較量

“咱們……好像見過……”項嶽心裏還是緊張,貌似呼吸有些不暢,說話極不自然。

美女也想起來了:“對啊,那次看電影《追捕》。”

“嗯……我叫項嶽,我上個月來的。”他趕緊介紹自己。

“我叫李夢雨。我本來也應該上個月報到,因為生病推遲了。”美女的甜美笑容繼續:“我們以後就是同事了,請多多關照。”美女學著日本電視劇的台詞笑著說。

“互相的,互相關照。”他找到了要借的資料,臨出門時又戀戀不舍地看了美女一眼,心中竊喜:原以為今生無緣,原以為要踏破鐵鞋,萬萬沒想到——真乃天助我也!

自此,從不喜歡打扮修飾的項嶽,也開始注重儀容。每天出門前照照鏡子,把頭發梳梳整齊。

“阿嶽,你這是……上班還是去相親找對象啊?”同宿舍的廖東源看著鏡子裏的他笑道。他們住在院裏的單身宿舍,基本兩個人一間。

他清了清嗓子,嚴肅地回敬說:“在學校吊兒郎當慣了,現在畢業到了單位,我決定收斂一下,成為正經八百的科研工作者。”

“哈哈,你忽然這麽正經,讓人還真不習慣呢。”廖東源笑說。

項目組調研結束,研發產品正式開始。首先是一款重量級電源。許主任分派工作:曹一凡負責框架和麵板設計以及試製,帶小馬為助手;項嶽負責材料選購和測試,廖東源是他的搭檔。線路設計由他們幾個老工程師負責。其他人跑腿打雜。

“我們幾個老家夥先負責起草設計圖,後麵的工作大家隨時商量討論。誰有什麽好的建議,歡迎立即提出來。”許主任說。

剛畢業的年輕人顯然還不適合挑大梁。項嶽們無話可說。

那時的電子儀器儀表還沒有使用集成電路,都是分立元件,一個一個手工焊接組裝在印刷電路板上。按照圖紙要求,他和廖東源出差到北京、上海等地采購元器件。

麵對數百個不同類型的電子元器件,項嶽充分發揮自大學裏學到的知識,以及自己的聰明才智,製作了一套測試專用工作台。在這個台上,為數眾多的電阻、電容,電感們……各就各位,使得測試變得迅速而且準確。工作效率大大提高。於是,測試很快就提前完成了。

許主任和其他老同事們驚訝且讚揚項嶽的超常發揮。於是,許主任把第二階段另一台儀器的初步試製任務交給了項嶽。

“阿嶽,你可真厲害!”廖東源舉起大拇指稱讚道。

“我做事要麽不做,要做就開動腦筋做到最好。”項嶽幹勁十足地說。

廖東源兩眼眯成一條縫:“跟你搭檔幹活確實有勁。”他拍著項嶽的肩膀友好地說。

曹一凡則對項嶽的表現不屑一顧。他暗地裏散布說:“有些人就是用一些小把戲鬼點子表現自己,出出風頭,成不了大氣候。”

廖東源告訴項嶽這個傳言,項嶽輕蔑地笑了笑。

他到這裏第一天就知道,這個曹某人不是省油的燈。他心說;是騾子是馬你也出來溜溜啊,說風涼話有毛用?

項嶽卯足了勁頭繼續大幹。J大四年自然沒有白學,再加上參考國內外同類產品的優勢,他的思路敏捷創新不斷。許主任他們的初步設計草圖經他多次修改之後,呈現出完全不同的格局套路。

許主任等幾位老前輩看過他修改的設計原理圖之後,舉起大拇指連連稱讚。

於是他很受器重,幾次被派到北京參加行業交流會。

全院大會上,他作為表現突出的新人受到院領導大力表揚。走在院子裏、食堂和辦公大樓內,經常有人對他指指點點,儼然成了院裏的紅人。

再次走進院資料室,美女李夢雨自然也對他刮目相看。

“你要找什麽資料?這裏有新到的一批呢。”一見他進來,坐在辦公桌前看書的她主動站起來笑盈盈地問。

“哦。謝謝你。那我先看看啊。”他的應答很輕柔,仿佛生怕驚嚇到美女。

李夢雨拿起幾本電子類雜誌遞給項嶽。

項嶽坐在閱讀位上翻閱起來。之後,他拿起其中兩本走到李夢雨桌前辦理借閱手續。

李夢雨登記時,項嶽瞟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唐詩宋詞選》。

“看不出來,你還喜歡文學啊?”他有點驚訝地問。

李夢雨笑了:“我很喜歡古詩詞。我母親是小學老師,一直教我背誦唐詩宋詞呢。”

原來美女還是個女文青呢。項嶽更對她增添了幾分好感。

“我也喜歡古詩詞啊。哪天有空,咱們可以交流交流呢。”他開始跟美女套近乎。其實,他的古詩詞基礎並不好。能夠背誦下來的,無非中小學課文裏那幾首全國人民耳熟能詳的。

“好啊。我就想跟人討論呢。你看我為了背誦,正一首一首抄下來呢。”

“你不是有書嗎?為什麽還要抄?”

“這是我臨時借人家的哦。書店裏買不到這本。所以要抄。”

項嶽這下子佩服了:人家才是真正喜歡古詩詞。

為了能跟文青美女交流古詩詞,項嶽趕緊到圖書館去借閱。他借了一本《唐詩三百首》和一本《宋詞選》,下班後在宿舍裏翻閱著。

廖東源一見又納悶了:“我說阿嶽,你怎麽……要改行從文了嗎?”

“沒有。我就是想多培養自己點愛好。學古詩文可以修身養性,提高情商。”他笑著說。

“真搞不懂你了。怎麽還有閑心去看這個。那些專業書都夠你看的了。”廖東源還是一腦門的不解。

自知工作比不過項嶽的曹一凡,忽然宣布要參加研究生考試。

“阿嶽,你考不考研究生啊?”廖東源問。

項嶽回道:“不考。如果我要考,畢業那會兒早就考了。”

曹一凡考走了才好。項嶽心說,那就不用看他的臉色了。這小子牛皮哄哄沒本事還自命不凡。仗著老爹位高權重,總覺得高人一等。

周六下班前(那時六天工作製),項嶽心情愉悅地進入資料室。

原本他準備跟李夢雨“切磋”唐詩宋詞,一進門卻發現曹一凡也在這裏。

“哈哈,大紅人來了嘛。”曹一凡陰陽怪氣地調侃道。

項嶽立即笑著反唇相譏:“我紅嗎?怎麽看不見紅在哪裏?”他低頭看看自己,然後又看著曹一凡說:“倒是你穿著黑衣裳,難道你是大黑人?”曹一凡剛好穿了一身黑西裝。

西裝那時純屬洋玩意兒,隻有要出國或從國外回來的才穿。

一旁的李夢雨被這句話逗笑了。

曹一凡嘴上吃了虧,自然不肯服輸,道:“不要以為自己總占上風啊,風水輪流轉,誰都有倒黴的時候。”

“那是啊。所以嘛,大家都悠著點,別把事做絕了,也別把話說得太過了。”項嶽依舊針鋒相對。

曹一凡轉身看到李夢雨正在閱讀的書,湊上前去朗讀:“……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他眨了眨眼睛道:“有一部解放前的老電影,好像名字就叫這個……一江春水向東流,對吧?”

“沒錯。那是電影明星白楊主演的。”項嶽也看過那部據說首映時轟動整個上海灘的片子。

李夢雨忽然把手邊的書合上,笑著問:“這首詞是誰寫的呢?考考你們。”

曹一凡聳聳肩,摸著後腦勺說:“你這是……強人所難嘛。咱們又不是學中文的,哪裏曉得這些東西?”

項嶽心中暗喜。

工作之餘,他最近正在“猛攻”唐詩宋詞。這首膾炙人口的詞自然被他熟讀多遍。

“你呢?你也不知道嗎?”李夢雨轉身問項嶽。

“嗯……”項嶽轉頭看著窗外,假意冥思苦想了一會兒,方才答道:“是一個叫什麽……李煜的男人寫的。這人是南北朝時的南唐後主,是個亡國之君。”

李夢雨笑著看向他:“答對了。我以為你也是光知道ABCD,滿腦子隻有電子元件和電路圖的工科男呢。”

項嶽笑笑:“知識麵太窄,生活多沒意思。人生就要豐富多彩。”

一旁的曹一凡頗不服氣。畢竟都是二十幾歲年紀,爭強好勝是人的本性。

曹一凡道:“你剛好原先看過這首詞,所以碰巧了。咱們比試點別的,你就不一定答對了。”

“那好。咱就來點別的。”項嶽今天鐵了心要跟曹一凡比試一下,殺殺他的銳氣:“你說吧,比什麽?”

除了對曹一凡的傲氣淩人極其不爽外,項嶽內心深處還有一種擔憂,那就是曹一凡很可能是自己的情敵——看樣子他也喜歡李夢雨。這也難怪啊,誰不喜歡美女呢?尤其是文青類的美女,更讓人心旌搖**……所以,我必須打掉曹一凡的氣焰,讓他在李夢雨麵前丟臉,在自己麵前甘拜下風!

曹一凡眨眨眼睛想了想說:“猜謎。”

“來點新鮮的吧。我聽說有個腦筋急轉彎很好玩。”李夢雨說。

“嗯。這個好像才開始流行。跟謎語差不多吧?”曹一凡說。

項嶽說,“那就玩這個。咱倆現在輪流出題,另一個人猜。怎麽樣?李夢雨當公平裁判。”項嶽笑著說。

“行。”曹一凡同意了。

“你先出題。”項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