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煙霧

陳宇陽帶隊從渤洋機場下機,前來接機的是渤洋市局刑偵大隊副隊長和兩名幹警,鄭國權跟著一起來接機。

陳宇陽以前和渤洋市局刑偵大隊合作辦過幾次要案,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來接陳宇陽一行人的渤洋市局刑偵大隊副隊長叫閆棟,年紀比陳宇陽大幾歲,長得濃眉大眼,小麥色的皮膚,穿著一身警服,有幾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閆棟平日裏話不多,查起案來思維清晰敏銳,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和陳宇陽見麵次數不多,卻談得來。

“這位就是渤洋市公安局刑偵大隊的副隊長閆棟。”陳宇陽說完又把頭轉向閆棟,“棟哥,這位我可得給你隆重介紹一下——大名鼎鼎的古琛,是我們局為偵破‘6·21連環殺人案’請來的犯罪側寫專家。”

“您好,古先生,很榮幸認識你。”閆棟率先伸出右手。

“你好。”古琛沒有伸出手。他還是排斥和陌生人肢體接觸,隻是禮貌地點了下頭。

閆棟收回已經伸出去的手,忽略掉此時尷尬的氣氛,細細打量著古琛。

與此同時鄭國權向陳宇陽中規中矩地打了個招呼,然後轉過頭瞪了還在小聲叨叨的李冬冬、全武一眼,嚇得兩人立刻蔫了,連帶王秋生都跟著抽了抽嘴角。

鄭國權曾經參與過很多大案的偵破工作,論資曆、經驗都在陳宇陽之上。不過由於天生刻板的性格,以前一起工作過的同誌們都混得風生水起,他一把年紀的人卻還留在專案組當副隊。

陳宇陽為人豁達,不會擺譜,他打心裏佩服鄭國權骨子裏的那股韌勁,以至於給人感覺他鄭國權才是老大,小輩們都尊稱他一聲“鄭老”。

見小輩們都安分了,鄭國權才給王秋生遞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看著點小的,別讓他們胡鬧。王秋生則回他一個“為老不尊”的笑意,頗有油鹽不進的意思。

鄭國權被他氣得幹瞪眼。陳宇陽見狀急忙安慰老鄭兩句。

上了車,陳宇陽便迫不及待地切入主題:“關於死者麥佳甯,你們調查得怎麽樣了?”

“你還不知道?”閆棟歎口氣,“死者身份一傳出來,局裏頓時就亂了套。李隊原本是要親自過來接你們的,可誰知道……”

在場的人都被閆棟一番話搞得一頭霧水。古琛和陳宇陽卻聽出了弦外之音,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陳宇陽開口問:“怎麽回事?”

“你們查到的死者麥佳甯,那是我們麥局的掌上明珠;我也見過幾回,心地善良,人也漂亮。這剛結婚沒兩年,多好的一個姑娘,就這麽被——太他媽渾蛋了!”

閆棟打開了車窗,點燃一支煙,猛抽了兩口,緊接著回憶起事情的經過。

事情發生在6月13日的早上,麥局的姑爺安東尼慌張地來報案,說麥佳甯在參加聚會的路上失蹤了。

按理說成年人失蹤不滿24小時,不構成失蹤人口立案條件,可同誌們下班後還是自發尋找麥佳甯的下落。

很快24小時的尋找變成了一個星期的排查,人口失蹤調查組與多方合作,一起跟了這案子一個多月,勒索電話、匿名信什麽都沒有。麥佳甯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杳無音信,直到鄭國權找上來。

“麥局受了很大的打擊,臥床不起。”

連陳宇陽聽了,目光都黯然了幾許:“白發人送黑發人,人間最悲痛的事莫過於此。”

古琛坐在後排靠窗的座位上,望著車窗外的車水馬龍,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他從來沒有與人溝通閑聊的習慣,總是一副冷峻的神情,生來就寡言少語的性格,見誰都是“生人勿擾”的嘴臉。

一路上閆棟把對麥局長、麥佳甯的心疼,和對連環殺人凶手的憎恨表達得淋漓盡致。兩輛車一溜煙開到了市公安局。到了大門口,一行人下了車,跟著閆棟進了辦公大樓。一路上遇到的幹警都在忙碌,連跟閆棟打個招呼的時間都沒有。

其實不用閆棟解釋,陳宇陽等人都心知肚明,現在渤洋市局的氣氛必定非比尋常,大家夥都在竭盡全力查找凶手。

閆棟帶領大家到刑偵大隊會議室的時候,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正在門口徘徊,聽到閆棟的聲音後,轉過身一個箭步迎了過來。

閆棟一愣:“李隊,你怎麽回來了?麥局長那邊……”

聽聞瞳城市局請來了了不起的人物,李鬆在醫院就坐不住了,迫不及待跑了回來。

“嗯,我過來看看就走。”李鬆是個四十多歲、頭發稀疏的男人,眼睛不大但是有神,工作處理得得心應手。這一切都多虧麥振海局長的**。

李鬆過來和瞳城市局的同誌打招呼。帶隊的陳宇陽算是老交情。陳宇陽年紀輕輕就被委以重任,幾次跨省破案都有他。李鬆對他的偵查能力讚不絕口,陳宇陽身後的鄭國權等人也大都認識。

其實李鬆最關心的還是那位刑偵界的“傳說”。當見到一身西裝筆挺的古琛時,李鬆眼睛登時一亮:“閆棟啊,快給咱們介紹一下。”

“這是咱刑偵隊的大隊長李鬆,麥局親自帶出來的得意弟子;這位是瞳城市局專案組特邀的國際知名犯罪側寫師古琛。”

閆棟前腳剛介紹完,話音未落,李鬆便主動伸手去握住古琛的手。古琛眉宇間露出一絲抗拒。

“麥局就小甯這麽一個女兒。她很懂事也很孝順,是我們所有人寵上天的心肝寶貝……”李鬆比麥佳甯大一旬多。這次麥佳甯的慘死,對他而言,絕對是一場無情的打擊。

“老爺子得知消息後就一病不起了。我陪在老爺子身邊,現在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在這一刻,我既是刑偵隊隊長,更是一位受害者家屬。在此我請求您和各位同誌一定要抓住這個喪心病狂的凶手,還所有遭遇不幸的被害人及其家屬一個公道,讓小甯早一天閉上眼,安心地去……我李鬆在這兒拜托你們了!”

李鬆聲音顫抖,說得情真意切,講到心痛處時眼眶甚至有些泛紅,表達完後對古琛和全體奔赴一線的同誌深深鞠了一躬。這一刻他隻是一位失去親人的家屬。

考慮到麥局長的身體狀況,李鬆不能離開太長時間,大家簡單地表達了關切和決心;古琛則不多講與案情無關的話,卻鄭重地點了下頭,表示定要破案。

李鬆帶著兄弟們的承諾轉身離開了。古琛望了一眼李鬆離開時的枯瘦背影,轉身跟著閆棟進了會議室。

因為麥局長病重不能參會,所以此次會議由副局長劉岩代為主持。劉副局長首先對古琛的到來表示感謝,而後又傳達了上級領導的指示。

由於這起連環殺人案性質極其惡劣,省公安廳、瞳城市、渤洋市領導均提出:要求各級單位全麵、及時與公安幹警協作配合,務必十日內將凶手繩之以法,還社會一片和諧安寧!

劉副局長簡明扼要地做了工作部署,把餘下的大塊時間留給大家夥分析案情。

劉副局長開完會便離席,偌大的會議室成了臨時辦公室。

以陳宇陽為首的瞳城市局,和以閆棟為首的渤洋市局,兩邊刑偵大隊的同誌分別坐在會議桌的兩側。閆棟為古琛介紹了自己的同事,方便未來在工作上的配合。

“我來介紹一下麥佳甯失蹤的相關信息,供瞳城的同誌們參考。”閆棟把麥佳甯的信息寫在白板上,言簡意賅地陳述,“麥佳甯,女,28歲,於6月12日下午,參加閨蜜組織的校園主題聚會,參加完聚會和朋友們分開後便下落不明了。”

“從受害人身邊親朋好友了解到,麥佳甯為人善良隨和,兩年前結婚,丈夫安東尼是一名醫生,夫妻感情很好,沒有婚外情。生前無不良嗜好,無債務關係,也沒與人結過怨。”

閆棟說完,問身旁的青年刑警:“小胡,你查到什麽沒?”

被點到名的胡天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喪氣地搖了搖頭:“我這邊沒什麽有用的線索。”

閆棟蹙了一下眉頭,又詢問其他隊員:“大家有沒有消息?”

閆棟的目光鎖定在隊裏的老刑警身上。這位老大哥自打進了會議室,就一個勁兒地拿紙巾擦汗,盡管空調開得很低還是不停冒汗,眼看著襯衫都快濕透了,可見今天的運動量不小。

“老焦,你那邊有進展嗎?”閆棟問。

“我帶著小路又去了一趟武建街,算是有點發現。”老焦又用紙巾擦了下額頭,說話的時候喘著粗氣。

閆棟的神情頓時緊張起來:“武建街是麥佳甯失蹤的那條路?我記得同誌們去過不下十次吧,有新線索?”

老焦給小路遞了個眼色。小路迅速展示了一段視頻。大屏幕裏的畫麵質量一般,看起來像是商家門前攝像頭拍攝的,時間顯示在6月12日23時。小路將視頻進度加快,直到23時07分時才正常播放視頻。

“這是武建街上的一家便利店。之前咱們同事去過幾次,都趕上他家的設備壞了,據說是壞了好長時間,就以為什麽都沒拍到。這次去時趕得巧,店家的設備這兩天剛修好,我跟小路就想碰碰運氣,萬萬沒想到會發現麥佳甯失蹤前的視頻。”老焦邊放視頻邊說。

當晚霧霾天氣,畫麵清晰度不高。麥佳甯穿了一身粉紅色的連衣裙,晃晃悠悠地走到馬路對麵,看狀態是喝了不少酒。這與她的女友們的口供一致。

畫麵裏的麥佳甯身材纖瘦,安全走過馬路後還俏皮地跳上路緣石。走了沒幾步,麥佳甯忽然就躬下了身子,看畫麵的樣子應該是喝多了要吐。她踉踉蹌蹌朝旁邊昏暗的胡同口跑去,便徹底從畫麵中消失了。

老焦灌了一大口茶水,擦著汗繼續說:“我們確認過了,麥佳甯進入胡同後沒有再出現過。我查過這條胡同,比較偏僻,沒有天眼,也沒有攝像頭,白天有人在裏麵停車,晚上就沒什麽人走動了。”

這一段視頻播完,小路劈裏啪啦操作著計算機,很快翻出另外一段視頻畫麵:“在胡同裏沒什麽發現,我跟師父沿著胡同穿過背道,在背道裏發現一個天眼。我們把錄像取了回來,截取了12日晚上11點08分之後的錄像,對出現的路人和車輛進行排查。在這段視頻裏出現了可疑車輛。”

聽了小路的話,所有人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喘,盯著視頻的每一幀內容不放。昏暗的路燈映在夜闌人靜的小路上,一輛開著近光燈的深色15款帕薩特從胡同口拐了出來,朝北駛離監控範圍。之後的畫麵裏麥佳甯本人沒再出現。

“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閆棟長長地舒了口氣。

“現在無法確認的情況有三點,”閆棟用手指敲打著筆記本,“首先麥佳甯是否是通過電話,與某人約好了;第二,麥佳甯進入胡同是有意還是無意,有無可能這個胡同就是會合地點;第三,這輛車是否故意停留在胡同裏,司機與麥佳甯是否原本就認識,帶走麥佳甯是臨時起意,還是蓄意為之?”

陳宇陽盯著畫麵,良久才回過神來:“這個得好好問問司機!”

“跟緊這輛車——小路啊,帕薩特是什麽時間出現在胡同的?”閆棟問。

“根據視頻資料看,大約在一個半小時之前。”小路回答。

陳宇陽緊接著問:“那車牌號查到了嗎?”

小路搖了搖頭:“由於當晚有霧霾,能見度不高,通過技術處理也隻能判斷嫌疑車輛為黑色,渤B本地牌照,第三位車牌號是0,第五位車牌號是1或J。”

老焦這會兒終於喘勻了氣息,但是麵色並沒好看到哪兒去:“我和小路這就去調取交通監控錄像,時間過得太久了,希望沒有被覆蓋。”

古琛始終一言不發。

會議結束後,陳宇陽和閆棟調整分工,給一部分人布置了下片走訪任務,另一部分的同誌待命。

兩個小時後,老焦和小路帶著拷貝的視頻資料跑步歸隊。由於時隔一個多月之久,大部分視頻數據已經被後麵新數據覆蓋,隻有極少數銀行區域的監控資料被保存下來。

李冬冬幫小路將視頻資料分組整合,查找車牌號帶“0”“1”或“J”的黑色帕薩特轎車。

雖然被保存下來的視頻資料並不多,但由於可疑車輛的信息有限,隻能靠人用肉眼放慢速度,在每一段視頻裏逐車篩查,這樣一來效率因客觀原因降低了很多。

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隻有古琛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眼睛望向前方:那裏“站了”一個模糊的人影,看不清麵孔。

“你在車上嗎?”古琛自說自話。視頻裏嫌疑車輛離開時的車速實在叫人在意。

“那不是我,你知道的,”影子用戲謔的口吻向古琛挑釁,“我是一名出類拔萃的捕獵大師!”

“我知道你是個思想齷齪的變態,這沒什麽可炫耀的。”古琛如是回道。

“你懂什麽!你和她們一樣根本就不了解我,也不了解這個世界。這是一個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世界,我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誰都不配得到我!”影子狂妄地反駁。

“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古琛不疾不徐地指正,“前麵的‘適者生存’沒問題,但是你所謂主宰的那個‘世界’,隻是你的臆想而已。”

古琛麵無表情,在影子的眼裏,卻分明看見了嘲笑。

影子惱羞成怒,衝上去一把拽起古琛的衣領:“膽敢羞辱我,你這是在玩火自焚!”

古琛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放心吧,我要是著火,第一個焚你!”說著撚了一下手指,食指尖便躥起一簇火苗:“那輛車是不是你搞的鬼?”

影子被嚇退了一段距離,不屑地說:“說你也不信,我有自己的狩獵方式。”

另一邊陳宇陽盯著顯示屏看了幾個小時,眼睛幹澀。他抬起頭轉了轉僵硬的脖子,才發現古琛一直在發呆,不禁好奇地走了過去。

“想什麽呢?”陳宇陽站在古琛身旁問道。

古琛還沒來得及反應,影子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這才察覺到陳宇陽的存在。

“靈魂出竅啦?”陳宇陽開玩笑地問。

之前精神高度集中,古琛感覺渾身疲乏。他看了看外麵陰沉的天色,又低頭看了看手表的指針,問:“有發現嗎?”

陳宇陽無奈地搖了搖頭,遞給古琛一瓶礦泉水:“餓了吧,剛才訂了外賣,等外賣到了,你先吃,然後我送你回酒店休息。”

古琛掃了一眼會議室,即使每個人累得頭暈眼花,依然全力奮戰。

古琛擺擺手說:“不用麻煩了,外麵很多東西我吃不慣,我自己出去吃。”

古琛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還不等他準備走,就聽見一個甜美的聲音:“外賣到啦!”

古琛愣了一下,隻見一張熟悉的麵孔映入眼簾——都曉白雙手拎著沉甸甸的外賣走了進來,身後還背了一個裝著麻豆的卡通加菲貓太空包。

“棟哥,你先安排大家吃飯,車鑰匙借我,我送古先生回酒店。”

陳宇陽說著去找閆棟拿鑰匙,卻被古琛攔住了:“我還是吃完再走吧。”

“出去吃多好,免得飯菜不合胃口。”陳宇陽堅持道。

“沒事,那個小不點對付挑食很有辦法。”古琛眼看著都曉白端了一份分量十足的盒飯走了過來。

“喲,沒想到今天送餐的是小姐姐!你們聊,我先撤了。需要清場的話,告訴我。”陳宇陽最後一句話說得陰陽怪氣,然後一副“我是過來人”的表情,擺擺手走開了。

也不怪陳宇陽八卦,人家姑娘坐了幾百公裏火車過來送晚飯,這裏麵得包含多濃烈的愛意呀!

“不要怪我,”都曉白怕挨罵,把想了一路的借口搬出來,“是麻豆非要來找你的。它說晚上你不在的話會失眠。”

“哼,”古琛沒想到她竟找到這種思路清奇的借口,“你連這種謊話都說得出口,簡直是對我智商最大的侮辱。”

“那又不好講是我想你了吧,唉……做乙方真是慘。”都曉白噘著嘴,為自己委屈的內心發聲。

古琛吃驚地注視著都曉白,良久沒說出一個字來。

“下次換個好點的借口,知道嗎?”古琛拿起手機發了條短信。

“哦,大神先用膳吧!”

“怎麽找到我的,也不怕走丟了。”古琛看到色香味俱佳的飯菜,聲音不禁溫柔起來。

“我在你們隊裏有臥底。”都曉白說。

古琛低下頭拿起筷子,吃飯時不禁彎起了嘴角:“麻豆喂過了嗎?”

“一路上它除了吃就是睡,應該不會餓。”都曉白雙手放於腹部立在一旁,謹慎地回話,生怕又惹到古琛不快,像個小丫鬟。

“站著幹嗎,坐。”見麻豆精神依舊,古琛才安心吃飯。

看古琛吃得津津有味,都曉白忍不住歎了口氣:“人家千裏迢迢過來送晚飯,總要問一句‘你吃飯了沒’吧?大神人長得帥,腦袋又聰明,怎麽就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呢,活該單身!”

閆棟、陳宇陽帶著手下換班吃飯,像鄭國權、老焦這部分老同誌習慣邊吃飯邊幹活兒,還有像李冬冬這種極個別的人,工作幹不完就死磕,不吃飯,全憑一口“仙氣”吊著。

古琛在最裏麵安靜地吃飯;都曉白坐在他旁邊,饞得直咽口水。

“找到了!”一道亢奮的聲音響起。

李冬冬的話音剛落,閆棟、陳宇陽第一時間衝到他身邊,所有人都放下手上的工作看過去,車牌號為“渤B35081”的黑色帕薩特現出原形。李冬冬敲打著鍵盤,仍舊不敢掉以輕心。

陳宇陽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閆棟站在李冬冬身後忍不住稱讚道:“好小子,幹得漂亮!”

“我這就去查車主信息,”老焦激動地說。他看了閆棟一眼,得到允許後,又說了句:“小路跟我走。”

“是,師父。”

都曉白已經餓得沒力氣罵古琛了,直到覃茵茵把散發著香味的食物放在她麵前,才恢複了三分精神頭。

都曉白看著覃茵茵,眨巴著大眼睛問:“哪兒來的?”

“還能有誰,你家貼心古大神吩咐的唄!”覃茵茵笑嘻嘻地做了個鬼臉,發現古琛留意到她們在談論他,急忙逃走了。

“不餓?”古琛挑起眉毛,充滿磁性的嗓音再度響起。

都曉白摸著饑腸轆轆的肚子,說:“怎麽可能?”

“還不快吃。”古琛繃著一張臉下令。

都曉白吐了下舌頭,打開盒子,裏麵香氣撲鼻的田園比薩讓都曉白所有的委屈瞬間煙消雲散了。

另一邊不吃不喝的李冬冬繼續跟著帕薩特的路線窮追不舍。

其實在座的人都知道,找到車或許就能找到線索,可就怕查到後麵發現是假車牌或者盜竊車輛,那樣線索就徹底斷了。所以李冬冬要追蹤到車輛的目的地,這樣才能少走彎路。

差不多半小時後,閆棟接到小路打來的電話,說車輛信息查到了,在鑫誠汽車租賃公司名下。

小路跟老焦已經聯係到租賃公司,正駕車去租賃公司的路上,準備趕在他們關門前拿到12日當天的用車記錄。

租賃公司的車——閆棟不知道這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他撫著額頭歎了口氣,把小路的進展跟大家夥說了一遍。

李冬冬繼續追查帕薩特的路線。

“我去!”李冬冬瘋狂地抓頭發。

“怎麽了?”閆棟走到他身後關切地問。

“車在朝香南路東南方向的途中消失了。”李冬冬盯著視頻裏的畫麵,沮喪地說,“這個線索怕是斷了。”

陳宇陽拍了拍李冬冬的肩膀,以示安慰。

閆棟忽然問:“開了近一個小時的路程,去那個鬼地方做什麽?”

陳宇陽等人投來困惑的目光。因為他們都不是渤洋本地人,對本地的情況並不了解。閆棟解釋說:“香南路東南方向屬於待開發地段,空了有幾年了吧,所有居民都搬遷了,現在隻剩下一片廢墟,到了晚上連路燈都沒一個。”

“從罪犯的角度來看,這不失為殺人的‘絕佳場所’。”

古琛忽然開了腔,對李冬冬說:“你們不妨看看嫌疑車多久返程,推算一下車走了多遠。”

“這怎麽推算得準呢?”鄭國權根據以往經驗來判斷,對此表示費解。

偌大的會議室突然安靜下來,隻有李冬冬一個人在計算機前敲打著鍵盤。

“出來了!”李冬冬忽然叫了一聲。

閆棟詫異之餘,問:“用了多長時間?”

“一去一回大概用了五十分鍾,考慮到夜間視線不好,再加上待開發區的路況複雜,車速不會太快,應該不超過十五公裏。”

“那邊地形如何,都通往哪裏?”古琛問道。

“那一帶道路錯綜複雜,用‘條條大路通香南’也不為過。當年政府想開發香南也是衝這一點。”閆棟回憶著,“因為一些原因,導致項目停滯,要不然那一帶應該很熱鬧的。”

“仔細看有沒有其他車輛跟出來,時間控製在一個半小時。”嘴上這樣說,但是古琛認為凶手從其他路線撤離的概率更大。

“或許根本沒有其他凶手呢?”一個經驗不算豐富的同誌問。

“這樣最好不過了。”古琛知道,那隻是一絲幻想罷了。

周圍不知不覺再度安靜下來,直到閆棟的手機再次振動起來。

“什麽情況,老焦?”閆棟聽著對麵老焦的匯報,過了幾分鍾才繼續命令,“好,先什麽都不要做,免得打草驚蛇,先摸清楚他的底細再說。”

閆棟掛斷電話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他轉回身時發現古琛身邊的姑娘和貓都在打瞌睡,不好意思地衝古琛笑了笑:“古先生,我先送你和女朋友回去休息。這位姑娘一路舟車勞頓,肯定是累壞了。”

“麻煩了。”準確地說,古琛和都曉白屬於雇傭關係,不過他覺得沒必要多做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