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遇襲

林恒毅興衝衝來到顧戰軍的辦公室。

“老顧,”他一進門就招呼道。

正端坐在電腦前操作的顧戰軍並未起身招呼他,而隻是“嗯”了一聲。

“我跟小吳去了一趟省城。之後我又電話聯係了師兄,終於查到了那個匯款人。”林恒毅說。

“哦,是嗎?”顧戰軍這才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怎麽?你很忙嗎?不想聽聽我的匯報?”

顧戰軍終於站起身來,拉過一張椅子請林恒毅坐下。

“這個案子可真是阻力重重,千回百轉。對方相當狡猾。”林恒毅故作輕鬆地微笑著說。

顧戰軍卻一臉嚴肅地倒了一杯茶水遞給林恒毅:“我這裏可沒有你的白咖啡,湊合著喝茶吧。”

“入鄉隨俗。”林恒毅接過茶水。

顧戰軍搬過自己的椅子跟他坐得靠得進了點,看著他說:“我跟你說啊,你可別太失望了。”

“失望?失望什麽?”林恒毅不明白。

“你查的那個人,魏進興,其實並不是真正的匯款人。他被人冒用了名字。”

“什麽?!不是他?”林恒毅把放到嘴邊的茶杯放回到桌子上:“靠,我還在想他會不會就是那個彪哥呢。”

顧戰軍接著說:“你那天離開省城之後,那邊的公安部門立即展開了調查。昨天他們把調查結果發到我們這邊了。我正準備通知你呢。”

“哦?”林恒毅問:“結果就是說,魏進興不是匯款人?那麽誰是匯款人?他們查出來了嗎?”

“沒有。他們隻是說會繼續調查。”

又白忙活了一陣!林恒毅忍不住一拳打在了顧戰軍的辦公桌上。

“幹嘛幹嘛?”顧戰軍笑道:“這可是公共財物啊,打壞了要賠償的哦。”

林恒毅並無笑容。他嚴肅地對顧戰軍說:“老顧,你跟我是一起開始接這個案子的。現在幾個月過去了,調查經過百折千回的,你說這個案子是不是有些蹊蹺?”

顧戰軍站起身,繼續笑著拍拍林恒毅的肩膀:“小兄弟,你還是經曆太少。不像大哥我見多識廣。”

“無論怎麽見多識廣,案子總是要破的吧?難道就這麽掛起來了?”林恒毅皺著眉頭不解地問。

“你以為每個案子都那麽容易破嗎?破不了的也有不少呢。”

林恒毅聳聳肩,咬咬嘴唇。

“這可是我從業以來第一個單獨接手的案子。我就想早日知道真相。”

“小林,你的心思我明白。”顧戰軍再次拍了拍林恒毅的肩膀,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初入職場的人,想有個開門紅,給自己的事業打好基礎。這我完全能理解。”

“不是啊。我總覺得……這個案子背後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在暗地裏撥弄著,把控著事態發展,始終想把我們引入歧途。”這是林恒毅反複思考後得出的疑問,也是迄今為止他對本案得出的結論。

“哦?!”顧戰軍顯然十分驚訝:“你……竟然這麽想?”

林恒毅點點頭:“雖然可能這隻是我的不成熟分析,但我總覺得這個案子太詭異了。”

顧戰軍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他低聲對林恒毅說:“年輕人,時間長了你就習慣了。許多案子都不是那麽容易破的。掛起來的也不少。你是律師,自然沒有我們警察熟悉這些。”

林恒毅悻悻地站起身,跟他告辭後離開。

顧戰軍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

用“走投無路”來形容林恒毅最恰當不過了。他夜裏睡覺做了個夢。夢見自己稀裏糊塗闖進一個山洞。洞裏似乎到處都可以找到出去的洞口。可是,當他走過去時,卻發現那裏根本就不是洞口。一次次挫敗後,他忍不住大叫:“MD,還讓不讓人活了?!”

他被自己的叫聲驚醒。伸手一摸,頭上和身上都是汗。

今天是個周末。林恒毅難得地睡了個懶覺。醒來之後,他忽然莫名地感到心裏一陣痛苦。就是那種有勁兒無處使,仿佛被世界遺忘了的孤獨和痛苦。

又伸了幾個懶腰,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他終於起床了。洗漱過後吃了點麵包和牛奶外加一個香蕉。之後,他打開電腦看了一會兒美國大片《血戰鋼鋸嶺》。美國大兵道斯固執而又拚命的精神讓他收獲了一絲感動。道斯堅決不拿槍不殺人,為此他受到多少打擊排斥,甚至鬧到了軍事法庭,但他依舊不改。最終以不開槍但救出了75人的行動,收獲了所有人的感動和褒獎。

他推開陽台的門,看到的是一個多雲的天空。雲層很厚層層疊疊,太陽被阻擋在上方無法露出麵孔。又想起季誌成的案子。他告訴自己:阻力,也許就是對自己最好的鍛煉。

他決定去鍛煉身體。讓汗水和勞累驅除煩悶。於是,他來到樓下的小區存車處取出自己的雅馬哈,飛身上車疾馳而去。

金仕堡健身館距離他的小區並不遠,很快就到了。進去之後他做了跑步機,拉力器等,足足半個小時,又去遊泳半個小時。感到精疲力竭肚子咕咕叫的時候,這才洗澡更衣走出健身館。

到麥當勞吃了一客套餐之後,他又到圖書城買了兩本書,並在那裏的茶座待了一個下午。夜色降臨時,他來到路口那家著名的“007牛肉麵館”,要了一客套餐——牛肉炒麵外加一杯雪花純啤。

天色完全黑透的時候,他騎上雅馬哈返程。

當他走到離家不遠處的一條小巷時,昏暗的燈光下後麵闖過來一輛看不清牌照的小轎車。他趕緊讓路貼著牆根騎行以免碰擦。誰知在他減速之後,那輛轎車緊急刹車停在了他前麵。因小路十分狹窄,無奈中他隻好減速停車。

他還在納悶——這麽窄的巷子,汽車開進來做什麽?此時卻見車門打開了。裏麵鑽出一高一矮兩個黑衣蒙麵人,戴著頭套的他們隻露出兩隻眼竟。兩人各持一把刀具向他衝過來。

他一看情況不好,來不及多想立馬棄車而逃。兩個蒙麵人在後麵緊追不放……

他以百米跑的速度飛奔著,一邊跑一邊大喊:“有壞人,快報警!”

當他就要跑到主幹道大馬路時,因為天黑看不清,被路邊的一個石墩絆倒了。兩個蒙麵人立即追上來對他一頓砍殺。黑暗中他隻能以手臂抵擋他們的凶器。

胳膊一陣火辣辣尖銳的刺痛……大腿上也中刀了!

受傷倒地的他被兩個人拳打腳踢。無法反抗的他本能地保護腦袋和心髒——他雙手抱頭並且把腿卷曲起來,這樣子受傷的就隻能是肢體。同時他繼續大喊“救命!有壞人!”

“你才是壞人,你他媽吃飽了撐的!”一個本地口音的人一邊踢他一邊罵著。

另一個高個子操著他不熟悉的北方口音說:“一個臭律師管什麽閑事?你想找死嗎?!”

被砍傷的手臂和大腿劇痛襲來,他想自己這下子完了!

幸好這會兒時間並不算太晚,有幾個路人經過這裏。凶手們看到有人來了,丟下他匆匆逃跑了。

幾個人圍住他。有好心人立即打電話報警。幾分鍾後警察們很快到了。120救護車迅速把他送到了醫院。

在某醫院急診室裏,醫生看到渾身是血的他,立即進行清創,縫合,做各種檢查……足足一個多小時後,他被送到了病房。

有護士詢問他的親屬聯係方式。因父母親都在外地,他也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出事,怕他們過分擔心。他想了想隻好報出吳業坤的名字。

此時天還沒亮,隻見睡眼朦朧的吳業坤穿著長外套急匆匆走進他的病房。

看到身上到處纏著紗布,正在吊水的林恒毅後,她大聲驚呼道:“天啊,你這是……怎麽回事?”此刻她的眼睛瞪得足有彈子球那麽大。

“我幾小時之前被人襲擊了!差點就沒命了!”他有氣無力地說。

“哎呦!這……都傷到了哪裏?情況很嚴重嗎?”吳業坤的表情很焦急。

“還好,隻是四肢受傷,我拚命保護腦袋。”林恒毅忍住疼痛,努力擠出一點微笑

吳業坤有點不相信的樣子:“真的不嚴重嗎?為什麽啊?!誰會對你下黑手?他們是不是打錯人了?”

“估計跟咱們調查的案子有關。”林恒毅想起凶手說的“一個臭律師”,就對吳業坤說:“他們很清楚我是律師,警告我不要管閑事,說我是找死……”

“哦……居然這麽囂張……”吳業坤聽罷皺眉沉思。

林恒毅寬慰她:“我身體沒事的。醫生說我命大。拍片子做B超又化驗,最後確診隻有胳膊肘骨裂。其他都是皮肉傷,他們說應該恢複得比較快。”

“嗨,咱倆看樣子不能離開。我一離開你就受傷。”吳業坤給林恒毅把被角掖了掖,又去觀察吊水的滴速,儼然一個病人家屬。

“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我實在不好意思。可我在本市沒親戚,遇到這種事,能想到的首先是你。”林恒毅誠懇地看著吳業坤說。

“這不很正常嘛。咱倆是搭檔,生活中也應該互相幫助,互相照顧。”吳業坤愛惜地看看他,又說:“我再去問問你的詳細病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