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無果

呂崇慶打發兒子吃罷早飯去上學了。他先洗涮了餐具,然後換好衣服,把文件袋放到門廳的鞋櫃上。當他正在換鞋時,門鈴忽然響了。

“誰啊?”他有些不耐煩地問道。因為上班不能遲到,他的時間都是算好了的。

“警察。你是呂崇慶嗎?我們有事要跟你談談。”兩個身穿製服的警察出現在門鈴監視器內。

天!警察怎麽找上來了?!他心裏一緊,答道:“我現在要去上班啊,今天上午有課。我不能遲到”。

“明白。我們已經跟學校領導打過招呼了,算你因公出差。”

呂崇慶心裏湧起一股隱隱的不安。最近到底怎麽回事?前天兩個律師找我,今天警察又找上門……

“請開門好嗎?我們有重要的事情。”警察催促道。

無可奈何的呂老師隻得按下了單元防盜門的按鍵。

兩個警察很快來到他家門口。其中一個年長些的拿出警官證在他眼前晃了一晃,然後說:“請跟我們到派出所去一趟。有重要的事情要詢問,希望你能配合。”

他很想問到底是什麽事情?還想問是不是必須去派出所(在家裏問不行嗎)?可看到警察們一臉嚴肅的樣子,他什麽也沒說,換好鞋子就鎖上門跟他們走了。

十幾分鍾後,他坐在了當初周媺坐過的那張椅子上,麵對著三個警察。

照例是詢問個人資料。一番回答之後,呂崇慶反而鎮靜下來了。他想,警察一定是搞錯了什麽,反正自己沒做虧心事,不怕他們詢問。

中間那個年長些的警察開口詢問正題:“你跟周媺什麽關係?就是那個被害人季誌成的前妻。”

“我……我跟她沒什麽關係,就是一般認識。她是我學生的家長。”他一聽是周媺,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你跟她是戀愛關係嗎?”警察繼續問。

呂崇慶想了想說:“不是。我們隻是普通朋友。”

“可是,有人看到你經常跟她來往,多次聚會。”

“那不是真的。我們沒有……”呂崇慶有些腦怒了。什麽人嘛,肯定有跟蹤偷拍之類!

“有幾個公共場合的攝像頭拍下了你們在一起的鏡頭。”警察似乎不想聽他的繼續辯解:“如果你不相信,我們可以拿給你看看。”

呂崇慶想,原本自己不想讓這件事傳出去,但現在隱私已經曝光,麵對警察不說實話也不行了。

事實上,周媺是他心中的女神。呂崇慶對周媺那是單相思——最終大膽求愛未果。

他自小是個內向性格寡言少語,一切都埋在心裏的人。因為學習努力,成績一直不錯。但也因此被同學們看作書呆子,鮮有朋友頗感孤獨。

上大學時,他曾暗戀過本班一個女生。但他一方麵太過自尊不好意思開口求愛,另一方麵又擔心女方萬一拒絕自己沒麵子。故而一直不敢開口。待到後來,終有一個膽大男生向這個女生求愛成功。看到兩人卿卿我我花前月下時,他腸子都悔青了——因為這個成功的男生無論外貌還是學習成績都不如他。

世上沒有後悔藥。他除了暗地裏照著腦袋打了自己幾拳外別無他法。

命運總在捉弄他。後來的老婆是相親的結果。到了25歲還沒女朋友,父母著急之下就發動親朋好友一起來幫忙。無奈之下他隻好跟一個並不理想的對象結婚了。

原本隻想湊合著過日子,偉大的愛情幻想就算了吧。可誰知連湊合都是奢望——那個相親的女人根本就不是過日子的人。她是被父母慣壞了的獨生女。脾氣大不說,花錢如流水,還整天看他不順眼,抱怨他收入少沒本事。

這種貌合神離度日如年的日子他堅持了幾年實在受不了,就跟她離婚了。這個狠心的女人連兒子都不要,拿到分手的錢財就走了。

於是,他開始了既當爹又當媽的日子。好在兒子還算聽話,日子也過得去。期間,親朋好友和同事們又開始為他當媒婆做紅娘。有了第一次婚姻的教訓,他格外審慎起來。雖見過幾個女人,但都被他否決了。於是,他落了個眼光太高的口碑,常常被人私下議論。

可是,看著日漸長大的兒子,他知道自己內心裏渴望有一個女人。一個能與他相依相偎訴說衷腸的,互相關心互相照顧的,相互依存白首偕老的——一句話,靈與肉能夠結合在一起的。

時光日複一日逝去。當他逐漸感覺沒有希望的時候,周媺出現在他的生活裏。

他永遠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是個秋高氣爽的日子。周媺帶著考上高中的兒子前來報道。

周媺那天穿了件大紅底子白色波點燈籠袖襯衫,白色鉛筆褲。身材修長亭亭玉立。她雖已35歲,笑臉盈盈看上去仍似青春少女一般。

而且她一開口,禮貌而又標準的嗓音更讓他心中無比受用。

呂崇慶一下子就被丘比特的利劍射中了——這個女人不就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妻子麽?

可惜人家“羅敷自有夫”,自己隻能遠觀欣賞了。

愛屋及烏的他,對周媺兒子周思明的學習也很負責。好在那小子天資不錯,領悟力極強,成績總位於班裏前五名之內。每逢開家長會的時候,他都願意跟周媺多聊幾句。周媺呢,看到班主任老師對孩子很欣賞也很負責,自然願意跟他多說幾句。一來二去,兩個人漸漸熟悉起來。

當呂崇慶得知周媺離了婚,現在還是單身時,他心裏別提多高興了——這一定是老天爺在給我們牽紅線呢。於是,他經常有意無意地詢問季思明——周媺兒子一些家庭及母親的事。

季思明考上大學了。他在為周媺高興時,也打起了小算盤:自己論外貌,年齡,工作以及收入都不算差,可說與周媺比較登對。是時候找機會向她表白了。

所以,當周媺打電話給他,邀請他出席母子倆為班主任操辦的謝師宴時,他一口答應了。

赴宴那天,他特意到理發店修剪了頭發,穿上了自己最體麵的衣服。

周媺選了一個中檔酒店。那天盡管周媺穿著極為樸素,但還是典雅大方——在他看來周媺穿什麽都是女神。她點菜時還一直問他和他兒子喜歡吃什麽。彬彬有禮的舉止和語言,讓他想起自己的前妻,那個粗俗而又無禮的女人。兩相對比更襯托了周媺的美好。

席間自然少不了關於周媺兒子的話題。他借機讓自己兒子向哥哥學習,兩個男孩也交流了手機號碼。這樣一來使得氣氛更加熱烈起來。

他趕緊不失時機地提出,周媺教子有方,以後可能會請她給家長們做些經驗介紹什麽的。周媺推辭一番還是答應了。

周思明考上大學走了,呂崇慶和周媺的友誼繼續著。機會終於來了。某次家長會果然安排了經驗介紹。周媺和另一個家長被邀請發言介紹教子經驗。家長們針對孩子的問題向兩位嘉賓提出了很多問題。現場討論熱烈。

散場之後,呂崇慶不失時機地對周媺說,還有重要問題要跟她討論。於是邀請她到了一家咖啡廳。

落座後,他先為她和自己各要了一杯咖啡。喝咖啡時,他裝模作樣又談了些今天家長會的事兒。然後話鋒一轉,低聲細語地說:“思明媽媽,我覺得咱們兩個是不是可以建立一種更加密切的關係呢?”

“密切關係?你的意思是……”聽到這裏,周媺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心思。

“其實,我從一開始認識你,就十分仰慕你的人品。”說完這句他在心裏不知複述了多少遍的話,他心裏一陣通通通直跳,低下頭不敢看周媺。

周媺並沒有馬上回答。她似乎在想應該如何回應才合適。

靜默數十秒後,周媺說:“呂老師,我一直很敬佩你,思明也很尊敬你。我們已經是很好的朋友了。”

什麽意思?話說得很得體,但顯然是委婉的拒絕……

但呂崇慶不能就此止步。他在心裏想了多少個白天和晚上,為此夜不能寐失眠數次,不能因為這一句話就無語了。

他硬著頭皮,努力從嘴巴裏擠出心中複述了很多遍的話:“思明媽媽,我覺得……咱倆應該可以組成一個很好的家庭。這對兩個孩子可能更好。”

沒想到周媺的回答是:“謝謝你。謝謝你對我的看重和尊敬。可是我並不想再次進入婚姻。對不起。”

說完這句話,周媺仿佛為了製止他再次提出請求,所以立即站起身:“呂老師,謝謝你的款待。我還有事先走了。”

看著周媺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他的視野裏,呂崇慶的失望無以複加。

現在,麵對警察的詢問,盡管他覺得有失尊嚴,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說:“我確實一直想跟她成為男女朋友,但人家拒絕了。”

“哦。”對麵的顧戰軍明白了。這個男人確實是周媺的追求者。

他繼續詢問最後一個問題:“4月7號那天晚上你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