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雨已經停了，在探照燈的光線下，濕濕的人工草坪閃閃發光，但足球場上還是空無一人。在遠處的樹林中，他看到一個孤單的身影穿過球場走過來。她穿過球門，走近停車場邊上的水泥欄杆，這時他才意識到那確確實實是她。她還穿著失蹤那天穿的衣服，走路的姿勢、儀態他都十分熟悉，就算是在一千個小孩裏，他也能一眼通過走路的姿勢認出她。女孩看到了車子，一路小跑過來，臉上綻開了笑容。她頭上的兜帽也滑落下來，光打在她凍得發紅的臉上，男人覺得自己已經感受到了她的氣息，他還記得把她緊緊抱在懷裏的感覺。女孩大笑著，像以前一樣呼喚著他的名字。他感覺整個身體就要爆炸了，他一把推開車門，抱住她轉了一圈又一圈。

“你在幹嗎？快開車！”斯提恩•哈通剛剛倚著車窗睡著了，車的後門被用力撞擊了一下，他迷迷糊糊地醒來。他的兒子穿著運動服坐在後座上，旁邊是各種大包小包和球拍。車外，別的孩子騎車經過，大聲笑著看向斯提恩。

“你的事情已經……”

“別問了，快開車吧！”他的兒子不耐煩地說道。

“我得先找一下車鑰匙。”斯提恩翻找著車鑰匙，打開了車門，好讓外麵的光線進來。他兒子看著騎車遠去的其他小孩，泄氣地縮在了座位裏。

“啊……找到了。”鑰匙掉在了方向盤下的腳墊上，斯提恩順勢關上車門。“你今天過得好嗎？”

“我不想你再來接我了。”

“你這話是什麽……”

“車裏的味道糟透了。”

“古斯塔夫，我不懂……”

“我也很想她，但我不會借酒澆愁！”

斯提恩愣住了。他凝視著窗外的樹，感覺好像有千百張潮濕的落葉壓在他的身上，埋葬了他。他從車的後視鏡裏看到兒子正神情凝重地望著窗外。他隻有十一歲呀！他的話應該又傻又天真才對，不過現實卻不是這樣。斯提恩這時很想說些什麽，說他沒有喝酒，是古斯塔夫弄錯了，然後再說點兒什麽笑話把孩子逗笑。斯提恩很久沒笑過了。

“對不起……你說得對。”古斯塔夫的表情毫無變化，依舊呆呆地望著空無一人的停車場。

“這是我的錯，我會振作起來的……”

孩子依舊沒有回答。

“我明白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但我是認真的，不會再有下次了。我真的不希望你不開心，好不好？”

“我能在吃飯之前去找卡勒玩會兒嗎？”

卡勒是古斯塔夫最好的朋友，他們回家的路上會經過他家。斯提恩又從後視鏡看了兒子最後一眼，然後轉動鑰匙，發動了引擎。

“可以，當然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