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之夜
第二天，項嶽騎車來到單位。進入大門的時候，他心裏甚至有點緊張。
昨晚一直在想象今天上班見到李夢雨時的場麵。自己寫的那封火熱“情書”想必她早已收到。這幾天的思考也足以讓她做出決定了。
進入公司大樓，自然少不了跟領導們匯報，聽取各種表揚和鼓勵，與多日不見的同事們打招呼。就連曹一凡見了他也恭維道：“項工，祝賀項目通過鑒定啊。何時請我們幹一杯？”
他笑：“這點小項目不值一提。後麵的大項目還多著呢。”
他心說，你曹一凡背地裏還不知怎麽咒我呢。
一上午不知不覺在忙忙碌碌中過去了。吃罷午飯，他一直想著下午何時去見李夢雨。還沒等他出門，許主任又來找他談話，布置下一階段工作安排。好不容易把這些事情談完了，他看看手表，已是下午5點過了。
冬天的白晝很短。此時夕陽已漸漸西下，粉嫩的笑臉即將消失。他趕緊走出辦公室，來到位於二樓最西邊的閱覽室。
推門進去，裏麵除了李夢雨，還有兩位讀者。
李夢雨今天穿著橙紅色棉布格子罩衣，裏麵是小棉襖。下身是帶筆直褲縫的西褲，一雙黑色係帶棉鞋。原先的卷發紮起來梳了兩條小短辮子。
她這身貌似村姑但又絕對清純可人的打扮，別有一番風味，令項嶽心中不由得為之一振。尤其她那雙清澈的眸子，顧盼左右欲言又止的神情，使得項嶽渾身燥熱起來。
“你……回來了？”她問。這句話的語氣和節奏，顯然與從前那種輕鬆隨意截然不同。
項嶽趕緊回答：“嗯，昨天回來的。”
“那邊氣溫比較高吧？風景好嗎？”她問。
“當然。畢竟南部城市。我還逛了山水甲天下的桂林呢。”他邊說邊把手中的塑料袋放在桌上。這是給她帶來的水果，走之前說過的。
李夢雨看了看袋裏的香蕉和橙子，說：“哎喲，那可真要謝謝你。這麽大老遠的，路上多辛苦啊。”
“不辛苦。你覺得好吃就不辛苦。”項嶽看著她說。
兩人說話間，閱覽室裏其他人都離開了。這時距離下班時間沒幾分鍾了。
項嶽關上門，走進李夢雨低聲問：“我的信，你收到沒有？”
李夢雨立即眼瞼下垂，用更低的聲音答：“收到了。”
項嶽聽著這聲音，感覺似乎有點不對勁。沒有他所期望的，能夠從她臉上看到的興奮，幸福，快樂的表情。
“你……怎麽想的？我是不是寫的不對勁兒？我可是理科生，文筆拙劣。萬一哪裏寫的不對，或者冒犯了你……請你多多原諒。”他一口氣說了一堆。他的語氣裏包含著焦急，擔心，無奈…….
李夢雨待他說完，這才低聲道：“都不是。你寫的很好。隻是……”
“隻是什麽？”不等她說完，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追問。
李夢雨又墨跡了一會兒，才說：“我……不想這麽早就談戀愛。我想多學習，說不定還會考研……”
項嶽一聽笑了：“談戀愛難道妨礙你嗎？你的年齡已經22歲了，早已過了婚姻法規定的年齡。結婚都不成問題。戀愛有什麽不可以？再說了，你要考研我支持，我還會全力以赴幫你。”
麵對項嶽的步步緊逼，李夢雨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學生，低頭不語。
項嶽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已經18點25分了。也就是說距離下班時間過去了25分鍾。
“咱們走吧。”他對李夢雨說。
兩個人離開閱覽室，下樓來到到辦公大樓門口。
糟糕！大門已被門衛大叔從外麵鎖上了。一把碩大的鏈條鎖牢牢地把兩扇大玻璃門的拉手鏈接在一起。
項嶽想了想，走到不遠處的寬大玻璃窗前，擰開把手，把窗戶向外推開。
窗戶距離地麵約有半米多高，項嶽抓住把手一使勁就登上去了。可是李夢雨卻犯難了。她看著齊腰高的窗台無語。
項嶽跳下來，對李夢雨說：“你拉著把手使勁向上，我在後麵托你一下。”
此時也隻能這樣了。李夢雨咬著牙拽緊把手奮力向上，項嶽在她身後，兩手把她的腰部托舉起來。使她輕鬆地站上了窗台。
“小心啊，慢點下。”他叮囑道。
到底是女生，李夢雨不敢一腳跳下，而是慢慢向下滑。快到地麵時，“砰”地一聲，她終於落地了。
項嶽一使勁登上了窗台，“啪”的一下利落地跳到水泥地麵上。
“咱倆找個地方好好談一談吧？”項嶽對李夢雨說。此時此刻，他無法就這麽送她回家。他一定要弄明白她到底怎麽想的，能不能接受自己那一份火熱滾燙的愛？
“去哪裏？我要跟家裏說一下。”李夢雨也知道兩個人必須有一場交談。
項嶽想了想，這時候能去哪裏呢？那會兒沒有能夠隨便開房的酒店旅館，也沒有24小時開業的肯德基麥當勞。
“去我宿舍吧。”他隻能這樣選擇了。好在當時單位裏人不多，宿舍比較寬裕。原先他跟廖東源兩人一間，後來廖東源找到管後勤的負責人，把另一間空房給了他。因此項嶽目前一個人住了。
李夢雨沉默了一會兒。畢竟孤男寡女到男生宿舍去，她心裏還是有些顧慮。
“怎麽？怕我吃了你？咱倆就在一起好好說會兒話唄。”項嶽說。
李夢雨不再言語，跟在他後麵向單身宿舍樓走去。
宿舍樓盡頭有一個黑色公用電話。那時的電話還是撥號的。李夢雨跟家裏說，她遇到高中的好朋友了，在外麵吃飯，回家會晚一點。
兩人走進項嶽的宿舍。
這是那種小戶型公寓。大約40平米。兩間臥室，沒有廚房，隻有個簡易的灶台。衛生間很小。
項嶽請李夢雨坐下。他去倒杯水地給她。看到灶台後，他忽然感覺饑腸轆轆。
“咱倆先吃點東西吧。”他看著李夢雨說：“不過，我這裏隻有方便麵。”
那時候康師傅和統一還沒有占據中國市場，方便麵都是國產的小品牌。
李夢雨無言地點點頭。
吃完味同嚼蠟的方便麵，項嶽又剝開一隻香蕉遞給李夢雨。
“說說吧。你接到我的信之後是怎麽想的？你到底喜歡不喜歡我？”看著李夢雨吃完香蕉，項嶽單刀直入地問。
“……喜歡。”李夢雨的聲音很低很低。
聽到這兩個字，項嶽心裏稍稍踏實了。他繼續追問：“既然喜歡，那為什麽不高興的樣子？難道有人在逼迫你？不讓你談戀愛？”
“……不是。”李夢雨依然低著頭回答。
麵對眼前的羞澀膽怯女孩兒，項嶽心中的雄性荷爾蒙忽然膨脹起來。
他大聲問道：“既然喜歡我，為什麽不敢抬頭看著我？你抬起頭來好嗎？”
李夢雨慢慢地把頭抬起。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此刻充滿迷茫和無助的神情。此刻的項嶽，忽然一下子衝到李夢雨麵前，雙手捧起她的臉頰，不管不顧地親了下去。
李夢雨顯然沒想到項嶽會來這一下。她一邊本能地向後退去，一邊雙手向外掰開項嶽的手。
但是，她的小手力度顯然無法戰勝項嶽的寬大雙手。
項嶽投入地親吻著李夢雨。這是他多次在夢裏夢到的時刻。他自己也沒想到會在今天付諸實施。
親吻過後，他還感覺不過癮，幹脆雙手抱住她的腰，把她緊緊地箍在懷裏。
“……唔……”在他懷抱裏動彈不得的李夢雨，從他的親吻擁抱中努力掙脫著，嘴裏含含糊糊地無法發聲。
以前項嶽也跟女生有過身體接觸，但都是牽牽手，頂多托舉一下，扶一下腰肢。可是今天，他第一次把一個女生摟在懷裏，第一次放縱地親吻一個女人……
李夢雨企圖掙脫的舉動進一步刺激了他，身體內的男性荷爾蒙促使他做出了進一步的舉動——他一使勁兒把李夢雨抱了起來，並且快步走向裏間的臥室。
李夢雨這時立即明白了他的企圖。她大叫道：“不…….不……！”
那一刻，項嶽的大腦忽然清醒過來。
我這是……在幹什麽？我想毀了她嗎？真正愛一個人，怎能強迫她做這種苟且之事？
當然，最令他恐懼，導致他在最後一刻終於放棄了這種努力的，是一個可怕的念頭：萬一她要懷孕了，我們兩個就都完了！
現如今，這是情侶之間最平常的事了。可是，在上世紀80年代，未婚同居，未婚先孕，那可是天大的醜事。
輕則受到輿論譴責被人們不齒。重則女方被罵做“破鞋”受人唾棄，男人則要背上“有作風問題”這種萬劫不複的黑帽子。
一旦沾上這些，今後的前途就會毀於一旦。
那會兒基本沒什麽避孕藥杜蕾斯，懷孕是一件及其可怕的事。
所以，臨門一腳的項嶽及時刹住了車。
隻有這一個**夜晚的點點滴滴，永遠留在了他的記憶深處。
事後，他多次慶幸自己沒有犯糊塗，做下令自己後悔終生的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