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
晚上這頓飯吃得也食不知味，蔣夜鶯總是分心，盯著胡離的飯碗發呆，飯都沒吃上幾口。
蔡聞趁機夾了兩箸筷子的茄子，將胡離的碗累得高高的。
他有潔癖，實際上並不喜歡被人夾菜，平時家裏也有公筷。但他這次得狠下心來對待蔣夜鶯，就不能掃蔡聞的麵子了。
他在一側扒飯，那些菜倒是原封不動留在碗裏。
蔡聞見狀也不發作，她自認姿色出眾，追她的不是沒有，可偏偏沒一個像胡離這樣疏遠她，好像遠處的雪山，眼睛能瞧見，聖潔又美麗，可總攀不到頂上，無法征服他。
越是難，她越要試。
不過是個被養得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片子，隻要胡離媽媽是站在她這一邊的，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吃過晚飯，蔡聞知道不能待太晚，就直接離開了。
胡離送她到樓下，對方張開雙臂要抱，卻被拒絕了。
她很尷尬，雙手還僵持在半空中。
胡離隻能化解尷尬，“我不習慣被抱。”
“沒事，我們來日方長。”她說了句曖昧的話，微微一笑離開了。
胡離沒有在樓下多待，他一轉身，正對上站在陽台的蔣夜鶯，兩兩相望。小姑娘的臉被擋在陰影裏，看他的時候一聲不吭，眼睛裏也瞧不出多餘的情緒，水靈靈的。
她會傷心嗎？
胡離突然有些討厭蔡聞了，她麵對的方向是蔣夜鶯，明明看到她就在樓上的。胡離是想找個女朋友做戲，讓蔣夜鶯死心，卻不是想找個人欺負她的。
他自己都舍不得欺負的人，居然找了外人過來折磨她，這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胡離欲言又止，樓上的蔣夜鶯卻已經開口說話了，她趴在欄杆上，歪著頭，天真地問：“我不想小叔叔娶別人，怎麽辦？”
他啞然。
“我喜歡小叔叔，也想和小叔叔在一起。不是依賴，也不是少不更事。我作為一個成年女人，喜歡上小叔叔這個男人了。我覺得這個叫胡離的男人很好看，做事也穩重，平時待人冷淡，卻偏對我有一絲熱情。這麽好的人，我隻想自己獨占。我該怎麽辦啊，小叔叔，”她突然將臉埋到臂彎裏，蜷縮成一團的樣子叫人心疼，“之前知道小叔叔要跟別人結婚，心疼得好像要死了。我才會想去自殺，才會想離開這個地方。如果可以，我也想不喜歡小叔叔的，哪有那麽舒服，那麽開心，喜歡一個人再難受不過了。”
她借著夜色沉醉，將所有心裏話都跟他傾吐而出。
蔣夜鶯是最卑鄙的，她仗著自己天真赤誠，可以什麽都不管不顧，隨心而來。爛攤子卻總要胡離收拾，一點都不顧及他的感受。
胡離抿唇，他佯裝風輕雲淡開口，“我已經三十多歲了，比你大十歲有餘。”
“大一點怎麽了？是怕精-子質量不行嗎？這個小叔叔不用擔心，我根本不在意有沒有孩子。”
“……”胡離覺得，他根本就不該看蔣夜鶯可憐，反過來寬慰她，給她找借口。
“而且，我就喜歡小叔叔。五十歲，六十歲，能當我爸的年齡，我都喜歡！”
“……”
“所以，小叔叔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胡離還在想方設法，勸她放棄，“所有媒體都知道，你是被我收留的。萬一被跟進報道，你該怎麽解釋？他們會把你說得多齷齪？我這種不知廉恥的男人，可以配得上你？”
“怎麽配不上？他們愛怎麽說怎麽說！現在娛樂圈裏還有幹爸和幹女兒在一起的新聞呢，這又怎麽了？我和小叔叔沒有血緣，也不是近親，怎麽不能在一起？”
胡離深吸一口氣，隻能用這句話打破她最後的幻想，“可是，我不喜歡你，沒有半點戀人那種的喜歡。”
他還是將這句話說出口了，本來不打算說得這麽明白的。
“就隻是這個問題嗎？”蔣夜鶯問。
“嗯，隻是這個問題。因為不喜歡，所以不會和你在一起。”
“這個好辦，那我就讓你喜歡上我。俗話說得好，近水樓台先得月，我們這樣相處下去，肯定會日久生情的。”
她就是這樣死皮賴臉，壓著他的底線，卡著他的七寸，讓他避無可避，無處脫逃。
蔣夜鶯抬起頭，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這一瞬間，竟比皓月更耀眼。
她嘻嘻笑著，說：“所以，小叔叔答應我了，現在相處的戀愛對象就我一個，什麽蔡聞蔡說的都不算數。”
胡離無話可說，他有一瞬間失神，不知是由於什麽緣故。
就這樣，他們僵持了很久很久，胡離先敗下陣來，他低聲呢喃：“我該拿你怎麽辦？”
算了，這一局是他輸了。
他哪裏知道蔣夜鶯能這麽倔，不管不顧，傾盡所有也要靠近他。
胡離不得不接住這個朝他飛奔的小姑娘，隻願她的熱情不要消散太快，不要讓他抱憾而歸。
終究才這麽大，孩子心性，三分鍾熱度以後，估計就對他感到乏味了。
蔣夜鶯不知道胡離在想什麽，她隻知道這樣孤注一擲的做法，真的沒有錯。她的小叔叔動搖了，給了她靠近的機會。
那麽，她也應該好好把握住，讓這個男人為她神魂顛倒。
她低低笑起來，靠著欄杆，往下伸手說要胡離抱。
胡離歎氣，低低斥她胡鬧。繼而幾步奔上樓，生怕蔣夜鶯一不留神真的跌下樓去。
等開了門，小姑娘真的從陽台飛奔而來，張開雙臂，猛地往他懷裏紮。胡離說討厭擁抱並不是騙人的，隻是他不穩穩當當接住蔣夜鶯的話，以她莽撞的性格，必定會跌倒在地。
於是，他也伸出手，任憑她闖入懷中。
蔣夜鶯死也不肯撒手，依戀地將臉貼在小叔叔胸口。她深深嗅了一下胡離身上那若有似無的薄荷香，嘴角彎起弧度——那個女人怎麽可能贏得過她？小叔叔避開了蔡聞的懷抱，卻毫無芥蒂地擁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