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遇刺

韓浩酒量不佳,一直喝的是口感綿柔的和旨酒,此時倒沒有什麽醉意。

王鈺曾有踩箱喝的經曆,起初根本沒把這白樊樓的“眉壽”放在眼裏。

誰知,這酒後勁極大!

剛才認出那人後,借著酒勁就把真心話說了出來。

此時,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韓浩放下酒杯,“司域兄,今天到此為止吧,我們該走了!”

王鈺正有此意,兩人互相攙扶著走出白樊樓。

站在平坐台基回望,隻見樓上長廊被紅紗燈裝點的華美無比。

綠綢窗簾上映著靈動的剪影,婉轉的歌聲讓人沉醉其中。

“低聲問:向誰行宿?

城上已三更。

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王鈺勾起韓浩的下巴,“公子今夜不留宿?

這時城門落鑰,霜雪不疼人,不如留下來,等人少些再走吧!”

韓浩一把打掉他的手,嗔道:“司域兄!

此等唱詞,怎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唱,忒不知羞!”

“哈哈哈!”王鈺喝的暢快,故意逗他。

兩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就進入了一條胡同。

“知道這詞中人,是誰嗎?”

王鈺相信,這樣的風流韻事,當無人不知曉。

韓浩攏了攏白色鶴氅,不屑地笑道:“還能是誰?

這白樊樓,本質上也不過是尋歡飽欲之地。

定是哪個歌娘魅惑男子的唱詞。”

不是吧,這可是周邦彥躲在床底下,偷聽當今趙官家和李師師調情後寫的詞。

難道韓浩沒讀過?

既然如此,王鈺覺得有必要讓他哇塞一下。

便洋洋得意道:“實話告訴你吧。這是李師師與當今……”

就在這時,從胡同前方的黑暗處,陸續走出幾個身影。

那些人身穿黑色夜行衣,手中的長劍寒光閃爍,正一步步向兩人走來。

“司域,他們是什麽人,很不對勁!”

韓浩下意識拉住王鈺的衣袖,往他身後躲。

王鈺道:“難怪從剛一開始便覺得有人在偷窺,原來是咱們早就被盯上了!”

韓浩呼吸一滯,“是朱勔?”

如此陣仗,也隻有他了!

這個朱勔,搜刮民脂民膏大肆斂財不算,還是個睚眥必報之人。

看來,當日在東水門那一仇,他是打算今夜就報了!

如果隻身一人,對付幾個人,他或許能夠攀爬高牆,讓他們追著玩玩,再找個機會走掉。

韓浩手無縛雞之力,帶著他,想跑就沒那麽容易了。

王鈺拉住韓浩的胳膊,“走,咱們往回走,白樊樓人多,他們不敢下手!”

就在他們轉身的刹那,才發現,十幾個黑影早已一字排開攔住了回去的路。

把原本就不寬綽的胡同徹底堵了起來。

“漕司韓浩韓夢南,皇城司親事官王鈺王司域!”

其中一人發出尖利的嘲諷,“想到過嗎,你們今夜會死在這裏?”

寒風盡吹,十幾人的衣衫被吹得呼呼作響。

王鈺的酒已經徹底醒了,他把匕首從袖管中滑下來,緊緊攥著。

韓浩小聲道:“要不咱先服個軟,日後再做打算?”

“夢南兄,要是服軟,隻怕就不會有日後了!”

兩頭的人,漸漸往中間靠攏。

韓浩抓著王鈺胳膊的手,微微顫抖,“可惜未出正月,王韓兩家添新墳,無處話淒涼!”

王鈺把匕首橫在身前,把韓浩緊緊護在身後,“乖,咱們男子漢,別有事沒事給閻王爺添亂!”

他用眼角的餘光,瞥向兩側牆壁,這樣的高度,他跳躍上去,不成問題。

但對於韓浩來說,簡直難如登天。

摸著他寒如冰鐵的手,王鈺道:“夢南,等會翻到牆的另一側。

爬起來就跑,不要回頭,記住了嗎?”

韓浩顯然以為王鈺瘋了,他指著自己,頭搖的像撥浪鼓,“我跑了,你呢?”

“我蹲下,你抬腿,雙手不要離牆,落地時向前翻滾!”

王鈺推著韓浩漸漸往牆邊後退,附在他耳邊,一字一句說著。

兩邊的黑衣人越來越近,韓浩有些語無倫次,隻知道抓著王鈺急得跺腳。

“就現在!上來!”

王鈺身子一矮,讓韓浩的雙腳踩在肩頭。

起身的那一刻,他猛然向上跳起,“跑!”

黑衣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白色的身影已經翻過牆頭不見了!

王鈺本就一襲黑衣,和這些人一樣,與夜色融為一體。

韓浩雙腳離開他的那一刻,他揮動匕首,迅速翻滾到右側那尖酸刻薄之人的腳下,照著小腿就是一刀。

後麵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此人哀嚎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王鈺奪過他手中的長劍,腳蹬一側牆壁,往黑衣人中揮劍胡亂砍刺。

這些隻發生一瞬間。

黑衣人沒有想到,他們萬無一失的部署,頃刻間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望著倒地的同夥,從胡同另一頭逼近的同夥,看傻了眼。

就在這時,兩人蹲身搭梯,想學著王鈺的樣子,把人送到隔壁,去追韓浩。

王鈺吃了一驚,腳尖勾起一柄長劍,不假思索往翻上牆頭的黑衣人刺了出去。

他隻希望韓浩那個呆子能夠乖乖聽話,已經逃了出去。

至於他自己,最多掛點彩,還不至於命喪此處。

尖利的聲音再次響起:“王司域,你羞辱朱大人在先,當心他在聖前參你一本,治你一個大不恭之罪!”

王鈺看著周邊倒地翻滾的黑人,提著長劍往那人走去。

“大不恭?哈哈哈!”

王鈺嘴角勾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朱勔以蘇州應奉局為依托,恐嚇百姓的慣用罪名吧!”

劍尖流光熠熠,懸垂在那人的喉間。

“放了他!不然我們對你不客氣!”

那七八個人打算圍攻王鈺,但是看到那人的處境,停下了腳步。

王鈺斜睨過去,冷冷道:“你們再向前一步,我就殺了他!

反正今夜,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是嗎?”

那群黑衣人看起來,與這些人並不是一路的。

聽到這話,真的不再往前,幾人竊竊私語了起來。

就在王鈺低頭的瞬間,意外地發現,劍下的男子竟然沒有喉結。

他雙眼微微眯起,劍尖陡然一挑。

那人的腰帶從中斷開,交疊的前襟向兩側打開來。

隻見那白皙修長的脖頸下,竟是一件大紅色的肚兜……