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洪承疇!

楊鶴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忙收回表情,輕咳了兩聲,但嘴角的笑容卻怎麽也遮掩不住。

他連忙請秦政坐下,讓下人奉上茶後,雖然眼睛還盯著那幾箱琉璃,但嘴裏話沒停,說道:

“這份禮有些太重了,無功不受祿,我怎麽能好意思收呢。”

秦政笑道:

“您客氣了,現在誰不知道整個秦地都要靠您護著,如果沒有您,北邊的亂匪早就打過來了,哪有我們這些人好日子過,而且這份禮不僅僅是給您的,還是給所有平亂的將士的。”

聽到這話,楊鶴眉頭一皺,察覺出了不對,問道:“此話怎講?”

秦政道:“今年楊大人肯定還是要去平亂,那平亂怎麽能沒有錢糧呢?!這些琉璃是我在剿匪中收繳的寶貝,取之於匪,用之於匪。所以我特意將這些東西獻給大人您就是為了支持您去平亂啊。”

楊鶴聽到這話,這才明白秦政的意思,這是看出來他打算向鹹陽征糧。

所以想提前喂飽他堵住他的嘴,讓他不好再開口。

這就讓楊鶴有些糾結了,作為一個標準的大明官吏,他是真的很想要這幾箱琉璃,毫不客氣的說這幾箱琉璃拿到江浙府去至少能賣幾十萬兩白銀。

麵對這筆巨款,楊鶴自然是不想放棄的。

可是,皇帝又在上麵一直催促著讓他盡快剿滅北邊的叛亂,但問題朝廷撥的那些錢糧就隻夠自己吃和手下的將領吃飽喝足。

但是提供大軍那就不夠,楊鶴原本就打算等到夏收一過,就從秦地各個府縣征糧,尤其是去年糧食大豐收的鹹陽縣更是他準備征收的重點。

至於征完糧後,鹹陽縣怎麽樣他根本不在乎,反正又不歸他管。

這也是楊鶴特意花了大價錢留下天子使者也就是那位洪公公重要原因。

秦家在朝中並非沒有根基,而且在本地根深蒂固,如果隻是自己壓著鹹陽縣征糧,真不一定能扣出多少來。

到時候如果人家陽奉陰違就隨便給你扔過來點糧食楊鶴能怎麽辦呢?難不成讓他派兵去鹹陽搶糧?他自然沒有這個膽子。

其實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昧了這些琉璃再像沒事人一樣去征糧。

但問題是,楊鶴根本不願也不敢徹底得罪死秦家。

不然秦政一個小小的縣令,在他眼裏芝麻綠豆大小的官。以楊鶴貪婪的個性,早就把秦政的功勞按在自己頭上,而根本不會去給秦政補償了。

眼前的這些琉璃實在太考驗楊鶴的決心了,他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走到了一箱琉璃前深情的撫摸著這些寶貝了。

“不知大人對這些小禮物是否還滿意?”

楊鶴癡迷的看著箱中的琉璃,想連忙說滿意。

但是理性又告訴他這麽做,等到沒糧的時候,大軍無法開拔那時候就有他好受的了。

所以楊鶴就旮在了那裏,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秦政卻早有預料,對楊鶴問道:

“大人是不是擔心缺乏軍資?”

楊鶴連忙點頭。

秦政又說:“我有一策獻給大人,不僅能夠湊夠軍資,大人您也能有不少收獲。”

“哦?!快講!”

“我有一法,名為拍賣,就是以您的名義請來長安城內的官吏,貴人,胡人,商人,讓他們齊聚一堂後,我們拿出這些琉璃,競價售賣,價高者得,而且可以用牲畜與糧食甚至礦石結算,把這些東西都賣了,您的軍資自然也就夠了。”

楊鶴自然聽懂了這法子,明白這法子的高明之處。

在眾人爭搶下,尤其是這裏麵有許多人還有仇的情況下,在這樣的環境下售賣難得一見的寶物,自然能引起各方爭搶,一定能比平常賣出更高的價錢。

“你這辦法倒是頗為巧妙,那好,這件事情交予你去辦如何?”

“下官自然願意,但是下官還有一個更好的人選。”

“誰?”

“您的親侄兒-長安城守楊林楊大人。”

聽到楊林的名字,楊鶴臉上閃過一絲意外。

楊林雖然說是楊鶴的侄兒,但自小寄養在楊鶴身邊,所以楊鶴是真的把楊林當做親兒子看待,不然也不會特意將楊林放在身邊,還給他運作了個長安城守當。

但真因為是自家孩子,楊鶴也知道楊林是個什麽貨色。

楊林這人好酒好色如命,但又沒有任何才華能力,每日流連於青樓之中,就連自己的公署都很少會去,甚至還發生過我們的城守大人醉酒後鬧事被城中訓衛抓去的笑話。

就連昨日秦王府銀兩被劫,三十多個家中護衛慘死,長安城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一件事情,作為長安城守的楊林的竟然是今天早晨從青樓裏出來才聽別人說的。

如果不是因為這些錢見不得光,王府在這件事情上也不好借題發揮,加上楊鶴與秦王府還有些關係,楊林頭上早就得背個大鍋,這城守的位置估計也做不下去了。

所以楊鶴也奇怪,秦政為何會讓楊林來,於是就問道:

“為什麽讓楊林來?”

“這次拍賣會是以您的名義召開的,自然要選一個能代表您的人把控全場,也能更加的貫徹您的意願不是?”

“可是這東西沒人會弄呀?”

秦政隨即從懷中掏出了一遝紙張。

“拍賣會的所有事宜流程方式方法呢我都寫在了紙上,您隻要派得力之人按照流程走就可以了。”

看到秦政這早有準備,楊鶴此時也咂摸出了些味道,問道:

“你替我解決了這麽大一個煩惱,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謝你了。”

“誒!這點小事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我還真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楊鶴挑了挑眉頭,道:“盡管說!”

“真的隻是一件小事,就是這次拍賣會上如果有人用牛羊之類的牲畜抵賬,您將其賣給我就好,放心,不白拿,我還會拿琉璃和您按行情購買。”

“這自然沒有問題,但就隻是這件小事?”

“當然,我做這些就是為了能幫助楊大人早日平亂。”

秦政說這話的時候態度很誠懇,這反而讓楊鶴有些不好意思了,楊鶴輕咳了兩聲後說道:

“咳,那好吧,我就卻之不恭了。來,這才正午,宴會還在晚上,我們一同先去先去享用午膳,聽說你是個好書之人,我這剛好有些孤本。等午膳過後,我與你一同賞閱!”

看到楊鶴這幅做派,秦政自然麵上露出微笑和驚喜,心裏卻吐槽道:

“一同賞閱?嘖,這楊鶴可真摳門,給了他這麽大好處,卻連本書都不願意送,辛虧我是要坑他,不然真的就白來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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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楊鶴請的客人陸陸續續都已經到了,秦政也終於解脫,不用再和楊鶴這個老逼登虛與委蛇。

吹捧了這貨這一下午,都快把他搞吐了。

而楊鶴則是看著一表人才的秦政,越發的欣賞了起來。

秦政這人不僅出生於大族,能力出眾不說,今天這一下午的交談中楊鶴也發覺他文采也極為出眾,不由的起了愛才之心。

剛好楊鶴獨子楊嗣昌有一愛女,年齡相仿,他竟然起了想召秦政為孫婿的念頭。

這念頭一起,自然越看秦政越發順眼。

而秦政卻向楊鶴告辭,混入了來賓之中,他可不想讓別人覺得自己是和楊鶴一夥的。

三邊總督權利極大,總製節製河西巡撫、河東巡撫、陝西巡撫以及甘、涼、肅、西、寧夏、延綏、神道嶺、興安、固原的九總兵。

權勢之盛,比秦地承宣布政使司還要大,堪稱西北最高官。

所以楊鶴開宴,自然從者甚多,整個秦地內有名有姓的官員基本都到場了,無論是年齡還是官職,在這裏都讓秦政,變得有些紮眼。

但是其餘官員並不敢因為年齡而去輕視他,除了秦政背後的秦家以外,更重要的是這一年中秦政的名頭已經傳遍了整個秦地,就連隔壁的西晉都有人聽說過秦地鹹陽出了位極有能力卻又殺性極重的砍頭縣令。

不僅上馬能戰,下馬能治。短短一年就將鹹陽治理的路不拾遺,更是將縣內的匪盜殺的都快絕種了。

這樣一個能文能武還有背景的猛人,隻要有腦子的都會知道秦政飛黃騰達指日可待,自然成為了其他人眼中的香餑餑。

所以秦政很快就被各路官員圍了起來。

而楊鶴看到秦政這麽受歡迎,更是堅定了想要將秦政收為孫婿的決心。

“明日就寫信,讓嗣昌把貞兒送到長安陪陪我。”

秦政自然不知道,他今天的一番作為竟然讓楊鶴興起了收婿的念頭。

要是秦政知道,肯定會很難受,他可不想和楊家扯上任何關係。

楊鶴楊嗣昌這兩父子兩個,能力吧是有的,但是為人太貪,處世太奸。

就拿楊鶴來說,作為三邊總督,轄區內興起了叛亂,他不想著怎麽弄死這群敵人,反而天天想著招撫這群反賊。

搞著這群反賊支撐不下去就投降,撈來錢糧之後就又反叛,他甚至還給賊寇頒布了免死文書,還把他們安置在延綏、河曲一帶,致使這些賊兵照舊奸、**搶掠,當地官府卻不敢過問,賊寇的禍亂就這樣造成了。

負責任的講,北邊的接連不斷的叛亂,賊寇不絕,有一半都是楊鶴這個坑爹的處理方式導致的。

不過此時,秦政卻正拉著一個人的手,兩人正以相見恨晚姿態的熱烈的聊著天。

那人說道:

“賊寇為何不絕?就是因為他們不怕,心中沒有恐懼,把賊寇這種身份當做了吃飯的手藝,所以麵對賊寇,一定不能留情,除惡務盡!隻有殺得他們害怕,殺得他們恐懼,賊寇才會越來越少!”

秦政點了點頭後說道:

“以武止戈,以殺止殺對於盜匪而言是可行的,一旦恐懼的種子在眾人心中種下,他們作惡時心中也會想起這一幕,反而不敢去做。但,有一點,賊寇是殺不絕的,隻要根源問題沒有解決,永遠都會有人變成新的賊寇。”

“那你覺得賊寇要如何解決呢?”

“發展生產力!”

聽到這個從未聽過的詞,那人有些不解,問道:

“生產力?”

“生產力就是人們創造新財富的能力,簡單說就是種出更多糧食,編織出更多衣物,人人都能吃飽穿暖,腦子抽了才會跟著去造反!如果是盛世,北地的那幾個反賊頭子,隻用幾個衙役就能抓捕歸案,哪用得著大軍壓境。”

“你這說法倒是有趣,我覺得大有可為,聊了半天還不知兄台姓名?”

“客氣客氣,在下鹹陽秦政。”

“哦?砍頭縣令?怪不得。”

“那,你呢?”

“在下,洪承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