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燒掉借據
“大人，您請的那些鄉賢三老，都接過來了。”
隨著外麵護衛稟報，秦政也站了起來對眾人說道：
“出去談吧，這裏太小，容不下所有人”
眾人不明所以，也隻能跟著秦政走了出去，此時的大廳裏也隻剩下了兩顆抬頭望天的頭顱，以及死後也閉不上眼的王林肅。
不知他們知道自己會是如今下場，做那些惡事時會有一絲後悔呢？
走出王家大宅，到了大街上，王家大宅門口這一片極為寬廣，有一片極大的空地，而且這都是王家花了大價錢鋪好的石板路。
這空地中間還豎著一麵巨大的石碑。
石碑上刻印的正是王家族誌，這裏曾是王家的一片聖地，每次祭祖都要拜上一拜，等閑人根本不讓靠近。
可是今日，這麵石碑卻被人推到在地，砸在地下之後碎了一地，在這推倒的石碑之上還搭了一個大大的火盆，火盆旁還放了三個大箱子。
其實對於王家這件事，隻要一群捕快和一營兵馬就可以完美解決。
但之所以秦政親自前來，就是為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做一個鋪墊。
殺了隻雞給這些猴子們看看，隻有讓這些個大地主感到恐懼，他想做的事情才能正式開始。
秦政與雲芊雪仔細查證了鹹陽縣這些年的田畝冊簿，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整個鹹陽縣在洪武年間，自耕農的土地占了整個鹹陽的九成。而到了如今崇禎一年，整個鹹陽縣的自耕農的土地隻占了三成。
也就是說這三成人才是正兒八經給官府交稅，而大明的苛捐雜稅基本上也是都從這三四成人手中所收取的。
而剩餘的土地，全部都在像秦家這樣的地主豪強手中，而這些人占有著大量的土地，卻隻用繳納很少的一部分稅收。
這是因為大明對於官員文人的優待，官員文人名下的土地不用交稅。
就那秦家來講，秦家名下有九千畝水澆地，兩萬畝旱地，還有數萬畝林子，但是每年交稅卻是以一千畝旱地的標準來交的，就是因為他們家世代為官，層層削減下來就隻用交這麽點。
最重要的是，就連這不到三成的自耕農也在快速的消失，就拿王家鎮來講，自耕農的數量怕是連兩成都不到了。
所以這些大地主才是明朝財政破敗願意，也是鹹陽縣收不到稅的罪魁禍首。
哪怕到了崇禎年間，大明其實並不窮，隻不過錢糧不在官府手中罷了。
而今天在場的人，正是鹹陽縣裏的大小地主有一個算一個都到了。
秦政走到了石碑之上，看向下麵。
此時這片空地之上，不僅有著數百個大小地主，更有他特意請來的各鄉各村各族的代表，還有上千王家鎮的普通百姓。
看著下麵的眾人，秦政反而指著天問道：
“大家知道為什麽說瑞雪兆豐年嗎？”
台下眾人嘈雜了起來，然後推舉出一個老農模樣的人回答道：
“是因為雪中含有很多肥料，在融雪時，這些肥料被融雪水帶到土壤中，讓土地變得肥沃。另外，化雪的時候，溫度降低許多，藏在地裏害蟲就會凍死。”
聽到這個回答，秦政讚許道：
“這位老爺子說的是對的，但是今年已經到了十二月，這才是第一場雪，而且這雪如此小，你們知道這代表著什麽？我給你們說幾個例子吧。
宣德二年，河內整冬未下大學，次年蝗災漫天。天啟六年，湘北整冬隻落雪三次，次年蝗災漫天。
而今年一到年末，還有兩三個月就要春播，今天才下了一場小雪，你們說明年是否會是個好年頭嗎？”
眾人麵麵相覷，不由的開始擔心了，他們想起了今年。
確實這些年老天爺脾氣很大，天啟年的時候整個秦地就開始鬧起天災，尤其是今年，春播的時候不下雨，到了夏收秋收的時候卻下著暴雨。如果不是今年秦政大搞水利工程，很多旱地上的莊稼根本不會有任何收成。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再說了，這些年不說兵災人禍，就是天災讓許多人吃不飽飯，不然北邊鬧了這麽些年，還是有人不斷的造反，不就是因為吃不飽肚子麽？”
看著眾人臉上都帶上了一絲憂愁，秦政才說道：
“所以我們要與這天災好好鬥上一鬥！所以我決定在整個鹹陽收繳糧食，除了口糧外，剩餘糧食全部交由官府統一分配，而這些糧食就是用來修建水利，整修田畝。”
秦政的話無異於晴天霹靂，這些大小地主很難以接受這樣的調配，所以他們看向了那幾個大族子弟。但是令人驚異的是，那幾個帶頭的大族卻沒有一個敢戰出來反駁的。
“我知道大家心裏有疙瘩，有擔心。所以帶了來我秦氏從洪武年間就積攢的所有借據，一共六萬三千七百一十二份。”
說罷秦政打開了身旁的三個巨大的木箱子，裏麵有許多借據早已泛黃，更有許多借據看起來一碰就碎。
不要小瞧了這些借據，或許城裏人不明白。但是這些地主鄉紳們卻深深地明白，大家族在鄉下立足的根本，本就不是田地跟銀子，而是這些借據。
正是有了這些借據，秦氏家族才能成為當地真正的統治者，隻要有了這些借據，所有但凡簽了這些借據的人都其實是秦家的奴仆。
隻要秦家惡毒一點，完全可以像王家一樣，對這些人予宇欲求，逼著他們賣兒賣女，摧房倒屋也是順理成章。
而今天這些東西如果全部燒掉，那燒掉的就是秦氏在當地的根基。
但是秦政卻絲毫沒有心疼，親手在這三個大木箱子上澆上了火油，然後用火把輕輕點燃，熱烈的火光照耀這他的臉龐。
然後，他說道：
“這就是我秦政的決心，這就是我秦家的決心，我隻想帶著大家活下去，幫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