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艾瑪

槍聲在我身邊此起彼伏,我感覺到傑克、歐文他們蹲伏著,將我扶著放到了地上。等我被放下後,我將他們拉到我背後並用身體護住他們。

突然,槍聲停了下來,一名士兵跑到我身邊。那是一個高大粗壯的女兵,頭發向後紮得緊緊的,手裏還拿著一支自動步槍,她向那邊喊道:“停火。”

一時間,到處都是說話聲,所有人都在說著什麽,難以辨認的嘈雜聲將我們包圍,我像身處颶風的中心。

田中泉的聲音穿透嘈雜聲,仿佛一艘乘風破浪的帆船:“讓一讓,我是醫生,麻煩讓開一下,”她蹲下摸著我的臉,“沒事了,艾瑪,不會有事的。”

她抓起我的右臂,我感覺到什麽冰涼的東西壓在上麵,接著傳來一陣刺痛,針管紮進了我的血管。

“不要。”我喊道。

“這能讓你放鬆下來。”

“孩子——”

“這對胎兒沒有傷害,我們隻是延遲一下生產進程,現在還不是時候。”

詹姆斯

我拿著槍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個高大魁梧的士兵蹲在艾瑪身邊喊著停火。她聲如洪鍾,我和其他人都愣在原地。

槍聲立馬停了下來。

我氣喘籲籲,呼吸聲聽起來如在風洞那般響亮。我感覺腎上腺素漸漸退了下去,像藥效慢慢衰減,身體重新恢複了對周圍的感知,緊張的情緒也緩和下來,我逐漸恢複了理智。

一個穿著迷彩服的苗條士兵撿起丹佛斯的手槍,問道:“您沒事吧,先生?”

我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我忍不住盯著眼前躺在地上的男人。這個被我殺死的男人,這個本來想殺了我或者艾瑪的男人,又或許我們兩個他都沒打算放過。經過他的屍體時,我仿佛是正在走過一座橋,橋兩邊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奪走了一個人的生命。

田中泉蹲在艾瑪身邊,把艾瑪的手指按在健康檢測儀上,她雙眼緊閉,呼吸平穩。艾比和艾德琳正扶著她的頭,依舊驚魂未定的神情。薩拉則在一旁號啕大哭著,傑克和歐文看上去倒是已經恢複冷靜,不過我知道他們肯定心有餘悸,我可以理解。

麥迪遜正不停地問著田中泉各種問題,同樣也是我想問的問題。

“我已經控製住了她目前的宮縮,”田中泉看著麥迪遜和我,“這裏交給我就行了,詹姆斯,你有什麽事就先去忙吧。”

我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我立馬轉身舉起手槍,眼前的兩個男人連忙抬起手示意。原來是大衛和亞曆克斯,他們一直在搜索那些播放錢德勒錄音的車載喇叭,他的信徒們也在四處傳播著同樣的信息。亞曆克斯見到地上的死人後,驚恐地抬頭看著我。

一看到大衛,麥迪遜立刻撲進他的懷裏大哭起來。亞曆克斯也走到了艾比身邊。

“我有什麽能幫上忙的嗎?”亞曆克斯平靜地問我。

我把手槍交給他,並對一邊的士兵說道:“中士,你還有多餘的彈匣嗎?”

她從彈藥袋裏掏出一個彈匣給我,我又遞給了亞曆克斯。

“我需要你把大家叫到醫療區,你們一定要守好那裏,可能還會有更多敵人衝著艾瑪去,必要的時候你就開槍。”

他點點頭,帶著孩子們離開了。

艾莉鬆開艾瑪朝我跑來,一把抱住了我的腿,讓我差點兒摔倒在地。“爸比!”她喊道。

我蹲下來緊緊抱住她。雖然時間緊迫,我還是想最後再抱一下我的女兒。

“不會有事的,”我告訴她,接著又握住艾瑪的手,“去找你大伯,聽他的話,我馬上就回家。”

“別走。”艾莉懇求道。

“我也不想,可爸爸要工作。”

“薩姆在哪兒?”

“他和我在一起,你馬上就能見到他了。”

我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站起身,示意亞曆克斯帶著艾莉去醫療區。她轉過頭依依不舍地看著我,眼裏淚光閃閃,艾瑪也被三名士兵抬走了。

目送他們消失在路口後,地下突然傳來了轟隆聲,仿佛有一隻巨獸正在我們腳下移動。遠處傳來了一聲爆炸聲。

周圍還回**著廣播裏福勒的聲音。

一名高大的中士正在轉角處指揮士兵,她轉過來對我說道:“先生,我們已經與敵人發生交戰,現在需要您立馬去指揮所。”

她命令四名士兵護送我去指揮所。

我一進去就看見厄爾斯時刻注視著屏幕,在房間內不停地踱步。製造廠南邊區域已經陷入戰火,我們投擲的手雷在雪地上炸出一個個深坑,泥土像裂開的傷口那般**出來。

雪地上落滿了血跡、肢體殘骸和彈片,在寒冷的夜裏冒著熱氣。這場麵讓我有些反胃惡心。

曳光彈點亮了夜空——我方火力呈紅色,敵方呈綠色,又是冰天雪地,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在表演聖誕激光秀。

帕羅利上將也在場,站在房間角落裏生悶氣。我應該錯過了厄爾斯和他的好戲——爭論到底該由誰負責指揮,現在看來是厄爾斯占據了上風。

哈利走過來說道:“我們認為有一百名士兵在挖隧道去製造廠,我們用手雷削減了他們的不少兵力。”

“車隊情況怎樣?”

“他們還沒有改變路線。”

厄爾斯也走過來說:“詹姆斯,我們拆掉所有的喇叭了。”

“對比一下我們丟失的喇叭數,看看還有沒有遺漏,不然等下可能還會播放錢德勒的錄音。”

“明白。”

“順便拿一個喇叭過來,別關它,我要看看他們使用的頻道。”

他點點頭,然後給其他人下了指令。

“布萊特維爾情況還好嗎?”

厄爾斯咧嘴笑道:“她現在氣得像顆炸彈,巴不得離開醫療區。”

“看來是沒什麽大礙。”

福勒從廣播旁站起來說道:“我能不念了嗎?”

“當然,勞倫斯,來吧,”我又對厄爾斯說,“現在部署情況如何?”

“我們在加派兵力,還準備了一個排的兵力去挑選能夠參戰的平民,並且讓非參戰人員分散在倉庫的不同位置。”

“好。”

“關於亞瑟,”厄爾斯說,“我們有六名士兵在把守他的牢房,要不要讓他們也參戰?”

這是個問題。如果撤走看管亞瑟的士兵,那時就是他攻擊我們的最好時機。亞瑟從內部瓦解我們,而錢德勒則從外部擊潰我們。但看管他又需要耗費兵力,更何況我們現在需要盡可能多的人手來防禦倉庫。

“讓士兵把他帶過來,”我說,“我們把他綁在椅子上,也許他能給我們提供點幫助,讓哈利和格裏戈裏看著他。把看守的士兵撤出來,全部加入戰鬥。”

我了解厄爾斯,雖然他麵無表情,但我還是看得出他並不喜歡這一決定。盡管如此,他在傳達我的指令時語氣依然充滿了堅定和信任。

從屏幕上看,雙方交火的激烈程度有所下降。

“一架調查無人機正在返回,先生,”厄爾斯說,“預計十分鍾後抵達。現在雪地掩護效果減弱,我們可以用紅外成像為我們的狙擊手標記目標,”他頓了頓,“如果你想抓活的,我們可以冒險出去抓一些俘虜,不過代價會非常昂貴。”

“昂貴”二字讓我感到有些奇怪,從他的角度來看,士兵的生命是戰爭的消耗品。

“等無人機抵達後,”厄爾斯說,“我們的行動會更加高效,我們可以整理出非戰鬥人員的數量,不過需要點時間。”

時間,另一個昂貴的資源。但對我而言,生命遠比時間寶貴。

“讓他們堅守自己位置,”我說,“我們不需要俘虜,那些士兵未必有什麽新情報可以給我們。”

“長官,”一名技術人員喊道,“每支車隊各分離出了一輛車,它們速度已經超過車隊。需不需要派無人機跟著,還是繼續追蹤車隊?”

厄爾斯看著我,等我回答。

“跟著分離車隊的車輛,看看它們要去哪兒。”

亞瑟出現在門口,看上去非常愉悅:“亞瑟中士,前來報到。”他故作熱情地說道。

厄爾斯對著椅子點點頭,示意士兵把亞瑟綁起來。

“我們不能讓你亂跑,”我對他說,“你知道的。”

“我知道你怎麽想。”他坐在椅子上盯著我,主動將雙手靠在椅背後,讓士兵用膠帶綁住他手臂。

“我們正在遭到攻擊。”我平靜地說。

聽到這兒,亞瑟揚起眉毛說:“這樣啊,你們真是聰明,都要滅絕了還在自相殘殺。”

“這不是我們的主意。”

“但你需要一點建議,不是嗎?所以你才讓我過來。”

“你說過你們有數千年的戰鬥經驗,和成千上萬個星球打過交道。”

“是數百萬年,詹姆斯。”

“是我口誤,所以你有什麽辦法嗎?”

“我看看,你們寡不敵眾,還被困在這裏,就算能離開,地球上能抵禦寒冷的地方也不多,依然會被他們追殺,所以還是直接在這裏了結最好。”

“說了等於沒說。”

“依我看,追根溯源還是能量,總得靠這個才活得下去。”

“這對我們有什麽用?”

“我隻能告訴你這麽多,詹姆斯,接下來看你自己的悟性了,”亞瑟不在意地說道,“說透就沒意思了。”

我搖搖頭,歎了口氣。實際上,人類自相殘殺對他有利,能為網格省下不少時間和能量。我不禁想道:難道他也參與了這次攻擊?他的計劃是什麽?

在這場生存之戰中,我們的敵人也許遠比眼前所看到的要多。

在雪下挖隧道的殘餘敵軍都已經死亡。在無人機的幫助下,狙擊手消滅了他們,生命信號從紅黃色降到紫色,最後止於死亡的黑色。

“領頭的車輛正在減速。”一名技術人員喊道。

我和厄爾斯、福勒同時站起來,看向傳回的視頻畫麵。

穿著太平洋聯盟和亞特蘭大護衛隊迷彩服的士兵走出車子,從車廂裏抬出看上去像是聚氯乙烯管的東西,整齊地將它們立在雪地中,排成一行。每輛車至少裝有二十根這樣的管子,像柵欄上的尖樁那般排列,角度朝我們這邊傾斜。

士兵們從車上拿下一個大袋子,還有一罐看上去像發膠的玩意兒。

“他們在幹什麽?”趙民問。

哈利搖搖頭說:“土豆加農炮。”

厄爾斯不解地問:“土豆加農炮是什麽?”

哈利笑著說:“拿一根聚氯乙烯管,一頭堵住,另一頭塞土豆,然後在堵住的那頭裝填推進劑,最後點燃,砰!”他生動地攤開手表演道,“超級好玩,然後就等著鄰居跟你家長投訴吧。”

屏幕上,一名士兵從袋子裏掏出一個看上去像是經過膠帶封裝的錫罐,然後將這簡易“炮彈”裝進管子裏。另一名士兵蹲在堵住的那頭,用氣溶膠罐噴射了什麽,接著點火發射,在一團白煙下,錫罐迅速飛出。他們不斷發射,一枚枚“炮彈”紛紛飛向天空。

“廢墟下有很多聚氯乙烯管,”哈利說,“回收它們很簡單,還有很多空的食物罐頭,他們大概往裏麵裝了水吧。”

“我們的地雷被引爆了,”技術人員說道,“兩枚,不,三枚,四枚了。”

“它們不是已經關了嗎?”我問。

“是的,先生。”

遠處傳來一聲爆炸。

“我猜他們是擊中我們的戰艦了?”哈利不懂為什麽會引爆。

技術人員看著屏幕說道:“北109區的地雷被引爆,他們一定是引爆了某些活躍地雷。”

“看來地雷是沒用了。”厄爾斯嘀咕道。

我突然明白亞瑟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我們有個更大的麻煩,”我冷靜地說道,“這些土豆加農炮不僅僅是為了觸發地雷,”我回頭看了看亞瑟,“我覺得它們還是為了擊毀我們的太陽能電池板。”

如果失去了倉庫頂部和旁邊的太陽能電池板,我們幾天內就會全部凍死。說來也巧,我們現在的命運和網格如出一轍,收集和節約能量成了決定我們生死的關鍵。

如果守不住太陽能電池板,我們就隻有死路一條。

剩餘車隊抵達地雷圈後,和分離車輛再次會合。雪地上布滿了爆炸留下的深坑,車隊排成單行,緊貼著爆炸區域的邊緣安全地通過。

“還剩三分鍾,太陽能電池板將會進入加農炮的攻擊範圍。”厄爾斯說道。

在另一麵屏幕上,我看到我們的士兵正在屋頂上用東拚西湊的簡易牆板和太空艙部件遮擋住太陽能電池板。

我們決定讓敵人摧毀倉庫旁的太陽能電池板,並派遣一定的兵力去防守,不能過於分散兵力,否則連倉庫頂部的太陽能電池板都無法保住。就算可以,它們幾乎也無法為製造廠供能或為倉庫供暖。

又有幾輛車脫離了東邊的車隊,他們停下並架起了一批更大的加農炮。緊接著,他們開始發射一撥又一撥空罐子,其中一些未能擊穿倉庫,隻是反彈落地,但我們脆弱的太陽能電池板遭到了毀滅性打擊。它們紛紛碎裂、傾斜並掉落地麵,場麵看起來很糟糕,黑色的玻璃散落一地。

“屋頂的保護暫時還撐得住,”哈利又靠到格裏戈裏身邊說,“等明天太陽升起來後,我們怎麽辦?”

“能活到明天再說吧。”格裏戈裏自言自語道。

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我立馬轉身查看情況。自從卡菲偷襲了指揮所,每個人都變得有點兒疑神疑鬼。

布萊特維爾走了進來,一隻手臂上還打著石膏,她目光堅定,問道:“現在什麽情況?”

“你能重新返回崗位了嗎?”我問她。

她做了個鬼臉,仿佛這個問題非常可笑:“我可好得很呢。”

厄爾斯也很慶幸她沒什麽大礙,於是告訴了她目前最新情況。

屏幕裏,所有車隊都停了下來,正好停在我們狙擊手的射程外。真希望我們有重型火炮,不知道太平洋聯盟和亞特蘭大有沒有類似的火力。我們應該馬上就能知道了。

福勒眯著眼睛看著屏幕裏的畫麵,車隊停在雪地裏一動不動。“他們在幹什麽?”

“四支車隊現在應該在用太平洋聯盟的加密頻道交流。”厄爾斯說。

“我們可以聽到其中的內容嗎?”

“不行,在穀神星大戰前破譯專家還有研究,但大戰之後……最高統帥部認為發生戰爭的概率很小,便重新分配了相關的資源。”

“能猜到他們在聊什麽嗎?”

“他們應該是剛剛互相取得聯係,”厄爾斯說,“他們肯定知道前線部隊沒能占領製造廠,現在在修改計劃細節。”

我身後的車載無線電突然響了起來,傳來一串嗶嗶聲,聽起來就像發生故障或者係統測試的聲音,不仔細聽的話很容易就被人忽略了。

“那是莫爾斯電碼,”哈利說,“1、3、2。”

“是頻道,”我說道,“肯定是大西洋聯盟無線電頻道。”

哈利將手持無線電頻道調至132並調高了音量。

什麽也沒有。

這些數字是什麽意思?進攻的信號?

“倒過來試試。”

哈利又將手持無線電調至231頻道,裏麵馬上傳出錢德勒的聲音。

“一號隊,這裏是二號隊,收到請回答。”

布萊特維爾默默地看向我,希望我能下達指令。我舉起手示意暫時不要出聲,希望能從錢德勒那裏得到有用的情報。

“一號隊,這裏是二號隊,收到請回答。”錢德勒再次呼叫,依然無人回應。

車載無線電又劈裏啪啦響了起來,開始廣播錢德勒的聲音。他聲音低沉,像電台裏的音樂節目主持人,要非常費力才能聽清。

“致九號營地的大西洋聯盟軍隊,我是理查德·錢德勒,你們的票選代表。你們的政府背叛了你們,他們挑起了和太平洋聯盟還有亞特蘭大的戰爭,是時候停止了。我們可以和平解決紛爭,放下武器,出來加入我們,我保證不會傷害九號營地的任何人。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選擇和平,與我們一起合作。”

他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還有五分鍾,請抓緊時間。”

“倉庫或者工廠裏的士兵聽到這段信息了嗎?”布萊特維爾問。

一名技術人員通過無線電詢問,過了一會兒說道:“沒聽到,長官。”

“告誡所有部隊,敵方可能馬上會發起進攻。”

厄爾斯帶著我、布萊特維爾、福勒、哈利、格裏戈裏還有趙民去了房間的角落,遠離亞瑟和看守他的士兵。

“有什麽想法嗎?”厄爾斯問。

“隻要他們沒有重型火力,”布萊特維爾說,“他們就攻不進來。”

“關於這點我們應該馬上就能知曉了,如果他們真的有,我們的防線根本擋不住。”厄爾斯說。

當我看向亞瑟時,我發現他正在看著我們,臉上掛著一副愉悅的表情。

就在這時,我聽到有人建議逃跑——用3D打印機製造直升機或者飛艇,不過這一選擇很快就被否定了。還有人提議加強工廠防禦,並將戰線拉進倉庫。不過我們寡不敵眾,這一選擇也被淘汰了。

我在腦子裏重新審視現在的情況,從不同的角度探求解決辦法,我們能利用的資源有限,我看著亞瑟,察覺到他是整個局勢中非常重要的一環,雖然具體如何重要我還沒想明白。不過他說得沒錯,我們兵力不足,而且無路可逃。我們有什麽辦法扭轉局麵?就在那麽一瞬間,就像我在實驗室取得突破那般,我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辦法。

“詹姆斯?”福勒問我。

我才意識到大家都在等著我的看法。“我有一個辦法,能夠保證我們的生存。”

福勒有些驚訝,厄爾斯和布萊特維爾的表情也耐人尋味,格裏戈裏則一臉懷疑。

“我們要戰鬥,而且我們會贏。”

布萊特維爾向厄爾斯掃了一眼,後者點了點頭同意她發言:“先生,要贏,我們要有彈藥,而且——”

“不,上校,我們隻需要更多的時間。”

她眉頭緊鎖,說:“先生,我們的糧食儲備不足,太陽能電池板也遭到了攻擊,我相信時間肯定不會站在我們這邊。”

“還不是時候,上校,再等等,”我從桌上拿起手持無線電說道,“錢德勒。”

“詹姆斯,我希望你是來求和的,我們是抱著和平的態度來的,我們談談條件吧。”

“好,我們談談條件,雖然你沒意識到,但我們現在占據上風,希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對於你那些能聽到我們對話的同伴,你們聽好了,想活命就聽我的。錢德勒做的這些都是因為個人恩怨,他要報複我,你們不要被他操縱了。他才不在乎你們的生死,但我們在乎,我們有飛船能拯救大家,讓我們繼續按計劃行事,如果你們現在離開,這一切既往不咎。”

錢德勒馬上回應道:“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你們的飛船根本坐不下所有人,詹姆斯。而且大西洋聯盟的士兵還不用參與抽簽,他們得為你們的陰謀保駕護航。而亞特蘭大和太平洋聯盟的人——那些無辜的生命,將會被你們拋棄在這顆冰冷、黑暗的地球上。”

“錢德勒,在你走的這段時間裏,我們已經解決了這一問題。”

哈利和格裏戈裏立馬看向我,趙民則低著頭,他們都知道我在說謊。隻要能救我們的人,我會一直將這個謊言說下去,直到飛船離開軌道。

“別吹牛了,詹姆斯。”

“我沒有,所有人都能登船,你煽動這些人的理由也因此不複存在。”

無線電那邊陷入了沉默,也許這一招真的能行。

錢德勒再次說話時,他聽起來底氣更足了:“別玩這些把戲了,詹姆斯,別說謊了。你馬上投降,讓你們的部隊放下武器走出來,這樣誰也不會受傷。”

“錢德勒,你要我們的東西,那就自己攻進來拿,否則我們就在這裏等著,你們就在外麵挨餓凍死吧。”

“詹姆斯,我們都知道你們才是要挨餓凍死的人,我們有什麽必要進攻呢?你要是想通了就再聯係我,不過最好的是,我希望等你死了或者被關起來後,有明事理的人能替你和我們聯係。”

錢德勒切斷了通信聯絡,緊接著,屏幕裏傳來動靜,不斷有士兵從車裏走出來,很顯然,他們之前躲過了無人機的偵測。這些運兵車裏藏著大量部隊,他們事先給車廂做了隔熱處理。

“我要人數統計。”布萊特維爾喊道。

太平洋聯盟和亞特蘭大的士兵從車裏拿出一捆捆東西,拖著它們在雪地裏艱難地前行。如果那些是重型火炮,我們活下去的概率將會變得十分渺茫。在夜視圖像下,我看到他們搭起了一座座穹頂狀的建築,銀色的屋頂在畫麵中閃閃發光。這些簡易居住房屋應該是從亞特蘭大帶過來的,本來是為遷移至亞特蘭大的幸存者準備的,適合在嚴峻環境下長期使用。

他們準備將我們圍個水泄不通。

在屏幕右下角,技術人員不斷更新統計數字,最後停留在大約四千,而我們隻有不到四百。

我們的食物還夠支撐十四天,在兩周內,我們要贏得這場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