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但飲無妨，我有解藥
兩人一路上你一言我一語，不覺間就到了監軍府。
嬴政的龍攆隊伍，早已把整個院子圍的嚴嚴實實。
不僅看不到此刻府內的情況，就連院子外麵都有重兵把守。
尤其是縕輬四周，更是有人寸步不離的看護著。
眼看就是晚飯時分，有夥夫長進進出出，看樣子正在準備晚餐，正是下藥的好時候。
時不可失，扶蘇立刻掏出包好的曼陀羅，將它塞到蒙恬手裏。
“你想辦法接近王離，把這包藥交給他，讓他偷偷把藥下在巡遊隊伍的酒裏，剩下的事，就交給我了。”
“喏。”
說歸說，鬧歸鬧，蒙恬對扶蘇的指示，一點也不敢馬虎。
明目張膽走進院子，這身夜行衣未免有些紮眼。
可現在上哪裏去找別的衣服換上，死馬當活馬醫，蒙恬隻好硬著頭皮上了。
隻見他裝作十分著急的樣子，一路小跑，大喊著向監軍府衝了過去，“報，王將軍，小的有要事要報，十萬火急。”
兩個守門的府兵，立刻舉起手中的戈矛，擋在了蒙恬胸前，“大膽斥候，聖上龍攆在此，豈敢大聲喧嘩驚擾。”
穿著夜行衣冒充斥候，確實是個好主意。
扶蘇沒想到，蒙恬這個大直男，還有如此心細的招數。
隻是這兩個府兵，都是新麵孔，一定是趙高這個老狐狸指派的。
扶蘇躲在暗處，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他真擔心蒙恬不會變通，被詢問出破綻，到時候刀兵相見，就不好辦了。
“小人隻是邊關偵敵的探子，不敢冒犯陛下龍威，隻是今日小人發現漠北匈奴軍隊有異動，怕是要侵犯我上郡，特來向王將軍匯報敵情。”蒙恬故意表現得上氣不接下氣，給人一種大軍壓境的緊迫感。
一聽說有匈奴敵情，府兵自然不敢兒戲，立刻把蒙恬放了進去。
看著蒙恬輕而易舉進入了監軍府，扶蘇這才鬆了一口氣，這蒙恬還算有點演技，真能蒙混過關呢。
隻要能接近王離，扶蘇相信蒙恬一定能將曼陀羅交到他手上。
此刻自己隻需要等大家吃了晚飯看藥效。
不過，以後把守大門的府兵一定要精挑細選了，這兩個飯桶業務能力也太差勁了，看門都不如狗有用。
今天進來的是假冒斥候的蒙恬，說不定明天放進去的就是敵方的真細作。
“真香啊。”
正當扶蘇還在想著府兵的事，一股炙牛肉的香氣卻蠻不講理的鑽進了他的鼻孔裏。
自己平時也是帶頭領著將士們吃麥飯，就著令人作嘔的鹹菜菹，別說烤肉了，連個牛毛也沒見過。
他媽的，趙高這個閹狗還真會籠絡人心，一來就宰牛炙肉收買戍邊將士。
有肉哪裏會少的了酒。
“這是中車府令趙高趙大人賞賜的，為的是慶祝二三子誅殺逆賊扶蘇和蒙恬有功。”
隻見夥夫長懷裏抱著個大酒壇子，拿著個葫蘆瓢，挨個給兵吏們舀酒，還不忘喊上這麽一嗓子。
扶蘇遠遠就能看見這酒體十分清冽，再一聞就知道是上等的醳酒。
秦漢時期，判斷酒優劣的重要標準之一就是看渾濁度。
於是就有了清酒和濁酒之分。
清酒被稱作醳，它是經過多次重釀，釀酒時間也長，酒液也比較清澈，口感醇厚，讓人愛不釋口。
但這種酒，特別耗費糧食和時間，鄉野村夫舍不得花錢買來暢飲，隻有那些王侯將相才有享用的能力。
這就是上等酒的魅力。
而販夫走卒喝的就是另一種叫做醪醴的酒了，這種酒渾濁不堪，口感也差，但造價低廉，手裏沒錢的鄉野村婦，喝起這酒卻甘之若飴。
沒辦法，窮苦人家，隻能喝這種下等酒。
而一般的將士，不但沒有飲用上等酒的資格，而且秦法還規定士卒服役期間不能飲酒。
這趙高還真沒把皇家的威望放在眼裏，這嬴政前腳剛涼涼，他竟敢將嬴政巡遊時帶的醳酒，私自分發給士卒們飲用。
他一下子就違反了幾條禁令。
不過話說回來，嬴政一死，胡亥做了皇帝，他就順理成章當了皇帝的老師，這樣一想，還真沒人能夠鎮得住他。
但冒著風險收買人心，趙高卻是另有所圖。
他的野心可不僅僅是做皇帝的老師，在他的內心深處，有著更為大膽的企圖。
按照曆史記載，趙高不僅軟禁控製了胡亥，讓他乖乖聽自己發號施令，後期還有誅殺胡亥自己稱帝的想法。
這閹狗明目張膽在監軍府慶祝監軍扶蘇被斬首，未免有點欺人太甚。
他這是把扶蘇這個本該繼承皇位的嫡長子的尊嚴，放在地上摩擦。
扶蘇握緊拳頭，暗下決心，“閹狗，還想讓我死，你有這個實力嘛，別高興得太早，有你跪下來求我饒你狗命的時候。”
正在這時，門裏閃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蒙恬回來了。
“公子，一切都已安排妥當，將士們喝的酒裏已經按你的吩咐，統統放了曼陀羅。”
“果然不出你所料，趙高聽說你我二人均已伏法，立刻提出前去驗屍，直到看見咱倆的新墳和墓碑，他還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還是王離機智，將董翳老賊那無頭的屍身燒壞了大半，塞進了你的棺槨之內，趙高這老閹狗愣是沒發現端倪，還高興的手舞足蹈，也沒有檢查我的那副棺槨。”
蒙恬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將該匯報的全都說了出來，中間都沒給扶蘇留插話的機會。
“說這麽快幹嘛，嘴是租的不成，著急還啊。”
“王離果然是將門之後，足智多謀，有王翦老英雄遺風。”
“我問你，趙高那條閹狗酗酒沒？”
扶蘇隻好靜靜地等他說完，也回贈了他三句話。
看似責怪，其實扶蘇是對蒙恬讚賞有加。
不過眼下還不是扯淡的時候，趙高不除，扶蘇、蒙恬二人再無出頭之日。
“這老狗一時興起，暢飲了三大杯，卻逼著王離也陪他飲了幾杯。公子，王離不會有事吧？”
說道王離也飲了毒酒，蒙恬的神色突然暗淡下來，若有所失的看著扶蘇。
真是英雄惜英雄，這家夥還知道替王離傷心。
“但飲無妨，我有解藥。”
看出了蒙恬的擔心，扶蘇立刻安慰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