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章 專案組

早上10點,C市刑警大隊會議室裏已經煙霧繚繞,與會者個個麵色凝重。

趙前早早的坐到會議室裏,麵色陰沉,雙手壓著桌上一堆厚厚的資料。一個小時前,他已經把案件所有相關的文件匯集到了一起。

小陳坐在桌子對麵,視線已經在那些文件上停留了很久。右邊是一個精神萎靡的男子,看起來三十出頭的樣子,似乎比趙前還要年輕一些。戴著眼鏡,身形瘦弱,麵前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他的頭幾乎是放在電腦上的,一副懶散的樣子。雖然也穿著警服,可這副儀態形容卻實在不敢恭維。此刻他正看著腕間的手表,然後正色說道:“趙隊,時間已經到了,咱們開始吧。”

趙前的手在那些文件上敲了敲,良久,“恩……還有一個人沒來,這樣,我們再等五分鍾!”

“這麽重要的場合,紀律是第一位的。”那懶散男子不滿的癟了癟嘴,看著趙前,道:“如果連內部都這麽散漫,又如何連同去跟對手作戰?”

“五分鍾。”趙前簡短的又回應了一句,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威嚴。懶散男子立時收回了目光,不再多說什麽了。

商鼎大廈謀殺案自接案已經一月有餘,但進展實在緩慢,市裏成立了臨時的專案組,限期三個月破獲此案。

現在等的是最後一名成員——梁文昭。

就大家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門外忽然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不用等,我早來了。”

伴著聲音,兩個身影走近進了會議室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趙前微微的眯了眯眼睛,用很不確定的語氣問了一句,“你……是梁教授?”

“怎麽,趙隊長,才三年不見就不認識了?”那男子反問,臉上的笑容若有若無。

“省警校犯罪心理學教授、市刑事鑒識專家,梁文昭?”小陳嘀咕著。

“怎麽,不像?”梁文昭反問道。

小陳顯然沒想到自己的話會被梁文昭聽到,頓時緊張起來,“像,像,嗬嗬。”

“說什麽傻話呢!”趙前看著小陳的模樣,打心底裏有些嫌棄小陳,“這是本尊,什麽像不像的?”

小陳搔搔頭,幹笑兩聲。

“好了,我們還是進入正題吧。”坐在角落裏的懶散男子甕聲甕氣的出聲結束了這個話題。

趙前點了點頭,神色肅穆,“現在會議正式開始,諸位都是接到上級命令過來支援的,所以客氣話我也不多說了。商鼎大廈殺人案大家應該都清楚,各位現在正式成為專案組成員,下麵先看資料,再討論。”

懶散男子拿了根鉛筆,在他那蓬鬆的頭發裏戳了戳,略有點疑惑的指了指梁教授身邊站著的人,問:“他也是成員之一?”

“他是李贛,我的學生,暫時隨我加入專案組,各位沒意見吧?”

“還是個學生?”小陳感覺有些意外。

“對,目前在C市讀研,今年……?”梁文昭將視線轉到李贛身上,“你今年多大來著?”

“25。”

梁文昭老臉一紅,幹咳了一聲,“對,25歲了,主攻方向是犯罪心理學,也許對案件有所幫助。”

“大家先看看文件。”趙前等梁文昭介紹完畢,打量了李贛一眼,隨後開始分發文件,每個人手裏都是厚厚的一摞。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愁容,李贛第一個看完了文件,再看一眼其他人,發現都還埋著頭,他開始看第二遍,等所有人都抬起頭的時候,他才跟著抬起頭。

“先自由討論吧。”趙前率先開口。

“剛才我仔細看了一下關於目擊證人王成的詢問筆錄,上麵說親眼目擊死者站在大廈樓頂的圍欄上,隨後跳下,但另一份材料中的推論卻是死者生前處於無意識狀態,這似乎有些矛盾?”梁文昭接話道。

“我們調查過王成,他沒有作案動機和條件,嫌疑可以暫時排除,但是他堅持說死者是站立狀態,這個還有待進一步的商討,也許是我們的推論錯誤。”趙前說。

“你們僅憑死者頭部著地的姿勢以及頸部的掐痕就敢斷定死者是處於窒息昏迷狀態?”梁文昭頓了頓,看了一眼秦法醫,接著說:“掐痕這種東西完全可以是生前或死後故意留下,而頭部著地的方式也可能有很多種,通常我們所見到的跳樓行為,大多確實會有手臂和盆骨的傷勢,但並不排除是死者落下的方式錯誤,導致頭部著地,這些並不能直接說明死者生前處於窒息昏迷狀態,你說呢,秦法醫?”

秦法醫忽然被點名,整個人都愣了一下,急急忙忙回應道:“是,是。”

“那麽我想問的是——死者的口腔、鼻腔及呼吸道有沒有進行解剖?另外,死者的胃部化驗報告在哪兒?”

秦法醫抹了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有些難為情的說:“口腔等部位已經解剖過了,沒有發現乙醚及類似成分,至於胃部化驗嘛......還在等報告出來,過程中遇到了點麻煩。”

“什麽麻煩?”

“死者胃部中含有幾粒小藥丸,雖然成功取出來了,但化驗藥丸成分還需要時間。”

梁文昭點了點頭,接著問:“案發現場的監控內容怎麽沒有做詳盡的說明?”

“監控錄像就在局裏,不過我們反反複複看了幾遍,沒有絲毫線索。”

“電梯內部的監控呢?”梁文昭又問。

對於這接連不斷的問話,趙前深感梁文昭的可怕,僅僅是簡單的分析死者和現場就已經讓整個刑警隊有些招架不住,再往後,怕是真要出什麽紕漏了。

“電梯內部?”趙前愣住了。

“你不會告訴我,電梯內部的監控沒有吧?”梁文昭一挑眉。

“這個確實是我工作的疏忽……”

梁文昭不再繼續往下問,將目光轉向李贛,後者正看一一整理著文件。

“你有什麽看法嗎?”

李贛清了清嗓子,“老師,我對這個直播畫麵有些不一樣的看法。”

“說說看?”

“案發當天,死者正在進行室外直播,後溜進商鼎大廈,一直到樓頂的畫麵出現,張麗並沒有提及任何死亡直播的話題,但相關報刊和新聞媒體卻第一時間知道了死亡直播的事,並成功轉移了所有人的視線。那麽這些報刊和新聞媒體是如何推測出死者在進行死亡直播的呢?僅僅是憑借臆測嗎?”李贛頓了頓,接著說:“我想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借助網絡上盛行的死亡直播來解釋張麗的死亡,從而誤導我們……”

“啊,是了!我們隻要問清楚那些新聞媒體的消息來源,就能找到凶手!”小陳打斷了李贛的話,李贛卻一點也不驚訝,隻是看著小陳,等他說完了,這才接著說:“但是凶手想要達到的效果顯然沒有預期那麽好,我想凶手也不會蠢到用自己的電話聯係媒體,或者跟媒體見麵,我們可以得出的信息是,凶手與死者之間一定是較為熟絡的關係,並且知道死者在網上進行直播活動,有能力將死者約出來單獨見麵。”

“你的意思是熟人作案?”趙前問。

“對,我剛才說的隻是其一,其二是案發現場並沒有打鬥跡象,且死者衣著整齊,頭發自然無抓扯跡象,這些都是熟人作案的證據,我們調查的方向應該是死者的生活圈,凶手一定隱藏在這些人中。”

“嗯。”趙前應了一聲,“凶手並沒有拿走死者的貴重物品,如手機、錢包等,那麽隻有可能是情殺,或者與人結怨。”

“不對,我總感覺事情不對……”梁文昭看著手裏的文件,沉吟了一會兒,忽然瞪大了眼睛,說:“或許我們都錯了!商鼎大廈樓頂也許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在座的人都來了精神。

“你們好好回想一下,死者身上的傷一共三處,頭部兩處,頸部一處,其中頭部的傷是由鈍器擊打,再摔落樓下而造成,那麽凶手使用鈍器擊打死者頭部時,死者頭部一定有流血現象,那麽死者的衣衫和案發現場所在的大廈樓頂都應該有血跡才對,但實際上,這兩個地方都沒有血跡!”梁文昭情緒激動起來。

“你的意思是案發現場另有別處?”

“應該是在商鼎大廈樓內,但不是樓頂,樓內監控顯示死者張麗確實進入了大樓,那麽第一現場應該不難找到!”

一直旁聽的小陳忽然說:“這好辦,問緝毒大隊的人要兩條警犬,挨個把大廈搜一遍不就知道了?”

趙前忽然笑了笑,“你這腦袋瓜忽然開竅啦?”

小陳搔搔頭,不好意思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