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柴門的殘骸四散開來,散落在院子裏。這樣的行徑,讓那身皂色的衙役服更加幽暗深邃。
溫懿收起契書,藏在懷中。緩緩走到院裏。臉色陰沉,劍眉猙獰。自己好不容易心情好了一點,誰這麽不開眼!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也引出了隔壁的樂悅。
溫懿朝著樂悅點了點頭,給她一個安穩的眼神。然後轉頭,怒喝衙役:“官家之人,為何壞我柴扉!”
領隊的捕頭邢浩也是一愣,明明自己是來捉人的,怎麽反倒讓人嗬斥一句?
多年的抓捕生涯,很快讓他冷靜下來,一抬馬鞭,指著溫懿沉聲詢問:“小兒,可是溫懿?”
“沒錯,正是在下。”溫懿一仰頭,不卑不亢。
“拿下!”
“敢問諸位,為何拿我?”說著,溫懿就拉開架勢,會不會武不重要,先擺個姿勢鎮住場麵。
“好,那就讓你死個明白。”邢浩理了理袖口,玩味地看著堂下的溫懿,這小子莫非還真有兩下子。
“我且問你,昨日未時,你可在趙家院子裏?”
“不錯。但我是被嶽小黃綁去的。”
邢浩並不關注溫懿的申辯,繼續發問:“你一伸手,趙少爺就受了傷,是也不是?”
“我是伸手了,可他受傷跟我有什麽關係?”溫懿心中冷笑,下這種套,你們還是嫩了點。
“油嘴滑舌!在場幾人,皆能證明是你行凶傷人!”
“那你倒是說說趙大錢受了什麽傷,需要官家來拿我下獄?”
“胸前七寸長的傷口,現在還滲著血!縣尉嶽大人已經帶人驗過傷了。”邢浩滿臉嘲諷,誌得意滿。隻要搬出來縣尉,還沒有誰能不乖乖聽命的。
“那可是有人告我持械傷人?不知諸位官差可曾找到凶器?”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們會下套,我就不會了嗎?
“沒聽老子剛說過,你伸手把趙少爺打傷的!”邢浩一陣惱怒,這小子岔話題真有一手。
溫懿難得露出笑容,對著捕頭一拱手,說道:“那諸位找錯人了。我一介草民,身材也沒有趙大錢壯碩,怎麽可能一伸手就留下七寸長的傷口?定是有賊人持械傷人,還望諸位速查。”
邢浩怒目圓睜,恨不得一刀把這黃口小兒的嘴攪爛!雖然自己也不怎麽信,但這話成了對方的質證。孰能忍,老子不能忍!
縣尉讓自己來拿人,就這麽稀裏糊塗被對方繞進去了。空手而歸,鐵定要挨罵。思索間,一打手勢,就要和身後的兩個同僚一擁而上,強行抓人。
“奉勸諸位,回去好好查查趙大錢的傷勢,還有那條狗是怎麽死的!”溫懿看到對方想要動手,揚聲嗬斥,然後看都不再多看一看,轉身向屋內走去。
看到溫懿邁著穩健的步伐回屋,跟沒事兒人一樣。衙役們都呆住了,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趙大錢的傷,他們是親眼的看到的;至於那條大黃,聽說下場極慘,好似被鍘刀橫切,當場斃命!
大夥兒都是出來混個工作,討口飯吃,沒有人想和大黃一個下場。
“好,我等回去定會好好查驗!”邢浩咬牙切齒,這句話一字一字迸出來。縱橫縣府十數載,第一次铩羽而歸。
這恥辱,老子記下了。
兩名衙役,相互看了一眼,默默上馬,準備離開。今日吃的癟,他日必換成溫懿小兒身上的鞭痕!
“幾位,我的柴門就這麽沒了嗎?”從屋內傳來了溫懿的戲謔聲,雖然聲調可笑,但是誰也笑不出來。
領隊的邢浩從懷裏掏出一把銅板摔到地上,揚鞭甩向馬屁股,向村北馳去。
屋裏的溫懿,靠牆打了個哆嗦,後背早已被汗水浸濕。太驚險了,剛才萬一那三人撲向自己,真的沒把握同時擊殺。更重要的是,衙役死在了自己的院子裏,衙門不會給自己爭辯的機會。
衙役傷亡,那是打縣府的臉!喋血的山賊路匪一般都不幹這事兒。
屋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溫懿不由得伸頭向外看去,隻見樂悅正在撿拾七零八落的柴門碎片。
“這種事兒怎麽能勞煩樂夫子呢?”溫懿一改剛才的戰戰兢兢,恢複往日的賤兮兮的樣子。
樂悅一聽這句話,白了溫懿一眼:“這句話都聽出老繭了,去看看書吧,學倆新鮮詞兒。”
溫懿訕訕一笑,顧左右而言他:“你餓不?我去給你煮點菜粥。”
“餓肚子是小事兒,你不想想怎麽辦,今天能用花言巧語把官差騙回去,可總有一天是蒙混不過去的。”樂悅皺著眉頭,雖然對溫懿平時做的事兒嗤之以鼻,但這事關生死,不得不共同麵對。
以趙大錢的性格,昨日傷他一次,明日必要你拿命償還。
“擔心個啥,縱有千軍萬馬,我不懼分毫。”隻見溫懿一手背後,一手在胸前持握書狀,微抬下顎,故作沉思。
氣得樂悅直翻白眼,把手裏的木柴、木片一股腦都塞溫懿懷裏,扭頭就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院子。好心提醒提醒你,你卻順著杆子說起了大話,早晚得死在那張嘴上!
……
溫懿做好哺食,越牆而過,給樂悅送去。
“溫懿,要不咱走吧,躲得遠遠的,去個趙大錢找不到的地方。”樂悅接過陶碗,吹了吹熱氣,鄭重地對溫懿說道。
溫懿本來正開心地看著樂悅喝粥,聽到這話,一愣。不解地問道:“跑路?為啥要跑?”一提起躲起來,忍不住就想到前世的跑路計劃,內心無比的反感。根源不除,跑到天涯海角又能如何。
“總感覺你今天把官差騙走不靠譜,等他們厘清之後,肯定還會再來。到那時,你有什麽好說的?”
溫懿氣笑道:“樂夫子,你覺得人能用手打出七寸長的傷口嗎?”
“不能吧,劉叔說,江湖俠客持刀劍可傷人。空手,應該是不行吧。”樂悅雖然也不相信徒手能做到,但怎麽也解釋不通當時的場麵。
“既然武林高手都做不到,那誰能做到?”溫懿故作神秘,挑眉問向樂悅,“當時我夢中得神仙授意,乾坤借法,替天行道!”
說罷,四十五度仰天望去,滿臉崇敬,雙手向頭頂拱了拱,以示虔誠。
樂悅看呆了,難道真的有神仙明察善惡?
場麵靜止了數十秒。樂悅好似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淡淡地說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看到她的反應,溫懿捧腹大笑,抽的肝兒疼。好不容易止住,趕緊用手擦了擦眼淚,對樂悅擺了擺手:“把你的心放肚子裏吧,有我在,誰來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