唐時代的墓,不過……”劉老邊走邊說到。
“不過什麽?”秀臣看著劉老問道。
“這墓室有著唐朝古墓的特征,卻又不甚明顯,而且墓室主人的身份尚不確定,整個墓室無一陪葬品。”。
秀臣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特別是這一溜的壁畫,相當匪夷所思。”劉老說道。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到了壁畫的位置。
十來個考古人員正在用小刷子一點一點地清掃壁畫。
這壁畫一如夢中那般真實魅惑。栩栩如生,簡直是神來之筆。
不過現在燈火通亮,這壁畫少了幾分詭異之氣。而多了幾分大氣。
還是那亭亭玉立的懷才之女,還是那陪伴在身邊的小女童,“夢”中重演般的故事。
我站在原地看著那些壁畫出神。
“這壁畫也跟這墓室一樣,有著唐朝時期敦煌飛天的畫工和手法,氣勢恢宏。”劉老突然頓了頓“不過……”
他指了指那第七幅壁畫,我們的目光也順著他看著那第七幅壁畫。
那女童在那坨“屎”旁邊靜靜地躺著,然而,在女童的上方,還有著一個騰雲駕霧的女童,那女童的背後有一雙翅膀。她似乎在憑借著這雙翅膀冉冉飛起,那表情也是詭異莫測,有些妖冶,有些猙獰。
盡管看過暫時再看我還是對畫者巧奪天工的記憶表示驚歎。
我這麽一個外行人也看得出來這是一幅很詭異的畫。
先不說畫的內容有多令人費解。
那翅膀完完全全就是西方寫實的水彩畫法。異常逼真,仿佛那翅膀是脫離了二維度直接在三維空間存在著的一個立體的翅膀。
這在唐朝美術中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
整個壁畫就這幅最為紮眼,整個一中西結合,西洋寫實和潑墨山水聯姻的感覺。
劉老不再說話。
我看得出來他雙眼之冒光。
那看不見的閃爍不止的光。
這幅壁畫發現的意義有多重大不再贅述。
我隻知道這幅壁畫的發現足以顛覆中國的美術發展史。
那飛天女童栩栩如生,活靈活現,仿佛會隨時衝破二維度平麵牆壁的束縛。殺到我們所在的三維空間裏。
十五世紀歐洲文藝複興才出現的油畫,居然早在唐朝就演繹在我國的壁畫上。
這個發現足以抵得上大多數考古學家半生的功成名就。
特別那女童的表情描繪的技術可謂是登峰造極。
既有西方油畫寫實的質感,又有東方水墨的寫意。
即便是放在今日,這也是一幅不可多得的繪畫中的上乘之品。
就像斷臂維納斯一般,不可鐫刻,難以複製。
那雙鬼魅的似笑非笑的眼睛,讓人不敢久視卻又不禁去看。
那絕對不是一雙能出現在孩童臉上的眼睛。
妖媚狹長。
盯久了仿佛就會被吸進去一般。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沉浸其中良久的劉老突然開口道“這可以解釋嗎?這無法解釋。這是一個奇跡!”劉老感慨頗深又好似喃喃自語道。
“是”秀臣接口到:“想不到早在唐朝就有了西方超現實的寫實藝術。”
劉老轉過頭來看著秀臣。
“這確實太令人匪夷所思了。”秀臣托著下巴搖了搖頭道。
倆人一句接一句地交談著。
我的心思倒是不在這。
我隻知道這是一個足夠引起考古界和美術界的一次地震的舉世發現。
足矣。
具體價值到底有多大意義有多深遠,我想我看明天的報紙,會比此刻劉老和秀臣聊天了解的更加深入些。
我四處望了望,然後甩掉聊在興頭上的兩人。
四處踱步地走著。
各種工作人員在各種忙碌著。
我的無所事事與他們簡直是格格不入。
我的目光遊離著,最終不由自主地定格在了那扇盡頭的門上。
那扇在我夢中是通往死亡深淵的地獄之門。
那扇門此刻虛掩著。裏麵似有燈光透出。好象有考古人員在裏麵忙活。
我身子不禁一哆嗦。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
人多也是一樣。
如果好奇心能害死貓的話,那麽我害死過的貓估計能有一個集團軍了。
既然那個是“夢”。
那麽真實的青石門是什麽樣的?
我的腿微微有些顫抖。
畢竟這是曾經賦予我第一次體驗死亡機會的門。
不管它是不是夢。
我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
心裏暗罵自己沒出息。
這麽多考古隊員在,專家在,秀臣也在,我到底是在怕個毛線。
劉老和秀臣似乎是找到了難得的共同話題一般,倆人聊得一個熱火朝天,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覺。似乎沒人注意到我。
我邁開步子向那扇門走去。
止步門前,我的心噗通噗通地跳了起來。
我似乎又找到了夢中的感覺。
現實中的這扇門果然也是青石製成。
石麵很光滑,似玉。一看就是上好的青石。
我不禁身手撫摸了一下。
那清涼潤滑的質感,是那麽的真實。
門虛掩著。
我似乎感受到了一陣陰涼的風從裏麵傳來。
是那種死氣沉沉的風。
隻會讓人感覺到沉悶和心寒的風。
正如同夢中那帶給人冰涼的一湖死水一般。
我不禁又上前了一步。
門上那幾個字隱隱約約的映入我的眼簾,若隱若現。
刻得是那麽淺顯,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我把腦袋湊近些。
那一個個字如同匕首一般,紮入了我的眼睛。
惑
心
幻
絕。
還有那四個字中間最不起眼的那個小字。
卻也是最觸目驚心的。
死
這幾個咒文一般的字符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突然就感到莫名的恐懼。
那大概是經曆了一次死亡之後身體本能產生的反應。
這幾個字如同毒藥一般。
讓我感到恐懼,讓我想退縮。
卻又想一遍接一遍地看著它,凝視它。
好似要把魂魄都吸收進去一般。
我的意識本能在和身體抗爭。
但是這幾個字就是讓我目不轉睛。
我的意識告訴我不要去看,但是我的眼珠根本就不受大腦支配。
仿佛欲罷不能的毒藥一般。
這幾個字的氣場和震懾力把我的心智摧毀得支離破碎。
這一刻,我呆木如傀儡。
那個死字似乎有魂魄一般。
它在向我招手。
它黑洞一般在牽引著我,盡管我絲毫不想去觸碰它。
那死字微微向外凸起。
這個按鈕這個機關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
它開啟了另一片洞天,它扭轉了空間,將死亡華麗麗的帶給了輪回的我。
那死字按鈕有著令人難以抗拒的魔力。
我潛意識的思緒裏有一個來自天際的魔音,它讓我去按,去按下這個曾經讓我們一眾人喪命的按鈕。
我盡力抗拒,卻還是本能的繳械。
這是一道無法抗拒的精神力。
我想喊,喊不出聲來。
我想挪動身子,我想轉開腦袋,可我做不到。
我眼睜睜地看著我的手不受控製的一點一點地挪向那個按鈕。
那個“死”字。
我的眼前所有的一切變得模糊,直至化為盲點,隻有那個死字越來越清晰。邊角都銳化了一般。
我仿佛看到了門後麵湖中靜靜詭異地躺在小島上的棺材。
我仿佛看到了無數的赤身**的姐姐從水麵上浮起。
我仿佛看到了那渾身純白的雪魔一般的姐姐。
手輕輕抓住我的腦袋。
輕輕的帶著笑容紅唇輕啟問我到:“知道我是誰麽?”
我的手一點一滴的接近那個按鈕。
我的心都絕望了。
一陣陰風吹來。
我背後似乎有人重重的拍了我一下。
我眼前一花。
“幹什麽呢你?”熟悉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
我的眼前的事物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這個聲音仿佛讓我抓到了救命稻草。
我猛然抬頭,看到秀臣和劉老站在旁邊看我。
我想和他們說話。身子稍微一用力卻猛然間失去了重心。
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秀臣瞬間上前扶住了我。
“怎麽了你,沒事把?”秀臣問道。
劉老也上前一步查看我的情況。
我感到眼睛癢癢的,一陣濕潤。
秀臣看了看我,立馬掏出一張麵巾紙幫我擦掉額頭上的汗。
我這才察覺到我的額頭上不知不覺已經落下多少豆大的汗珠,細細密密一層。
“你助手這是怎麽了?”劉老扶了扶眼睛問道。
我輕微動了一下身子,發現身子恢複直覺了,我立馬推開秀臣,走到那門的旁邊。
秀臣和劉老對視了一下,麵麵相覷。
我睜大眼睛仔仔細細地盯著青石門。
門麵幹幹淨淨,光潔如玉,一塵不染。
上麵哪有字的影子。
一馬平川,什麽都沒有。
我愣了。
我直勾勾地盯著青石門,不知如何是好。
秀臣上前一步,盯著門看了看,又看了看我。
“你怎麽了?”秀臣問道。
“這……”我吞了口口水說道“這門……”
秀臣和劉老都不說話,靜靜的候著我的下文。
“這門……”我話在嘴邊,卻不知如何出口。
這件事沒法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現在的我說出來他們能相信嗎?在這種地方說出這樣的話來,不把我當作精神妄想症閉起來都算新鮮的。
況且,這件事,直覺告訴我還是不要告訴秀臣比較好。
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沒事……”我隻能那這兩個字收尾,然後不再出聲,慢慢地平複心境。
“嗬嗬”秀臣幹笑兩聲,聲音有些尷尬。“你需不需要休息?要不我跟上麵說說先把你送上去?”
“我這助手最近家裏出了好多的事情,精神壓力比較大,神經有些衰弱。”秀臣笑笑道。
劉老也爽朗的笑了兩聲:“助手怎麽可以找這個樣子的嘛。要知道心理素質不好來這種墓址是很不宜的。有些心裏脆弱的考古隊員在這地下呆久了之後出去都要做一段時間的心理輔導的。”劉老拍了拍手“這地方,陰氣太重。”
秀臣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摸摸那青石門。
“門麵還挺光滑的。”他感歎道。
我無力地抬起頭望了望那門。那還有那些字的影子?
隻有一個簡單的看似簡陋的按鈕狀開關。
我看我是瘋了,真的瘋了。
“嗬嗬,我們去門後麵看一看?”劉老帶著笑意說道。
“門後就是那棺材吧?”秀臣問道。
我的精神頓時一震。
劉老點點頭,伸手按了那開關一下。
門應聲而開。
自動的。
這詭秘的地底世界的精髓就要展現在眼前了,我的呼吸急促起來。
我閉上眼睛,屏息凝神。
我聽到門沉重的移動聲,聲音中透著一股不可名狀的腐朽。
靡靡的死亡之音。
“這門的原理真夠奇特,現在也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秀臣說道。
劉老輕笑兩聲,沒有說話。
我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寬廣的地下空間。
雖有門外傳來的光線,但仍非常陰暗,隻有遠處棺材處一行人拿著照明工具。
讓這棺材在黑暗的底下異常地眨眼,也異常的醒目和詭異。
“上次我來這裏的時候,劉老您沒來吧?”秀臣問道。
“嗯”劉老點了點頭。
我注意到劉老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說完,我們三人一並向棺材走去,秀臣和劉老走在最前。我拖著身子跟在最後。
眼前的光線一點一點的明亮。我們距離棺材越來越近了。
這個時候我逐漸看清了那些人的麵目。
他們一行人都戴著口罩和手套,其中一部分人穿著考古隊的製服,另一幫人穿著特製的下洞防護服。
似乎不是一個群體。
劉老走著遞給了秀臣一副白色手套和口罩,也遞給了我一副。
我第一時間將它們穿戴好。
帶著口罩的秀臣和劉老上前去和他們打招呼點頭示意。
他們似乎早就注意到我們的到來,也向我們點頭回應。
“跟您介紹一下,這是市刑偵隊的隊長王隊。”秀臣揚手指著一個同樣戴著口罩的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說道。
“王隊您好。”劉老身體微鞠,和王隊友好的握了一下手。
刑偵隊?
這個地方出現考古隊再合理不過,可是刑偵隊出現在這裏是怎麽個意思?
難道這裏出了什麽大案要案?
我好奇地上前一步往裏看了一眼。
我承認我的這個決定很犯賤。
經常在網絡和電視上看到屍體的我本以為自己百毒不侵,心理素質絕對過硬。
但是真正見到屍體的時候,特別是這種千年古屍,我的胃裏還是一陣的翻江倒海。
棺蓋已經被打開。
棺材裏的屍體周身已經幹枯,渾身被氧化成暗黑色,已然分辨不出屍體的麵容。腐朽到極致。基本上和一具廢柴骨架沒什麽區別。而且即便是戴著口罩,也能輕微問道屍體由內而外所散發出來的一股難以名狀的腐敗的惡臭。
看到秀臣劉老和那些考古隊員們淡然處之的神情,我打心眼裏佩服。
屍體靜靜的躺在棺木中。仰麵朝天。
這棺木的材料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梓木,之前有一位朋友收藏的古琴就是用梓木做的,他跟我說過這種木料同樣適合做棺材,這一點夢溪筆談中曾經提到過。引起我注意的,是另一具小小的屍體。
也已經差不多腐爛完全,基本上是骨頭上掛著幾縷搖搖欲墜的爛肉。也已氧化至暗黑色。從體型來看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嬰兒。
“怎麽樣,王隊?事情有進展沒有?”秀臣問道。
王隊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到。“匪夷所思,調查根本無從下手。”王隊一副一籌莫展的樣子。“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嚴峻。這一大一小兩具屍體躺在統一棺材內莫名的詭異。
我輕輕的走到秀臣跟前碰了碰他的胳膊問道:“怎麽回事啊這是?”
秀臣指著那個大點的屍體說道:“這是一具古代女屍,初步推算年代應該是在晚唐時期。屍體身份尚不明確。”
我點了點頭。
秀臣又指向了那具小屍體,所有人的目光也聚集了上去。
“這是一具嬰兒的屍體,死亡時間在大約在20年前。”
我當時就一陣頭皮發麻。
一具是曆經千年的古屍。
一具是幾十年前的嬰屍。
曆經千年,跨越世紀。
這時間跨度大的不是一星半點。
這兩個看似毫無關聯的物體擺放在了一起。
猛然一看令人直覺性的恐懼,雲裏霧裏。
不能細想。不能仔細地思考,否則恐懼會無限次方的在心中擴散。
秀臣沒再說話,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的盯著兩具屍體。
氣氛詭秘的可以。
所有的人都一動不動。
不知道他們都在想著什麽,是心中都有著重重迷霧,還是各自心懷鬼胎?
我看著那兩眼黑洞的屍嬰。心中一陣陣的惡寒。
這嬰屍讓這地下恐怖的氣氛瞬間上升了好幾個段位。
可簡直是匪夷所思到極點。
一個嬰兒怎麽會出現在千年古墓中?
並且死在了這裏。
我怎麽想也想不通。
他是怎麽來到這的?
我不忍再看,抬頭望了望秀臣,他靜靜的立著,一動不動,目光深邃,似在思考。
“你確定這是嬰兒的屍體?”劉老問秀臣道。
“確定,法醫初步確定這是一具嬰兒的屍體,死亡時間大約在20年前,通過提取物確定死時大概出生七天左右。”王隊背著手說道。
劉老頓時啞然失聲了。
他問不出什麽也無法問了。
出生七天的嬰兒。
基本上除了本能外沒有任何的行動能力。
她是怎麽來到這地下的?
這已經根本無法用常理來解釋了。
我看到每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暗黃暗黃的土色。
“調查沒有一點進展麽?”秀臣問道。
王隊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我能聽到那口罩之後的一聲歎息。
這案子太過懸疑詭異。
絕對是一件驚天的懸案,對外封鎖放入中國秘密檔案館的那種。
“這麽小的嬰兒是絕對不可有行動能力的,他絕不是自主的來到這地下的。除非有人人為地將這嬰兒帶到這古墓來。”秀臣淡淡說道。
這話我很讚同。
秀臣和劉老也都點了點頭。
其它的考古隊員用手電仔細查看著,還有刑偵隊員用特製的夜視相機在拍照。
“我有一個很離譜的猜測……”劉老突然說道。
我們都抬起頭看著他。
“您請講。”秀臣說道。
“會不會是有人在這裏突然臨產,生下了這個嬰兒?”劉老的話語如同炸雷一般,所有的人的目光頓時都聚集在他身上。
我看到劉老的麵容在不甚明亮的電光中忽隱忽現,詭異無常。
沒人說話,估計大家腦海中的思維都在超高速的運轉。
我真心不希望氣氛這麽靜謐。
“不會,這整個地下全都搜尋遍了,除了棺木中這兩具屍體外,並無他屍。”王隊斬釘截鐵的說道。
“如果是盜墓的人呢?”劉老突然插了這麽一句。
未確定的事情,猜想得越多,可能性就越多,其神秘恐懼的色彩也是一層接著一層。
“盜墓的人在地下生產?”秀臣目光如炬,“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地下氧氣稀薄。陰濕氣過重,環境惡略,先不說孕婦在這裏能否順利把孩子產下,就算生出來孕婦半條命也交代在這了,根本不可能活著出去。再者說,懷孕的盜墓賊可能下墓麽?”
秀臣閉著眼搖了搖頭,我看得出來。他的腦袋很混亂。
這種匪夷所思的事,任誰攤上也不可能想明白的。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秀臣。
“還有一點,即便是盜墓賊有著特殊的體質,在這地下被迫將孩子生產下來,那麽她又為何將孩子放入這棺木之中?我不相信一個剛剛生產完畢的產婦有能力一人打開這棺木。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一個剛剛生產完的孕婦是不可能有這樣的力氣打開棺木的。
而且將死去的嬰兒放入千年古屍的棺木之中,這樣做的理由是什麽?
我突然想起某個古老部落利用嬰兒做祭祀品的場景,心裏一陣陣的惡心。
“如果是一堆人一起下洞合力把棺木打開呢?”劉老接著問道。
秀臣和王隊都搖了搖頭。
事情真相沒有明朗之前,事情的可能性太多了。
大概千古懸案都是這麽出來的。
“這嬰兒有無外傷沒有?死亡原因確明了麽?”秀臣看著王隊問道。
“屍體還未出館,昨天法醫隻是從上麵提取了一點腐爛的肌肉組織回去鑒定,一切都得等屍體運回研究中心才能定論。”王隊說到。
“死亡的嬰屍什麽性別?”劉老問道。
“男性”王隊答到。
“這具千年古屍則是女性。”劉老接著說道。
“莫不是這女屍死前已孕,在棺木中孕育千年之後,在20年前產下了這具死嬰?”王隊笑笑道。
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特別是在這種環境下。
不知為何雖然知道這隻是一個笑話,卻令我莫名的膽寒。
我隻感到屍體那股莫名的腐臭讓我腦仁發酸。
大家都不再說話,考古隊員們繼續忙著手頭的事。秀臣則一連沉思狀,劉老和王隊也不再說話。
考古隊員的手電筒光在古屍的身上不時地掃過,讓其在明明暗暗之中縱橫交錯。
突然,手電筒滑過古屍。
我似乎看到了哪裏有些不一樣。
但又說不上來。
隻感到有些地方產生了變化,很不妥。
又一道手電筒滑過古屍。
我強大的好奇心驅使,我強忍著那難以名狀的惡臭把頭一點一點的靠近那個女屍。
我想看得仔細些。
又一道電筒光移了過來。正好定格在那女屍腐敗不堪辨不清麵部的臉上。
我算是看清了。
“我擦!”頓時我就不由自主地叫了出來。
剛剛那一瞬間。
我看到前一刻在暗影中女屍微閉的眼睛。
這一刻睜開了。
我本能地向後一仰,下意識地躲開。
手電光紛紛離開女屍的臉,集中到我的身上。
“怎麽了?”秀臣扶住踉蹌兩步差點跌倒的我。
“她……她……”我手指著那具女屍,止不住地哆嗦。
所有的手電又一水的照在那千年女屍身上。
頓時那女屍完完整整地暴露在光線下,一覽無餘。
我甚至看到王隊一隻手拿著手電,槍已握在手中。
女屍靜靜的躺在棺木中,在光的聚集下,女屍雖已腐爛,但是仍能感到那是麵目安詳。
糜爛的眼皮遮擋住空洞的眼眶,看不出有絲毫睜眼的痕跡。
我的眼睛再一次欺騙了我。
我的手仍然顫抖著,一種挫敗感不可抵抗的襲來。
“她怎麽了?”王隊厲聲問道,看得出來我這麽一出,弄得他很緊張。
劉老也一臉怪異地看著我。
我話卡在嗓子眼說不出來,我的手顫抖了半天最終無力地捶了下去。
我頹廢地站在原地,不想去理會他人投過來怪異的目光。
“我送你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秀臣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
車駛離了鳳凰城,在夜色中馳騁著。
我打開車窗,盡量讓風徹徹底底的拂過我的麵龐,一掃洞底的濁氣。
頭一次覺得地上的夜色是那麽的美好,我一甩頭,甩開擋住眼睛的劉海。我想盡可能多一點的領略眼前的景色。
我貪婪的呼吸著我所能呼吸道的一切氣體。
不管它幹淨與否。
至少它讓我感受到了我存在的意義。
讓我知道我至少還活著。
秀臣一臉淡然地開車,我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麽。
我的腦海裏的思緒也還未從洞底拉上來。
有些太過詭秘的事情,讓諸如我這樣的凡人知道,真的不是什麽好事。
原本生活平靜的節奏**然無存。
我現在真的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我還能每天平平淡淡地上班,隔三差五地受著經理的訓斥,還能每天回到家吃到姐姐可口的飯菜,和姐姐無所不談。
可我好似踏進了一個無法脫出的夢魘,再也出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