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等你上

我一直等你(上)

堯雨是被敲門聲叫醒的。沒蓋被子醒了冷得她牙齒打顫。開了門看到許翊中一愣之下開口都是顫抖著聲音,聽到牙齒碰撞的脆響。

“怎麽?看到我害怕得牙齒打架?”許翊中挑了挑眉好奇地問道。他不以為自己是在做半夜鬼敲門的事。

“什麽事?”堯雨終於問出來,再打了個噴嚏。

“怎麽冷成這樣?”許翊中奇怪地問,順便把手上提的餐盒拿高晃了晃。他滿意地看到堯雨的眼睛跟小狗似的被餐盒吸引住了。他抬腿進門,輕車熟路地把餐盒放在桌子上,回頭招呼堯雨:“你放我車上的麥當勞忘拿走了,想你沒吃飯,專門去買的,免得磊子抱怨說為了我們的工作餓著你們大唐的人了。”

堯雨又打了個噴嚏,她凍著了。伸手就抱住了熱呼呼的餐盒暖手。

“趁熱吃嗬。”許翊中拿出筷子,這回他學乖了,買了很多,他坐在桌邊也開吃,“我也沒吃,快吃!”

堯雨捧著餐盒:“我沒胃口。暖暖手就好。”

許翊中停下筷子,看堯雨鼻頭都凍紅了,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手:“怎麽這麽涼?”

還沒等堯雨把手抽出來,許翊中已自然地放開了。他的態度告訴她,就是很正常的關心而己。

“吃點東西暖和下就好了。”

堯雨一點食欲都沒有,頭還在痛。

“你不用為了工作廢寢忘食吧?”許翊中早就決定對堯雨一切類似拒絕不待見他的言行都無視。“對了,這是你的加班費,這兩天工程就結束了,你什麽時候回家過年?”

堯雨看看信封,笑了笑又推回去:“我拿了公司的提成的,談不上加班,這個是當時想著你設計我非要把我放眼皮底下才故意要的。”

“五千啊!可不是小數目,你拿著吧。反正我也同意了。”許翊中感到意外。他驀然笑了,“是啊,我當時就是不服氣唄。其實也是真的忙。”

“都說了不是加班了,這個月我做你們的狂歡活動,還有這次,還有基本工資,我收入都超八千了,夠高了,這個錢不能要的。”堯雨想起當時開口宰許翊中就樂。

堯雨蒼白的臉生動起來。那抹笑容重重觸動了他。他再次意識到,他就喜歡和堯雨在一起的感覺,舒服且自然。他瞟了眼信封,沒有勉強,打心眼兒裏笑了起來:“唉,不要最好,這錢可是我的工資裏扣出來的,你以為集團裏說要加班費就能給?你勒索得我心疼啊!”

“嗬嗬,你一個月工資多少?”

“我說吧,你肯定不信,我一個月就一萬二,連車的費用都在裏麵,你說我老爹和大哥摳門不?生怕我成了敗家子似的。”許翊中恨恨然。

堯雨放聲大笑,胃口來了,拿起筷子就吃:“要不限製你,你真會敗家!我一開口就要了你半月工資你眉毛都不皺一下,難怪你會心疼聖誕大餐硬拽著我陪你去吃。”

許翊中也跟著笑。這個晚上兩人之間的氣氛前所未有的融洽。堯雨第一次不覺得許翊中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這一刻,她邊吃著東西邊和許翊中天南海北的聊天,忘記了去想佟思成的出現。也忘記了去想杜蕾。

“我一直對家世好的男人有成見,總覺得沒有那種男人味兒,不思進取,隻知道啃老。”

“現在呢?不會覺得我有男人味兒,好學上進,為老爹打工一樣被他榨取剩餘價值?”

“不是呢,是我覺得你還是人的。”

“什麽話?”

“哦,哦,說錯了,你頭上沒有那個圈圈的。”

許翊中奇怪地問堯雨:“什麽圈?”

堯雨笑倒在沙發上:“天使啊,神啊,頭上不都有個圈麽?”

許翊中大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堯雨的笑容一絲不剩地都被吸進了他深邃的雙眸中。兔子?守株待兔她繞開走,直接去捉她拎著她的耳朵放在眼皮子裏底下,她會咬人。隻有拿好吃的喂她,藏起想吃了她的欲望,她才會乖乖的上當。許翊中無比得意自己及時調整了方針策略。他想起了煮青蛙的故事,等水一點點加溫到青蛙察覺的時候,想跳也跳不出去了。

堯雨突然從沙發上跳起來:“許翊中,我想去一個地方,你能不能送我去?”

她心情好轉,她想要去一個地方。

晚上十點多,寒風吹來,許翊中送堯雨來到了C大。從畢業後,她從來沒有來過這個體育場。從前,是她不敢來,她避著這裏,躲著這裏。可是今天,見到佟思成之後,堯雨想來。

堯雨揚起笑臉對許翊中解釋:“我想在這裏呆會兒,你回去吧,不用等我。我自己叫車回去。”

“我等你吧?”堯雨想來的地方是C大,許翊中看堯雨的神情就明白這裏肯定有她和佟思成的回憶。他隻是不知道這是他們分手的地方。

“不用不用。謝你送我來。再見!”

有時候人是需要這樣的獨處來反思的。也許再回到充滿記憶的地方,感覺已經不同。堯雨能讓他送她來,他已經覺得又前進了大大的一步。“哎,我在這裏等你!”

“那好,我呆一會兒就出來。”

堯雨從小門進了體育場,冬天這時候體育場內空無一人。路燈慘白地透進來,體育場內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光。霜一樣的凍著。

她緊了緊衣裳,抬腳走上了台階。這裏有十四級台階,每一層有五十公分高,堯雨閉上眼一步步邁上去。等她數到十四時睜開了眼,是數錯了麽?麵前怎麽還有一層?

堯雨有點疑惑,瞬間就明白了。台階是十五層的,隻是每次到了這一屋,她都喜歡停下來仰起脖子看佟思成。“思成,要是你有這麽高就好了。”

“那我就超兩米了。依你的算法,我算是殘廢。”

堯雨給佟思成算男人的最佳高度,她向來以自己為標準,和她差不多高或比她矮的一律殘廢,比她高出一個頭以上的也叫殘廢。她就用手比比佟思成的身高,她的頭剛好抵住他的下巴。堯雨就笑著說:“你好危險呢,你再長高一公分就是殘廢了!”

而堯雨後來就改變了這種算法,比如站在十四層仰著脖子看十五層台階上的佟思成,她覺得剛剛好。

“怎麽你的算法又變了?”

“因為,”堯雨抱著他的腰,“我喜歡這樣抱著你的感覺。”她喜歡把臉埋在佟思成的肚子上,使勁一壓,佟思成則用勁一彈:“又幹什麽?”

“想武功裏的棉花肚是什麽感覺啊?”

佟思成啼笑皆非。又禁不住堯雨鬧騰,每次就成了接頭信號似號的。

堯雨仰起頭,體育館外的路燈太晃眼,沒有佟思成為她擋著,堯雨眼睛被晃得花了。她眯了眯眼邁上最高那層台階回頭往下看。

從前,她走進體育館時,佟思成就直起身站在這裏看她,會是什麽感覺呢?她望著空蕩蕩的體育場想象。

她仿佛看到佟思成走了進來,一步又一步的靠近。堯雨臉上綻開一朵笑容,是啊,她就是這樣一步步向他靠近,而他就綻開了這樣熱烈而盼望的笑容。

堯雨泄氣地坐了下來。她撐著下巴望著空蕩蕩地體育場。

他回來了,站在路燈下等她。她要和他重新開始嗎?忘記分手的一幕,重新開始?

她愛坐在暖暖陽光下的台階上看小說,風吹開書頁,卷走了裏麵夾著的花瓣。枯萎的淡黃色的曇花花瓣飛了出去,半透明的飄向台階下,她跳下台階去拾。拾起兩瓣後就看到佟思成手指拈著一瓣饒有意味地讀上麵題的詞:“自在飛花輕似夢……”

“還我!”堯雨臉紅。

佟思成嘴邊忍不住的笑意,那一刻,堯雨看到了陽光溫暖明媚。他把花瓣送到她麵前。淡黃色的花瓣躺在他手掌中像托著隻蝶,秋風裏翩翩欲飛。

……

這裏是這麽冷清,路燈照在她背上,將她的影子投射在台階上。堯雨冷得縮成一團。她突然想起在體育場外等她的許翊中。不好讓人久等的,還是回去吧。

她一起身,影子拉長了,被台階鋸成了幾段。影子如刀薄薄地從心口劃過,不經意的呼吸就蹦出絲絲刺痛。堯雨跌坐下去,埋住頭無聲地掉淚。

她對他付出了全部的熱情,她以為她找到了書裏寫的那種最美好的愛情。她是那麽愛他,那麽愛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