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內部備忘錄

2038年10月20日

致火星基地知識庫

自火星一號基地(供電部)

供電部團隊想要跟大家確認一下電力輸入的問題。

基底負荷將由一台放射性同位素熱電機提供,其持續輸出功率為三千瓦。該值預計十年內不會降至低於兩千八百瓦。

可調負荷將由三塊額定功率為兩千瓦的閉式循環燃料電池提供。

在火星日間的十二小時內,將通過一組以一萬五千瓦功率運行的太陽能電池陣列為燃料電池充電。

初始基地的總能耗將不超過十千瓦。隨著用電需求的增加,可以集成額外的太陽能電池和燃料電池,也可引入地熱源(水井/

熱泵)。

需要注意的是,熱電機僅能夠無限期地為最低限度的生命保障(基地供暖及大氣二氧化碳過濾)供電,並且由於外界環境因素,將無法發揮其最大功效。在不降低生命保障供應的情況下,熱電機將不能用於為燃料電池充電。

不過,基地搭建階段確實存在一個問題。根據組裝機器人的數據顯示,它們的每日電力消耗將超過初始基地供電量的三倍。如果要保持所有機器都同時運轉,我們需要提供約三萬瓦的持續負荷。如果要保持所有應用程序也同時運行,則將需要一組額外的六萬瓦功率的太陽能電池陣列。每個機器人的電池組均為內置,因此不需要額外的燃料電池。

有人正瞞著弗蘭克使用越野車,而且動作很小心。每次僅有很少的電量被消耗,德克蘭已經想辦法又拚好了幾塊太陽能麵板,這給他們又帶來了近一千瓦的功率。實際上,這已不再是一個平衡電量需求的問題。

他記錄了燃料電池中氣體與水的體積,發現德克蘭的推測是正確的,而且他不止一次發現這些數據發生了微小的改變,這說明他們的目的地離這裏很近。他還在每個車輪背麵的沙地上畫上一條線,在火星夜晚的整片黑暗之中,那幾乎是無法被發現的。

每天早晨,他都會發現越野車下方的標記變模糊了,而且不在原來的位置。他將痕跡擦去,回想著前一天晚上除了那些遇冷收縮的金屬所發出的嘎吱聲之外,聽到的那些其他的雜音是否代表著些什麽呢?這樣的事情已經持續一周了。

越野車沒有鑰匙,也沒有鎖,就和他們這些船員一樣,是公司的財產。沒有人需要偷偷摸摸地用車,但事實並非如此。

他跟每個人都進行了一次秘密談話。沒有一個人承認。但這種行為也並未停止。可能的人選有限。那個人要在所有人睡覺時,穿好宇航服,然後開走越野車,那隻能是那個他想到過又排除了的人。

布拉克和他們不一樣。這個可能性一直在弗蘭克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實際上就隻有一個可去的地方。飛船周圍數千米別無他物,根據刻度表上的數字顯示開得並不遠。穿越“高地”和回程的幾千米就足夠解釋其中大部分的消耗。寒冷——他沒有自行測試過——也可能是造成剩餘損耗的原因。

他並不認為飛船上會有他們這些囚犯需要的東西。如果是布拉克的話,那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需要他在晚上偷偷地做?

那些藥片?這一猜測使他更為困惑。他們附近就有一家藥房,並且任何人都可以自行取用。據他所知,還沒有人盤點過醫療用品。如果愛麗絲沒有偷嚐其中一種的話,那麽這項工作本來應當由她進行。宙斯是愛麗絲的副手,但他沒有時間,也沒有意向來完成這樣一項乏味且要求頗高的任務,因此那些藥品就這樣被扔在了那兒。那個人至少打開了其中兩個密封箱,順手拿了一些裏麵的東西,如果沒有的話,弗蘭克反而會感到訝異。

很明顯布拉克知道這件事,他在進行自行調查。他知道是誰做的嗎?如果他知道的話,為什麽不采取任何相關措施呢?弗蘭克懷疑他聲稱他能看到一切、知道一切隻是在誇大其詞。但話又說回來,布拉克從來不吃除了包裝好的運輸食品以外的東西,這件事似乎有些說得通了。

這讓弗蘭克感到不安。幾周以來,弗蘭克都沒怎麽注意過布拉克。他就像是一個沒什麽存在感的幽靈,總是在瞎忙著些什麽。也許那些奇怪的聲音、外麵的人影、被移動的東西的背後還有更多隱情,然而弗蘭克並不清楚那是什麽。

但如果布拉克就是那個晚上往返飛船的人的話,那麽他需要警告德克蘭不要再到處調查了。

弗蘭克挑選了一個他和德克蘭同時在外麵的時機:他在檢查越野車,德克蘭在調整太陽能麵板。

他向他示意關閉麥克風,並等著德克蘭將那些朝向正午陽光的太陽能麵板清潔完畢。

他們將頭盔碰在一起。

“是布拉克?”

“不是我們當中的人。”

“他到底在向我們隱瞞什麽?又為什麽要這樣做?”

他們麵罩之間的灰塵被壓得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我們不需要知道,而且我們可能並不想知道。”

“但我想知道。”德克蘭說。

“那你自己去問他。我反正不會去問。”

“你當然不會了,因為它不屬於你的意識形態。他是你的老大,又是一個厲害的白人,所以你不會質疑他的所作所為。你仍然是一名囚犯,”他用食指敲了敲了弗蘭克的頭盔,“你的這裏還保留著這樣的意識。我猜測是他在和芝諾聯係。”

“那根本說不通。基地這裏有通信中心。”

“所以說,他不希望我們聽到他跟芝諾在聯係的事情。”

弗蘭克聳了聳肩,問道:“那有什麽奇怪的嗎?”

“難道你不想知道他們在聯係什麽事嗎?”

“並不怎麽想,因為這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老天啊!總有一天會跟我們有關係的。你難道不好奇嗎?完全不好奇?”

“也許有一點兒吧,但這隻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聽著,我們現在這樣就很好了。我們在這裏做著自己應該做的工作。到時候等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的人來了,我們還可以跟那些宇航員一起做事。我可不想陰溝裏翻船。”

“弗蘭克,聽聽你自己在說些什麽吧。你已經被製度馴化了。我們必須弄清楚布拉克到底在幹什麽,這正是為了防止陰溝裏翻船。我會叫狄狄留意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

“你別把那孩子牽扯進來。”

“雖然我們聽不到布拉克在跟芝諾說些什麽,但也許我們可以在他們回複的時候截取對話的另一半。”

“我是認真的,不要把狄狄牽扯進來。他不需要承擔這些。”

“他想怎麽做應該由他自己決定。他已經是成年人了,弗蘭克。而且你又不是他的爸爸。”

這句話刺痛了弗蘭克。即便德克蘭很可能並不清楚其中的緣由,但這股刺痛仍舊直戳弗蘭克的心髒。弗蘭克幾乎是踉蹌著向後退去,德克蘭則冷淡地注視著他。這名電工按下宇航服控製器上的幾個按鈕,這場談話結束了。弗蘭克隻得默默走開,走向熱電機基座的另一側,這台機器正無償地給上方的儲水箱注入一股又一股充滿生命力的熱量。他精神渙散地從它旁邊經過,這時他想起了布拉克關於“無聊”的那番話,於是決定一會兒要重新認真地檢查一遍。

重新打開麥克風後,他的目光越過“高地”,從“比弗利山莊”的山頂向下一直望向遠處的撞擊坑壁。它總是或多或少地蒙著一層塵霧。在地球上的那些日子裏,有時雨過天晴便可以見到清晰無比的地平線。但火星上從不會出現這樣的風景,無論是近處還是遠處,看到的隻是無盡的沙塵。等到沙塵暴來臨時,實際能見度幾乎為零,並且太陽能農場也無法發電,這樣的情況會持續上好幾天甚至好幾周。

那可就有意思了。

他仍在從長遠角度考慮問題。現在的狀況不會一直持續下去,布拉克最終會帶他回家。

他應該怎麽做?他是否應該告訴布拉克,他們已經知道他會在晚上來回開飛船的事情,而其中某些人(主要是德克蘭)對此有著超乎尋常的興趣?然而弗蘭克還得繼續跟德克蘭一起生活,依賴他,並與他一同工作。

他現在所應該做的是回去檢查供暖裝置、所有的管道,以及溫室後側氣閘艙中的那些固定裝置。

他需要一個新的項目。他已經完成了所有模塊建設的監督工作,也做了大部分的駕駛工作,那是一項危險而艱巨的工作。現在這一切都結束了,身處危險之中的那種生活已經漸漸淡出記憶,他懷念那種敏銳的、活著的感覺。從前在監獄裏的生活沉悶極了,他不想讓現在生活的這個基地也退化成另一座監獄。對他來說,這裏並不是監獄。

因此,他需要和布拉克談談,並不是要討論布拉克開車都去做了什麽,而是關於更多的建設工作,如那些夯土牆與土坯磚。

如果德克蘭想要繼續調查,很難說他會挖掘出多少事實。如果布拉克知道了又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整個基地的氣氛還算可以。他們一路上磕磕絆絆,大部分時間都相安無事,隻是偶爾會發生一些摩擦。主要是電力的問題以及德克蘭的那個性格。

還有偷藥的事情。這裏有一間可上鎖的房間。為什麽不把它們放到那裏去呢?布拉克發現箱子被人打開過後,為什麽不馬上把它們轉移到那裏呢?

如果他們都想搞點兒自己的小動作,那就隨他們去吧。管住所有人並不是他的工作,隻要他自己保持警惕就行了。

他結束了熱電機周圍的檢查工作,往車間艙走去。它看起來和平時略有不同,稍微有些不對勁。它有點兒漏氣。

他加快了腳步,到達後立馬將手按在了艙體的一頭。平時按下去的阻力會更大一些。

“狄狄?”

“弗蘭克,怎麽啦?”

“我現在在車間外麵。你那邊有收到相關的警報嗎?”

“我看看。”

弗蘭克試著透過塑料膜朝裏麵看。太陽高懸在頭頂,除了一些模糊而分散的輪廓之外,他辨別不出任何東西。

“是這樣,我記得警報器之前有點兒問題,所以我們把它關掉了。”

“我們這樣做是因為?”

“因為車間裏麵是加壓過的常規火星空氣,所以那些檢測空氣含氧量的指示器老是觸發正壓的誤報。”

“宙斯在哪兒?”

“他剛才說要去溫室進行某些關於羅非魚魚缸的工作。”

“我認為我們出現了一處泄漏。我需要檢查一下。你可以從連接艙那裏扔幾塊補丁貼片給我嗎?”

“當然。”

弗蘭克爬上車間氣閘艙的舷梯,然後等待著空氣循環流程結束。他扭動閘柄向裏推去,這時,他發現外閘門被堵上了。他將肩膀抵在門上,同時用腳撐住自己,身上的這具堅硬外殼楔進了氣閘艙上麵那層紅色塵土之中。如果這樣也推不開,他就隻能再去取一些工具了。

他用力地推著,門打開了約六厘米的空隙。煙霧從開口處飄出,一道道濃稠的煙帶扭動著,最終消散在了那饑腸轆轆的火星大氣之中。

“著火了!”弗蘭克說,“車間著火了!”

耳機裏傳來喧鬧聲,周圍警報聲大作,他聽見了狄狄和其他人的大喊大叫聲。幾秒鍾的混亂之後,布拉克大喊著讓所有人閉嘴。

“沒有著火,那裏根本就沒有可以燒的東西,蠢貨們。”

“那這些煙又是從哪裏來的?”弗蘭克說。煙霧仍在噴湧,那些白色的穗帶在風中翩翩起舞,升騰著飄向遠方。

“那些不是煙,”狄狄說,“不是煙,弗蘭克。”

“那它是什麽?”

“是宙斯。”

“該死!不要啊!”弗蘭克用肩膀猛烈地撞擊著艙門,一次、兩次、三次。宙斯個子很高,也很重,他剛好倒在合頁的後麵。弗蘭克被困在這件巨大的宇航服裏,無論他多麽努力地嚐試,仍舊夠不到宙斯。他猛地關上艙門。太遲了,已經太遲了。他十分清楚這一點,但他還是想試一試。

他必須把艙體的塑料膜割開,隻有這樣才能進去。這種塑料膜又厚又硬,沒法直接撕開,他需要一把真的刀或者鋸條一類的物品,但他現在手邊沒有任何鋒利物體,他什麽也做不了。

他爬下舷梯。這裏有石頭。他可以利用這些石頭。他撿起一塊,紮向艙體癟掉的那一邊,但仍舊無法刺穿,僅僅能夠在表麵弄出一些劃痕。他繼續劃著,因為他的一切努力、堅持與汗水都是宙斯應得的。

“把它放下,基特裏奇。把它放下!”

弗蘭克轉過身來,拳頭仍舊緊緊地攥著那塊石頭。布拉克就在那兒幹站著,凝視著他。

“我們得趕緊進去。”

“已經太晚了。”

“我們還不能確定這件事。”

“我們可以確定。他的體征監測已經沒有起伏了,沒有心跳,沒有任何反應。”

植入物不會騙人。

弗蘭克將石頭扔在腳邊,抬頭看向艙體扭曲的那一側。

“趕緊回去,基特裏奇。”

“我總得……做點兒什麽。”

“這是命令。趕緊回去。”

“不。”

“小子,你可別來煩我。我給你下了一道命令,請你絕對服從。你的情緒已經失控,無法好好思考,還不願意服從我的命令。你現在已經變得很危險了。趕緊回到基地裏麵去。現在,馬上!”

弗蘭克聽著自己呼吸的聲音。他的喉嚨被堵住了,空氣流過,隻能發出一陣咯咯的刺耳聲響。他的心髒用力地顫抖著,似乎是想要彌補宙斯已經不再會動彈的這一事實。

一陣咆哮出現在他的內心深處,它先是變成一聲呻吟,接著又化作一聲尖叫,最終成了一聲怒吼。這聲怒吼最終被扼殺在了麵板的另一側。

弗蘭克吼完以後,布拉克還站在那兒。

“進去。我來處理剩下的。”

沒什麽要說的了。弗蘭克艱難地回到了主氣閘艙,在空氣循環進行的同時,他將頭盔靠在了牆上。

他穿過內閘門,將自己從宇航服的上半身裏拖出來後坐下,任由雙腿張開在地上。

剛才發生了什麽?宙斯被關在了氣閘艙裏,兩扇閘門都是關閉的,他也沒有穿宇航服,到底是怎樣的前因後果才會發生這一切的事情?他到底去那裏幹什麽?他本應該和澤羅在一起玩小魚的。他們都喜歡時不時地那樣做:把**的手臂伸進水箱裏,動來動去,玩那些即將被做成幹貨的小魚。

車間確實出現了一處泄漏。但那裏明明設有供所有工作人員使用的氧氣瓶以及可以罩在臉上的潛水麵罩,它們可以防止人們迷迷糊糊地昏過去。而且氣閘門旁邊理應也會放著工作人員自己的宇航服,就算沒有時間就地穿上,至少也可以把它拖進去。關上開口處的門,打開氧氣瓶上的閥門,重新加壓宇航服,並使用上麵自帶的通信設備尋求幫助,最後爬進去將開口關好。

他沒穿宇航服被鎖在了氣閘艙裏,這太奇怪了。他的死不合常理。

等一下。從外閘門的小窗口望進去,並不見宙斯的蹤影。當然,弗蘭克有透過小窗朝裏麵看。在進入氣閘艙之前,他們都會先檢查一下,這是無意識間形成的習慣。檢查裏麵有沒有人,或者是不是有人忘了把內閘門關好。他當時並沒有看到宙斯,那是因為他的身體已經被壓在了外閘門上,就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但如果他那時還活著的話,可能還有救。弗蘭克但凡能夠意識到這一點,結果也許就會變得不同。

他抬起頭,看到狄狄正站在門邊。

“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是不是……”

“是的。”弗蘭克想扔東西,任何東西都行。這時,他想起自己仍然身處一個加過壓的氣球之中,“對,他死了。”

“我本來還希望……”

“還是不要抱希望了。”

弗蘭克盯著地板,狄狄在理解了他的意思後離開了。他並不知道自己在那裏坐了多久。後來,澤羅從溫室裏出來了。他們互相看著彼此,久到有些令人不適,於是同時移開了視線。

“很抱歉,老兄。”

弗蘭克點頭表示複議。

“你以為他和我在一起。”

弗蘭克點了點頭。

“他說他想去處理一下壓力閥的問題。想用塑料管,還是什麽東西做一個出來。一小時前離開的。”

“我有過一個弟弟。他很聰明,聰明到知道不要摻和我的生意,會得也很多。他被人用槍打死了。從學校回來的時候,一輛經過的車裏竄出來的流彈射進了他的脖子,就這個地方,”澤羅指了指耳後的一個地方,“醫生、警察和來我家看望我媽媽的那些人都說他沒有受苦。弗蘭克,他沒有受苦的話,那算是什麽好事嗎?”澤羅繼續說道。

弗蘭克抬起頭,用頭骨的後側不斷撞著一個架子,說:“是我把空氣放出來的,澤羅。我把他剩餘的所有空氣都給吸走了,幫他打開了那扇通往火星的門。我們誰都不清楚他有沒有受苦。那該死的家夥甚至可能還想要受苦呢。”

弗蘭克猛地把頭往後麵一撞,牆板發出一聲巨響,澤羅被嚇到了。

“我認為我們的談話已經結束了。”

澤羅沒有說話,隨後他起身往溫室的氣閘艙走去。就在氣泵循環著兩側的空氣時,他凝視著那扇閘門。

“他當時已經死了。如果他還活著的話,一定會向你呼救的。”

“也許吧。”

“不要再為此而折磨自己了。他已經走了,就和我弟弟一樣。你隻是碰巧第一個到那裏罷了。”

弗蘭克任由自己的頭垂著,下巴抵在胸上。

“隨便吧。”

澤羅離開後,氣泵再次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弗蘭克可以聽到溫室內閘門開啟的聲音。他不能整天都這樣坐著,他得動起來。

他脫下鞋子,雙腿從宇航服裏滑出。他收好生命保障係統,掛好宇航服,然後穿好工作服和船用拖鞋。每一個動作都令人感到疲憊至極,仿佛他才參加了一場跑步比賽似的。他累壞了。

他隻是剛好第一個到那裏的情況已經出現三次了。瑪西、愛麗絲,現在又是宙斯。這樣的概率似乎很低。不過,如果天生幸運的話,他也根本不會來到火星。

他需要查出宙斯的死因,但他也需要洗個澡。可悲的是,洗澡的念頭更加強烈。至於另一件事就隻能再等一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