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盒子

經過調查,有幾個人可以證明徐川的確在案發當晚和昨晚去過夜色酒吧,這幾個人和徐川一樣,都是酒吧的常客,所以認識徐川。

可是,這些人也都表示,他們不知道徐川是什麽時候離開酒吧的。

所以,徐川的不在場證明站不住腳,他不是沒有犯罪的可能性,同時,警方也無法提供強有力地證明,徐川就是殺人凶手。

陳延申請過搜查令,搜查了徐川的家,他們隻在徐川家的浴室裏發現了幾張吳美佳的照片,從照片的內容來看,應該是偷拍的。

照片被貼在浴室的鏡子上,而且鏡子被人從中間打碎了。

陳延認為,徐川把照片貼在這個地方,是為了能每天看到吳美娟。而鏡子碎了應該是徐川所為,代表徐川的憤怒和恨意。

對此徐川給出的答案讓他大吃一驚,徐川說他每天洗澡的時候都會對著照片**,以達到某種快感。

麵對陳延的驚訝,他甚至毫不顧忌地說,“我沒有殺人,所以就算告訴你們也沒有關係,這樣你們就知道,我有多愛她了!”

“可是,我們發現那麵鏡子碎了。”

“是我打碎的,那是因為我覺得她就是一個賤人。”

這讓陳延和李琛不禁覺得,徐川對吳美佳的愛,是一種非常執著而又變態的愛,而這愛或許變成了一把利刃,一柄錘子,將每個人的人生拖下萬丈深淵。

徐川還有一輛舊車。

假設那晚真的是徐川作案後將吳美娟從家中帶走,那麽徐川一定開車了。

可是,他們在徐川的車裏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這輛車看起來並不像近期被清洗過的樣子,所以沒有任何屬於吳美娟的痕跡,實在是不可思議。

陳延覺得,徐川的確有殺人動機,可是,會不會他壓根還沒去實行呢?

如果他真的想殺吳美佳,為何不用一個更安全的方法呢?

李琛則想法不一樣,他非常堅信,徐川就是殺害林承炳和吳美佳的凶手,除了吳美娟,似乎沒有沒有誰比徐川更有嫌疑。

如今,吳美娟的嫌疑大大減少,而徐川卻越來越可疑。

他試圖又去找過徐川的姐姐徐穎,希望能從徐穎的嘴裏套出一些線索,可是徐穎不是特別想和他聊起徐川,甚至聽到徐川父親的名字就十分惱火。

徐穎告訴他,雖然徐川的父親是她的繼父,可是那件事情給她和徐川帶來很多不利的影響。這種影響,讓徐穎的母親,即使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幾年,還是自殺身亡了。

而徐川則在那件事發生後,一直背負著殺人魔的兒子這樣的包袱,就算別人不認識他,不知道他是那個人的兒子,他自己也過不了心裏那道坎。

所以,這就是為什麽徐川一直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為什麽靠酒精和毒品麻痹自己。為什麽愛上了吳美佳就一直不肯放手,因為他希望有人可以愛,渴望被人愛,可惜現實生活中,他什麽也沒有。

徐穎表示,她對徐川是否殺了吳美佳不知情,也不想和這些事情扯上任何關係,這些年,她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生活著,即使和徐川在同一個大學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徐川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

她並非是冷血之人,而是,十七年前,當她的繼父將第一個女大學生關在家裏的地下室裏,當他割下第一個女孩的頭的時候,凡是和他有關係的人,特別是家人,便都成為了受害人,因為他們不得不背負著他們是殺人惡魔的兒子女兒這樣的心理,一輩子都在害怕別人揭穿他們的身份,小心翼翼地活著。即使改名換姓,走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繼續生活也無濟於事,因為他們永遠也無法忘記自己身上的標簽,隻要他人一個懷疑的目光,一句不經意的話,他們就會被嚇得膽戰心驚。

幾年前,徐穎的母親無法再忍受這樣的痛苦,在家服用藥物自殺身亡,她留下遺書,告訴徐穎,事實上,她早就想解脫了,不是兩個孩子還小,讓她還有牽掛,她是無法活到現在的。她叮囑徐穎,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忘記過去,同時要照顧好徐川,因為他更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所以,那天李琛去找徐穎的時候,當得知吳美佳慘死的消息後,徐穎的確懷疑過徐川,她很恐慌,倘若徐川就是殺害吳美佳的凶手,她擔心這件事萬一曝光了,徐川父親造的孽也會被人重新提起,到時候,她便又被人視為殺人犯的女兒和姐姐,她將失去已經擁有的人生和事業。

她知道自己的做法延誤了警方的調查,可是她故意隱瞞徐川和吳美佳的事情也實屬無奈之舉。

而且,徐穎表示,她會給徐川找律師。雖然她很不想和徐川的事情沾染上任何關係,但母親臨死前說的話,她不能不履行,這是一份沉重的責任。

這一次,李琛相信徐穎說的話,也看到一個筋疲力盡的女人在道德地及格線上苦苦掙紮。

不過,徐穎不經意間,還提供了一個很有價值的線索。

她告訴李琛,徐川的確在案發一個月前去找過吳美佳,那時候徐川剛出獄不久。

隻是,吳美佳好像並不想看到徐川,甚至從包裏扔出一遝錢,語氣帶著羞辱他的語氣說,“像你這樣的廢物真是臉皮厚,難道你還想繼續坐牢嗎?也不怕丟人現眼!”

這件事她也是聽吳美佳自己說的,吳美佳好像還恨不得給徐川一巴掌,說是如果徐川再來騷擾她,她一定會讓人好好教訓他。

也正是因為如此,徐穎才去找徐川,給了徐川一巴掌,並且警告他,讓他不要再去找吳美佳。

徐穎記得,當時徐川很憤怒,甚至把她當成了吳美佳,差點掐死了她。

不過,在最後關頭,他徹底地醒了過來。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她不再給徐川一分錢。

徐穎證言,似乎讓徐川變得更加可疑。

李琛想,或許從那天開始,徐川對吳美佳的恨,早已超過了愛。

——

崔誌宏請了幾天假,幾乎每天都在醫院。

當他回到家的時候,他感覺整個人都要散架了,不過,他向來溫文爾雅,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會讓人感受不到他內心真正的想法,因為他給人的感覺始終都是識大體,重禮儀,有格調的完美主義者,不會做出任何有損自身形象的事情。

他來到浴室衝了一個澡,換上幹淨的衣服,衣服和褲子都是精裁得體的名牌服飾。

如果是往常,他一定會用很多時間去打理自己的頭發,而今天,他隻是稍微吹了一下,抹了一點發膠,往身上噴了一點香水,然後擦洗了眼鏡,就準備匆匆出門了。

家裏的保姆已經準備好了要帶去醫院的東西,全部放在樓下。

可是,當他快下樓的時候,林君瓊打來電話,說是讓他再帶幾本書過去,剛剛醒過來的林玥如想看書。雖然林君瓊認為,以林玥如目前的身體狀況,要看書的話,恐怕有點困難。

崔誌宏再次走上樓,直奔林玥如的房間。

他在林玥如的書包裏找到幾本書,一本是托爾金的《霍比特人》,另一本是JK·羅琳的《哈利·波特》,他更喜歡《霍比特人》,但他不知道林玥如更喜歡哪一本,所以打算兩本都帶上。令他吃驚的是,兩本書都是英文原版,而且書裏居然還用英文做了筆記。

崔誌宏知道林玥如的英文很好,卻沒想到,她的英文水平已經達到了可以直接看英文小說的地步。

不過,這個孩子向來刻苦,就像現在這種情況,即便剛從鬼門關裏出來,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卻是要看書。

他尋思著,或許她並不是要看小說,而是學校裏的教科書呢?

畢竟她即將要參加高考,這是一段非常重要和關鍵的時間,像她這麽熱愛學習的孩子,此刻躺在病**一定會覺得罪過。

崔誌宏心想,如果她願意的話,他希望能給她補補課,可是他又覺得,她很聰明,似乎沒有這個必要。

於是,他打算,將林玥如的書包帶到醫院去。

書包很重,裏麵裝滿了書,崔誌宏懷疑林玥如把所有的書都帶回家了。

然而,提起書包的那一刻,他看到放在書桌旁邊的大提琴盒子。他突然記得,林玥如自殺那天,她看起來格外緊張,而讓她感到緊張的東西,可能就是這個裝著大提琴的黑色盒子。

盒子的表明閃耀著黑亮的光澤,摸起來很光滑,有沒有可能裏麵裝著什麽秘密呢?

他不認為自己這麽做是正確的,而且違背了做人的基本原則,可是,這個家發生了那麽多事情,有些本該遵守的東西,也可以適當的打破陳規。

他再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打開了琴盒。

讓他鬆了一口氣的是,盒子裏除了那把大提琴,什麽也沒有。

一個小時後,他來到醫院,走到住院部的時候,看到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在和一個護士搭話。

“護士姐姐,請問林玥如在哪個病房?”

那位女護士茫然地搖了搖頭,示意他去問站在服務前台的那位護士。

這時候,崔誌宏走上前去,問道,“你在找玥如嗎?”

男孩轉過身來,一雙憂鬱的眼睛盯著崔誌宏,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他個子很高,甚至比崔誌宏還高了幾公分,整個人散發出一種不好親近的氣息,但同時,他的氣質很特別,也許是經常鍛煉的緣故,給人一種非常想去親近的感覺。

崔誌宏有點不敢相信,這個名叫鄒狄的男孩會出現在醫院裏,嘴裏說出林玥如的名字。

鄒狄是一個和林玥如一樣優秀的學生,他各科成績十分優秀,而且體育也非常棒,是那種不僅語數英科老師都喜歡,而且連體育老師也讚不絕口的孩子。

不過,鄒狄唯一的缺點就是不喜歡主動和別人說話,在學校經常獨來獨往,就算在籃球場上打球,也不會多說一句廢話。

“我聽說林玥如在醫院,所以.......所以想來看看她!”鄒狄的語氣,好像是崔誌宏在逼迫他說出來醫院的理由。

“你和我一起去吧,她看到你來看她,一定會很高興的!”崔誌宏拍了拍他的肩。

鄒狄卻搖了搖頭,“不,不用了,我就在外麵看一眼就走,你一定不要告訴她我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