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苦澀的粗鹽
朱橚聞言也是笑了。
他看出了姚廣孝的變化,這人現在應該已經徹底對自己心服口服了。
自己帳下看來又添了一員大將。
拿起桌上的一本小冊子,這是命人騰寫的副本。
其實這個小冊子也不盡善盡美,起碼在朱橚眼中不是。
因為他已經刪減了不少不適合現如今剛剛起步的大明的政策。
不知道費聚與姚廣孝要是知道這本小冊子居然還不是完整版本會是什麽想法。
一個殘本就如此讓人震撼,那完本還了得。
朱橚沒再理會沉醉於對未來的展望中的姚廣孝,而是向外走去。
事情還沒結束。
不說那一百七十萬災款還未追回,前些日子收繳上來的一百六十多萬,被拿去買糧運作收集農具就已經花去八十多萬兩。
而且按照自己的推測,這些糧怕是也隻能撐一個月。
剩下的錢是絕對撐不到甘薯成熟的。
而且還有個問題就是許多災民怕是已經聽聞西安府的消息,都在往這邊趕,到時候糧食的需求量會更大。
哪怕其他各府的糧拉過來也需要錢來買啊。
到時候問老朱要錢?
得了吧,這次大災老朱已經把家底掏空了,就連鄂國公常遇春的葬禮都沒有敢大辦。
還是得自己想辦法啊。
不過這麽多災民,這次計劃開拓用的田地也不太多,隻要暫時夠產出渡過難關的糧食就行,所以這些田地開拓出來估摸也就需要半個多月時間。
到時倒是會又會有人力盈餘,可以用起來。
朱橚已經明令禁止費聚超出自己規範範圍內去開拓田地。
因為有些事過猶不及,先不說種地的人力是否夠,如果產量過剩,一時間吃不下這麽多的糧,對大明糧食市場形成衝擊,那會造成不可逆的後果。
所以西安府田地規劃的事還是得徐徐圖之。
這也是為什麽姚廣孝看到小冊子後會這麽大反應。
那就是因為,他也注意到了朱橚的這層考慮。
朱橚對很多事的分寸把握讓姚廣孝很是震驚。
“走,陪我吃口飯去。”
朱橚拍了拍張校尉的肩膀。
李老卒大仇已報,剛下葬不久,忙完一切的張校尉此時眼眶還是有些紅,整個人瘦了一圈。
朱橚沒吝嗇錢包,在城中酒樓點了滿滿一桌子菜,也虧的這酒樓有本事,在這災荒年代還能有肉賣。
“敬李叔!”
朱橚舉起酒杯,將一杯好酒倒在地上。
張校尉聞言一驚,呆愣的看著眼前的五殿下。
李老頭說白了就是一個普通軍戶,五殿下剛剛叫李叔?
“我說過,那是和我父親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為這大明流盡了最後一滴血,擔得起我這句李叔。”
朱橚說著又舉起手中酒杯。
張校尉低頭,看著倒映在杯中的自己,他笑了。
“殿下可真是一點都不像個皇子。”
說完他舉起酒杯狠狠灌下,拎起筷子,就像是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老張我好像效忠早了,該是這時候再改口的,如今也沒個送殿下的。”
烈酒燒的他胸口火辣辣的。
“咱這條命以後隨殿下取用了。”
朱橚也是飲下了一杯酒,笑著應下。
他夾起一塊青菜放入口中,然後整個人僵在那裏。
張校尉見此以為飯菜有問題,立馬站起,雙眼通紅,就要拎刀去找店家。
自己剛決定死心塌地的跟著五殿下就讓五殿下在自己麵前出事,那還了得。
“回來!”
朱橚看著被張校尉拎起來瑟瑟發抖的店小二趕忙開口阻止。
他將口中飯菜吐出。
“你家飯菜怎麽有種苦澀味?”
朱橚皺眉看著店小二。
“回……回大爺,小店已經用的是最好的湖鹽了,但您也知道精鹽那都是供給那官家和皇室的,我們這平民百姓用的鹽或多或少都是又些苦澀味的。”
“您吃的還算好的,城裏其他店用的鹽怕是還不如我家。”
張校尉聞言立馬便明白過來。
朱橚一直生活在宮內,用的最珍貴的精鹽,苦澀味相比民用鹽要低上許多,外加宮裏的廚子可都是大明最好的廚師,他們經手的飯餐,鹽味的苦澀都會被巧妙的掩蓋。
這一路來朱橚和他們又吃的都是易攜帶的麵餅,平日吃飯也是在縣衙,那狗官也是藏著些精鹽,所以這是朱橚第一次吃到粗鹽做的東西。
他小心的把店小二放下來,有些不好意思的幫他把衣服整理好。
店小二揉著肩膀憤憤的看了眼張校尉。
此時的朱橚卻是又夾起一塊,他眼神聚焦在那塊菜的晶瑩鹽粒上。
“殿下要是吃不慣的話那便不吃了吧。”
張校尉看著朱橚有些心虛。
但是朱橚卻望著菜笑了,他確實也沒有吃,這些粗鹽雜質太多,吃下去對人體傷害太大。
當朱橚出了酒樓,張校尉看著邊走邊嘿嘿直笑的殿下不明所以。
殿下這是怎麽了?被粗鹽吃傻了?
朱橚幾乎是帶跑的去了布政使的府中,他在那裏翻到了西安府完整精細的地圖,從用來記錄一地各物產出的書冊中,查到了西安府果然有一處鹽湖。
他在地圖上點了點鹽湖所在,姚廣孝和張校尉不明所以。
“錢,錢啊,有了錢還用愁糧嗎?”
姚廣孝與張校尉對視一眼,眼中的疑惑更大了。
他們知道鹽值錢,而且鹽也一直掌握在朝廷的鹽鐵轉運司手中,私自煉鹽販鹽可都是大罪。
鹽一年的產量與需求量就那麽大,很多平民百姓還壓根吃不起鹽,靠鹽賺錢來補足糧食缺口?
那不如去搶來的實際。
而且這東西可是國本,可不能亂伸手染指啊。
“完了,五殿下好像真被粗鹽藥傻了。”
張校尉低聲咕噥一句,還沒說完屁股便結結實實挨了一腿。
“你才傻了呢!給我看著,看你家王爺給你表演大變精鹽。”
張校尉揉著屁股,如山般的大漢委屈巴巴的。
姚廣孝見朱橚信誓旦旦,趕忙便遣人去鹽鐵轉運司買鹽。
他還沒說完便被朱橚叫停,朱橚在一張紙上羅列了一大堆的材料,遞給了那人。
姚廣孝先行搶過,看到第一條便倒吸一口涼氣。
“粗鹽一萬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