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醜陋的艾能奇
對於一個濕氣極重的地方而言，火是很難蔓延起來的，但是澆上鹹陽從石漆中提取的猛火油後一切都不同了。
火焰順著猛火油澆灌的地方急速的開始蔓延了起來，隻要是能燒著的東西，麵對這劇烈的高溫迅速被點燃。
林玄在澆猛火油的時候，重點關注的就是水寨四周的木牆，所以火勢的蔓延是呈包圍之勢，隻用了不到三十息的時間，整座水寨都被火焰所包圍了。
看著四周燃燒起的熊熊烈焰，艾能奇絕望了，作為這隻賊軍的首領，他本來是最後才需要入城的。
畢竟“清掃”整座城市還是需要些時間的。
但是，艾能奇貪心了。
當水寨裏的人大批量拿出火槍的時候，艾能奇就明白，這個抵抗張獻忠大軍數月有餘的寨子，根本不可能是水賊的巢穴。
因為沒有任何賊寇有本事能弄來如此多的優良火槍，哪怕高迎祥搶了十幾個縣衙的武庫，弄來的火槍也就區區五百多支，而且很多都是嘉慶年間產的舊貨，又破又舊根本打不了幾槍。
就這還被高迎祥像寶貝一樣掖著藏著，根本不願意用在戰場上。
張獻忠就更加可憐了，據艾能奇所知，營中能用的火槍不過白支，全部被張獻忠老營裏的親衛所把持著，別人是一把都別想弄到手。
說來可笑，之所以所有反王都搶不到什麽好的火器，都是因為明末的官員貪腐嚴重，但凡撥付給地方衛所製作火器的銀兩幾乎盡數都被吞沒。
這就造成了地方衛所根本沒有可用的火器，但正是因為如此，這些反王造反的時候才能打得如此輕鬆，但是同時也決定了他們手裏麵沒辦法弄來好的火器。
真的是一飲一啄皆有定數，讓人不得不感慨這世界的奇妙。
真是因為優質的火器難求，所以當艾能奇發現對方有如此好的火槍後，他已經完全不在乎這次攻打水寨的原來的目的是什麽了。
艾能奇當時隻有一個想法，把這些火槍無論如何都要弄到手裏。
如果能弄回來這些火槍，立下了如此大功，那在張獻忠營中必然可以定下自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崇高地位。
可是就是因為他的貪心，現在被大火困在了這水寨之中。
周圍的一切都燃燒了起來，並且逐漸的蔓延了過來，在火焰的威脅之下，這些搶東西搶紅了眼的賊兵終於冷靜了下來。
可是這時候已經為時已晚了，他們搜刮出再多的東西也沒有了任何的用處，隻能看著身邊的同夥一個個的被火焰吞噬。
“艾大哥，跟我走！”李定國此時迅速找到了艾能奇，拉著他就往水寨的中央跑去，這水寨的中央是一片圓形的空地，中間隻有一杆大旗。
李定國敏銳的順著火焰的燃燒方向發現，那一片不大的空地上竟然沒有澆任何的猛火油，而且周圍還被挖出來了一條隔火帶，像是在保護些什麽似的。
李定國當然不知道這杆粗壯的戰旗曾經是戚家軍的象征，現在被深埋進水寨之中就是想讓水寨內所有人都銘記這支曾經戰無不勝的軍隊。
畢竟皇室對不起戚家軍，百姓忘了戚家軍，但是他們這群戚家軍的後人永遠也不能忘記自己祖輩的根係。
正是因為這剛戰旗沒法帶走，林玄才特意留出來了這麽一片空地，畢竟猛火油這東西即便不靠火焰，光它燃燒出的黑煙就足以殺死水寨內的所有人了，他根本不擔心這會影響到這次火燒水寨的效果。
雖然發現了一線生機，但是李定國卻並不敢聲張，那片空地極小，最多塞個一百多人就滿滿當當，也就是說這次被困在水寨裏的賊兵，最多隻有一百多人能活下去。
要讓所有人躲在這根本不現實，這水寨中起碼還有兩千多人，讓所有人知道這裏能活命，最後的結果隻有自相殘殺，反而所有人都活不了。
所以雖然不忍，李定國卻還是隻選擇將艾能奇和他身邊的幾個親衛帶了過去。
畢竟這數千賊兵中，他隻和艾能奇一人相熟，畢竟李定國是張獻忠的近衛，對於艾能奇的人馬基本都不熟悉。
至於剩下的位置，那就都交給上天決定吧。
誰或聰明或幸運發現了這片地方，那麽誰就活著吧，這樣最公平。
當艾能奇被李定國拉到了這片空地後，也發現了這裏巧妙，有了隔火帶，無論火勢燒得多麽大，都不會蔓延這裏，加上這裏是高地，明顯是水寨中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艾能奇自然不會聲張，而是迅速讓親衛去那幾個暫時沒著火的屋子裏弄來的幾缸水和許多步。
打了好些年仗的艾能奇，當然知道猛火油這東西不僅燒起來可怕，更可怕的是它散發出的那一股股黑煙。
人隻要吸多了這種黑煙，必死無疑。
而隔絕這種黑煙的最好方式，就是用浸濕的布匹捂住口鼻，趴在地上等待這黑煙被風吹散。
火勢越來越大，周圍不斷的傳來慘叫，而發現這片空地的人卻越來越多。
畢竟隻要不傻，看到這裏聚著這麽多人不動不逃，那肯定知道這裏大概率能活命的地方。
被大火嚇破了膽賊兵，一股腦的都往空地擁了過來。
而此時身邊已經圍了不少的艾能奇卻下了一個極為殘酷的命令，用火箭將周圍的灑滿火油地方點燃，徹底隔絕到達這片空地上的所有路徑。
即便此時空地還能擠下七八十個人，李定國震驚的看著下出了如此命令的艾能奇，他不敢相信有人為了自己苟活，竟然能斷絕其餘所有人的生路。
要知道這些人都可是他艾能奇的手下，很多都是陝北時期就開始跟隨艾能奇造反的人。
麵對這些多年的袍澤，艾能奇為了提高自己的生存率，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完全斷絕他們的生路。
這讓極其看重義氣的李定國完全無法接受。
艾能奇的這幅貪生怕死而完全不顧情誼的醜陋模樣，讓他覺得極為陌生，這人根本不是他日常中見到的那個義薄雲天的艾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