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這電子門後是一個走廊,正通往地下室,還真讓我給說對了,我突然感覺自己是一個第六感神棍!
我和通哥下了地下室,構造和樓上差不多,我們意外發現幾個白大褂正在一個大實驗室裏做研究,趙小磊就坐在一邊,一邊玩手機,一邊和他們閑聊天。
我問通哥那些人在研究什麽,通哥說不知道,反正一桌子瓶瓶罐罐,紅紅綠綠的看得我眼花。
我膽子小,根本做不來這種事,跟著通哥這麽幹,我一直處於緊張狀態,如果繼續這麽下去,我遲早得給嚇死。
這時候,我們聽到趙小磊的電話響了,他按下接聽鍵,說:“你好,張總,你終於回來了……哦,你的一個正品一個次品還在我這裏……就在別墅地下室……什麽,你一會兒過來,好的,我讓他們準備好,你來了把他們領走,我也就放心了……哎,老王被殺了,所以你把他們領走後,我也準備收手一段時間了。”
那一刻,通哥看看我,我知道大龍的猜測沒錯。
所謂“正品”和“次品”正是人販子在溝通時用的代號,正品代指男孩,次品代指女孩。
這裏麵並沒有奇怪變態匪夷所思的迷局,他們就是在販賣兒童,不過隻是披著華麗外皮,掩飾了自己惡狼的真實麵目。
我隨著通哥將所有房間檢查了一遍,終於有了發現,在盡頭的一個房間裏,我們看到了好幾張小床,上麵還躺著孩子。
當我打開手電筒,光線照到他們臉上的時候,我和通哥都倒抽一口涼氣——竟然是笑笑和二錘!
我驀然想到,剛才趙小磊說得正品和次品就是指他們兩個。
我很激動:“他們死了嗎?”
通哥深呼一口氣,將手探過去:“還有呼吸,隻是比較微弱。”
我暗自慶幸:“太好了,太好了。”
通哥說:“咱們要立刻把他們救走,我怕他們有生命危險。”
我卻說:“但就你我兩個人,還帶著兩個孩子,恐怕不容易出去。”
通哥說:“管不了那麽多了,救人要緊!”
這時候,我們卻突然聽到一聲“啪”的聲音,我猛一回頭,發現有人將門關上了,我大呼不好,立刻衝到門前,用力開門,門卻紋絲不動,我轉頭說:“糟了,門從外麵被鎖上了!”
通哥罵了聲娘:“咱們中計了!”
我也意識到了事情不妙。
通哥說:“剛才那是趙小磊設的局,這裏是地下室,手機都沒信號,他怎麽會接到電話呢,他一定是察覺到我們跟進來了,不想和我們正麵衝突,所以就來了一招丟卒保帥,故意讓我們找到孩子,以此給他們逃跑留出時間。”
我也又急又氣:“這幫龜孫子!”
這房間就像一個鐵箱子,除了這扇門,根本沒有其他出口。
幽閉的空間,沉睡的孩子,麵對罪犯逃跑卻無計可施讓我們的情緒差到了極點,就在我們以為無計可施的時候,門卻再次被打開了,通哥摸出配槍,瞬間上了保險。
“別開槍,是我!”
開門的竟然是大龍。
原來是陳剛和大龍叫上了一組的同事,他們找到這裏後,正好碰到準備逃跑的趙小磊和幾個白大褂,三兩下就將他們抓住了。
而昏迷的笑笑和二錘也被迅速送往了兒童醫院,大龍因為不放心,直接跟去了,看著陳剛等人在處理現場,通哥感慨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沒想到還是你小子救了我,救了這兩個孩子。”
我歎了口氣:“警察本職嘛!”
我們找到了兩個被冒領孩子,就是兩個月前被領走的笑笑和二錘,同時在趙小磊口中,我們也得到了這一切的真相——
多年前,王亞菊和趙小磊在某慈善聚會上相識,雖然他們是成功人士,卻都隻是空殼子罷了,王亞菊多年投身公益事業,收盡名譽,囊中卻是空空,而趙小磊的情況也類似,一手建立的藥廠卻因為經營不善而瀕臨倒閉,兩人在當天的聚會上都喝了酒,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們的聊天越來越失控,然後聊竟然聊到了生財之道上,接著,一個恐怖的想法出現了——販賣兒童。
王亞菊是福利院院長,從她手裏領出孩子,然後經由趙小磊安排,包裝賣給那些有需要的大老板,於是他們做假身份領走那些沒有背景的孩子,從中牟取暴利。至於那些躲在地下室做研究的白大褂,不過他從外地請來的專家,研究一些新型感冒藥物罷了。
王亞菊和趙小磊因此得了不少錢,也正因如此,她才有錢養情人,為他消費,這也是海威藥業集團一直在支撐的原因,他們需要那裏做幌子。
如果不是王亞菊被殺,他們的勾當還會繼續,還會有更多孩子被領走,被販賣,而那些孩子的最終歸宿,卻無人知曉,安靜的生活還是被送去做實驗甚至喪心病狂的被食用,也未可知。
通哥的蹲守成了揭開這個大陰謀的關鍵,這件事獲得了空前關注,從趙小磊口中,我們拿到了一份購買兒童的名單,雖然絕大多數已經處於失聯狀態了,但我們還是全力找回了一部分孩子。
在這場恐怖的追逐中,笑笑和二錘是不幸的,他們成了王亞菊和趙小磊名單上的人,但同時,他們又是幸運的,兩個月前,在經過王亞菊之手領走笑笑和二錘後,趙小磊本應該將孩子交出去的,但對方卻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孩子就一直被關在地下室,為了防止哭鬧,白大褂給他們注射了鎮定藥物。
這案子被曝光的第二天,就有人來隊裏自首了,她說她就是殺害王亞菊的凶手,她正是我們第一次取證時見到的福利院管理員張阿姨,一個胖胖的,長相和善的中年女人。她在福利院口碑很好,我壓根就沒有將她列入懷疑者的對象。
張阿姨本名張環,她沒孩子,卻特喜歡孩子。十年前進了福利院,從宿管一直做到管理員,她愛孩子們,就跟親生的一樣,他們的一舉一動她都牽掛,每當有孩子被領養,她就感覺很高興,就跟離巢鳥兒一樣,又有一隻飛走了。雖然孩子被領走,她卻還想他們,但又知道不能打擾他們的生活,所以就一直忍著。直至三年前,她忍不住找了一個叫“皓皓”的孩子,意外發現登記地址是假的,她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兒,偷偷走訪了幾年前被領養孩子的家庭,發現了被冒領的問題。她找王亞菊反映了,王亞菊說會處理,但這兩年依舊有孩子以這種方式失聯,而且都是王亞菊經手的,她知道王亞菊背著福利院搞動作,於是找她對質,王亞菊不承認,直至有一天她偷聽到王亞菊和趙小磊的電話,知道了這件事情裏麵藏著陰謀,也知道那些孩子可能遭遇了不測。
她很傷心,感覺自己沒保護好他們,她想去報警,又怕王亞菊從中作梗,把這件事壓下來,畢竟她是大名人,而她隻是一個小人物。那天晚上,她揣著錘子去了王亞菊家,本想問出那些孩子的下落,但王亞菊死不承認,於是便一氣之下錘死了她。其實,她在來之前就想好一切了,而現在她殺了人,揭開真相的機會來了,王亞菊死了一定會引起關注,到時候警方會徹查此事,至於縫合王亞菊的**,則是對她的羞辱,她那麽正派的人卻養小情人。塞入她下體的骨灰是一個叫毛毛的孩子的,那個孩子有病,五年前死了,孩子死的時候,一直拉著王亞菊的手不放,嘴裏喊著媽媽,他想永遠和媽媽在一起。孩子死後,骨灰被張環保存著,她這麽做,一是完成毛毛的心願,二是想告訴王亞菊,她愧對了那些孩子叫她的兩個字——媽媽。
我記得將她送進看守所女號時,她表情很淡然,通哥問她殺人不後悔嗎,她說不後悔,她這麽做值了,其實她殺人之後早就盼望這一天的到來了。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那些還在福利院的孩子,她不想讓他們知道事情真相,他們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她不想讓孩子們知道自己是殺人犯,也不想讓他們知道那個美麗的王亞菊是魔鬼,在他們心中,她們都是他們的媽媽。
媽媽,多美好的稱呼啊!
雖然很多孩子已經無法找到,但我們不會放棄尋找,隻有還有一絲希望,我們也會繼續找下去。
那天早上,我寫完案件偵查終結報告,就直接將案卷移送檢察院公訴科了。
隨後,通哥接到大龍的電話,說是笑笑和二錘醒了,醫生說觀察兩天,他們就可以出院了,言語中,我們夠能感到大龍的開心。
當天下午,大龍回來了,我們一起去了福利院,見到了大寶子,他抱著大龍的腿就喊爸爸,問見到笑笑和二錘了嗎,大龍說見到了,還給他看了他們的合照,並說再過兩天,笑笑和二錘就回來了。
大寶子可高興了,那些孩子們都問王媽媽和張媽媽去哪兒了,大龍說兩個媽媽有事出遠門了,過段時間就會回來。
他們相信了,又跑到一邊去玩了。
看著大龍和他們盡情嬉戲,我不禁充滿感慨,孩子永遠是最純真無邪的,他們願意簡單的相信,而我也願意保護他們這種簡單的相信。
通哥站在我身後,問:“想什麽呢?”
我轉過頭,笑笑說:“沒什麽,就是突然覺得做刑警挺好的。”
雖然這世界上,每時每刻都有罪惡發生,但不管是多麽隱蔽和完美的犯罪,真相終將暴露在正義的光芒之下,就像王亞菊和趙小磊,還有那些涉案者,以為自己做的萬無一失,卻沒有想到如今的下場,一個命歸黃泉,一個鋃鐺入獄,正所謂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任何罪行在英勇的公安麵前也是無處藏身。
天不藏奸,就是這個意思吧。通哥的詭案經曆之魔童
2010年9月3日,星期六,我工作的第254天。
早上五點,我接到通哥的電話,說讓我換好警服,直接回分局。
到了分局才知道,今天南海公園有一場公益活動,本來有交警和巡警過去維護現場秩序,分局長怕有突發事件發生,臨時抽調了刑警大隊第二中隊四個小組的人。
剛入秋,天還沒轉涼,我們二組的四個人在公園南門執勤。
其實這種執勤也挺美的,有了交警和巡警大哥,我們幾個就在門口附近溜達,我和大龍正說著昨晚直播的WWE(美國職業摔跤聯盟)的冠軍之夜,Randy Orton成為新任WWE冠軍,就看著走在我們前麵的通哥突然加快腳步,接著跑起來,一邊跑,一邊喊:“李小豪,李小豪……”
周圍的人都看愣了,不知道的以為警察抓賊呢!
我和大龍也跟著往前跑,但公園南門人很多,我們根本跑不起來,來回擠了半天,終於看到了停下來的通哥。
我問他怎麽了,他沒說話,臉卻白得跟紙似的,大龍看看我,他也不敢多問,怕問多了,通哥不高興。
至於通哥口中的李小豪,我們也不知道何許人也。
活動一直到下午才結束,大龍和陳剛直接回家了,我送通哥回分局,一路上,他還是一言不發。一直到晚上,我買了點吃的送到他辦公室。
我本來想走的,他卻讓我坐下來,還主動跟我說起了白天的事情。
他口中的李小豪竟然是一個男嬰,這更讓我困惑了,什麽樣的男嬰會通哥這麽失態的在大庭廣眾之下追逐,他給我講了一個案子,一個差點要了他命的案子,以下為通哥的自述:
那是我入警的第三年。
1994年6月16號,星期四,陰曆五月十四,那天正好是邱楚義的女兒嫣嫣的百日宴,他老婆白潔說給我們包餃子吃。我剛到他家裏,就接到了老隊長王強的傳呼,說有急事,讓我和邱楚義立刻去南郊汽車站。
邱楚義有些不高興,平常有事情也就算了,今天畢竟是嫣嫣的百日宴,不過白潔挺開通的,說工作第一,讓我們快回去。
我和邱楚義沒耽擱,騎了摩托車直接去了南郊汽車站。
我們過去的時候,巡警和技術中隊的同事已經趕到了,他們圍著一輛車牌號為冀*09977的客車轉悠,我問老隊長發生什麽事了,老隊長說這是一輛由南航市開往本市的旅遊客車,車上有司機1名,售票員1名,乘客27名。今天早上8點,車子準時開到了本市南郊客運站,司機起身提示乘客下車時,發現坐在第四排至最後一排的18名乘客全部昏迷,司機先是聯合坐在前三排的沒有昏迷的乘客試圖喚醒他們,後來發現不管用,這才報了警。
乘客集體昏迷事件?
我和邱楚義對看了一眼,這事聽起來還真挺玄乎的。
在隨後的調查中,我們得知這27名乘客都是南航市人,他們是在6月15日晚上8點左右先後坐上了客車,本來都計劃睡上一晚上,今天早上到站後再好好放鬆一下,結果發生了這種事。
我和邱楚義第一時間給客車司機做了詢問筆錄,經曆了這個奇怪的事情,司機也慌了,一直問我們他會不會承擔責任,會不會丟了這份工作,我們讓他冷靜,他說自己冷靜不下來。
在隨後的詢問筆錄中,他是這樣描述整個情況的:“昨天晚上7點多吧,我把車開進車站裏,八點多開始有乘客上車,過了半個多小時,車就坐滿了,有大人有小孩的,一共27人。他們從售票員那裏做了登記,我們就發車了。這一晚上,車子開得挺順當的,也沒什麽特別事情發生,今天早上我們到站後,售票員就起來招呼他們醒醒,整理行李下車,坐在前三排的三對帶孩子的夫婦起來了,坐在後幾排的十幾個人卻不動彈,好像還沒醒。售票員繼續喊他們,那三對夫婦也幫忙喊,但他們還是不動彈。我站起來罵了幾句,他們仍舊沒反應,我覺得事情不對勁,這才發現他們都昏迷了,我就報警了。這車我開十多年了,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
關於司機的話,隨後我們在售票員那裏得到了證實,與此同時,負責昏迷乘客方麵的老隊長得到了這樣的信息:昏迷的18名乘客來自五個家庭,其中A、B、C三個家庭都是三口之家,D家庭是四口之家,E家庭是五口之家。不管父母還是孩子,他們所呈現的症狀是一樣的,都是深度昏迷。
醫生在為他們檢查後發現他們沒有中毒,沒有疾病,身體也無任何器質性病變,暫時沒有找到導致昏迷的原因,但他們的身體已經漸處於僵木狀態,如果繼續下去,他們就會成為植物人。
根據醫生的說法,植物人的成因主要有三種,第一種是急性損傷,其中術後創傷最為常見,包括交通事故、槍傷、產傷等非創傷性損傷以及各種原因引起的缺氧缺血性腦病,如心跳、呼吸驟停、窒息、絞死、溺水等等,第二種是變性及代謝性疾病,主要病因是老年癡呆症病、多發性腦梗死等等,第三種就是畸形,包括無腦畸形、先天性腦積水、小頭畸形什麽的。不過這18名乘客的情況非常特殊,他們身體很健康,沒有任何誘發成為植物人的原因。
那18名乘客不可能無緣無故昏迷的,看來這還不隻是集體昏迷事件那麽簡單。
邱楚義說會不會是鬼魂附身,老隊長罵他扯淡,就算有鬼魂附身,一個鬼魂能夠附在18個人身上嗎,這得是一群鬼,還得是誌同道合的鬼啊!
老隊長見我不說話,問我的想法,我說當時車上一共29個人,為什麽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和旁邊的售票員及前三排的乘客沒有任何狀況,後幾排的人卻陷入昏迷?如果當時車上真的發生了某種情況,就算司機和售票員沒有發覺,前三排的乘客也應該有所察覺的,尤其是相鄰的第三排和第四排的乘客,他們相距不過一米。
事情發生後,老隊長第一時間向南航市公安局發送了協查,希望當地公安幫忙聯係昏迷者的家屬,而坐在前三排,沒有昏迷的三個家庭,包括他們孩子在內的9名乘客被暫時安排進了分局招待所的二樓。
隨後我和邱楚義對他們做了詢問筆錄,對於車內18名乘客的無故昏迷,這三對夫婦也顯得很驚詫。他們說的比較一致,都說當時睡著了,根本沒發覺車廂裏發生了什麽事。
他們說得也對,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麽情況,一個人沒有察覺,這麽多人不可能都沒有察覺的。
我看了技術人員繪製的車內圖和人員座位表,坐在第三排的是一對帶孩子的夫婦,男的叫李明,35歲,女的叫韋敏,33歲,他們的兒子叫做李小豪,2歲;坐在第四排的同樣是一對帶孩子的夫婦,男的叫做馬明軍,27歲,女的叫做林凡凡,27歲,他們的女兒叫做馬蘭,3歲,為了還原當時的情況,我先為李明做了詢問筆錄,他老婆韋敏抱著孩子坐在一邊。
以下為筆錄內容:
我問:昨天晚上,你是什麽時候睡的?
李明答:我也記不清了,大概快要半夜了吧,小豪總是鬧騰,我就一直哄他。
我問:你老婆是什麽時候睡的?
李明答:她睡的早。
韋敏答:我大概是9點睡的吧,我們上車的時候就8點多了,我有點累,就讓他抱孩子,我先睡了。
我問:你描述一下當時車廂裏的狀況?
李明答:當時車廂裏挺暗的,開始後幾排有孩子的哭鬧聲,司機嘟囔了幾句,過一會兒就沒了,我想他們也睡了吧。其他的,我沒太在意。
我問:當時坐在第四排的夫婦和他們的孩子睡了嗎?
李明答:應該睡了吧,我還回頭看了看他們,他們都閉上眼睛了。
我問:你們上車後,和坐在後幾排的乘客有過交談嗎?
李明答:沒有,誰也不認識誰,就是彼此點了點頭。
我問:當時你有沒有在車廂裏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
李明答:沒有。
他轉頭問了韋敏:“你聽到什麽怪聲響了嗎?”
韋敏搖搖頭。
我問:那特殊的氣味呢?
李明答:也沒有。
我問:你是一覺睡到天亮嗎?
李明答:是的,小豪這孩子隻要睡了,就是直接到天亮。
我問:你描述一下今天早上你醒來的時候,車廂裏的狀況?
李明答:我醒的時候差不多7點了,醒了也沒動彈,畢竟其他乘客還在睡。不過當時我還挺奇怪的,大家都帶著孩子,這個時候還能這麽安靜,真是稀奇。後來售票員說車到站了,讓我們收拾東西下車,我們前三排的人都動身了,後幾排的人還沒動靜,司機罵了幾句,讓我們幫忙喊一下,這才發現後幾排的乘客都昏迷了,接著司機就報了警。
我問:你還有什麽需要補充的嗎?
李明問:我想問一下,我們什麽時候能夠離開?
我說:恐怕還要一兩天。
李明問:是不是我們有嫌疑啊?
我說:不是的,作為乘客,我們可能還需要向你們尋求幫助,而且他們昏迷的原因還沒找到。你們留下反而會更安全,放心吧,我們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李明看了看抱著孩子的韋敏,韋敏看了看孩子,然後點點頭。
他們的臉色不怎麽好,遇到這種事,誰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吧。
當天晚上,老隊長王強回來了,我和邱楚義見他一臉愁容,就知道沒什麽進展,事實證明我們的猜測是對的,醫生對老隊長說,他們找其他醫院的專家會診過了,還是沒找到這18名乘客的昏迷原因,找不到原因,他們就隻能這麽昏迷下去。
而南航市那邊還沒有聯係到昏迷者家屬。
那天晚上,我和邱楚義睡在單位上,宿舍裏就我們倆,我們也沒開燈,忙乎了一天,我有些困,倒頭就想睡,卻發現邱楚義有些不對勁兒,平常他最喜歡鬧騰和發表意見了,今天卻特別安靜,我坐起身,問:“邱子?”
邱楚義說:“嗯?”
我說:“你還活著啊,我以為你死了呢!”
邱楚義說:“閉上你的烏鴉嘴。”
我問:“喂,你想什麽呢?”
邱楚義說:“沒想什麽。”
我說:“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怎麽蔫了吧唧的。”
邱楚義說:“沒什麽,就是有點累。”
我說:“平常連續熬三個通宵你都沒說過累,今天卻說累了,肯定有事!”
邱楚義說:“真的沒事。”
我說:“你不當我是兄弟就算了,愛說不說。”
邱楚義說:“我跟你說,你可別笑話我。”
我說:“說吧,絕不笑話你!”
邱楚義說:“下午咱們不是去招待所給那三對夫婦做筆錄去了嗎,你做了兩份,我做了一份。”
我問:“是啊,怎麽了?”
邱楚義說:“我做筆錄的那對夫婦,男的叫王浩建,37歲,女的叫付慧,34歲,他們的孩子叫王珂,3歲,我在給他們做筆錄的時候,他們的孩子應該是睡了,就躺在**。我做筆錄的時間可能有點長,低頭寫字時總感覺有人看我,起初我沒在意,後來我發現那目光來自旁邊的**,就抬眼看了看,你猜怎麽著?”
我問:“怎麽了?”
邱楚義說:“那孩子竟然睜眼瞪著我!”
我說:“這很正常啊,兩三歲的孩子瞪人也不足為奇!”
邱楚義說:“不,準確的說,那不是瞪,而是冷冰冰的斜視!”
我問:“你什麽時候學會拽詞了,還斜視?”
邱楚義說:“對,就是斜視!”
經他這麽一說,我也有點不自在了,兩三歲的孩子能做出讓成人分辨出來的斜視已經很少了,更何況這種斜視還被邱楚義形容為冷冰冰的。
好像有一張嘴,一口氣把宿舍裏的熱氣全吸走了。
我問:“你是不是看錯了?”
邱楚義說:“我怎麽可能看錯啊,這種冷冷的斜視持續了很久,否則我也不會發覺。況且我們離得也不遠,大約就兩米距離,我們對視的一刻,他忽的將眼睛閉上了。”
我說:“也可能這個孩子比較早熟吧,兩三歲就會斜視瞪人了。”
邱楚義說:“我覺得那不是一種兩三歲孩子會有的眼神,甚至十幾歲的小孩都做不出那種眼神。那眼神像一個四五十歲,或者更老的人做出的。”
我問:“你什麽意思?”
邱楚義說:“我覺得那孩子身體裏好像有一個成年人!”
我不說話了,邱楚義說得也太邪乎了,小孩子身體裏藏著四五十歲或者更老的成年人,他肯定是鬼故事聽多了,太有聯想力了。
邱楚義問:“你怎麽不說話了?”
我說:“我在聽啊。”
邱楚義問:“你是不是覺得我說得很扯淡?”
我說:“有一點吧。”
邱楚義說:“那算了,睡吧。”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去了招待所,看到一個陌生人進了王浩建和付慧的房間,我跟進去,發現那個陌生人走到他們的孩子旁邊,他拉開了孩子的嘴巴,然後詭異地鑽了進去。
第二天一大早,醫院的醫生就把電話打到了值班室,說他們有新發現。
一聽到有新發現,老隊長立刻來了精神,帶著我和邱楚義就往醫院跑。
醫生帶我們進了病房,在護士的幫助下,我們看到了當時坐在客車第四排的乘客,馬明軍的後頸,在他後頸處有兩排印記,不是很明顯,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老隊長問:“這是什麽?”
醫生說:“看上去像是手印。”
老隊長問:“手印,什麽的手印?”
醫生問:“如果按指形來說,應該是一兩歲孩子的手印,不過手印痕跡很深,一兩歲的孩子沒有這種力量,這是成人力量才能造成的。”
老隊長說:“你什麽意思?”
醫生說:“或者是一個擁有成人力量的孩子,或者是一個成人擁有一雙孩子的手。”
老隊長不說話了,我聽了醫生的話,忽然想到了邱楚義昨晚說的事情,然後看了看他,他的臉登時就綠了。
不過這個馬明軍是一個特例,在其他人的後頸,包括全身都沒有發現類似手印或任何印記,也或者有過,在醫生檢查前就消失了。
這對出現在馬明軍後頸的怪手印成了我們心裏的疙瘩,它和馬明軍的昏迷有關係嗎?
從醫院回來的路上,老隊長見邱楚義一直不說話,就問:“你怎麽了,啞巴了?”
邱楚義問:“你說那手印是誰留下的?”
老隊長說:“可能是他自己的孩子留下的吧,這個誰說得準。”
邱楚義問:“他自己的孩子有那麽大的力氣嗎?”
老隊長沒說話。
邱楚義說:“我想去招待所看看那三對夫婦的孩子。”
老隊長問:“你想到什麽了?”
邱楚義說:“沒什麽,想確定一些事。”
邱楚義的樣子很反常,老隊長沒多問,我也沒說話,我們直接騎摩托去了分局招待所。
我們先去了李明夫婦的房間,我們過去的時候,他們正抱著孩子在看電視,見我們來了,一臉的驚訝,邱楚義笑著說:“你們別緊張,我們過來隻想看看你們吃住是不是還習慣。”
李明說:“挺習慣的。”
邱楚義說:“那就好。”
邱楚義走到李明麵前,指著他懷裏的孩子說:“這孩子真聽話,不哭不鬧的。”
李明說:“是啊,他挺聽話的。”
邱楚義說:“我女兒嫣嫣剛剛過百歲,不管男孩女孩,看著孩子我就很喜歡,我能抱抱他嗎?”
聽到邱楚義提出抱孩子,李明有些猶豫,他抬眼看了看韋敏,韋敏的表情也有些尷尬,兩個人同時看了看李明懷裏的孩子,他們似乎不願意讓邱楚義抱孩子,我和老隊長都覺得有些奇怪。
邱楚義見狀,說:“如果不願意就算了。”
李明說:“可以,當然可以。”
他將孩子交給了邱楚義,邱楚義畢竟是當爸爸的人了,抱孩子不在話下,如果是我,都不知道怎麽入手,托哪裏,抱哪裏的。那孩子在他懷裏真聽話,不哭不鬧也不認生,邱楚義抱著他在房間裏轉了轉,一邊轉一邊說:“叫叔叔,叫叔叔。”
那孩子就是忽閃著眼睛,不說話。
這期間,我卻發現李明夫婦神情緊張,我心想,隻是抱抱孩子而已,又不是拐孩子的,這麽緊張幹嗎?
邱楚義抱了一會兒,就將孩子還給了他們,我們又閑聊了幾句,不過能夠明顯感到他們聊天的時候心不在焉的。
隨後,我們就走了。
雖然覺得有些怪,但我們還是不知道邱楚義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我們又去了另外兩對夫婦的房間,邱楚義用同樣的方法抱了孩子,他們的反應和李明夫婦差不多,好像特別緊張懷裏的孩子,老隊長也發覺這三對夫婦似乎沒昨天看起來那麽簡單和無辜了。
別說老隊長這種閱人無數的老刑警了,就連我這種從警幾年的人都看得出來。
出了招待所,老隊長問邱楚義:“現在能說你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了吧?”
邱楚義左右看了看,說:“那三個孩子有問題!”
老隊長問:“為什麽?”
邱楚義說:“剛才我在抱他們的時候,托在下麵的手使勁掐了他們的大腿和屁股,如果是正常孩子,肯定會叫或哭出來,但他們卻沒做出任何反應。”
我問:“真的假的?”
邱楚義說:“當然是真的,不然我為什麽挨個抱他們!”
我看了看老隊長,說:“果然邪門!”
邱楚義說:“這個年紀的孩子最喜歡哭鬧,黏人或者玩耍,而且已經會說話了,我們在給三對夫婦做筆錄的時候,他們都說到了坐車的那天晚上,孩子們都鬧騰過,但我們看到這三個孩子的幾次,他們除了躺在**就是被抱在爸媽懷裏,不哭不鬧,更不說話,跟死人似的,說好聽了是乖巧懂事,說不好聽了就是有鬼。”
老隊長說:“邱子說得沒錯,之前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總會時不時看懷裏的孩子,當時我覺得可能是對於孩子的關心。現在想想,他們眼神中透出的不是憐愛和關注,而是一種恐懼和服從,剛才邱楚義想要抱孩子,正常爸媽的反應是交出孩子,而他們則是互相對視,最後看著懷裏的孩子,像要得到那孩子的許可!”
經邱楚義和老隊長這麽一說,我覺得這事愈發古怪起來了,車上27個乘客,一夜間有18人突然昏迷,成為植物人,找不出任何原因,剩下的三對夫婦則非常幸運的躲過災難。那些昏迷乘客中,一個叫馬明軍的人的脖頸後麵都有一排奇怪手印,醫生稱不是普通小孩所為,至於其他人是否有過這種印記,也無法給出定論。就在此時,邱楚義對這三個孩子進行了“測驗”,他們均未通過,這三個孩子的古怪讓我們徹底起了疑心。
邱楚義說:“這三個孩子會不會是吸精鬼啊,他們偷偷吸走了那十八個人的精氣,造成了他們毫無緣由的昏迷?”
我瞪大了眼,問:“什麽是吸精鬼?”
邱楚義說:“我小時候聽我們村裏老人們說,有一種怪物專門吸食正常人的精氣,以此為食,被吸食者或者一夜老去,或者昏迷不醒,或者直接就死了!”
我哼了哼,說:“你說的是電視劇《聊齋》吧,鬼故事聽多了吧!”
邱楚義白了我一眼,說:“你愛信不信,這種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老隊長擺擺手,說:“好了好了,別吵了,不管有沒有吸精鬼,這三個孩子絕對不是善茬,大家都得小心!”
邱楚義問:“我們怎麽辦,過了今晚他們就可以走了,就算把他們當做犯罪嫌疑人,扣留調查時間也不能超過48小時啊。如果他們走了,這個或許秘密就永遠解不開了,那些人也永遠醒不來了。”
老隊長想了想,說:“那就想辦法讓那些孩子露出破綻!”
薑還是老的辣,老隊長王強平日裏辦案雷厲風行,卻又嚴謹小心,從警幾十年從沒背過處分,在我們眼裏,他就是神,他最常說的就是“不打無把握之仗”和“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說做刑警的必須嚴謹求實,不過這一次他卻做了一個非常瘋狂的舉動,事後想想都還覺得後背發涼!
那天晚上,老隊長帶著我和邱楚義又去了招待所,他對那三對夫婦說醫生已經查明了那18名乘客昏迷的原因,當老隊長說出“找到原因”四個字的時候,我發現李明等六個人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老隊長說:“經過醫生的全麵檢查,在所有昏迷乘客體內發現了一種毒素,為了安全起見,我們決定給你們三對夫婦做體檢,包括你們的孩子。”
聽到還要為他們做體檢,李明很緊張,說:“警察同誌,我們身體很健康的,不用體檢了,更何況明天早上我們就得走了,謝謝你們的好意。”
老隊長解釋道:“很抱歉,為了你們的人身安全,也為了我們的工作,還請配合我們進行全麵體檢。隻要檢查完畢,你們就可以離開了。”
李明說:“那我們的孩子呢,他們不用檢查的。”
老隊長安撫他們,說:“放心吧,我們有專門的兒科醫生為孩子們做檢查,他們會很小心的,孩子們也會很安全的,不會出什麽問題的。”
雖然老隊長沒有帶著命令的語氣,但說得很堅定,他們聽老隊長都這麽說了,也沒多說什麽。
那天晚上,為了防止他們偷偷離開,我和邱楚義就守在招待所了,我守在樓道裏,邱楚義守在外麵,一晚上,他們都在房間裏,沒有異常舉動。
第二天一大早,老隊長就過來了,我們仨帶著他們去了指定的醫院。
到了醫院,他們便被分開,由醫生帶進了一個檢查室,我們則抱著李明的兒子李小豪等三個孩子進了另一個檢查室。
進了檢查室,老隊長就對抱在懷裏的李小豪說:“好了,你爸媽都已經走了,你還是不要掩藏了!”
這一幕如果被外人看到,肯定會說老隊長吃錯藥了。不過此時此刻,我和邱楚義每人懷裏一個孩子,感覺像抱著一顆炸彈似的,隨時都會爆炸!
老隊長說完,他懷裏的李小豪隻是吧嗒吧嗒地眨眼。我和邱楚義不知道老隊長想幹嗎,老隊長見李小豪不說話,忽然抬起手,猛地將他摔了出去,這個舉動可真是嚇壞了我和邱楚義,平日裏穩重細心的老隊長竟然做出這麽一個瘋狂舉動:摔孩子!
幾乎是同時,我和邱楚義都叫了出來。
那一刻,時間真的像電影裏的慢鏡頭一樣,一點一點都放慢了。
我們盯著那個被老隊長甩出去的李小豪,一方麵,我們希望那孩子沒事,不要受傷,一方麵,我們又希望出現意外的情況。
那種動作根本不是孩子能夠做出來的,即使是一個身手矯健的少年,也不一定可以做到。
接著,讓我們更加驚訝的一幕發生了,我和邱楚義抱在懷裏的孩子像靈敏的猴子一樣掙脫出來,一躍跳到了地上,然後湊到了李小豪身邊,他們動作的靈敏度還有走跳的樣子也不像是兩三歲的孩子。
這個房間裏出現了一種奇怪的對峙,三個成年人和三個小怪物。
雖然我和邱楚義早有心理準備,知道這三個孩子不是善類,但他們的變化太快了,遠遠超出預想,我們一時還是接受不了。
我和邱楚義看了看老隊長,不知道怎麽辦,雖然老隊長經曆不少,但這種事情恐怕也是第一次見到吧!
無聲對峙持續了十幾秒,最後還是老隊長先開口說了話:“你們三個到底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為什麽,麵對著三個孩子,我突然有一種對抗必敗的感覺,然後站在最中間的李小豪終於開了口:“我們是孩子。”
聽到那個李小豪說話,我冷不丁地一激靈。
如果可以選擇的,我寧願當逃兵,這根本不是孩子的聲音,而是一個粗狂低沉的成年人的聲音,就像邱楚義開始說的,那孩子身體裏好像住著一個人,現在,我覺得他們身體不是住著一個成年人,根本就像一個成年人。
不,他們就是成年人!
孩子的臉,成年人的聲音,怪物的舉動,強烈的衝突感。
老隊長也是一驚,說:“你們不是孩子,你們到底是什麽東西!”
李小豪笑了笑,說:“老警察,如果你們乖乖放我們走,我們可以饒你們的性命。”
老隊長也笑了笑,說:“真沒想到我王強有一天會被一個小怪物威脅。”
李小豪說:“看來你們是不願意了。”
沒等老隊長說話,邱楚義最早開罵:“小崽子們,別以為你們有個小老樣兒就蹬鼻子上臉,今天邱爺爺就收拾了你們!”
說著,邱楚義就往前跑,老隊長本想喝住他,結果晚了,那三個孩子猴子一般騰空而起,一下子都躥到邱楚義身上。雖然邱楚義身手敏捷,力氣過人,但麵對三個兩歲左右孩子的糾纏,他卻顯得無能為力,甚至狼狽不堪。
老隊長見狀,隻能上前幫忙,我也衝了上去,但那三個孩子動作實在太敏捷了。在與他們的糾纏中,我們三個一直處於下風,當時我心裏直罵娘,這事要傳出去簡直丟死人了,三個成年人竟然不是三個孩子的對手。
如果對手是三個體型和我們相仿的人,要擒住他們根本是小菜一碟,實在不行,老隊長腰裏還有槍呢,但現在這三個孩子和我們死死糾纏在一起,老隊長想要用槍也不行啊!
那一刻,那孩子的表情變得無比享受,像墜入了仙境。
我看愣了,還是邱楚義最先反應過來,大聲呼喊我的名字:“大通,你傻愣著幹嗎,快去幫老隊長啊!”
我再回過神,王珂已經輕鬆製服了老隊長。
那個經曆了上千件案子,抓了幾百個犯人的老隊長竟然敗在了一個小孩子手裏。
我和邱楚義想要過去幫忙,這時候,李小豪忽然喊道:“別吸他,他是警察,他死了,我們會很麻煩的!”
聽到李小豪的話,王珂放開了老隊長,老隊長像是被抽掉了骨頭,登時就趴在了地上。
我和邱楚義無暇顧及那他們了,湊到老隊長身邊,想要叫醒他,但老隊長卻跟那些昏迷的乘客一樣,毫無知覺。
這時候,李小豪三人匆匆出了門,我讓邱楚義留下照顧老隊長,我去追那三個怪物。
我知道,就算追上他們也毫無勝算,甚至還會像老隊長一樣,被吸死,三對三都不行,一對三就是以卵擊石,但刑警的本能讓我必須追出去,哪怕被吸死!
當我追出去的時候,他們已經沒影了。
這時候,從另外一間檢查室傳來了慘叫。我一個箭步衝進去,那三個孩子正抱著李明等人的腦袋瘋狂吸著什麽,他們甚至沒有掙脫,任憑那三個孩子吸食,他們的表情迅速幹癟了起來。我想要上去幫忙,手腳卻都僵住了,眼睜睜看著他們由掙紮變得一動不動,直至身子鬆垮的倒在地上。
我大喝一聲,想要抓住他們,那三個孩子輕鬆地閃開了,他們並排站在門前,然後李小豪說:“你也想死嗎?”
說真的,當時我心裏怕極了,但我還是問:“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李小豪說:“這都是你們自找的,我們不過是餓了,想要找些食物罷了,你們偏偏要追根究底!”
我這才想到,他們所謂的餓了,所找的那些食物就是剛才從老隊長,李明夫婦等人的臉上吸出來的東西嗎?
我腦子亂成一團,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幾乎是同時,李小豪三人推開門跑掉了,我就傻愣愣地站在那兒,直到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李警官,李警官……”
我轉頭發現叫我的人是李明,或許是我衝進去的時間比較及時,打亂了他們三個吸食的節奏,李明並沒有完全昏迷,在他虛弱的話語中,我得到了殘缺的真相:
那個年代,常有人將撫養不起或者有殘疾的孩子丟在醫院門口,有一天,他帶老婆去檢查,意外發現他們的自行車筐子裏放著一個孩子。他們很高興,以為是老天爺給他們的恩賜,就將他撿了回來,當成親生孩子一般撫養照顧。
起初,他們還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沒多久,他們就發現這孩子很古怪,不困不哭不鬧,甚至不喝奶粉,他們帶孩子去醫院檢查,檢查結果是孩子身體很健康,他們就抱著這種疑惑生活著。直至一個月後,一個來串門的鄰居在看完孩子後無故昏迷,他們才意識到危險,因為他們親眼看到那孩子張開了嘴巴,吸走了那鄰居身體的某些東西。
某些他們也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
後來,他們想要丟掉這孩子,就趁半夜的時候把他丟回了醫院,沒想到那孩子卻自己回來了。他們無法想象,一個不到一周歲的嬰兒竟然能夠自己走路,還是如此穩健,接著那孩子開口了,不是含糊稚嫩的孩子聲,而是低沉滄桑的老人音。他說他不是普通嬰兒,他不吃奶,將來也不會吃飯,他唯一的食物就是人的情欲,說白了就是藏在人體內的七情六欲,當時他們嚇壞了,跪在他麵前求饒,希望他能放過他們。那個孩子卻威脅他們,如果他們離開,立刻吸死他們,為了保命,他們選擇了屈服,繼續做他的爸媽。在外人眼中,他們是甜蜜的三口之家,而在家裏,他們兩個成年人卻這個怪嬰的仆人,他們不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麽東西,他從哪裏來,他的父母是誰!
自那之後,他們便為他取名李小豪,帶著他四處走,每到一個地方就為他尋找合適的獵物,接著找到機會放他去吸走對方的七情六欲,最後離開。在這個“尋食”的過程中,他們遇到了另外兩個家庭,他們都擁有類似的怪嬰,然後他們結伴而行,這樣也能更好掩飾他們的身份。他們這樣走了很多地方,有北京、上海、廣州等大城市,也有像秦皇島、湘潭、紹興等三線城市,他們也走了很久,一年、兩年、五年,他們老了,這三個嬰兒卻沒有長大。
幾天前,他們坐上了這列由南航市開往東閩市的客車,他們看中的就是車上另外18名乘客,那三個孩子已經很久沒進食了。
他們餓極了!
據李小豪說,成年人的七情六欲味道比較厚重醇正,小孩子的七情六欲味道則比較清淡可口,男人的七情六欲味道偏酸偏苦,女人的七情六欲味道卻是甘甜的,甚至有些腥,他們厭煩了一次隻吃一個口味了,他們要一次吃個夠!
那天晚上,在那些乘客相繼睡著後,他們從“爸媽”的懷裏跳出來,光著腳丫走到了那些陌生乘客麵前,接著爬到他們身上,他們之中有人醒了,有人還繼續睡著,他們就這麽一個一個地吸幹了他們,這才導致他們無故昏迷,而馬明軍因為反抗,才被李小豪抱緊了脖頸,出現了手印。本來,他們想要今天一早就離開的,沒想到我們發現了問題,在李明失去意識的時候,他說了這麽一句話:“這些年,我們每天擔驚受怕,做了太多虧心事,害了太多人,一直想要逃離,還是逃不出這些怪物的控製,也想要自殺,卻沒有那個勇氣,真不知道這條路還要走多久,現在反倒覺得這麽死了也算是解脫了……”
幸運的是,被吸食的老隊長在次日就蘇醒了,我想是李小豪當時的那句話救了他,他隻是說自己非常累,像幾天幾夜沒休息了,當我問起老隊長當時被吸食的感覺時,他說那一刻好像被什麽東西定住了,身體裏有一股股東西往外湧,接著感覺特別困,就睡著了。
這麽想來,那18乘客和李明夫婦等人在昏迷的一刻也不算痛苦吧!
老隊長問我後來事情怎麽樣了,我跟他說了李明昏迷前的話,老隊長說:“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
最後,包括李明等人在內的24個人再也沒有蘇醒,他們成了植物人,而關於那三個孩子的追查也斷了,我們不能發布通緝令,更不能說通緝的是三個怪小孩,但真正的情況隻有我們自己知道,這可不是笑話,這是活生生的詭異事件!
通哥的故事講完了,我忍不住笑了:“類似故事我在網上也見過,說是吸精鬼,沒想現實生活裏真有這種怪物啊!”
通哥微微頜首,說:“到現在我也不知道那三個小孩究竟是什麽,人類還是怪物。那件事之後,我也在不停搜集著其他地方的類似案件,也發現了一些相似情況,隻是我們沒證據證明某些孩子有嫌疑,也隻能放棄了。”
我這才恍然大悟,為什麽通哥會發瘋一樣地追出去,嘴裏還喊著“李小豪”了。
我問:“今天上午,你看的那個人真是李小豪嗎?”
通哥搖搖頭,說:“我隻看到有人懷裏抱著孩子,那孩子和當年的李小豪長得幾乎一樣。”
沉默了片刻,我問:“如果當時你追上了那個人,確定他懷裏的孩子就是李小豪怎麽辦?”
通哥歎了口氣,說:“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怎麽辦,我們不能詢問他,不能抓他拘留他,最後隻能放他們走。”
我低聲問:“你說我們身邊會不會也有這種東西啊?”
通哥一臉無奈地說:“這個誰說得準啊,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多少像李小豪一樣的東西,隻希望能少一些受害者。”
說完,通哥就繼續吃東西了,我也回宿舍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怪夢。
我夢到了自己,我躺在**,一個像李小豪一樣的孩子推門進來,他邁著小碎步走到我床前,然後爬到我身上,他抱著我脖子,那天真無邪的孩童臉變成了成年人的表情,他張開嘴巴,我看到了他的獠牙,我想要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親曆鬼事之五月
講述人:蘇學東
講述時間:2010年9月16日
這個故事是國保大隊一個叫蘇學東的中隊長講給我聽的。
那天下午,分局五樓會議室召開電視電話會,通哥有事去不了,我代他去了,坐在我旁邊的就是蘇學東。這個蘇隊長是話嘮,打開話匣子就沒個停,說他從警二十年,遇見過很多怪事,他講了好幾個故事,其中這一個讓我記憶猶新:
那天一大早,我洗漱完畢,正準備打掃衛生,一個中年男人就急匆匆進了值班室,沒等我開口問他,他就說,警察同誌,求求你們,救救我媳婦吧!
我沒見過這架勢,急忙叫來了葛大爺。
這個男人叫王桂,豐台堡鎮李二姐村的村民。
葛大爺問他發生什麽事了,他說他媳婦被鬼纏身了,葛大爺說大白天的,放什麽狗屁,他說這是真的,如果不信,可以去他家看看。
葛大爺自然不信,帶著我就隨他過去了。
到了王桂家,還沒進院子,就聽到了女人的慘叫。
我們趕忙進了屋,見兩個中年婦女正試圖製住一個發狂的女人,那女人一邊嚎叫,一邊捶打自己的肚子。
那個發狂的女人就是王桂的老婆,張月。
在我們的幫忙下,總算製住了她,但張月的狀態依舊癲狂。接著,王桂向我們說起了事情始末:
王桂和張月有兩個兒子,都在鎮中學上學,在他們二兒子出生後不久,張月就做了絕育手術。這些年來都相安無事,直至一年前的一天,張月突然說她好像懷孕了,王桂說不可能,她已經做了絕育手術,怎麽可能懷孕。起初,張月也覺得自己想多了,就沒在意,但沒過多久,她感覺身體不適,去鎮上衛生院檢查了一下,大夫跟她說,她確實懷孕了。
一個做了絕育手術的女人竟然懷孕了!
雖然聽起來有些怪,但王桂和張月想這或許是老天給他們的第三個孩子,就欣然接受了。
張月懷孕五個月的時候,王桂又帶她去鎮衛生院做檢查。本以為沒什麽問題,大夫卻說聽不到心音,也感覺不到其他生命征兆,這孩子極有可能是死胎。
聽到孩子是死胎,王桂和張月無法接受,但既然大夫都這麽說了,他們也不能拖下去了,死胎留在張月體內會很危險,所以他們當即住下,次日就將張月肚子裏的孩子打掉了,聽大夫說,那死胎是一個男嬰。
孩子打掉後,張月很傷心,雖然來得意外,但怎麽也是她的骨肉。打胎後,張月就在家休養,幾個月後,她身體漸漸恢複了,就在此時,她又感到不適,王桂得知後,帶她去了鎮衛生院檢查,負責檢查的還是上次那位大夫,大夫說張月又懷孕了,而且已經五個月了。
王桂和張月不敢相信,按照大夫的說法,她是在打掉死胎後立刻懷孕的,但那時她身體很虛弱,他們也無**,最重要的是她已經做了絕育手術,不可能一再懷孕!
在接下來的檢查中,他們得到噩耗,張月腹中的胎兒很可能又是死胎!
他們覺得見鬼了,戰戰兢兢的過了幾個月,沒想到不久前,張月開始強烈嘔吐,王桂帶她去鎮衛生院檢查,結果讓他們無法接受,張月再次懷孕,已經五個月了,和前兩次一樣,還是死胎!
每隔五個月就會詭異懷孕,懷的都是死胎,這讓王桂覺得事情鬼氣了。
最重要是連續兩次懷孕和打胎讓張月的身體極度脆弱,現在她腹中的孩子又是死胎,打掉的話,她的身體恐怕難以承受,不打的話,她的生命將麵臨更大危險。
張月的精神幾近崩潰,無法正常住院,王桂隻能暫時將她帶回家,找了兩個親戚幫忙看護,在家這幾天裏,張月像瘋了一樣,時而大叫大笑,時而大哭大鬧,鄰居們說張月被不幹淨的東西纏身了。
王桂走投無路,想到了報警。
聽完王桂的敘述,葛大爺說還是先把張月送到鎮衛生院,那樣比較安全。
路上,葛大爺問王桂,在張月第一次突然懷孕前,有沒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王桂想了想,說沒有。
這種事情本來就很詭異了,為什麽偏偏發生在張月身上。
後來經我調查,張月在豐台堡鎮上的人口計生委上班,她還是一個執法員。
所謂執法員,就是在人口計生委會發現有超生或者不合規定懷孕的家庭時進行勸說甚至特殊執法的人。
我細細打聽才知,特殊執法就是強行打胎,而這是縣裏甚至市裏不知道,也不允許的,這是違法行為!
巧合的是,在張月懷孕前一個月,她和同事高小梅剛剛為豐台堡鎮雙塔屯的一個叫做馬雪的女人打了胎,馬雪的丈夫是一個封建觀念很重的人,就是想要生兒子,馬雪連續生了三個女兒,但她還是要生,再次懷孕的她被村民舉報,隨後張月找到她,說隻要給她一萬塊,她就幫忙把事情處理了,馬雪說她沒錢,張月說,沒錢就別生孩子。第二天,他們就把馬雪強行帶走了,在沒有對她進行思想疏導,教育和溝通的情況下,強行打掉了她腹中的孩子。
孩子被打掉後,馬雪受了刺激,沒多久就喝藥自殺了,馬雪的丈夫找到鎮上,但事情卻被壓了下來。
我們再次找到王桂,希望通過張月核實此事,卻得知張月因為腹中死胎需要立刻手術。
在手術前,張月再次發狂,她將一個玻璃瓶打碎,攥著一大塊碎片猛紮自己的肚子和下體,一邊紮,一邊喊,別纏我了,別纏我了,我讓你們回家,我讓你們回家……
王桂想要控製住她,也被劃傷了,他哀求她,老婆,我是王桂啊,你把手裏的碎片放下!
張月的眼睛卻瞪得滾圓,說,你把他趕走,趕走!
張月嘶喊道,把他趕走,把那個死孩子趕走,他說要纏死我,活活纏死我!
當時那狀況,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不會想到一個女人會爆發成那種樣子。
眼見張月快把自己紮死了,我和葛大爺快步上前,試圖製止她,我在警校的時候,體能算不錯的,此時卻製不住一個婦女。最後,張月還是因為失血過多死了,他腹中已經成形的胎兒流了出來,我看到了他的臉,竟然帶著詭異的笑。
不久後,我們接到消息,在張月死亡那天,當時和她一起給馬雪打孩子的同事高小梅也也死了,死因和張月一樣,也是無緣無故接連懷上死胎,最後身體極度虛弱,情緒失控,把自己的肚子剖開了,搶救無效,死了。
當時她口口聲聲念著讓那孩子回家,而她腹中的胎兒也流了出來,臉上掛著怪異的笑。
事情發生後,縣領導對當時強行為馬雪打胎的責任人進行了處理,杜絕此類事情再次發生。很多人都說張月和高小梅是被嬰魂纏上,最後活活纏死了。
一些報紙也對此事做了相關報道,在其中一份采訪中,我看到了一段記者采訪馬雪的丈夫的對話:
記者問,當時你有沒有帶著你老婆去做B超?
他說,做了。
記者問,是一個男孩嗎?
他說,不是。
記者問:是一個女孩嗎?
他說,“不是一個男孩,是兩個男孩,當時馬雪懷的是一對雙胞胎,她被強行打胎的時候,剛剛懷孕五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