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等待姐姐打探消息的日子裏,項嶽還有幾次跟李夢雨見麵的機會。雖然李夢雨依然躲避著他,躲避著他的目光。他還是迎上去,企圖從她的目光裏看出些什麽。

有一次,他必須到閱覽室去借書。他已經很久沒去那裏了。

開門的時候,李夢雨正在看書。當時並沒有其他人在場。

項嶽努力裝出自然大方的樣子。他先笑著跟她打個招呼:“你好。我來借幾本書。”

李夢雨點點頭。她的目光雖然還是有些冷漠,但似乎已沒有了原先那樣決絕,很有些鬆動的樣子。

項嶽把要借的書拿在手裏,到她的辦公桌前辦理借閱手續。

“你還好吧?”登記的時候,他邊寫字邊問。

“我很好。謝謝你。”這幾個字聽起來很禮貌也很溫馨,但是,項嶽還是明顯感覺出裏麵的客氣和生分。

“你……要不要看金庸的書啊?我借了好幾本呢。射雕英雄傳,神雕俠侶都有。”他討好似的說。

“我不喜歡武俠小說。”她幹脆地回答。

真是打臉。項嶽感覺到自討沒趣。

“嗯嗯。你喜歡言情,喜歡曆史,對吧?”他看著她的臉色。

這時候,她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漠:“我現在什麽都不喜歡。”說完她就把臉轉過去看著窗外。

“哦……哦哦。”話說到這裏,他再也無法繼續下去,隻好拿起書悄悄出去。

這天中午,他正在自己的小房間午休。忽然有人來敲門,說有他的電話。

他來到走廊盡頭的公用電話機旁。

“躍進,你今晚能回來一趟嗎?”姐姐的聲音。

一定是那件事有消息了。

“好的,我下班就回家。”他立即說。

晚間,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除了上大學的妹妹,項家的人都在場。

老爸又驚訝大兒子突然回來:“你小子,要麽多少天不回,要麽又回來這麽勤?”

母親嗔怪老伴:“兒子回來多點還不好?你管他呢。”

“不管了,咱們管不了年輕人的事,就管自己好了。”他拿起一瓶瀘州老窖酒,往自己的小陶瓷杯裏斟上一杯。

吃完飯,姐姐沒有像往常那樣幫母親洗碗,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房間。項嶽趕緊跟進去,坐在寫字台前的椅子上。。

姐姐馬上關好房門,然後坐在項嶽對麵的**。

姐姐說:“我都了解清楚了。李夢雨親生母親因病去世了。她現在的母親是繼母,比她父親小十歲。”

“哦……?”項嶽想,繼母……那她在家裏可能生活得並不舒心。

“她父親結婚不久,當時20歲的姐姐就離開家了。現在早已成家。她當時還小,所以隻好跟著繼母生活。”

“繼母虐待她?”

“那倒沒有。畢竟父親也在家。繼母表麵上看起來對她不錯。但是,骨子裏總是很生分。她在家裏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特別是父親不在家的時候。”

“哦。那不就跟舊社會的小媳婦一樣嘛。”項嶽真沒想到心中的女神原來過的是這種日子。

“她如果稍不注意得罪了繼母,繼母就會在父親麵前說怪話。無論她跟繼母有什麽矛盾或爭執,在父親眼裏錯誤總在她身上,繼母那張巧舌如簧的嘴太會說了。”

“唔。這樣。”項嶽頗不以為然:“現在都什麽時代了。她就不能反抗嗎?離家出走啊。”

姐姐繼續敘說下去。

上大學後,她終於擺脫了繼母那張冷臉。大學時光是她快樂的日子。在校園裏,由於她的美麗和溫柔,好似招蜂引蝶的豔麗花朵兒,使得眾多男生趨之若鶩。給她寫情書的,向她求愛的,為她占座位,打水買飯的比比皆是。但她從來不為所動。

因為,她並不想開始一場戀愛。或者說,沒有遇到讓自己心動的男生。

聽到這裏,項嶽心說——那個令她心動的男生就是我啊。

據說,有一個官二代多次向她攔路求愛。見她不理不睬,他索性每天跑到她的寢室門口,帶著鮮花或禮物等他。他以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天李夢雨會被他感動。

可李夢雨還是無動於衷。這個男生後來據說得了相思病(也許叫做失戀抑鬱症?),自殺未遂,隻好中斷學業被送回老家了。

“哇……還有這種事……?”項嶽萬萬沒想到。

“那些都過去了。現在要說的是,她從大學畢業回來後,還沒上班就發生了一件大事。”

“什麽大事?”

“她那個繼母有個養子。比她小兩歲。當時還在上大學,暑假回來了。”

“繼母的養子?怎麽了?”

“繼母之前領養的孩子。那小子從小嬌生慣養,任性跋扈,一身毛病。”

項嶽頓時明白了:這個男孩兒肯定在追李夢雨!他們雖然名義上是姐弟,可是完全沒有血緣關係啊。

“你是說……這個所謂的弟弟也在追李夢雨?”他問。

姐姐看了他一眼,答道:“如果僅僅是追她嘛,那還好說。”

項嶽聞言忽然明白了,他腦袋裏嗡的一聲頭大了……

“有天晚上,那個養子據說是喝多了,闖進已經睡覺的李夢雨房間……”

果然啊……項嶽立即接著說:“你是說……這個男孩他……?”

姐姐點點頭:“李夢雨還在睡夢中,就被他……”

項嶽眼睛一閉,心中頓時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痛苦……似乎被強暴的是他。

“第二天,李夢雨對父親哭訴。父親和繼母訓斥了男孩兒。

男孩兒卻振振有詞地說:“誰讓她那麽……那麽漂亮,她勾引人嘛。”

NND!項嶽又是一拳打在桌子上。這真是……賊偷了東西還怪人家沒關好門!什麽邏輯嘛?!

“她父親就不管嗎?這可是他親生女兒啊。”他氣憤地說。

姐姐拉起他的手看看,而後道:“看來你用情很深嘛。他父親這次當然要管了。”

“住口!”父親訓斥了那個繼子一頓。因為不是自己親生兒子,他也不便打他。這個繼子立即氣衝衝收拾行李回學校去了。

“應該報警抓他!什麽豬狗東西?!”項嶽怒不可遏。

姐姐看著他說:“這不可能。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

“這……李夢雨太苦了。命真不好。”他說。

姐姐繼續述說。

李夢雨躺在**痛哭了一天,不吃不喝。父親和繼母勸慰了很久。他們怕她想不開,還找了個小保姆跟她同住。

那年月,出了這種事,女孩子是很丟臉很沒麵子的,會影響到婚戀甚至一生。

然後,父親和繼母就開始張羅著給她找對象。想著趕緊把她嫁出去就沒事了。

以她的美貌和父親的地位,上門提親的自是絡繹不絕。特別是省市政府大院裏的。這其中就有曹一凡。

李夢雨此時心灰意冷,什麽人都不想嫁。任誰都不理不睬。

父親找到她的小姨——她親生母親的妹妹來勸說。

小姨的觀念很實際。她說,撇開這個失身的事不說,你在這個家裏待著也是痛苦。還不如早點找個好人家嫁出去。

“我不想隨隨便便嫁人。我想自由戀愛,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李夢雨終於對小姨說出了心裏話。

“可是,你不是到現在還沒遇到合適的,自己喜歡的人嗎?女孩子說大就大了,25歲一過,就是老姑娘了。雖說你模樣還可以,但是……畢竟你已經……所以就不要挑三揀四了。”

李夢雨咬著嘴唇。被人欺辱過一次,她的身價就大跌了?

“夢雨,小姨肯定跟你一條心,永遠都向著你。咱倆好好合計合計這件事。”

又過了一個多月,小姨再次來到她家。

這次,他帶來了另一個消息。一位姓馬的省委副書記的獨生兒子看上李夢雨了。他家條件比曹一凡家又好得多。

馬家父母托了媒人,說自家兒子前年已畢業已當上科長了。將來前途無量。再說就這一個孩子,將來媳婦就是當家的。

李夢雨父親和繼母聽了這家條件,也覺得不錯。一家人討論下來,就算是基本定了。

唯有李夢雨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小雨,你怎麽想的?說說看?”父親問她。

她依舊抿著嘴唇不聲不響。

“你倒是說話呀。大家都是為了你好,想給你找個好婆家,將來一輩子享福,不愁吃喝。”繼母催促道。

“這孩子,也許是不好意思。我再跟她慢慢聊聊吧。”小姨打破僵局道。

李夢雨就因為這事,上班報道耽擱了些時日。她在項嶽報到之後幾天才到單位去上班。

項嶽跟李夢雨來往密切很聊得來,單位同事都有眼見或耳聞。曹一凡更是最清楚。因此,關於兩人的關係很快傳到了李夢雨父母和小姨耳中。

小姨再次來到李夢雨的閨房。

“小雨,不是小姨要管你。這個什麽項嶽,條件肯定不如馬書記的兒子啊。他家四個孩子,而且父親離休了,無職無權,連曹一凡家都不如,今後幫不到你的。”小姨對比雙方的條件後說。

“小姨,我知道你為我好。可是,我的事我自己考慮吧。”

“小雨,你真要跟這個姓項的來往?先不說你父親已經答應了馬書記,關於你的事全告訴了馬家,他家都認可了。這個項嶽……就算他喜歡你,一旦他知道了那個事,我估計就完了。男人都很在乎這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