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我和大龍回到辦公室,通哥說開個小會,讓大家說說怎麽查出人體自爆女孩的真實身份,這個女孩年齡在二十歲左右,全市此年齡段的女性有十幾萬人,還不包括外來人口和暫時人口,由於無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所以想要通過公安網常住人口信息庫來確定她身份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大龍說,既然指望不上公安網,那就將她的照片放到互聯網上,這個人體自爆新聞引起很多網友的關注和討論,將照片貼上去,肯定會有進展,尤其是以公安身份向社會求助。

雖然這起人體自爆案件沒有造成死亡,但基於案情本身的特殊性,分局領導還是很重視的,希望盡快破案,並當做典型案例來做。

通哥跟俞隊做了請示,俞隊同意將受害者麵部照片通過刑警大隊官方微博發出去,結果剛剛放上去沒多久,就得到了很多網友的回複,不過多是一些無聊的內容。

那天晚上,我和大龍在辦公室值班,他守著電腦刷微博,等待著有什麽最新回複,我則在一邊翻看筆錄和那些負責現場拍照的同事拍下的照片。

正看著,我突然接到了李小瑤的電話。

我問:“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

李小瑤說:“陳猛,我覺得身體不太舒服,你能陪我去醫院嗎?”

我說:“你是不是晚上吃太多了,我告訴你多少次了,晚上一定要少吃。”

李小瑤似乎真的很不舒服,說:“我身上的傷口特別疼,我想去醫院檢查一下,如果你方便的話,能不能開車過來接我,我爸媽沒在家。”

我立刻說好,隨後跟大龍簡單交代了兩句,就開車出去了。

我趕到李小瑤家樓下的時候,她已經下來了,我見她臉色很差,又摸了摸她額頭,特別燙:“你發燒了!”

李小瑤點點頭,說:“本來我以為由醫生處理傷口塗上消炎藥就可以了,下午我回到家,想著睡一會兒會好些吧,沒想到隻睡了半個小時,就被這傷口疼醒了。”

我問:“你吃藥了嗎?”

李小瑤說:“吃了,根本不管用。”

這時候,她拆掉了胳膊上的繃帶,我看到了那個較大的傷口,傷口已經潰爛了,周圍的皮膚也逐漸發黑。

我問:“這是怎麽回事?”

李小瑤說:“我覺得那個女孩爆炸時噴濺到我們身上的黑血沒那麽簡單,肯定是它引起了傷口潰爛,我們現在必須去醫院!”

說真的,當時的李小瑤確實挺虛弱的,和平常的女漢子形象判若兩人。

我開車帶她去了中心醫院,在急診室,負責急救的醫生在看過她的傷口後,說:“你也是下午水木年華洗浴中心爆炸案的受害者嗎?”

我問:“你怎麽知道?”

醫生說:“因為她是第三個來這裏就診的人了,在她之前已經有兩個人來到這裏處理傷口了,她們的情況和她一樣,都是被黑血噴濺傷後引起皮膚潰爛。”

我問:“這有生命危險嗎?”

醫生說:“暫時還不清楚,我建議她立刻住院觀察治療。”

我點點頭,隨即給大龍打了電話,讓他放下手頭工作先過來。

這期間,我為李小瑤辦理了住院手續。等大龍趕來後,我又聯係了當時在場的被黑血灼傷的受害者,他們無一例外,全部出現了傷口潰爛現象。

我覺得事情嚴重起來,隨即通知了通哥。

通哥得知此事後,第一時間向俞隊和大隊長做了匯報,本來大家以為這隻是一件詭異的人體自爆案件,無死者,當時在場的人也隻不過是被爆炸者噴濺的黑血灼傷,在醫生為他們清理和包紮後已無大礙,沒想到事情突然失控,被黑血灼傷的人全部出現了傷口潰爛和擴散現象。

當晚,分局長就得知了此事,他立刻聯係了中心醫院院長,希望盡快確定引起傷口潰爛擴散的原因。

在將包括李小瑤在內的十名女性全部集合後,醫生為她們做了更為細致全麵的檢查,在為她們驗血後,醫生發現她們的血液中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病毒,具體情況還有待確定,初步可以判定為人體爆炸案中爆炸女孩身體噴濺出來的黑血引起的。

通哥得到這個信息後,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說:“看來是我們疏忽了,或許那個身體爆炸者的目的就在於此。”

我問:“什麽意思?”

通哥說:“那個女孩身體自爆引起的衝擊力並不大,在場所有人隻是被爆炸產生的屍塊和黑血灼傷,當時我們將重點放在這個身體自爆的女孩身上了,對於那些被黑血灼傷的人們,我們隻是在聽了負責清理傷口的醫生說沒什麽問題後就放鬆了警惕,其實,那才是重點!”

我問:“那接下來怎麽辦?”

通哥說:“看來要加緊尋找那個身體自爆女孩的身份了,我害怕這後麵有更大的陰謀!”

從案發到現在,隻過去短短七八個小時,看完這一晚注定是無法平靜了。

就在李小瑤被送進醫院沒多久,分局裏也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那時候天快要亮了,通哥接到了老遲的電話,讓他趕快過來一趟。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通哥讓大龍留在醫院,等待醫生的最新結果,然後帶我回了分局,我們直接去了技術中隊的解剖室,剛進門,就見老遲一臉慌張地說:“通哥,見鬼了!”

說真的,我來刑警隊一年多了,第一次見到麵無表情的老遲有了表情,還是一臉驚恐。

通哥問:“怎麽回事?”

老遲指著解剖台上,那些潔白鐵盤內的屍塊和內髒。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此刻,那些散落在白鐵盤內的朱紅色屍塊好像有意識似的來回蠕動,當兩塊屍塊碰到一起時,竟然詭異的開始黏合,噗嗤噗嗤的,沒多久就形成了一塊新的屍塊。

即使是親眼所以,我還是不敢相信,明明是身體自爆女孩的屍塊,已經就是一塊塊死肉了,此刻竟然全部詭異的“活”了過來。

不僅活了,還開始彼此靠攏,融合和新生!

我忽然想到昨天下午離開時,大龍曾對我說,他看到白鐵盤的一個屍塊動了,當時我還覺得他扯淡,現在看來,或許他沒看錯,因為這些屍塊全部動了。

老遲問:“這……這怎麽辦啊?”

通哥也沒見過這架勢,說:“這怎麽可能啊,屍塊能自己組合形成新屍塊,又和亂七八糟的內髒腸子什麽的融合,這要是拚湊到最後,會不會可能複活啊!”

老遲搖搖頭,說:“我做法醫十幾年了,還是頭回見到這麽邪門的東西了!”

通哥大呼道:“我們現在必須將這些屍塊分塊,阻止它們的組合。”

我問:“這些屍塊會不會像那黑血一樣帶病毒啊?”

通哥說:“管不了那麽多了。”

話落,我們三個戴上橡膠手套,將那些白鐵盤中的屍塊放進了特製的透明玻璃箱子,雖然我很抗拒,但還是拿起那些屍塊,那屍塊拿在手裏的時候真的在動,感覺像沒殼子的蝸牛,我一下子就將它們丟進了玻璃箱子裏。

雖然將那些屍塊和內髒分開了,但它們還是在玻璃箱內不停蠕動,越來越歡騰,惡心程度遠遠超過了碎屍本身。

我的胃裏一陣抽搐,忍不住跪到一邊垃圾桶旁邊,哇啦哇啦吐了一通。

在將這些屍塊暫時分離後,天已經亮了,通哥說他要將這件事跟俞隊報告一下。老遲也說今天要將這些蠕動的屍塊和內髒,還有現場采集的黑血樣本發給省公安廳和省出入境檢驗檢疫中心,看看這些到底是什麽怪東西!

離開技術中隊的解剖室,通哥問我要不要吃點早飯,估計今天還有的忙,我說不想吃,最後還是被拉著去了街口的天山羊湯館,他喝了一碗羊雜湯,吃了兩個燒餅,我看著那一碗黏糊糊的東西,瞬間就沒了胃口,我真佩服通哥,剛才還摸了那些蠕動的屍塊和內髒,現在還有心情吃東西。

離開天山羊湯館,我們直接回了分局。

這期間,我給大龍打了一個電話,問李小瑤的情況,他說沒什麽好轉,傷口還在潰爛擴散,她剛服用了醫生給的藥,已經睡了。

我囑咐大龍一定要看好李小瑤,大龍說放心,接著,他又跟我說昨天晚上發在微博的信息回複中,有一個叫做“浴缸裏養隻豬”的人發來私信,說身體暴躁女孩叫陳麗娟,曾經是她的房客,不過由於爆炸造成麵部有些損毀,她也不能完全確定。他已經聯係了那個“浴缸裏養隻豬”,對方也同意見麵了。

拿到“浴缸裏養隻豬”的聯係方式後,我隨即和她取得了聯係,我說明身份,她也同意來分局刑警隊做一份筆錄。

這個“浴缸裏養隻豬”的本名叫做張越,女,二十六歲,自由職業,本市人。

在對她進行詢問前,我們通過全國常住人口信息庫查到了這個陳麗娟的信息,通過辨認比對,確定身體自爆女孩就是張越口中的陳麗娟。

陳麗娟,女,1990年3月29日出生,漢族,初中文化,工作未知,南航市瞿曇縣人。

以下為筆錄內容:

我問:你是怎麽認識陳麗娟的?

張越答:大約七年前吧,我們家搬到了樓房,之前居住的平房就空出去了,隔年就租給了陳麗娟和她爸爸,那時候她就十二三歲吧。

我問:你和陳麗娟熟悉嗎?

張越答:還可以吧,開始不太熟悉,後來慢慢熟了,當時我沒工作,經常回去找我朋友,也會看到她。

我問:她性格怎麽樣?

張越答:她膽子小,特別怕她爸。他們搬過來沒多久,她爸就認識了一個南方女人,幾個月後他們就結婚了。

我問:他們和陳麗娟關係好嗎?

張越答:不好,我聽之前的老鄰居說,陳麗娟她爸總是打罵她,什麽揪頭發,扇耳光,拳打腳踢的。他和那個女人結婚後,兩個人更是變本加厲,經常打得陳麗娟四處跑,再後來也不讓她上學了,就直接上班了。

我問:當時她在哪裏上班?

張越答:她上班的地方是她爸安排的,是一家叫花樣年華的洗頭房,她做了小姐。

我問:她做了小姐?

張越答:沒錯,她做小姐後的錢也被她爸拿走了,她過得挺慘的。

我問:你繼續說?

張越答:大約三年前吧,我聽說她患上了宮頸癌,這麽年輕就得了癌症,還是宮頸癌,本以為她爸和那女人會對她好些了,沒想到他們一夜之間帶上東西就跑了,隻留下了病怏怏的陳麗娟,當時我爸媽過去催租金,發現她躺在**已經瘦得皮包骨了,下體都發臭,流血膿水了,我爸媽覺得她特別可憐,就找到了電視台,希望電視台能報道一下,看看有沒有好心人幫助或者有哪所醫院能提供免費救助,後來電視台也來錄了節目,但直到陳麗娟離開,那期節目都沒播,陳麗娟也沒得到救治。

我問:陳麗娟離開,你是說她死了?

張越答:不是的,當時陳麗娟沒錢治病,也沒得到好心人的幫助,基本就是等死了,雖然我們也算認識,但畢竟隻是她的房東,不收她租金已經是發善心了,不能好心到為她治病奔波吧,當時我們一家也挺為這事苦惱的,不管怎麽樣,我挺心疼這小姑娘的。有一天早上,我過去的時候,發現陳麗娟不見了,房子收拾得很幹淨,還留下一萬塊錢,說是給我們的房租,自那之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她了,直到從微博上看到她的照片。

我問:陳麗娟患病期間,有什麽人來看過她嗎?

張越答:嗯……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想起一個人來,陳麗娟病重期間,我經常看過她幾次,有一個男人來看過他兩次,當時我還問她那人是誰,她隻說是好心人,我也沒在意。

我問:你最後一次見到陳麗娟時,她有沒有什麽異常表現?

張越答:嗯……也說不上什麽異常吧,我就是陪她聊天,希望她能看開,她問我有沒有什麽夢想,我說當然有啊,我夢想做一個攝影師,走遍全世界,她說她也有一個夢想,我問她是什麽,她沒說。過了幾天,她就突然離開了。

我問:還有什麽需要補充的嗎?

張越問;請問,陳麗娟真的是身體爆炸了嗎?

我說: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