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守茶人的條件
講茶大堂共有九樓，每上一層，茶客的身份便愈加尊貴。
一樓的茶客們坐滿了各桌，小廝們來往不息，如此熱鬧的場景竟然無一人高談闊論。一對相貌清秀，穿著華貴的男女徑直穿過一樓大堂，走上階梯，守茶人恭敬地跟在二人身後，這也吸引了不少茶客的目光，壓著聲音議論紛紛。
“這堂主不在，講茶堂便是守茶人說了算，我們連麵都見不上幾次，這次竟然甘居人後？”
“是啊，也不知這對後生是什麽來頭，看穿著不像一般子弟，怕不是哪個大宗門來的弟子？”
“什麽呀，你們是腦子裏進茶水了！那男的不就是楚家的廢少麽？也不知撿了哪裏的福緣，身材如此健碩，連我都看不透他的實力。”
比起堂外的焦石爍金，楚流一進堂隻感渾身清爽，一股徐徐清風在大堂中環繞，眾人的竊竊私語也傳進了他的耳朵，對於他們的猜測，他倒是毫不在意繼續上樓，一邊還自在的和守茶人聊起了天。
“前輩，似乎您平時不會這樣侍奉人進樓？”
“若是貴客，還是會的。”守茶人聲音清冷但有力，接著說道：“比如令尊。”
“哦？那王奮平日您也會親自迎接咯？”
守茶人微微搖了搖頭道：“從未。”
聽到這話，楚流也不說話了，嘴角微微上揚，看來自己老爹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三人就這樣陷入了沉默無言，默默走著，走到八樓時，茶客們零零散散的散落各桌，一個光頭壯漢氣勢洶洶的衝到楚流麵前，揚手便是一記重拳，楚流輕飄飄一個側身，便躲過了偷襲，反手又是一記斬月將壯漢擊退。
能吃下楚流的斬月，說明這位壯漢至少也是築基期的強者，是鎮上的頂尖戰力。
“楚流，你殺老子血煞堂十六名煉體，一位築基，還敢進講茶堂！”那壯漢氣勢洶洶，被楚流擊退後依舊十分不忿：“守茶人，講茶堂也斷不公事，這小子手上沾血，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大家夥說是不是？”
此話一出，九樓的大半茶客皆義憤填膺，紛紛附和。
“就是！讓這小子償命！”
“廢物這麽多年，有點本事就敢跋扈，必須讓他死！”
“講茶堂不能不公！”
楚流眯了眯眼，心想這光頭的擁蹙還真不少，個個都在施壓，心中不免泛起殺意。
“可惜，沒一個比得上王甫，一群經驗寶寶罷了。”
於是神念一動，正欲拿出火神清場。
唰的一聲，一道人影閃過。
再看那光頭，已被割斷了脖子，斷口處鮮血噴灑不止。
殺人者正是守在楚流身後的守茶人，揚一把鮮紅細刃巡過在場眾人，刀身與鮮血融為一體，不滴一點**。
“講茶堂內禁聒噪！都忘了規矩麽？”守茶人的語氣依舊冰冷。
整個九樓頓時鴉雀無聲，要知道在場的眾人平時在鎮上都是作威作福，威震一方的存在，此時卻乖的像孫子一樣，不敢言語。
見鎮住了場子，守茶人這才繼續發聲。
“楚家被滅，楚家少主去王家複仇也是天經地義，若還有想複仇的，莫要在我講茶堂！”
楚流聽到這話，心中一暖，接下話茬，又拋出一枚重磅炸彈。
“如今王奮已死！若有不服者，淨可以來與我爭這堂主之位！”
此話一出，之前未作聲的茶客一片嘩然，畢竟王家覆滅的事才過一夜，不過逃出去了幾個煉體，事情還未傳遍整個仙山，驚訝也是免不了的。
這下，剛才惹事的幾位擁蹙也老實了。
“楚少爺，芸姑娘，此間事了，請上樓吧。”
守茶人指了指台階，隻見台階上緊閉著一扇古樸木門，雕刻著一條活靈活現的木龍。
經守茶人那一指，木門應聲大開，可以看到其間裝飾簡單，但陳設十分齊全。
“多謝了。”楚流抱了抱拳，攜芸兒一起進入頂樓。
咕嚕咕嚕。
剛一進門便能聽到茶壺水燒開的聲音，守茶人領二人在辦公桌前坐下，並沏上一壺清茶，坐在主座上緩緩說道。
“楚家少主，我猜你是為了興複楚家來的？”
楚流飲了口茶，清香甘甜湧上喉中，淡然答道，一語雙關。
“不錯。”
守茶人搖了搖頭，給楚流的目標澆了盆冷水。
“莫說少主，就是令尊來了，憑現在楚家的條件也是難如登天。”
楚流依舊非常自信，又飲了口茶，咂了下嘴回味起來。
“有何難處不妨一說，這新茶不一定比老茶差。”
見楚流還是倔強，守茶人並未直接回答問題，而是反問起了楚流。
“少主知道講茶堂究竟由誰掌管麽？”
“玄狩皇室。”楚流還未開口，芸兒卻很沉穩的搶先答道。
聽到這個答複，守茶人的眼神裏投來一絲讚許。
“不錯，豪族自治皆是玄狩多繳資源的手段罷了，府衙會有貪腐，總有繳不齊的時候，但豪族繳不齊還可名正言順的抄家，這橫征暴斂的名頭也落在了豪族頭上。”
接著，守茶人才說出了講茶堂的真正作用。
“所以，講茶堂堂主至始至終不過是個傀儡罷了。再憑如今的楚家，根本供不齊皇糧。”
楚流已喝完了茶，把玩起了茶具，看著掌心自言自語起來，聲音不大，但是鏗鏘有力。
“楚家在我手中絕不會亡，也不會衰敗！”
守茶人見勸阻無用，歎了口氣。
“三日，十萬靈石。若是不齊，楚家除名。”
“這也太多了！我楚家之前一年也不過繳一萬靈石就夠了！”芸兒蹙起俏眉，有些不滿。
“不必，一日就夠了。”
楚流攔下了芸兒，劍眉揚起，自信接下。
守茶人罕見的笑了笑，若要是被外麵的茶客見到，定會驚掉下巴，畢竟這麽多年來，他們還從未見過這位守茶人笑過。
接著，他又舉起茶杯搖晃。
“楚家少主很有令尊當年風範。”
楚流也起了身，作禮示意告辭。
“明日這個時候，我還來這裏，拿回堂主之位。”
“希望前輩那時，還能再泡上一壺好茶待我。”
守茶人端起茶杯，朝楚流舉了舉。
“講茶堂，茶管夠。”
有了這聲肯定的答複，楚流心滿意足的離開了講茶堂。
見楚流離開，守茶人這才揭下頭上的黑巾，走到窗邊，悠然地飲起了茶。
黑巾摘下，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順落，長發下是枯瘦憔悴的一張臉，但五官卻長的十分標致，若是麵孔主人狀態能健康些，也必然是個美人。
誰又能想到，平日在講茶堂說一不二的神秘守茶人，竟然是位女子？！
“這楚流倒是讓我驚喜，一天內便從一階凡人成長為擋下我一次功法的存在，還有魄力和腦子。說不定楚家在他手裏真能再次複興。”
說到這裏，守茶人將茶碗裏的茶一飲而盡，仰頭看向蔚藍的天空，喃喃自語。
“您兒子真挺爭氣，真的。”
一滴淚水，從塔頂落在青白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