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新的刑事取證部總部大樓坐落在哥本哈根的西北部,是一座正方形的建築。停車場外,樺樹枝間露出的天空已漸漸黑了,但在車庫上麵一層的實驗室裏,取證人員依舊忙碌著。
“你查短信、郵件、通話記錄了嗎?”
“技術部門的人說沒有什麽重大發現,但我想給你看的比這些重要多了。”
他剛剛去前台接了圖琳和赫斯,並確認了兩人的訪客身份。赫斯堅持要和圖琳一起來,不過他可能隻是不想再讓圖琳抓住把柄說他玩忽職守。圖琳跟隨根茨走在大樓裏,赫斯興味索然地瀏覽了一遍解剖報告,圖琳堅持認為沒有必要和他討論案情,他們就這樣沉默了一路。圖琳感覺自己就在爆發的邊緣,根茨閃爍其詞的回答讓她更不爽了,但根茨也不準備再解釋,打算到了實驗室裏再細說。
樓裏到處都是用磨砂玻璃隔開的隔間,取證部的技術員成群地聚集在實驗台旁邊,就像白色的蜜蜂一樣。每個隔間裏都有空調和恒溫控製器,以確保不同玻璃隔間裏的溫度和濕度都在需要的水平。案發現場發現的大大小小的證物都會被送到取證部門,進行檢查和評估,通常取證部門提供的證據能夠決定案情的走向。圖琳在謀殺案小隊任職期間,見過取證部詳盡地分析各種各樣的證物,衣物、床單、枕套、毛毯、牆紙、食物、汽車、花草以及泥土,這種例子不勝枚舉。驗屍官和刑事取證部是解決各種案件最重要的左膀右臂,他們提供的證據往往是檢察官給犯人定罪的關鍵。
自20世紀90年代起,刑事取證部開始負責各種電子設備的取證分析,並且與一個專門分析受害者和嫌疑人電子設備的分部合並。隨著世界各國加大對跨國網絡犯罪、係統入侵以及國際恐怖主義的打擊力度,自2014年起,部門裏的這些工作逐漸讓渡給了國家網絡犯罪中心。但出於偵破刑事案件的需要,取證部還是會為本地案件做一些規模較小的分析工作,比如分析勞拉•卡傑爾家裏的電腦和手機。
“有沒有發現其他證據?比如在臥室或車庫裏?”根茨領兩人進了一個大實驗室,圖琳有點兒不耐煩地說。
“沒有。但在我告訴你更多的信息之前,我得先知道能不能信任這位同事。”
根茨關上了實驗室的門,點頭向赫斯示意了一下。雖然圖琳覺得根茨對陌生人小心謹慎是件好事,但他突然的轉變有點兒出乎她的意料。
“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要和你們說的事情會是一個大新聞,不希望有人走漏風聲。我無意冒犯誰,還請別見怪。”後麵那句話明顯是說給赫斯聽的,但赫斯仍舊在一旁沉默不語。
“他是尼蘭德派到隊裏當探員的。既然他人都在這裏了,我覺得我們也可以信任他。”
“這可馬虎不得,圖琳。”
“出了什麽事我負全責。快和我說說你發現了什麽吧!”
根茨猶豫了一下,隨即轉身飛快地向鍵盤輸入密碼,另一隻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眼鏡。圖琳從沒見過根茨這種嚴肅認真同時又異常欣喜的狀態。她本來還期待著他這種奇怪的情緒背後有什麽不得了的原因,但他展示的不過是一枚平平無奇的指紋。
“根茨,這枚指紋有什麽特別嗎?”
“這枚指紋是在栗子人的肚子上發現的,這也是它身上唯一的指紋。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這方麵的技術,但是我們進行指紋識別的時候,通常會選取十個對比點。這枚指紋有點兒髒了,所以我們隻能選出五個對比點。盡管如此,在理論上五個對比點也足夠了,而且在以往的幾宗案件裏,這種指紋也能在庭審時……”
“根茨,五個點對什麽來說足夠了?”
根茨一邊說,一邊用他的電子筆在平板上標出指紋的五個識別點,但聽到圖琳的發問,他放下筆看著圖琳,解釋道:“對不起,我剛剛說得不夠清楚。這五個點足夠證明栗子人身上的指紋和克莉絲汀•哈通的指紋是一樣的。”
圖琳驚訝地屏住了呼吸。她知道根茨會告訴她一條爆炸性的消息,但沒想過會聽到這個名字,這幾乎和她的世界完全沒有交集。
“這枚指紋的匹配結果是電腦在做五點指紋識別的時候給出來的,這是個全自動的程序,會鏈接以往案件的數據,對上千枚指紋進行自動匹配。通常來說,識別點當然是越多越好,一般都會選十個點,但就像我說的,五個點也足夠……”
“克莉絲汀•哈通應該已經死了。”圖琳回過神來,聲音裏帶著一點兒惱火,“調查結果顯示她應該在一年前就已經被殺害了。這個案子早就解決了,凶手也被判了刑。”
“我知道。”根茨摘下眼鏡,認真地看著她,“我隻是說這枚指紋……”
“肯定是程序出錯了。”
“沒出錯。我之前三個小時反反複複地比對了很多次,因為我不想在不確定的情況下就貿然告訴你這件事。我現在非常肯定,通過五點比較,這兩枚指紋完全匹配。”
“你們用的是什麽程序?”赫斯從後麵的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剛剛一直坐著玩手機,但現在他臉上露出了圖琳從未見過的警覺。根茨謹慎地介紹了檢測指紋用的係統,赫斯說歐洲刑警組織用的與之相同。
根茨驚喜地抬頭看了一眼赫斯,他有點兒驚訝這個新來的竟然知道這套係統,但赫斯並未對他的賞識有所表示。
“克莉絲汀•哈通是誰?”赫斯隨即問道。
圖琳的視線從指紋上移開,凝視著赫斯那雙藍綠異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