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念之間(二)
古琛被茶幾上擺的紫銅香爐吸引。他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香爐一看就價值不菲。
古琛接過古顏遞過來的小青柑茶,忍俊不禁:“哥生活這麽有品位,難怪會覺得拮據。”
古顏發現古琛在說書桌上的香爐,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哪有閑錢買這玩意兒,有品位又有錢的是鹿大少爺。”
古顏說著放下茶杯,拿出一盤香放進香爐裏點燃,動作輕柔地蓋好香爐。頃刻間香韻柔和綿長,屋子全是淡雅怡人的味道。
古顏坐在沙發上,看著嫋嫋升起的青煙,微笑著說:“我有段時間神經衰弱,子謙聽人說檀香對中樞神經有鎮定作用,就把這小玩意兒帶回來了,還陸續買了好多印度老山檀香給我,足夠用幾年的。”
古顏說著閉上眼睛,古琛知道他仍沉浸在悲傷中,有時美好的回憶可以緩解痛苦。
“這位鹿子謙真是好修養,不但有品位,還會照顧哥。”古琛心疼古顏的同時,在心底暗暗發誓:鹿子謙走了,以後由我來照顧哥。
香薰果然能起到凝神的作用,不多時古顏便從悲傷的情緒中走出來,然後和古琛分享鹿子謙紀念唱片的進度。
古顏說:“15日是子謙的唱片發布會,你要是感興趣,可以帶上女朋友一起來捧場。”
“好啊!”古琛聽到“女朋友”的稱謂有些羞澀,這才想起都曉白還在餓肚子,急忙打了個電話過去慰問。聽到都曉白和麻豆已經吃過晚餐,才安心繼續跟古顏聊天。
古琛在偌大的房間繞了一圈,問:“要不要喝一杯?”
古琛等不及醒好酒,就把古顏手中的茶杯換成了高腳杯。
古琛一邊搖晃酒杯,一邊問:“哥有沒有喜歡的女人?”
古顏品了口酒,聽到古琛的問題搖了搖頭。
“我哥這麽帥怎麽會沒女朋友?沒道理呀。”古琛驚訝地說。
古顏想起都曉白笑起來甜甜的酒窩,說:“可能我沒你這麽努力吧!”
“我看不見得,”古琛找了個舒適的角度躺在沙發上,拿自家大哥開玩笑,“要麽是哥你眼光太高了,要麽你就是不喜歡女人!”
古顏隨手甩出一個抱枕,罵道:“臭小子,敢調侃你哥!”
“不敢!不敢!”等古琛鬧夠了,重新坐起身,一本正經地說,“我有件事想征求哥的意見。我知道沈繼淵侵犯哥音樂著作權的事了,我想幫哥恢複名譽權和著作權。雖然沈繼淵已經過世,但我們可以把受益的唱片公司一並告上法庭,就他們的侵權行為追究法律責任,要求他們歸還著作權及名譽權,並做出相關損失的賠償。哥覺得可以嗎?”
沈繼淵侵權的事,感覺仿佛是上輩子的事了,古顏知道他這個弟弟是在為過去做補償。想到這裏,古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同時搖了搖頭。
“沈繼淵做了那麽多對哥不公平的事,哥不想為自己正名嗎?”古琛萬萬沒想到古顏會不同意。
古顏走到落地窗前,看向閃爍的星空,說:“沈繼淵死了,少年的古顏也跟著去了。”
古琛聽出古顏的言外之意,震驚地問:“哥以後不再作曲了嗎?我以為哥會帶著鹿子謙的夢想,重新開始創作!”
“我都一把年紀了,費神的事還是留給年輕人去做吧。至於夢想什麽的,就讓它隨風去吧。”古顏說著,像是對離開的鹿子謙和逝去的青春告別一樣,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望著古顏伶仃的背影,古琛忽然覺得心酸。古顏對鹿子謙的情誼,就像《高山流水覓知音》一詩中所講:
摔碎瑤琴鳳尾寒,子期不在對誰彈。
春風滿麵皆朋友,欲覓知音難上難。
這一晚古琛和古顏不知喝了多少酒,他們時而笑,時而哭,悲喜交加,個中滋味隻有酒醒的人才明了。
第二天上午10點多古琛才在宿醉中醒來,他發現古顏不見了,急忙打電話過去,直到聽見古顏的聲音才安心。
古琛伸了個懶腰,一邊自嘲最近為什麽總是會患得患失,一邊打電話給都曉白報平安。
“抱歉啊小白,昨天被我哥灌醉了。”古琛厚著臉皮把罪名推給古顏。
電話裏都曉白說:“我很好,貓也很好,你不用擔心。你和陳大哥聯係了嗎?他急著找你什麽事啊?”
“陳大哥是……”古琛迷迷糊糊打開水龍頭,冷水一澆才清醒了些,他翻了下來電才發現陳宇陽一直在找自己,“電話靜音了,你不提醒我都沒發現。他又打給我了,我問下什麽事,等下再打給你。”
古琛接起陳宇陽的電話,陳宇陽急說:“閃光源查出來了。”
“是什麽?”
陳宇陽在電話裏不方便說,隻道:“你還是過來看看吧,我們在區分局呢!”
古琛掛斷電話,洗漱穿衣服出門,上出租車時又給都曉白打了個電話:“陳宇陽找我有事,我過去一趟。我不在的時候你照顧好自己,無聊的話,就找顧三円陪你逛街。”
自從知道顧三円表哥和古顏是朋友,古琛對顧三円也稍稍放心了些。
“別提那家夥了,他剛打來電話說有正經事要忙,沒空兒陪我。好在簡馨和楚驍諭正在趕過來,說要帶我去遊樂場。”
“這麽大的人了還去和小孩子湊熱鬧。”古琛笑道,“好吧,你們玩得開心點,費用我報銷。”
都曉白在電話裏“咯咯”笑,有種被寵上天的感覺,她摸著麻豆的頭說:“聽見了沒,你爸爸鼓勵咱們出去消費呢!哈哈……”
古琛掛斷電話,十幾分鍾就到達鄰城區分局,前腳剛走進大門口,一輛紅色大吉普就朝古琛衝了過去,距離他身側半米遠的位置停下。
古琛一看來人直皺眉頭:“怎麽又是你?怎麽成天陰魂不散的!”
“文哥叫我來的。”顧三円攤開手說。
“這麽快就改口了,真不愧是行業標兵,隨機應變能力一流啊!”
顧三円停好車,跟古琛一起往昨天去過的小會議室走。
古琛邊走邊問:“方文叫你來幹什麽?”
“說是有發現,讓我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顧三円說話的工夫就到地方了,推開門看見方文正在跟一個陌生男人說話。
陳宇陽過來招呼說:“想不到你也有喝大了的時候!”
古琛苦笑著,看著方文那邊問:“什麽情況,這麽急著找我們過來?”
“你過去看一下。”陳宇陽表情凝重地說。
這時方文也發現古琛到了,急忙過來打了聲招呼,並分別介紹了分局刑偵部門的同事,古琛禮貌地點了下頭。此刻他的思緒全部放在陳宇陽上,究竟是什麽事會讓他如此謹慎?
古琛被方文等人帶到另一個房間,有幾位技術型工作人員操控著一排電腦。古琛掃了一眼,突然顯示屏裏的圖像引起他的注意。
古琛驚愕地問:“這個是……”
“是不是很像?起初我也以為自己看錯了。”陳宇陽貼在古琛身側,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古琛目不轉睛地盯著畫麵,這個藍色蝴蝶圖騰他再熟悉不過了,正是“Beholder”網絡恐怖組織的Logo。
古琛沉聲問:“在哪裏找到的?”
“是韓寅眼中的閃光點。”方文顯然不知道他們對話的內容,對古琛解釋說,“技術組的同事昨天連夜對視頻做出分析,查到閃光源為蝴蝶圖案的藍色係原形裝飾物,足以證明現場有第二個人。他(她)藏在黑暗中,可能使用打火機或手機類的照明設備,裝飾品因此被光折射,成為我們在韓寅眼中發現的閃光點。”
“是什麽裝飾品?”古琛憑借第一反應猜測,“耳環或吊墜嗎?”
陳宇陽說:“跳樓現場的另一個人,有可能是個女人嗎?”
“這倒不見得,男人也可以戴項鏈、領針之類的。”古琛想起昨天顧三円還穿了件襯衫搭配了領針;古琛發現這個男人一回到銀海,整個人都變得精致起來。
“是大牌私人訂製的袖口,我見過這個!”
顧三円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過來,方文回頭一看嚇了一跳,快速走過來低聲問:“你怎麽跟進來了?不是讓你在外麵等嗎?”
“你叫我來不也是問我見沒見過這東西嗎?”顧三円當自己家一樣,“嘿嘿”一笑。
顧三円走到古琛身邊,說:“你還記得那天在墓園,我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你手機上圖案的事吧?我之前就見過這個袖口,在子謙那裏見過的。”
古琛問:“你是說,這個袖口是死去的鹿子謙的?”
顧三円搖了搖頭,說出一個令人震驚的答案:“是子謙買來送言哥的生日禮物。”
“鹿子謙送我哥的?你是不是記錯了?”古琛難以置信地後退了一步,他很清楚“言哥”指的就是古顏。
顧三円這番話有兩層意思:其一,蝴蝶圖案是“Beholder”組織的標誌性Logo,鹿子謙訂製這款圖騰袖口不會是巧合,他很可能與“Beholder”組織有某種關聯;其二,韓寅跳樓時若古顏也在場,那麽以古顏對鹿子謙的情誼,他很難與韓寅跳樓一事撇清關係。這也正是古琛最擔心的。
顧三円則篤定地說:“不可能,別忘了我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對每位藝人的喜好了如指掌是我的職責。而且這是子謙挖空心思訂製的禮物,我怎麽可能不上心呢!”
“蝴蝶圖案何止千百種,也可能是恰巧撞款了。”古琛說完,連自己都認為這個辯解毫無說服力。
“阿琛,你先別急,我們查一下不就知道了?”陳宇陽給方文遞了個眼色。
方文會意地拉著顧三円,邊往門外走邊問:“円兒,你跟老哥說說,你還記得鹿子謙在什麽品牌訂的吧?我這叫人去查……”
直到方文的聲音逐漸遠去,古琛的大腦還是一片混亂,根本冷靜不下來。古琛扶著桌子站了良久,才緩緩抬起頭說:“看來我不便參與這件案子了。”
“現在一切隻是猜測,還沒有實質證據。”盡管陳宇陽這樣說,但基於回避原則,古琛確實不該再繼續參與調查。
古琛根本聽不進陳宇陽的話,他現在隻想找個地方冷靜一下。
“你們繼續跟這條線索吧!我好久沒陪小白出去玩了,今天我先回去了。”古琛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陳宇陽待在原地無奈地歎息。
古琛走出鄰城分局,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給都曉白,這時看見都曉白給他連發幾條微信,打開都是她和簡馨、楚驍諭去遊樂場的合照。看見都曉白捧著棉花糖開心的樣子,古琛忽然放棄去找她的想法。
古琛一個人走在街上,想起與古顏重逢的那天,古顏在午後陽光下喂白鴿的畫麵,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舒適感。這樣熱愛生活的人,怎麽會用極端的方式去傷害別人?
古琛覺得這一切太可笑了,他逼自己結束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他想:不如直接去見古顏,當麵問個清楚!
古琛提著茶點來到馬未的唱片公司,在前台美女的指引下,去了古顏所在的會議室外等候。
會議室隔著半透的玻璃窗,古琛在七個人中一眼就看見古顏。古顏講話時非常自信,而且對每一個人都笑臉相迎。盡管古顏不再施展作曲方麵的才華,但他仍然像一位溫文爾雅的藝術家。
古琛自覺羞愧難當,他如何忍心去懷疑、去傷害溫柔敦厚的古顏?
鹿子謙專輯發布時間已經進入倒數,古顏和馬未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上,一小時前正在就發布會海報方案做最後敲定。其實古顏一早就看見古琛等在外麵,但會議進行中隻能點頭示意,然後趁休息時間過來找古琛。
“等很久了吧!怎麽會有空兒來這裏?”古顏驚訝中帶了些許驚喜。
古琛把手裏的包裝袋遞過去說:“我來探班,還帶了下午茶過來,哥和大家吃一點再忙吧!”
古顏笑道:“謝謝。今天晚上我應該不會太晚,不如叫你的女朋友一起出來吃飯?”
“小白今天約了朋友,恐怕不行。不如今晚我下廚,哥去我那裏?”古琛提議說。
古顏沒來得及回答,馬未的聲音傳了過來:“你這弟弟真是體貼,比我那個傻弟弟不知道要強多少。”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古顏笑著調侃了回去,然後給古琛和馬未互相做了介紹,“我弟古琛,這位是我老板。”
“別給我扣高帽。”馬未爽朗地笑道,“別聽你哥亂說啊,我其實是你哥的死忠粉。”
“我可不敢當。”古顏笑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去忙,你把地址發給我,忙完我就過去。”
馬未急忙插嘴說:“今晚不耽誤你們兄弟敘舊了,改天未哥安排你和你女朋友。想吃什麽跟你哥說,別跟未哥客氣啊!”
“好,那改天見。”古琛禮貌地道別。
接下來幾天,古琛白天都在陪都曉白,晚上不是跑去古顏那邊住,就是把古顏叫過來。後來幹脆和都曉白換了酒店,搬到古顏的隔壁住下。
這段時間古琛徹底給自己放了個假,不再過問韓寅事件的調查進度,每次和陳宇陽打電話時,與古顏、韓寅有關的話題都被禁止。直到有一天顧三円的一通電話,打亂古琛平靜愜意的生活。
鹿子謙專輯發布會前一天,古琛拉著都曉白一起幫古顏布置會場,正忙時都曉白電話響了起來。
“三塊錢?怎麽有空兒……”都曉白接起來話沒說一句,就被顧三円搶先了,“古琛是不是在你旁邊?叫他趕緊給我接電話!”
都曉白不明所以地將電話遞給古琛,古琛沒空兒看是誰,直接接起來,一聽是顧三円,沒好氣地道:“聽說你去幫前老板家屬弄義賣了?”
電話另一端的顧三円,一副痛心的表情說:“韓老師走得突然,他的愛人找我過來幫忙,說是想以韓老師的名義做一場義賣,算是對粉絲的一種慰藉。”
“韓寅義賣你去幫忙,怎麽不見你來鹿子謙這幫忙呢?真是隻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古琛說。
“我怎麽能忘了子謙呢!不過我來韓先生這邊,可是有我的目的的。”
“難不成你是做間諜去了?有發現嗎?”
顧三円得意地說:“你猜怎麽著,我剛才收拾衣服的時候,在韓老師那天換下來的馬甲裏,找到我之前見過的那張字條了!”
“寫的什麽內容?”
“無可奉告!”自從古琛退出調查,連陳宇陽都拿他沒辦法,顧三円隻好改用激將法,“反正東西我是偷出來的,你打算怎麽辦給句話!”
古琛意識到這張字條或將成為韓寅係自殺與否的關鍵證據之一,再三囑咐道:“你拿個袋子把它裝起來,交給陳宇陽,他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顧三円急得直罵:“那你呢?又打算當縮頭烏龜?”
古琛忍不住苦笑道:“陳宇陽知道什麽時候聯係我。”
鹿子謙紀念專輯的發布會現場,都是古顏和馬未親力親為,加上古琛和都曉白的助力,大家一起忙碌到晚上8點多,之後馬未在花滿樓設宴,犒勞團隊全體工作人員。
風景如畫的貴賓包房裏,每個人都對明天的發布會充滿期待,但一想到鹿子謙的專輯,與沈繼淵、韓寅兩位樂壇大師的紀念專輯同一天發行,又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美酒佳肴陸續擺上餐桌,在馬未、古顏與大家談笑間,顧三円風塵仆仆地趕來。
古琛一見來人,不禁笑:“胳膊肘向外拐的人回來了。”
“韓先生的子女常年不在身邊,我看韓太太可憐才幫她的。”顧三円一進包房,臉色就不怎麽好看。
馬未見顧三円心情不好,關切地問:“是那邊義賣會準備不順利?”
“順利得很!”顧三円咬牙切齒地說著,緊接著一屁股坐在臨近門口的位置,陰陽怪氣地衝古琛道:“你現在都快跟我哥他們穿一條褲子了,我哥這兩天沒少給你好吃的吧?怪不得說吃人嘴軟,還是古人聖明呀!”
古琛聽出顧三円話裏有話,道:“你有話直說。”
顧三円端起酒杯一邊把玩一邊問:“老實說,網傳韓寅剽竊子謙作品的消息,是不是你爆料的?”
在場的不止古琛,所有人聽後都十分震驚,匆匆拿起手機查看新聞。果然“韓寅剽竊醜聞”已經登上熱搜,鋪天蓋地的負麵新聞席卷而來。
古琛蹙著眉,不答反問:“我像會多管閑事的人嗎?”
這句話戳中了顧三円的怒火,他目不轉睛地看向古琛,譏笑道:“看著不像!你這人人前一套,背後一套,一般人可真學不來!”
古琛和顧三円以前也鬥嘴,但僅限於開玩笑,都曉白還是第一次見他們劍拔弩張的樣子,緊張地問:“三塊錢,你和阿琛是不是有什麽誤會?都是朋友有話好好說,你這是幹嗎呢?”
“小白妹子,我這人雖然談不上多正直,但也是眼裏容不得沙子。交朋友這種事還是謹慎點好,免得有朝一日讓人從背後捅刀子!”
古琛聽了顧三円這一番話,臉色都變了,隻見他挑了下眉,冰冷地回:“你放心,和你比試無論擊劍還是‘吃雞’,我都用不著放冷箭!”
顧三円聽完冷哼一聲,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後對桌上的人說:“抱歉,打擾各位雅興了,你們慢用,我先走了。”
馬未急忙叫住他問:“飯還沒吃呢,你上哪兒去?”
“我吃不下,看見某人我就沒胃口!”顧三円說完,氣衝衝地摔門走出包房。
一時間晚宴熱鬧的氛圍,被兩個鬧僵的人破壞殆盡,一頓飯下來古顏和馬未等人都掛著尷尬的笑,隻有古琛像個沒事人一樣。
第二天因韓寅剽竊的醜聞爆發,四大唱片公司原本定在15日發行的沈繼淵、韓寅紀念專輯,以及韓寅個人義賣會,不得不在當天臨時取消。
發布會現場被各大媒體圍得水泄不通,記者們紛紛將話筒對準發言人,提出各種犀利的問題。
記者A:“請問韓寅對鹿子謙作品侵權一事是真的嗎?”
記者B:“貴公司對韓寅侵權作品的事知情嗎?”
發言人義憤填膺地說:“這些純粹是誹謗,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我奉勸在座各位不要輕信謠言!”
記者C:“可是餘總您看過那篇報道嗎?您怎麽解釋韓寅和張姓記者被拍到一起出入娛樂場所,以及構陷鹿子謙抄襲音樂作品的通話內容呢?”
記者D:“從爆料的內容來看,張姓記者主導輿論煽動大眾,導致鹿子謙自殺並非空穴來風,請問您個人是怎麽看待這件事呢?”
發言人基於禮貌微笑回答:“很抱歉,無可奉告。”
記者C:“請問韓寅此事是個人行為嗎?除此之外,貴公司是否也與張姓記者有過合作?”
問題終於牽扯到公司利益頭上,發言人忍無可忍地表明:“公司稍後會對散播謠言者追究其法律責任,我們也相信謠言止於智者,麻煩各位記者朋友們配合,辛苦了,謝謝。”
記者C繼續追問:“餘總您這樣是不是故意隱瞞真相?要知道大眾是有知情權的……”
四大唱片公司本想借此機會撈金,沒想到被某知情人的一篇爆料,在唱片發行最後一刻功虧一簣,紛紛損失慘重。
另一邊鹿子謙紀念專輯發布會現場,馬未為預防門庭冷落,特別邀請一些朋友前來捧場。
本以為沒有知名度,再加上之前的負麵報道,專輯就算發行也不會激起多少浪花來。沒料想韓寅被曝醜聞,直接導致發布會取消。反觀大家對鹿子謙這位青年才俊更多了一份好奇,記者們紛紛轉場到鹿子謙這邊,使得發布會現場熱鬧非凡。
馬未一身金色刺繡西裝,以東家兼主持人的身份盛裝出席,他的身後是一張極具夢幻色彩的海報,直擊人們的眼球,那是古顏親手繪製的,專輯標題是《鹿過生命》——講述天使小鹿墜落人間的故事。
古顏身穿黑色禮服站在角落裏,安靜地看向舞台中央。當馬未離開舞台,鹿子謙創作的鋼琴曲《一葉生命》響起時,現場忽然安靜了下來。燈光在舞台上變幻出迷人的色彩,古顏仿佛看見鹿子謙坐在舞台中央,彈奏著他美麗而短暫的生命。
古顏還記得初見鹿子謙,閉上眼睛在廣場上彈唱。這個羞澀的大男孩特別容易緊張,他的睫毛輕顫,清澈的聲音在微微發抖,像是初落在水中的精靈。
古顏情不自禁地走上前,輔助他彈奏,還鼓勵他:“無須緊張,你唱得很好。”
事實證明,這個不善言辭的大男孩,能詮釋出最動聽的音樂,讓古顏憶起兒時的夢想。原來那些年,古顏也曾夢想站在舞台上,當燈光亮起時,聽台下雷鳴般的掌聲。
古顏嚐試給鹿子謙一對翅膀,幫助鹿子謙追逐音樂夢想,卻不曾想過事與願違,鹿子謙最終還是沒能完成夢想,帶著不舍和遺憾離開了人世。
一曲結束後,台下掌聲雷動,古顏欣慰地說:“你的靈魂雖然離開了,但你的音樂從未離開過。”
鹿子謙《鹿過生命》的專輯發布會圓滿落幕,古琛跟著古顏等人剛一走出會場,就看見方文帶人過來,馬未團隊的人看見警察都有些發蒙。
方文說:“請問是婁言先生嗎?關於韓寅跳樓一事,想找你了解一些相關情況,希望你能配合我們警方調查。”
古琛上前一步擋在古顏身前,對陳宇陽不客氣地問:“他什麽意思?”
陳宇陽夾在中間,好不尷尬地說:“阿琛你別這樣,文子也是公事公辦。”
不等古琛有下一步動作,古顏率先攔下古琛,禮貌地對方文說:“我弟不是有意為難,還望各位不要介意。雖然不太清楚情況,但我一定會竭力配合。”
古顏又和馬未交代了幾句,便跟著方文上了警車,古琛則一聲不吭地坐上了陳宇陽的車,一同去了鄰城分局。
方文說得好聽點是了解情況,其實已經核實到一些情況,才會有今天下午的詢問。
“上個月5號晚8點至11點,你在哪裏?做什麽?”方文嚴肅地問。
古顏回憶說:“一個多月前嗎?5號是我剛回國的時候吧,我記得去朋友家裏整理東西,然後出去吃飯,晚一點就回酒店休息了。”
“你一個人嗎?”方文問完,見古顏點頭,麵色深沉地繼續問,“具體時間和餐廳名字還記得嗎?”
“我想一下啊……我記得8點到9點左右,在一家叫月色的餐廳吃飯,那家老板是杭州人,醋魚味道做得挺地道的。接著我發現丟了東西,急忙去警察局報案,回去的時候大概9點半的樣子,然後路上遇到交通堵塞,差不多一小時才回到酒店。”古顏說。
方文佯裝不可思議的樣子說:“婁先生居然記得這麽清楚,就像精心策劃過的一樣。”
“我不明白您這麽說是什麽意思!”古顏有些生氣,“我是一個老師,本來時間觀念就比較強。”
方文問:“婁老師能否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
古顏這回是真的感到很生氣:“我吃飯、打車每一筆消費都有賬單,而且報警流程相信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你們大可以去查。不過有一點我想問清楚,你們究竟憑什麽像對待嫌疑人一樣審問我?”
這時,一個一直沒有參與審問的中年警察突然推開門走進來說:“多謝婁先生提醒,我們會派人去調查的。至於您後麵的問題,由我來回答。”
方文起身說:“何隊,我先出去一下。”
何隊長和方文打過招呼,然後在桌子上擺了一張高清照片:“這個認識吧?我們剛剛和英國廠家確認過,這對鈷藍色蝴蝶琥珀貝母袖扣,是鹿子謙為你私人訂製的生日禮物。請問這世間僅此一對的袖扣,為何會出現在韓寅跳樓時的天台上?”
“你們是怎麽找到這對袖扣的?”古顏露出驚訝的表情,“它與韓寅跳樓又有什麽關係?”
“婁先生時間觀念不錯,可是記憶卻不大好,不如我來幫你找出袖扣和韓寅的關係!”何大隊長端坐在椅子上,翻出另一張照片,“這張內容為‘22:00——金盾大廈天台’的字條,是在韓寅遺物中發現的。我覺得當時應該是這樣的,你約了韓寅去天台,然後你躲在中央空調冷卻塔下,跟大家夥玩燈下黑。你還通過不法手段在監控器上動手腳,切掉你在天台出現和離開的畫麵對嗎?知道我們是如何找到你的嗎?”
古顏看著何隊長,始終沒有講話。
“你當時使用了手機對吧?雖然屏幕亮度不高,但是光晃到袖扣上,袖扣反光的瞬間,湊巧被韓寅看見了。”何隊長並不著急,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著自己的眼睛,“我們正是從視頻捕捉到韓寅眼中的閃光點,發現了你在現場。怎麽樣?你可以通過技術在視頻上動手腳,我們警方‘找碴’的技術也不賴!”
“您要是再這麽說下去,我還真是百口莫辯了。”古顏見何隊長揚揚得意的樣子,不禁苦笑。
下一刻古顏收斂了笑容,開始逐一進行反問:“首先是關於袖扣,它的確是子謙送我的禮物,可惜回國時不小心被人偷了。我剛才也說過,我發現東西被竊走時就去報過警。其次監控器畫麵被動手腳的事,這種問題不是應該去問保安嗎?如果你不是在警察局問我的話,我都要誤以為自己進了‘黑客帝國’的片場了。”
古顏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何隊長聽了之後,表情卻逐漸凝固。
古顏繼續說:“最可笑的是那張字條,我不知道上麵是有我的指紋,還是有我的筆跡,讓您如此確定它就是屬於我的。這個麻煩您講明。最後我再重申一遍,您說的韓寅跳樓的時間,我正在回酒店的公路上。再麻煩您搞清楚,當今法治社會,凡事都要講證據,警察也不該無端推測,冤枉了守法公民才是。”
“婁先生請放心,我們不會無端冤枉好人,該核實的一樣都不會落下。”何隊長見慣了窮凶極惡的悍匪,偶爾遇上古顏這種斯斯文文且邏輯嚴謹的嫌疑對象,連對話都覺得神清氣爽。
“字條的事怪我剛才沒有講清楚。”何隊長敲了敲桌子,“這張印有皇冠Logo和天然鬆香氣味的紙張,和你之前在酒店、唱片公司等地方使用的材質,是出自同一個品牌的筆記本。我們有細心的同事調查了你這款筆記本,發現是由瑞士品牌找芬蘭龍頭紙業代工的限量版,像這種本子是昂貴的奢侈品,可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
被貼上“不是普通人”標簽的古顏,訝異地端詳著照片問:“是嗎?那個筆記本不過是個學生送的新年禮物,沒想到現在的孩子花錢都這麽闊綽。”
何隊長仿佛是捕捉到了古顏的思維漏洞,盯著古顏說:“一般人聽我說到這裏,不應該懷疑筆記本是不是仿製品嗎?你的反應出人意料的平靜,是因為你原本就知道它出身名門吧!”
古顏輕笑說:“我反應平淡,是因為我對它的出身並不感興趣。反而我覺得您可能不太了解藝術生,一般學音樂的都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兒,所以我無須懷疑我的學生會買個仿冒品當禮物。”
古顏又看了看牆上鍾表的時間,說:“就算您那張字條也是相同品牌的限量版,又能說明什麽?到頭來不過就是個筆記本,您總不會說它是世間獨一無二的,隻有我一個人使用過對吧?”
何隊長一時間啞口無言,正覺尷尬之時,方文匆匆推開門走進來,俯身在何隊長耳邊說:“已經核實過了,婁言當晚8點多的確在月色餐廳吃過飯;派出所也查到了報警記錄,婁言稱一塊手表和一對袖口丟失;婁言回酒店路上堵車的事,也和出租車司機聯係過了,當晚俞霞路交通崗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導致交通堵塞了一個多小時。”
何隊長聽了腦仁都快炸了,他皺著眉頭看向古顏,好半天才起身說:“你提供的信息我們已經核實過了,感謝你的配合。後續如果再有疑問,我們會再次聯係你,還望你能繼續配合我們。”
“沒問題,應該的。”
古顏從審訊室走出來的時候,都曉白正在苦勸古琛和陳宇陽不要起內訌,古琛情緒激動地正要說什麽,回頭一見笑容滿麵的古顏,怒意立刻消去近半。
“哥,你沒事吧?”古琛三步並作兩步走向古顏。
古顏禮貌地與警察道別,然後笑著說:“沒事,隻是一場誤會。”
古琛跟在古顏身後,小心翼翼地解釋:“警方知道你和鹿子謙感情很好,韓寅對鹿子謙的死又有無法推卸的責任,所以他們才會把矛頭指向你。他們也是公事公辦,哥你別跟他們生氣。”
古顏痛定思痛,眼底劃過一絲傷感說:“子謙走了,我知道韓先生一定也很內疚。如果他出事的時候我也在,我一定會勸他千萬不要想不開,不要步子謙的後塵,免得讓家人朋友傷心。”
古顏冷冷地看了陳宇陽及身邊的人一眼,轉身和古顏、都曉白一起離開。
當天晚上馬未擺慶功宴,湊巧也是在金盾酒店,古顏帶了古琛和都曉白一同出席。席間古顏和馬未依舊把酒言歡,談笑風生。古琛和顧三円則一碰麵就一副要找碴幹架的樣子,都曉白不得不在美食與護駕之間,選擇保護她的古大神。
後來古顏為防止古琛、顧三円的摩擦升級,找個借口帶古琛和都曉白先行離開,然後聽取都曉白的建議,在附近找了一家熱鬧的大排檔,點了許多麻辣小海鮮。
三個人圍在圓桌前,古顏看了看都曉白,笑著問古琛:“喜歡人家?”
古琛愣了一下,古顏遞了個眼色示意:“小白姑娘性格可愛,吃東西又不挑食,我覺得挺不錯的。”
都曉白打了個噴嚏,對店家興奮地說:“老板,再加章魚腸、玉米腸、墨魚丸、魚豆腐,還有香菇。每樣三份,多加辣哦!”
古琛看了看食量驚人的小不點,還當真是又可愛又能吃!
等酒菜都上齊,古琛給古顏倒滿啤酒,想到鹿子謙專輯的事情告一段落,問道:“哥你打算什麽時候走?”
“我訂了下周三的機票回學校。”古顏握著冰涼的紮啤杯,頓了頓又說,“子謙走後我情緒很低落,能和你重逢,是上天對我的饋贈,讓我的生活重新有了色彩。其實你那天說的話,讓我感觸很深,我在外麵的確流浪了太久,是時候落葉歸根了。”
“哥的意思是……”古琛聽到後麵整個人振奮起來,鬆了口氣說,“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哥會說……”
“以為我會說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古顏差點笑出聲音,“交接完工作,我就回國等你。”
“哥能留下來真好。”古琛高興地舉起酒杯,三個人碰了下杯,暢飲過後古琛問,“哥想好去哪個城市了嗎?我可以幫你先留意房子。”
古顏搖搖頭說:“我會找間公寓暫時先住下,你可以幫我選個位置,我想自己設計,蓋間木屋。”
“木屋?”都曉白剝好一隻小龍蝦,放到古琛的餐盤裏,拿古顏打趣道,“古大哥年紀輕輕就打算歸隱山林了?”
古顏笑著解釋說:“純粹是個人喜好,我一直認為樹木能給人安寧,讓我有歸宿感。到時候也給你留間屋子。”
古琛說:“等我忙完手上的案子,就去選位置,到時候哥負責做設計,我負責當苦力。”
古顏下派任務:“小白負責監工,就這麽定了!”
“我豈不是很辛苦?”
都曉白說完,三個人哄堂大笑。
古顏原以為一個生命逝去,會導致世界末日。到頭來才發現,隻要擁抱希望活下去,人生還會出現許多奇跡。
古琛以為人生的奇跡,是上帝對他的孩子的憐憫。可到最後古琛才惶恐地發現,不過是騙子編排的海市蜃樓。
顧三円偶爾會來看古顏和都曉白,古琛為了避開顧三円,總是假裝出去透氣。等顧三円待夠了離開,都曉白再打電話給古琛叫他回來。
都曉白當著古顏的麵笑話古琛:“自從認識顧三円,你們兩個的組合就是一對活寶。”
轉眼一個星期即將過去,古顏臨走的前一天,在古琛的陪同下,一起去墓地拜祭鹿子謙。
這天並不是掃墓的日子,墓園十分安靜。古顏在墓碑前放了一束綠雛菊,屈膝用手帕不斷擦拭鹿子謙的照片。
“鹿子謙能安息嗎?警方一直懷疑韓寅的死不是自殺。哥,你知道他是怎麽死的嗎?”古琛問。
聽出古琛話裏有話,古顏問:“怎麽?連你也在懷疑我?”
古琛望著古顏的背影反問:“還記得韓寅遺物中找到的字條嗎?”
“你又要說回皇冠Logo和天然鬆香氣,以及什麽瑞士品牌限量珍藏對嗎?我記得當時我也說過,它並不是獨一無二的,怎麽好端端你又要提起這事?”古顏站起來轉過身,正麵直視古琛。
“老山檀香熏出的紙張,算得上是獨一無二了吧!我想韓寅身邊有敵意的人之中,除了哥再無人有此雅興了吧?”古琛平淡地解釋。
古琛能抓到古顏的把柄,也並非歪打正著。其實最開始陳宇陽從顧三円手中拿到字條時,說起過字條上麵除了鬆香味,還有另一股香氣的味道。古琛便在化驗結果中留意到,紙張中有屬於檀香的揮發油殘留成分,並由此聯想到古顏常年熏香的習慣。
古顏臉上露出一絲驚訝,想起自己常年熏香的習慣,不禁啞然失笑:“不過區區一張紙,你又如何解釋我的不在場證明?”
“不在場證明——”古琛點了點頭,像是剛想到新一輪問題似的,“哥是指故意在飯店老板麵前留印象的事?還是你雇傭撞車黨,故意製造車禍導致交通癱瘓的事?又或者是為了抄近道找韓寅報複,買通出租車司機給假口供的事?”
單從丟失袖扣後去報警的細節,古琛知道古顏早已做好萬全的準備,好在古琛更早一步發現古顏有問題,那麽不在場證明就顯得過於刻意,隻稍作推敲便不攻自破。
古顏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古琛居然能查出製造交通事故的問題,嘖嘖稱奇道:“你的能力果然名不虛傳!可惜就算我的不在場證明不作數又能怎麽樣?你還是無法證明韓寅跳樓的時候我在現場。”
“抱歉哥,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前天去了鹿子謙家一趟,拆了酒窖裏的橡木酒桶,還幫你找到了這個。”古琛不知何時從口袋裏掏出個袋子,裏麵裝的正是古顏聲稱丟失的限定版袖扣。
古琛回憶道:“我記得哥說,回國是為了落葉歸根。哥還想要建一個木屋,說樹木能給你安全和歸宿感。憑我對哥的了解,從你對樹木的執念,再聯想到對鹿子謙的情感,我猜你如果有秘密,放在木桶裏應該最安心。”
“所以你就開始大義滅親?”古顏放聲大笑起來,“你那根本不是對我的了解,你隻是在對一個殺人凶手做分析!”
古琛不像古顏這般笑得出來,想起籌謀拆穿古顏謊言的階段,臉上仍透著一絲苦楚。
那天警方盤問古顏時,古琛一直站在單向透視鏡後觀察,古顏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簇都粉飾得天衣無縫,仿佛何隊長提出的每個問題,盡在他的意料之中。
古琛為了查出古顏的犯罪證據,一麵與古顏扮演兄弟情深,一麵與陳宇陽、顧三円假裝兄弟反目,每天在自我矛盾中難以入睡,又在午夜夢魘中驟然驚醒。
古琛看著古顏說:“我知道鹿子謙的死,你有多難過。我看過你們在廣場上合奏《Experience》的視頻,你們之間的默契,真的很令人感動。哥……我寧願相信你不是個壞人,隻是走錯了路。”
古顏望向遠處的天空,回憶過去種種,笑中帶淚地說:“沈繼淵曾為了名利、權貴舍棄我,這是我前半生的遺憾。所以邂逅子謙時,我被他的才華吸引,我竭盡全力幫他進唱片公司,給他鋪好未來的路,讓他專心創作音樂。想不到韓寅這個渾蛋居然如法炮製,害得子謙成為第二個我……子謙不如我堅強,他的慘死是我後半生的遺憾。我對他有多不舍,對害死他的渾蛋就有多恨!”
“所以你回國一心隻想為鹿子謙報仇。”古琛下了結論。
古顏點頭:“不錯!我給韓寅準備了一份大禮,我要把他捧上雲端,再一腳把他踹下去……”
9月3日,22:00金盾大廈天台。
“你遲到了。”
冰冷的聲音不知從哪裏傳過來,韓寅被嚇了一跳,緊張地問:“你是誰?你找我做什麽?”
“我有一位故人拜你所賜過世了。我知道他一個人在下麵孤單,想叫你下去陪他。”古顏輕描淡寫地說。
韓寅怒道:“你發什麽神經?鬼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這裏有個Demo,存儲日期是兩年前,足以證明《一葉生命》的創作時間是在你發唱片之前。”古顏說著,放了一段韓寅和張記者的通話記錄,是韓寅收買記者的交易內容。
韓寅驚駭地問:“你和鹿子謙什麽關係?”
“本是知音。托你的福,子謙走後,再無知音。”古顏說。
對方的一番話讓韓寅倒吸一口氣,他頓時慌張起來:“你到底想要什麽?是想要錢嗎?你要多少?”
韓寅被嚇到腿軟,他聲音顫抖:“鹿子謙的死純粹是個誤會,為這點事你就想整垮我,要我去死?你是不是瘋了!”
古顏說:“你這條賤命在我眼裏微不足道,假如有一天我能夢見子謙,對他也好有個交代。”
韓寅這才確定自己遇到了瘋子,頓時亂了分寸,老淚縱橫地說:“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不要發到網上,求你了……我一把年紀活不了幾天了,你行行好,饒我一回吧……你……你讓我幹什麽都行……”
“什麽都行?”古顏想了片刻說,“你沒什麽能替子謙做的!離子時還有兩個多小時,去享受你人生巔峰的最後時刻吧!”
“不!不!”韓寅跪在地上,可憐地求饒,“求你給我一個補救的機會,讓我為你和子謙做些什麽,讓我做什麽都行,隻求你不要毀我名譽,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我也不想欺負老年人。”古顏拿出手機打開計時器,“我給你兩個選擇,你想要維護尊嚴就從這裏跳下去,我可以什麽都不做,明天頭條新聞裏你依然是樂壇教父;否則我就把證據發到網上去,明天起你就要麵對身敗名裂的每一個天。”
“……”韓寅瞠目結舌地跌坐在地上。
古顏打了個哈欠,悠悠地說:“我還沒倒過來時差,趕著去休息,最後給你五分鍾。”
古顏變著花樣給韓寅施加壓力,韓寅明知如此卻有苦說不出。韓寅曾經深知人言可畏的道理,他善於利用地位和人脈操控言論,卻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栽在此處。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從未感受過如此無助。韓寅站在寒風中流幹最後一滴淚,倒計時的鈴聲響了起來。
古顏一秒鍾都不願耽擱:“你選擇一,還是二?”
“我跳。”韓寅痛苦地說。
古顏冷笑了一聲,鼓掌說:“不愧被譽為音樂教父!那麽你是自己下去,還是我幫你?”
“不用!”
韓寅的腿像是被灌了鉛,嚐試了幾次都沒能翻上圍欄,此刻他如同著魔了一般,滿腦子想的都是鹿子謙,他正在做和鹿子謙一樣的選擇——管它什麽名譽、地位、權貴,跳下去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韓寅終於費盡力氣坐了上去,他閉上眼睛縱身跳了下去,身後好像有個聲音在叫他,但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不要做傻事,韓兄!”
“以韓寅的身份地位,何必欺負個後輩,逼得人家走投無路?所以說人心不足蛇吞象,他錯得實在太離譜了,您說是不是,老師?”
“誰?”沈繼淵聽到“老師”這個稱呼時,迅速向身後東張西望,卻沒看見人。
由於古琛半路加入,為“韓寅自殺事件”打開了峰回路轉的新局麵。古顏在充足的證據麵前,向警方交代了他對韓寅實施心裏暗殺的全過程。
古顏積極配合警方調查,且認罪態度良好,公安機關查清案件事實結案後,將古顏的犯罪證據移送至人民檢察院。
古顏在看守所待了近一個月,才再次見到古琛。
“你瘦了。”古琛憂鬱地看著古顏說道。
古顏依然笑得十分溫柔:“待在裏麵的明明是我,你怎麽也憔悴了這麽多?”
古琛苦笑了一下:“你怎麽還有心情開玩笑?”
古顏說:“你不一樣笑得出來。我還以為你生我的氣,不會再來看我了。”
“的確很生氣,不過我是因為其他原因沒能來看你。”古琛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哥你還記得我們分開時,我問你的問題嗎?”
古顏回憶道:“你說在酒桶裏除了我的袖扣,還發現一個U盤,U盤是子謙的嗎?那裏麵有什麽?”
“哥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可知道鹿子謙送你袖扣上的蝴蝶圖案,代表什麽意思?”
古琛提問的時候,古顏感覺他有些緊張,古顏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
古琛繼續問:“哥你聽說過‘Beholder’嗎?”
古顏答:“是旁觀者的意思嗎?”
“是一個國際犯罪組織。”古琛盯著他的眼睛,觀察了片刻才繼續說,“我們在鹿子謙常用的U盤中,發現該犯罪組織重要成員的信息,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鹿子謙可能與該犯罪組織有關。”
古顏感覺太過荒謬,他說:“你認為子謙是壞人?不可能!我太了解子謙了,他心性純真得就像一個孩子,怎麽可能會參加犯罪組織?這太扯了!”
看出古顏的失望之情,古琛急忙安慰說:“哥,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查明真相。如果這其中有誤會的話,我會還鹿子謙一個清白。還有,我來這裏是想告訴哥,過不了多久檢察院會對你提起公訴,我會幫你找最好的律師為你辯護。”
“好。”
古琛離開看守所,立刻坐車奔赴臨時指揮小組。經過近一個月時間,指揮小組找到鹿子謙U盤裏的犯罪組織成員,並逐一進行分析、定位、掌控,緊鑼密鼓地展開逮捕計劃。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抓捕行動中。隨著犯罪組織的嫌疑人一一落網,發生了一件令古琛措手不及的事情。
當一位刑警正在詢問嫌疑人,鹿子謙是否為“Beholder”的核心成員時,嫌疑人表示根本沒聽說組織裏有這麽一號人。
刑警繼續問該嫌疑人同一個問題,得到的仍然是相同的回答。刑警再一次問相同的問題,嫌疑人的答案是一致的。
如果鹿子謙不是犯罪組織的人,他常用的U盤裏,怎麽會有“Beholder”核心成員的信息?這個U盤又怎麽會藏匿在他家中的橡木酒桶裏?
“……一定會成為萬眾矚目的音樂家,但是他太傻了……他隻要再給我們一點時間,最後的結局就不會是這樣。”
古琛腦中浮現顧三円說過的話,鹿子謙出事的時候,隻因從受害者被冤枉成加害者。這種挫折要了鹿子謙的命,這樣的人真的會是犯罪組織的核心嗎?
疑問讓一切變得互相矛盾,不合邏輯,突然,古琛腦子裏冒出一個駭人的想法,除非是——
古琛還沒來得及細想,陳宇陽突然打來電話,傳出一個令人大驚失色的消息。
“你哥人不見了!”陳宇陽慌張地說道。
古琛氣急敗壞地問:“你給我說清楚,什麽叫人不見了?”
陳宇陽一番解釋,原來他和都曉白去法院時接到文子電話,說警方押解囚車途中,遭遇不明身份的恐怖分子襲擊,古顏被當場救走。
掛斷了電話後,古琛呆若木雞地愣在原地,原來鹿子謙真的不是“Beholder”的成員,一切幕後操控者是古顏本人!
為了印證古琛的想法,警方調出襲擊警車的視頻,古顏被同夥救走的內容清晰可見。古琛這才後知後覺,從一開始古琛通過顧三円找到古顏,再到古顏逼迫韓寅自殺暴露行蹤等,全部是古顏一手設計的圈套!怪不得心裏暗殺這種兵不血刃的高級殺人手段,怎麽會被區區一枚袖扣露出破綻,原來古琛一直被這個大哥蒙在鼓裏。
再看向剛抓捕來的二十多名組織成員,古琛哭笑不得地想:借警方之手排除異己,對犯罪組織重新洗牌。這才是古顏真正的目的!
古琛不得不承認,在接觸過的高智商罪犯中,古顏可以算得上技高一籌。
“Beholder”為救出古顏,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下與警方正式對抗,也證實古顏在組織裏擔任何等重要的職務。
古顏逃出生天的消息被暫時封鎖。古琛迫不及待地與公安部門交涉,盡快提審抓捕到的幾名犯罪組織高層。
根據幾名高級成員的筆錄得知,“Beholder”是個自詡“正義”的犯罪組織,組織內部架構盤根錯節,通常以網絡形式出現,平常行事非常低調。
古琛帶都曉白和麻豆回到瞳城,將“Beholder”犯罪組織的存在爆料給媒體,借此報道“Beholder”的種種惡行,同時譴責一切違法犯罪行為。
古琛稱:“將還給國民一個和諧美好、公平公正的法治社會!”
以此拉開“Beholder”犯罪組織收網行動的序幕。包括陳宇陽在內誰也沒料到,古琛僅借助媒體的力量,成功激怒了“Beholder”。
“Beholder”組織顯然是個睚眥必報的主,他們當即展開報複計劃,在各大網站上指控古琛,說他是幾宗未破懸案的幕後操控者。網頁的內容,與爆料韓寅抄襲一樣,裏麵有視頻有真相,古琛幾乎在一夜之間成為業界的反麵教材。
“Beholder”的報複遠不止此,他們還進行了“惡作劇”式的警告。隔天唐彧在休假回國探望家人時,遭遇了車禍意外,幸好由於常年訓練,身手敏捷的他才無大礙。
另一邊都曉白去酒店找古琛途中,突然遭遇匪徒綁架。在緊要關頭都曉白急中生智,大叫失火,住店的客人們紛紛開門一探究竟,都曉白才從綁匪手中得以脫險。
古琛得到消息趕來的時候,都曉白正被楚驍諭緊緊摟在懷裏,古琛看見瑟瑟發抖的小不點,表麵上卻一副堅強勇敢的樣子說:“別擔心,我沒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這裏嗎?”
曾經柔軟纖弱的小不點,不知從何時成長為堅強的女人,而迫使她成長的正是古琛自己,他曾經害怕過的事,正在逐漸變成現實。
由於事態轉變產生的惡劣影響,市公安局單局長隔天下午,在耀美國際酒店約見了古琛,陳宇陽帶人在門外看守。聞訊趕來的新聞記者,把酒店正門和走廊圍得水泄不通。
這次的談話內容全程保密,連陳宇陽都不知道具體內容。陳宇陽親自帶隊在外守了近兩個小時,客房內從最初的平靜到發出爭吵。陳宇陽聽見單局對外咆哮:“宇陽!趕緊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渾蛋給我抓起來!”
陳宇陽推開門進去的時候,看見古琛倒在地毯上,頭發有一絲淩亂,不遠處還有落在地上的水果刀,麻豆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陳宇陽不知道領導和古琛之間,為何會到這種地步,但是軍令如山,他隻能在單局再一次命令下,當著新聞媒體的麵拘捕古琛。
古琛不似以往沉著的心性,這次他竟一反常態,拒絕配合,最後在與陳宇陽等人不斷升級的衝突中,被隨行的幾個刑警強製帶回了公安局。
陳宇陽站在門外,隔著單反玻璃看向古琛。此刻陳宇陽的內心十分矛盾。
推開審訊室大門,陳宇陽坐到了古琛的對麵。
兩個男人對視了良久,陳宇陽忽然站起身,用顫抖的聲音問:“到底怎麽回事?你為什麽會和單局動手?這中間到底哪裏出了問題?你告訴我,我會幫你向所有人解釋清楚的。”
古琛搖著頭並未開口。
在一起經曆了這麽多事之後,他居然還不信任自己?陳宇陽苦笑說:“你居然不相信我?真是可笑。”
“正義的警察先生猜猜看,”古琛的發絲仍有一絲淩亂,他用手指敲著桌子,“我信不信你?”
古琛的態度頗有幾分玩世不恭,一下就激怒了陳宇陽。
陳宇陽怒吼一聲:“夠了!你到底在耍什麽把戲!”
陳宇陽拿著文檔用力地摔在桌子上,力度之大甚至有一部分落在古琛身上。這是陳宇陽認識古琛後,第一次發如此大的脾氣。
古琛舉起修長的雙手:“我知道要警民合作嘛!幹嗎這麽大火氣呢?小心氣大傷身啊警察先生。”
“你鬧夠了沒有!”陳宇陽聲音冰冷地問,“你到底要幹什麽?”
“別緊張。”古琛故作輕鬆地說,隻見他從口袋裏麵掏出一個U盤,“現在你隻需要一台電腦,你想知道的東西就都在裏麵了,我說過我會配合的。”
李冬冬和新同事趙新一人提了兩台筆記本電腦走進來,與門外曾經和古琛一起共過事的兄弟們一樣,他也不相信古琛會是窮凶極惡的暴徒,他後期還曾把古琛當偶像對待。
古琛抬頭看了李冬冬一眼,李冬冬立刻低下頭專心致誌地擺弄電腦接口,他將兩台電腦連接在一起,查過U盤確認裏麵並無異常後,給趙新比了個“OK”的手勢。
就在趙新雙擊“可移動磁盤”的同時,古琛突然問陳宇陽:“你知道芝麻開門嗎?那是一個咒語。”
“你又想搞什麽?”陳宇陽一見他這副裝神弄鬼的模樣就頭疼。
“我剛才是不是忘了講密碼的事?”古琛佯裝回憶道。
陳宇陽對上趙新的眼睛,轉過頭怒斥道:“密碼是什麽?”
“密碼是……”古琛勾一勾手指,把陳宇陽叫到自己身邊,貼著他的耳朵小聲說,“3後麵是?哎呀怎麽想不起來了,我最近腦子真是……”
陳宇陽順手拉住古琛的衣服,將他從椅子上提起來,怒極反笑說:“你可能不太了解,市局刑偵隊大隊長的稱呼是如何得來的!也怪我之前為了保持形象,很多手段沒來得及用,我現在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在我麵前耍花樣!”
古琛對陳宇陽揚起的拳頭愣了一秒鍾,像是聽了個天大的笑話,當即笑得前仰後合。
古琛笑了半天,然後幹咳了兩聲:“陳宇陽你凶起來還真挺可怕的,好在有監控護著,不然我可能真的會被你欺負。”
“所以你才能有恃無恐地挑釁我!”陳宇陽眯起眼睛,邁著步子走到攝錄機前,一邊按下暫停鍵,一邊威脅說,“古琛你記憶力不好不要緊,但是腦子不能不好,要知道這種電子設備都是人工操作的!”
陳宇陽關了攝錄設備,向外麵喊了一聲:“把上麵的都給我關了!”
古琛一見形勢不妙,立刻舉起雙手心服口服地說:“密碼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得答應放我走!”
“我還不知道裏麵的內容值不值得呢!”這是陳宇陽和古琛之間無形的較量,即使對手是古琛,陳宇陽也不會輕易敗陣。
“這些年國際上有許多懸案,凶手真真假假,真相虛虛實實。”古琛兀傲地說,“我對解謎或多或少有些癡迷,所以閑暇時就像玩數獨一樣,我會從中找些樂子。你應該猜得到聰明如我,總能抓到幾個鬼。”
“你的意思是——”
“那些‘鬼’應該混得都不錯,到現在還會定時打零用錢給我,從這一點來看我和‘Beholder’也算有一種共鳴吧?”古琛得意地笑道,“不過顯然我比他們要高級得多!”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都不會想到古琛也有如此可怕的麵目。陳宇陽瞪著古琛,毫不留情地罵道:“單局說得不錯,你確實是個該死的渾蛋!密碼是多少?”
“別心急警察先生,在這之前我們總要定個君子協議,讓你我雙方都放心才好。”古琛說。
“你有什麽要求?”陳宇陽壓著怒氣問。
“一台車,滿箱油,謝謝。”
“還有呢?”
古琛攤開手笑道:“它有速度,我有**,這就夠了!”
陳宇陽握緊拳頭,思忖良久才同意:“密碼。”
古琛言而有信地說:“BXD025。”
趙新立刻輸入密碼,點開後發現了一個網頁圖標,還不等李冬冬反應過來,趙新就雙擊打開了網頁,一個倒計時裝置的頁麵映入眼簾。
筆電裏傳來逼真的計時聲音,震驚了包括陳宇陽在場的所有人,他們同時看向古琛,從他得意的笑意中得出答案——這個裝置不是鬧著玩的。
“謝謝。”古琛對趙新的“舉手之勞”表示感謝。
想不到毫無經驗的趙新,竟成功激活古琛準備的炸彈裝置。
“你……你原來一直在故弄玄虛!這才是你的最終目的!”陳宇陽出離憤怒,本以為李冬冬在能保萬無一失,想不到還是被古琛給耍了。
“不故弄玄虛,你又怎麽會上當?”形勢突然急轉,古琛隻用了一個小時就從客場翻身做主。
古琛站起來活動著僵硬的頸椎,還不忘負責任地解釋說明:“我分別選了四個心儀位置放入**炸彈,這個設置是專門控製它們的,隻要控製器一啟動,每隔一小時就會有一個地方爆炸!”
古琛“友情提示”道:“公園。”
陳宇陽追問:“哪個公園?”
古琛想了想說:“忘記了。”
陳宇陽憤恨地拽著古琛衣衫,將古琛的視線與自己拉平:“炸彈到底在哪兒?”
“你放輕鬆一些,害得我都跟你一樣緊張了。”古琛輕輕拍了拍陳宇陽的手,仿佛在關心他一樣,“你知道我來瞳城才沒多久,公園叫什麽名字我哪記得清!”
“別跟我耍花樣,最後再問你一遍,爆炸地點在哪兒?”
“你的時間可不多了,我勸你還是趁早放了我。”
古琛的一句話,再次占領主導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