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艾瑪

艾莉靠過來抱住我，將臉埋在我雙腿之間。在堡壘的搖晃震動下，她含混不清地說著什麽。

我蹲下來抱住她：“沒事的，寶寶。這裏很安全，不會有事的。”

我不斷安慰著她，心裏默默祈禱真的不會有事。

等震動停止，艾莉問我：“爸比？”

我也想知道詹姆斯的情況。

“爸爸馬上就來。”我脫口而出，內心卻不敢確定。

我抱起艾莉去了大廳，祈禱雙扇門能打開，出現詹姆斯一行人的身影。

時間像靜止了一樣，艾莉在我疲憊的臂彎裏越發沉重，但我不忍心將她放下。我用好使的那條腿支撐著，兩人的重量都壓在它上麵。

外門突然打開，我的心激動得要跳出身體。隻見十幾人蜂擁而至，多數是小孩，還有一些軍方人士和眼熟的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員工。

唯獨沒有詹姆斯，也沒有亞曆克斯、艾比或是格裏戈裏。

其中有一位是大西洋聯盟軍隊上校，他的名牌上寫著厄爾斯，他立即指揮起現場情況。

“聽好了，根據預測，一顆即將落在附近的小行星馬上就要著陸了。”

我身後的人群開始問著各種問題，但厄爾斯均閉口不答。

他對一位上尉點點頭，後者開始指揮士兵，帶領大人和年齡稍大的兒童轉移到餐廳，他們紛紛雙手抱頭蜷縮在桌子下。

我和艾莉被帶到側方居住區，進入一個兩邊擺有雙層床的小房間。我們坐在下鋪，麥迪遜和艾德琳躺在對麵下鋪。在房間的燈光下，我能看到麥迪遜惶恐的表情。她身體微微戰栗，緊緊抱著艾德琳。我也緊緊抱著艾莉，同時擔心著詹姆斯的安危。

我不安的神情讓艾莉也恐慌起來，她開始小聲抽噎，嘴裏喃喃自語，眼淚落到了我的頸上。我多麽希望自己能安定她弱小的心靈，但此時此景我做不到，死亡隨時可能降臨。我緊緊摟住她，像熊媽媽在窩裏護著幼崽那樣用身體遮擋著她。

第一次撞擊隻是傳來一聲雷鳴般的空響。

這次則像一枚炮彈擊中汽車，整個地麵像蹦床將我們彈起。我抱住艾莉，後背狠狠地撞到上鋪又落了下來。房間裏燈光不停閃爍，空中飄滿了灰塵。我耳鳴起來，許久之後聲音才漸漸清晰，像喇叭音量被逐漸調大那般，周圍不斷傳來尖叫和哭喊聲。

“麥迪遜！”我喊道，眼睛卻看不到她。我的聲音很小，麥迪遜也是，聽起來像被堵住了嘴巴。

“我沒事，你怎麽樣？”

“我也沒事。”

我向下瞥去，艾莉一聲不吭，隻是緊緊把臉埋在我懷裏，想躲避無處不在的危險。她的胸膛還有起伏，她還活著。

“寶寶，”她死死地抓著我的衣服，我鬆開她小聲說道，“寶寶，我要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爸比？”

我再也控製不住，內心的防線徹底崩塌，淚水止不住地從臉上滑落。我沒有回答，我知道詹姆斯凶多吉少，但我不想讓艾莉難過。

好消息是艾莉並沒有受傷，隻是大腿處有一塊瘀青，其他地方並無大礙。其他人則沒那麽幸運，房間外不斷傳來呼救的聲音。

我抱著艾莉捋著她的頭發，不敢想象以後的生活會是什麽模樣，世界又一次遭到了毀滅。在漫長寒冬時，我們還不至於一無所有，人類也還有機會。

但現在我不再確定。

當聽到有人呼喚我的名字時，我還以為產生了幻聽，可那個聲音再度響起：“艾瑪！”

“我在這兒！”我沙啞地喊道。

門口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穿過塵埃朝我跑來。他鼻青臉腫，大汗淋漓，頭上滿是灰塵。是詹姆斯，他還活著。他肯定是趕上了撞擊前的最後一趟電梯。他彎下腰緊緊地抱住我和艾莉，我從來沒有如此感激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